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崔錦離開了忠義王府。

一輛馬車慢慢地上前,停在了崔錦的面前。崔錦看了一眼,無奈地扯了下唇。阿墨從馬車一旁走出來,低聲喊道:「巫女大人。」

崔錦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必多說。」

說罷,她擺擺手,縱身一躍,上了馬車。果不其然,一抹熟悉的素白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謝五郎含笑道:「出來了?」

崔錦坐在了謝五郎的對面。

她很是無奈地道:「你怎麼來了?」

謝五郎淡淡地道:「剛好路過。」

外頭的阿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崔錦與謝五郎都聽見了。謝五郎依舊面不改色地道:「累么?」

崔錦不由失笑,心想謝五郎當真變了不少。若是以往他吃味的時候,定會霸道地直接命令她,不許再去忠義王府,不許與閔恭有任何接觸。而如今他整個人變得柔和了,即便那一絲霸道尚在,可也是溫柔的霸道。

她說道:「不累,這次多謝你提醒我。若非是你提醒我,我也不知義兄有這樣的舉動。過去那兩年我們在戰場上相互扶持,於我而言,他便如同親人般的存在。」

謝五郎說道:「我非小氣之人,是你的義兄便是我的義兄。」

崔錦聽到此話,登時笑出聲來,調侃道:」你若非小氣之人,你給我說說誰才是小氣之人。「

謝五郎氣定神閑地道:「閔恭。」

崔錦立即被嗆了一聲。

她橫了他一眼后,方想起謝五郎是目不能視物的。她嗔道:「方才五郎還說我的義兄便是你的義兄,如今卻說我義兄是小氣之人,這不是也罵了我么?」

不過此話,崔錦也只是戲言,並未放在心上。

她坐在了謝五郎的身側,低聲問:「太子殿下那邊這幾日來怎地都沒有動靜?如此並不像太子殿下的作風。」

謝五郎問:「你察覺出了什麼?」

崔錦曉得謝五郎這段時日以來與她相處時,只要涉及朝政之事,他從不會主動告訴她,而是會一步一步地引導她,讓她去猜測,讓她去領悟。

她登時就明白謝五郎如此是為了培養她。

她沉吟片刻說道:「以太子的性子,絕不會如此平靜。半個月前,我的人查到太子派人去了洛豐。他……」頓了下,她說道:「太子估摸著是在找把柄。上回你的人打昏了太子,太子竟是一聲不吭,實在過於反常。若是我沒有猜錯,估摸著是有大動靜了,且是針對於你的。」

謝五郎讚賞地道:「你說對了八分。」

崔錦問:「剩下的兩分是什麼?」

謝五郎笑道:「過陣子你便曉得了。」

崔錦擔憂地道:「你應付得來么?」

謝五郎的手動了下,往前伸了伸,卻是摸了空。崔錦不禁莞爾,主動握住了謝五郎的手。他微微一笑,反握住,說道:「你覺得呢?」

「我信你。」

「我也信你。」

.

五日後。燕陽城門。

黃土灰塵鋪天蓋地,馬蹄聲響如雷,驚得行人連連退讓。

「吁——」

馬匹在宮門前停下,五六個身着甲衣的男子翻身下馬,直奔議事殿。

議事殿上眾位大臣正在上早朝。皇帝坐在龍椅上,身旁分別是巫子與巫女,底下的張奉常正在稟報朝事。而就在此時,議事殿的大門忽然被推開。

五六個人急匆匆地走進,跪在地上。

「啟稟陛下,濟城臨西雪災泛濫。」

「啟稟陛下,滄州出現災民鬧事。」

「啟稟陛下,旻城通天塔倒塌。」

「啟稟陛下,臨通知府與山賊相勾結,謀財害命無數。」

……

此六人乃皇帝身邊的心腹,時常在全國各地巡查,但凡有緊急之事便可直接啟稟皇帝,甚至可以先斬後奏。也正因為如此,這六人方能無需通報便能直闖議事殿。

在六人的話音落時,在場所有的朝臣都愣住了。

不少人不動聲色地看向了皇帝左側的謝家五郎。

要曉得這些事情每一件單獨拎出來說也不算大事,甚至可以說是無需驚訝的事情。即便是全部合起來,也只能說今年晉國運勢不佳才會有這些災難。然而,重點並非這些,而是這些人所說的每一件事都是謝家五郎曾經窺出天意才說出來以示警惕。

好比濟城臨西雪災,謝五郎當時曾說成平六十五年,說濟城臨西乃豐收之年,無任何災難。

而如今眾多人稟報之事,皆與謝五郎所說的有所出入,甚至是完全相反。尤其是臨通知府,當初更是謝家五郎一力擔保,說他乃難得的好官,如此皇帝才將他下放歷練,待歷練歸來便直接進入內閣。如今卻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如何能教人不驚訝。

所有人都在打量著皇帝的臉色,只見皇帝的臉色微微一變,目光落在了謝五郎的身上。

皇帝的聲音極其低沉。

所有熟悉皇帝的大臣已從聲音里聽出了發怒的前兆。

「巫子?這是什麼回事?」

謝五郎在阿墨的攙扶之下,站到了皇帝的面前。所有人都能注意到一事,以往都是鎮定從容的謝家五郎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

意識到此事的大臣相互看了一眼。

謝五郎說道:「臣……不知。」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連崔錦也不禁看了謝五郎一眼。

之前的六人中一直沒有說話的一人驀然出列,說道:「啟稟陛下,請允許微臣斗膽問一句。巫族中喪失巫力之人不計其數,巫子大人數年前所言之事如今一一出錯,敢問巫子大人可還有巫力?」

謝筠立馬出列,怒道:「你怎敢質疑巫族?質疑巫子?此乃對鬼神之大不敬。」

謝筠乃謝五郎的二叔,在朝中乃文官,從三品。

那人嗤笑一聲:「鬼神乃庇佑蒼生,又豈會害黎明百姓。巫子之位自然是有能者居之,得鬼神庇佑者居之。我替天下百姓質疑,又有何不可?莫非謝大人為了自家侄兒,連黎明百姓都不顧了?甚至藐視天下蒼生?」

一大頂帽子扣下,謝筠登時臉紅脖子粗的。

皇帝低沉的聲音響起。

「都打住。」

他的目光緩緩地落在謝五郎身上。

「巫子,所言屬實?」

皇帝竟是用了所言屬實四字,一聽便知是起了疑心。在場不少大臣都不由得屏氣凝神的,巫子如何回答極其關鍵。

此刻議事殿之上安靜之極。

「是。」

謝五郎面色蒼白。

在場之人或竊喜或悲哀,表情各異,閔恭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有人望向了最近與謝家五郎關係極其親密的崔錦,她此刻的神情是驚詫的,顯然是不知曉此事的。

皇帝問:「何時消失的?」

謝五郎說:「七年前。」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竟然是七年前!七年前!期間巫子所言竟然都是假的!

有人憤怒地看向謝五郎。

「竟然巫力已失,為何不早言明?此番害的乃天下蒼生呀!你為一己之私怎能置黎明百姓於不顧!」

不少人連連附和。

「巫子本是庇佑蒼生,如今卻是反過來害了蒼生。如此還要如何面對鬼神!」

「鬼神大人會怒極的吧。」

……

皇帝臉色愈發不好看。

半晌,皇帝開口說道:「從今日起,剝奪謝恆巫子之名,驅離巫族,不得再上朝堂。」頓了下,皇帝失望地看了謝五郎一眼:「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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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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