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下

第二章 天下

傳說世界由龍珠支撐維護,大地海洋各有八龍,每千年上天便選定使者得龍珠而治天下,世人尊為五帝三皇,天帝、青帝、玄帝、赤帝、冰帝五帝和始皇、天皇、龍皇。

至始皇紀,天元子大師偶得《天書》於天山創立了九重天。其後一千年曆代弟子苦心鑽研《天書》奧義,分文,武,醫,舞,兵,星,算,玄,曲九域,其中以武最為繁榮,故天下武學皆出九重天。而武林之中上百個門派的創業祖師也都是九重天的嫡傳弟子。

又一千年後九重天出現兩位絕世奇才,天上天和天外天,還有一位絕世美人,即四大美人之一的天瓏。天上天和天外天為爭奪天瓏和掌門人之位反目成仇,九重天因此分裂為兩大敵對勢力。後來天瓏嫁與天上天,雙天徹底絕裂。天外天率部分弟子離開了九重天,另立門戶名為天外天,並在半年時間內吞併半數武林,向九重天發起複仇。由此,天下混戰,天皇得珈藍龍珠歷經十年方戰勝天外天,史稱雙天奪瓏。

然天外天雖然敗卻並未致滅門,后一千年,雙天之間常有爭鬥,雖不致一千年前那樣牽涉整個天下,卻使雙天的仇恨越結越深,勢成死敵。天外天久居暗處,實力深不可測,始終為武林第一大隱患。直至龍皇得紫徽龍珠統一九州創立天朝聖國方結束武林紛爭,然龍皇仙登,七皇子為爭地位再次分裂九州,大動干戈,經十年混戰雖有龍赤宵吞併手足一統中原,佔據半數天下,但天下卻形成七國並立之局面。

再后三百六十年,世出聖美人,以傾天容貌絕世才華為天下崇尊,受封無極聖皇,自此九州大和,百業昌隆,創史之極盛。

自古萬物皆然,勝極必反,聖美人為渡化滅世劫難奉為犧牲,以祭神明,留下聖子一點冰傳承大和重任。七國再次分裂,天外天復甦,蠢蠢欲動,廣布爪牙,奴役江湖。

陸分九州,曰東華聖州,西華仙州,北華帝州,南華皇州,東北賀州,東南通州,西南鯨州,西北睦州和中華神州,分七國,又九州三百六十城,天朝聖國獨佔一百八十城,有五城為正東白城,正南赤誠,正西金城和正北青城以及中原之心倚方城,五城之中四方四城周邊各有三省,其中便有神熠、神熾和神炬三省以青城為心。

中原大地,文武興盛為其他八州所不及,其中武林分南北,北方以青城慕虛樓實力最為雄厚,獨霸一方。十年前,有專司暗殺的神秘阻止千羽興起,借聖子之名在慕虛樓與亂成賊子展開決戰,重創天外天,揚名天下,震懾九州。

聖子回歸,聖子劍主誕生,天外天沉寂十年再次爆發,暗殺天主藍精靈奉命爭奪聖子劍,滅門慕虛樓,並以此向天下正道宣戰。冰初步了解天下形勢,決定趕赴慕虛樓與之並肩作戰。身邊只有新結拜大哥、聖美人戰士聖甲衛金翦之子金標作伴。雖是他一人介入卻足以改變整個戰局,令雙方再斷取捨,分別決定放棄彼此全力保護和劫殺聖子。

聖子已到古城,天朝聖國宇星帝為阻止愛子涉險,派出聖甲衛前往古城護駕,皇妃劉怡君推測聖子定然不聽勸阻,又向皇帝舉薦兩人,紅艷和藍雪兒。

慕虛樓,慕虛樓以亂著稱,不可收拾,每天進進出出的皆是縱橫於風頭浪尖的大人物,每天仍免不了要有酒宴賭局,文正武鬥。稱霸帝州北神州,與天下庄並稱南天下北慕虛。

此刻樓里熱鬧非凡,來者不拒地接待着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客人,絲毫不顯大戰在即的徵兆。

尤其夜晚,最亂最吸引人是賭局,今晚又有大賭。賭具一應俱全、五花八門,賭徒狂性大發、割肉潑血,賭注誘人心智、創意層出。賭局已經開始,有一桌上圍聚了不少人。只因賭局莊家是藍精靈,而她的賭注竟是一位絕色美人的一夜之主。

這樣的賭局以前也有過,但賭注不及這次的美,而賭的方式幾乎是個例外,既讓人想不到更也絕不可能再找到,賭藍血,誰能找到藍血誰就能贏得美人歸。

為了美人,男人連天下都能捨棄,連皇位也敢爭奪,但會為之去尋找藍血嗎。

藍血,誰有藍血,世人只知聖使和聖子。

第二天,藍血美人之賭便傳遍三省,自然也就傳到了冰的耳朵里。

「賭我的血?」初聽此消息他確實不敢相信,一想到自己的血能換得一位女子的一夜本性使然而自覺有愧於人。

「不是賭你的血,是賭藍血。」

「我的血不就是藍血嗎?」

「對,你的血是藍血但藍血不一定非得是你的血,你師傅不也有藍血嗎?」

「賭藍血,她的目的何在?」

「找你,殺你。」金標怕冰不明白又解釋道,「找你師傅不可能吧,那就來找你唄,但找你有不好找就只能讓更多的人都來找你吧,找到你之後怎麼取道藍血呀,那還不——,啊,是吧!」

「殺我?用不着啊,我送他們幾滴又有何妨。」

「他們的目的不是藍血而是聖子,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道你的身上,這樣一來就會有很多無辜的人被捲入道慕虛樓與天外天這場戰役中來,把戰鬥搞得越亂對天外天才越有利。另外也給安個不愛

好的名聲,到時候說是你的血引發了這次江湖爭鬥,讓你有負於天下呀!懂嗎?」

「不太懂,我血,不是藍血有這麼大威力嗎?」

「是借口懂不懂,讓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甚至光明正大的來找你然後——」

「殺我。我可以送出一兩滴,但若成百上千的人都來要那我可就送不起了,看來他們是想讓我去慕虛樓加入這場賭局啊。」

「聰明,那你去不去。」

「去是正中他們的奸計,不去只會牽連無辜,這一招好狠哪,幫我散佈些傳言,讓他們來找我吧!」

「你這樣一說慕虛樓勢必會來護駕,到時候樓中實力必定空虛,只怕會中了天外天的詭計,現在我們還不能確定天外天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你還是慕虛樓。」

「嗯——你敢不敢去慕虛樓幫我賭一把,誰能讓那個賭藍血的女孩哭我就願意將藍血送給誰。」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好我就去,不對,萬一她真的哭了你難道還真把藍血拱手相送啊。」

「呵呵,咱們也打個賭如何,我的直覺告訴我,像她這樣的女孩絕不會輕易掉淚。」

於是第二天,三月十四,慕虛樓里又傳出驚天消息,誰能讓藍嬰流淚誰就能得到藍血。這下可熱鬧了,各種傳言層出不窮,又經好事者添枝加葉推斷臆想,竟把聖子和藍嬰給說成了一對冤家,死對頭,甚至是情人,最另人信服的一種說法是,聖子曾與藍嬰相戀后將她拋棄致使她懷恨在心藉機報復。

在當時,聖子和藍嬰同時成了北神州的焦點和笑談,聖子雖在古井卻是聖駕難尋,藍嬰就在慕虛樓但無人敢惹,二人之間人們真不知該如何選擇。

紅艷自然要搞個清楚,她早已聽聞聖子回歸的輝煌傳言,加之天性刁蠻自小霸道,更是日思夜想地苦等他十年,一聽有這樣好玩差事當下欣然接旨好不欣喜。

雪兒生性溫柔善良,聰明伶俐,自知事情輕重,也便立下保證絕對完成任務,更何況她等待聖子也整是十年,昔日那羞怯孩童的心酸眼淚已在她清純如水的少女心田生根吐蕾,就要開花結果。

青城外,碧野藍天,清風白雲,姐妹倆沿着羅江信馬輕蹄且說且走,商量留人計策。雪兒雖然更聰慧,但紅艷卻壞點子最多,星眸一轉計上心來。

「這還不簡單嗎,給他用美人計由你來把他迷住。」

「你就知道戲弄我,要去你去我可做不來。」

「行,我去就我去到時候你可別看着眼饞啊!」

「你怎麼,還,來真的呀,這次可不是去玩,要是留不住他那咱們的罪過可就大了,這個法子不好,我不同意。」

「管用的就是好法子,我先試試再說,是在不行了再換別的,我到要看看這小子有多大能耐。」

「那能行嗎,別在搞出什麼事來。」

「玩玩嗎,能出什麼事,難道我還怕他胡來不成。」

「我不信。」

「不信?雪兒你知道怡妃娘娘為什麼偏叫咱們兩個去把他留住嗎。」

「不知道,我現在也想不明白。」

「真不知道,你呀就是不老實。爹說過怡妃娘娘最是足智多謀了,她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其時咱們根本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順其自然就行了,到了咱們就跟他明說,他要是聽也就算了,如若不然咱們就跟他鬧讓他乖乖地聽咱們的話,明白了?」

「鬧啊!我還是不行,你最在行還是你來吧!」

「當然得我來了,你就瞧好吧!」

「兩個丫頭這是去哪啊?」一語如風來,冰蓮出現在空中。

「師傅!」兩少女齊聲驚呼,紅艷縱身飛起一拳向冰蓮打去,雪兒緊隨其後。

冰蓮微微一笑,以快似瞬移的速度用右手拇指中指扣住紅艷的手腕向外一拉,將自覺手臂與她的小臂貼緊,折彎她手臂化解掉變招,在變幻指法攥住她手腕同時應勢收身將她攬入懷中。而此時雪兒已到,做雙臂交叉攻防一體的手勢,冰蓮便化左臂為蛇拳向她雙臂內穿插進去,也攥住她的手腕從她頭頂旋引而過,轉過她的身子也攬入了懷裏。將兩位愛徒制服后便帶着她們緩緩飄落大草地之上。

紅艷拿開冰蓮的手從他懷裏轉身出去,滿臉不服地叫屈道:「師傅你又欺負人。」

冰蓮鬆開雪兒仍是一笑:「你這丫頭向師傅出手到說是我欺負你,太不講理了吧!」

「紅艷俏臉一變,雙手做蓮花指在胸前交叉,收回左手於肋下高舉右臂,全身紅光大放真氣彪動,從中變化出一條丈長的赤紅火龍,在她右臂下划的指引下狂吼一聲沖向冰蓮。

冰蓮微微搖搖頭,推出左掌相迎將火龍收入手臂之中:「你就這麼歡迎師傅嗎?」

「哼,不跟你玩了,雪兒又不幫我。」

「你對師傅出手我才不幫你。師傅您怎麼來了。」

「來幫你們哪,你們不是要去古井找你們的師兄嗎?」

「是師弟,我比他入門早。雪兒正想用美色誘惑他呢。」

「去你的,師傅別聽她胡說。我們是奉了怡妃娘娘的命令去把他留在古井,正愁沒辦法呢!」

「辦法很簡單,用你們最厲害的本事,揍他。聖甲衛敗了,看你們的了。」

「揍他,打壞了你擔着呀,哪小子好歹也是聖子呢。」

「呵呵,放心去揍他吧,打壞了算我的,他現在在古井,去吧!」話音放落人已消失,怎麼來的,冰蓮又怎麼走了。

「噯——哎呀又走了,雪兒你怎麼也不抓住師傅啊!」

「師傅向來來去自如我怎麼抓得住,咱們還是趕緊去古井吧。」

「古井,古井那麼大忘了問師傅那小子具體在哪了。」

「師傅不是說了嗎,在古井啊!」

古井是一座古老厚重、靜謐優雅的原野水城,因城中七星古井而得名。七星古井天然而成,排布成北子七星狀,井水香醇甘甜,清心潤肺,有強身健體祛病除宰之功效,自古便是皇廷御用供水。人們為還恩古井保護井水便在古井之上建造七座七色七級木塔,又開闢莊園精選能人奇士進庄護井、養井、祭井。

龍皇元帝開創天朝聖國,將護井莊園收為皇家園林,耗用巨資改建為行宮,取名龍泉帝苑。

此時,冰和金標仍在神瓏塔上言笑暢談,評說天下切磋武學。另六塔分有聖甲衛金機聖、雲羽聖、銀月亮、赤狐、于謙、卓越守塔護駕。宮中一切依常毫無異象。

然現在不一樣了,正有兩人一紅一黃兩人闖了進來,其驚艷無雙,直如九天仙子下臨凡塵,沒有人能攔得住,沒有敢欄她們,更沒有人捨得攔她們。一路上橫衝直撞地,二人很快就看到了七塔,紅前黃后直線向夢瑤塔飛去。

夢瑤淑女兩塔護法卓越藍風飛身相迎,四人未來的及看清對方便彼此纏鬥在一起,待認出主客后齊飛到淑女塔下。

雪兒與父親雲羽聖藍風相見自是倍感驚喜,暫忘他人。

紅艷尋人心切、揍人心盛,一開口就直問道:「卓叔叔冰小子在哪兒,快叫他出來見我。」

卓越深知紅艷心直口快的率真,便答道:「聖子正在神瓏塔上,請郡主隨我來。」

然紅艷才不聽這個,喚一聲「雪兒隨我來」便劍飛直上神瓏塔。

冰早已聽到有打鬥之聲,因信任聖甲衛而未去在意,只叫金標出閣去看看。金標才來到扶欄邊上時紅艷正好飛了上來,把他活活嚇了一跳。

紅艷認出了金標,也不管他徑自躍入頂閣,而冰剛好轉過身來。

二人對視,天地無聲,冰呆了,艷傻了。

她從天而降,在身後青蔥翠綠的映襯下,一聲紅衣燦爛奪目、鮮艷明亮,身材高挑修長,卻也婀娜嫵媚而近乎妖嬈;黑亮的長發一泄如水直垂腰際,於清涼夏風中瀟灑飄零,絲絲可數;精巧的臉龐,清秀的容顏,晶瑩的肌膚嬰兒般的粉嫩,滿身上光華四射,飛揚著烈火般的熾熱激情,魅力如虹,奪人魂魄;紅唇如花,嬌艷欲滴,最美還是冰心玉瞳,眸子清澈好似月下幽潭。

他是震撼欣賞於她的美,天性使然,不由得喜歡上了她。

她的腦海中似有天崩地裂,電閃雷鳴,感覺既痛徹心扉、不欲苟活,又神妙飛天、如似化蝶。心裏又被掀起狂濤駭浪,淚水似乎已積攢十年,終於要決堤爆發。

便在此時,雪兒也飛了進來。於是,他又呆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奪去吸引,再不能移開分豪。

早聞得一股妙不可言的幽香隨風襲來,而這突然出現的美人更是如驚鴻奇現,顛倒天地,令他眼前一亮、心弦驚動,但所受震撼卻非紅衣女子那般具有不可抵擋的衝擊力和征服力。

她美麗如傳說中雪國的精靈,雪白的衣裳光亮鮮艷,不染纖塵,於清風中悠然飄舞;人兒更是純真清奇,纖巧曼妙,姣姣如高天小月一輪滿天,聖潔似凈水芙蓉天然無飾,全身上雪光流淌,奇香飄逸,尤以那嫵媚優柔的仙子氣息最是給人一種花酒微醺、滿懷纏綿的陶然感覺。目光當然被她全部吸引,在那玲瓏身軀上流連忘返,難以自控,她的容顏清新脫俗叫他白看不厭,不由自主地在一種叫做一見鍾情的美妙感覺中情迷神醉,忘乎所以。

雪兒仍心迷神醉,思緒飛揚,玉靨上紅暈如霞嬌艷欲滴。然艷卻已回過神來,衝到冰身邊舉拳便打。

這下子冰也傻了,一時間還理不清頭腦,從坐上飄忽而起閃身躲開,並一邊好奇問道:「姑娘你可是紅艷聖使傳人嗎,我叫一點冰我也是,你看這笛子是師傅你總認得吧,還有這冰晶墜子你也有吧。」

可紅艷哪裏聽得進這些,自己也不知怎地心中突然無法釋懷的酸澀,唯有痛痛快快地大打一架方能將那莫名的憤怒盡情發泄。

於是冰更感驚愕迷惑,同時也驚嘆於小火神這玄奧精妙的拳法,天目之中她生命之光為赤紅色,形同火焰肆意燃燒。

「難道她不是,可我的感覺不會錯呀,莫非我說錯了什麼話了?」冰一面幻身退避化解她的進攻,一面苦思其中緣由,卻怎麼也想不出個究竟來。

此時藍風、卓越、赤狐也飛進朱閣中來,見二人打鬥更是不解,也不知該如何勸架,只好先靜觀其變適時而動。

「紅艷你是來找我的嗎,是師傅讓你們來找我的吧。」冰天生愛美之心,最捨不得向美人動手,是以只守不攻生怕傷到她分毫,決定先把事情搞清楚,見她越打越猛便小心試探道,「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你為什麼打我呀,咱們能先停下來好好說說行嗎?」

「你承認自己是聖子嗎?」紅艷使盡最強拳道也不能佔到絲毫便宜,心中沒來由得怒氣平生,又急而生恨,連進殺招。要知道,冰可是自她修成神火道以來唯一能接她三十招之人,又是她遊玩九州所見最美之人,能不生氣,能不狠狠揍他!

「我承認,那你就是師妹了吧,你的聲音真好聽!」

「你承認就好,師傅叫我來走你你還敢還手。」一聽「師妹」二字,還近乎挑逗的誇自己聲音好聽,紅艷更是火氣沖頂,不可自控,將女人耍無賴的招數也都使了出來。

「既然是師傅的命令,那你打吧。」冰疾步撤身突然收招停止,被紅艷一記重拳正打在胸口,從塔閣里倒飛了出去,在空中一個優美的后翻止住身形,幻羽懸空。

紅艷大吃一驚,隨即收拳追到扶欄邊叱問道:「你幹嘛不打了。」

「既然是師傅讓你打我我怎麼敢再還手,你來打吧。」

「你讓雷劈了我說說你就信哪?」

「我信你,我當然信你,我為什麼不信你呢?」

「你這人好怪,腦子進水了,脖子上掛的什麼東西,扼疼了我的手了。」

冰從懷中掏出一條項鏈,紅色的線穿着晶瑩的珍珠和幾粒圓潤光亮的彩色石子:「是這條項鏈,不知是什麼人送的,我一直戴着。」

雪兒看着,聽着,回憶著,又呆住了。

「那不是十年前雪兒送你的嗎,你小子真是忘事多。冰小子你聽着,痛痛快快地和我打,省得別人說我欺負你。」紅艷向來這麼直,從來就這麼沖,翻身躍出紅欄,又向冰一拳打去。

冰搖頭苦笑,喜歡暗生,覺得着紅衣美人好有意思,卻是輕咳了一聲:「護駕。」

於是六名聖甲衛同時急聚而至將紅艷圍住。

紅艷還不敢在長輩面前放肆,不得已而收手,便飛到塔頂上居高臨下指著冰叫囂道:「你找這麼多幫手算什麼本事,你要真是聖子就和我單挑。你敢不敢。」

此時雪兒終於忍耐不住,忙飛上塔去,拉住紅艷好聲勸道:「好姐姐別鬧了,你忘了咱們是幹什麼來了嗎,師兄可是聖子啊!」

藍天明凈,白雲渺渺,映襯著雪兒美麗的身姿傾天絕立,又把冰看的呆了。

紅艷才不聽,把手一甩,手指頭在雪兒眉心一點粉色冰片上戳了一下:「聖子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不服,雪兒你忘了師傅的話了,叫咱們狠狠揍他,你瞧他那一副臭架子我就是看不慣,正好殺殺他的銳氣,你幫不幫我。」

論身份地位武功,雪兒遠不及紅艷,為此常有自卑之感,說話行事尤為注重分寸,於她心中冰是聖子,高貴不容侵犯,而自己只是他貼身護法的女兒,縱有同門之誼、私定婚約,也絕不敢亂了君臣之道。況且她本性溫柔善良,謙遜害羞,如今親見了聖子真容本能驚羨於他聖潔無邪之美,感慕帝皇龍氣,於心中視若神明,卻哪裏敢向他動手,但也不好再勸紅艷,便羞澀地搖搖頭,沉默不語。

然紅艷自小便不知天高地厚,有生父火神寵著,義父皇帝慣着,師傅聖使護著,還真就沒聽到過半個不字,一見雪兒這麼不爭氣索性甩開她的手,把氣都潑到冰的身上:「不用雪兒我也照樣可以打敗你,冰小子敢不敢接受挑戰。」

雖然艷更美,但冰的目光卻看向雪兒多一點,早已被她花般容貌和雪一樣的氣質深深迷住,愛戀之情油然萌生,對於紅艷的感受很是明確,只有喜歡、好奇和一絲無奈,只是還不敢評價以無賴,應該是讚賞為好玩可愛吧!

「我接受挑戰,跟我來吧!」

冰悅然一笑領眾人飛落到夢瑤、琳瑤、神瓏、蓮姬四塔之間的空地上,白石鋪就,中立一棵百年古柳,萬千柳絲垂下如華蓋,隨風輕輕搖擺,木青芳香入鼻甘甜,沁心怡神,四周奼紫嫣紅春意盎然。冰艷對立而站,另八人排列兩側。

「說吧怎麼打,我全部接受。」

「哼,就用真功夫,直到一方服輸為止。」長這麼大艷也沒見過這麼叫囂的,數遍整個江湖,光她小火神的名號就象著着不敗的傳奇。

「好,爽快,各位叔叔我於郡主切磋武藝時任何人不得干預,無論結果如何都依照江湖規矩願賭服輸,還請你們做個見證,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要打就打那那麼多費話。」

「好,請近招吧!」冰就喜歡爽快之人,做爽快之事,見這小火神天生一副烈火性格甚合心意,對她的喜歡之情不由得進升為了喜愛。他把玉冰笛拋給雪兒,微微側身閉起了雙眼。

「噯你這是什麼意思,想閉着眼和我打嗎?」

「這是我的習慣,只要你能讓我把眼睜開就算你贏。」

「好,這可是你說的。」

自始水火同源,本是相容。而又火強水弱,火動水靜,火滅水生。是以水火相戰,同力之下火常勝出,然水天性不虧不損,敗則化氣不毀真元,是以雖敗而不亡。

冰自小修行水火兩道,善用水道,修成九字真言,又對應九天水宇為凈水無邪,寂水無聲,羸水無痕,落水無鋒,贏水無濁,霸水無傷,劫水無破,滅水無情和諾水無極。以上善若水只守不攻,本來他不想真打,只想陪她玩一玩,隨了她的心意讓她把氣消了而已。可他雖無侍強倨傲之心卻也太小看了艷的實力。近五十合下來竟有些招架不支,漸漸被逼退到古柳邊上。不得已之下他充分運用九字真言方緩解穩定下戰勢。

艷所學專一,專供火道,以九龍真氣護住周身,以曼妙如舞蹈的身法將火焰之變幻和拳術之繁複完美結合,招式剛柔相濟,天衣無縫,將近身一丈內完全封殺,然若想將冰擊敗卻仍是無計可施。

可她性子剛烈,好勝心強,自小便是第一,不想今天竟遇到這麼個讓她束手無策,美到無與倫比的俊小子。心如火,燃燒天真智慧,一切天性相繼被激發,拳法更加玄虛變幻,奇招妙術層出不窮。就比如,她是一顆火種,本就自燃而生,唯有遇到強敵方能受迫進化,以致更強,很顯然,冰將她激怒,激發出了她天才般的創造力。

而相應的,冰亦然。以靈敏到可以感應到雪花飛舞的最強天諾水宇把艷完全包容在內,準確感知她的一舉一動,任她有翻天覆地之能,卻就是對他無可奈何。

已是近百會和下來,艷雖不敗卻自認輸了一招,因為冰在閉着雙眼,這叫她很是不能理解,即便天目也解釋不通。「怎麼這小子閉着眼倒像比睜着眼看的都清楚,竟能對我的招數做出預測。」她越想越覺有鬼,就越是氣不打一處來。一試之下,自己閉起眼雖也能憑藉念力感知到冰的方位和身姿變化,卻難做到他那樣的從容自如、毫無破綻。而且冰幻羽行雲,幾無聲息,又將真氣收斂的極佳,幾招下來便找不着他了,只覺身處雲霧之中一片迷茫。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難道他也練成了什麼天凈水宇了?」十年前火神與劍聖曾有赤角山巔的生死決戰,艷便聽得父親講述劍聖這天凈水宇的奧妙,首先懷疑如此,於是虛打幾記快招撤出身來。

冰也隨即收招靜氣,凝神以待:「你怎麼不打了,認輸了嗎?」

「誰說我認輸了,照這樣打下去到天黑也比不出個結果來,冰小子你敢跟我比真功夫嗎?」

「真功夫?」冰睜開眼來,微微一笑,美若仲夏晴空,天真無邪,他輕輕努了努嘴,「好吧,那什麼才是真功夫?」

「就是這個。」艷屈伸右手於胸前,以拇指扣住中指,在雙指交結上逼出一道艷紅色的火焰。

「龍之焰!好功夫,我就和你比這個。」冰又比起雙眼,天目微有一皺「這小火神不靠真氣單憑意念力就能釋出如此強大的龍之焰,御火之道果然已臻至神化,為我所不能。」

「你的呢!」

「你不用管我,只管出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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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虛樓里,一名身穿淺紅的女子,就是那賭注,第二次公然出現在花園裏。她的美,令人窒息和不忍,柔弱、憂鬱,最能勾起男人的憐憫和疼惜,以及征服佔有的**。

淺紅一個人靜靜的走着,有點獃獃痴痴的麻木和冷漠,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忍受這各種淫邪的目光好語言,如紅蓮在與淤泥中艱難的穿行。

有人跟蹤她,這是必然的。

她沒有察覺,沒有反應,只是順着走廊向前走着,體態婉約,步履沉重,背影淡雅。

「姑娘請隨我走一趟。」

她默默點了一下頭,跟着走,仍是那樣痴痴的獃獃的,如同木偶;「我只要藍血。」無論別人問什麼怎麼問,她也都只這樣回答。

葉炎和玉天琪已失去了耐性,已沒有了辦法,已無奈到幾近絕望,也已被逼到幾乎狂怒。青電閃,長劍出,寒光在劍身上流星一般的滑動,逼向劍尖,在淺紅咽喉前一閃而沒,似是刺入了她粉嫩如嬰兒的肌膚:「我再問你最好一遍,這金釵是誰給你的。」

「我只想要藍血。」淺紅閉上了眼,無意中只加了一個「想」字。

要猜測一個人的心思,一字就夠了。玉天琪按下葉炎的劍,拉起淺紅的手:「我們陪你去找聖子,求他送你藍血。」

「謝謝。」淺紅身似觸電,猛地抽回手來,輕輕點了一下頭。

青城古井相距近百里,中以羅江大鎏山相連,羅江沿線大鎏山邊遠穀道各有一條主脈管道。玉天琪決定走山路,可淺紅竟不會騎馬。

「我可以學。」淺紅終於又說出第三句話來,雖然只有四個字。

「不必了我還是找輛馬車吧。」葉炎依舊對她冷淡。

馬車裏,玉天琪淺紅相對而坐,如同一對姐妹。「能和我說說話嗎?」玉天琪見她分外拘謹便試着與她搭訕。

「我可以聽。」淺紅像個孩子似的小心抬起粉紅的眼瞼來偷偷看了玉天琪一眼,卻不想正好與她對視,忙又低下頭去。

「是傾聽還是聆聽。」玉天琪並不嚴厲,美麗之中透露著女強人所特有的柔韌和敏銳。

「傾聽。」淺紅聲音很小,小的可憐。

「你不必怕我們,我們對你並沒有惡意,我們只是想找回自己孩子的父母,有過分之處還請你諒解。」

淺紅點點頭,在玉天琪沉默的等待和信任中終於略乎嘶啞的說道:「我——,我沒有孩子,可是我有弟弟,我理解你們。」

「你弟弟一定在家裏等着你回去吧!」玉天琪畢竟已飽經滄桑,她知道如何進入一個人的內心,試探到她最難以啟齒的苦楚,並以女人的共同的柔弱的命運加以撫慰。

淺紅又遙遙頭,雙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靈秀雪白的手輕微抖動着:「我沒有家。」

「那你——,有自己的丈夫嗎?」玉天琪聲音極是溫柔,溫柔的如同母親。

淺紅不語,眼中那朦朧眼神的雲霧似已凝結成了淚珠,盈盈欲墜。

「我沒有。」玉天琪仍然平靜,她看向了車門,青色的帘布上映襯著一個青色挺拔的身影,「外面那個人是我師兄,他狠愛我但我們並不是夫妻。」她有回過頭來,向淺紅伸出手去,可身子隨馬車突然一晃,令她又泛起了猶豫,最終還是收回了手,繼續道:「我錯過了青春,但我找到了生命中的男人,每個女人的一生中都會遇到一個值得我們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你也一樣,你還年輕。」

沉默中,淺紅又不得不點點頭,以示贊同。她捂住了自己的臉龐,淚水還是順着指縫溢了出來,滴滴晶瑩,滾落無痕。

「可事實上通常是,他們為我付出了一切而我們卻一無所有,除了他們。」

又是沉默,淺紅深有痛感,揪緊的心酸痛到無以復加。

不忍再去向她施加壓力,玉天琪不等淺紅再點頭,又緩緩嘆口氣道:「女人如花,今生只能開放一次,無論是否有結果,都一定要為了噯,為了他而開放。這只是我作為一個過來人向對你說的話。你是名很好的傾聽者。我也看得出來,你狠累,想到了放棄,但在放棄之前你一定要綻放一次。我們不是同路人,卻都是女人,都有自己的無奈。有人曾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只要還有一顆星星在,天空就不會是黑暗的。」

「那——男人——是什麼?」

沒想到,她會發問,竟然把她問住了。

車窗被撩開,清涼的風吹進些濕潤的甘甜,花香草氣湧入彌散,像情人溫柔的撫摸。窗外天空湛藍,白雲翻飛,青山起伏如碧浪連綿不絕,景緻如畫,淡雅清麗,車行如舟彷彿在平湖綠水上飛馳。

「我不知道,如果我能想明白就不會錯過那麼多了。」玉天琪突感無限的疲憊和茫然,臉上卻恢復成少女般憧憬夢中的幼稚和乖戾。

「對不起。」

「你沒有見過聖子吧,他是個很美的孩子,就象他的母親。」

「聖美人也是我們的神。」只一句話淺紅就感到了窒息,每一次深深的呼吸都死在消耗著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對於你們新一代人來說,聖美人或許只是一個傳說或神話,現在只有聖子才是真實的,你有什麼難處都可以和他說。」

「我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交換他的藍血。」

「不許你侮辱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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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又停下來了。」

又四十回合冰火相爭下來,真氣修為相差無幾的二人還是平局。於是艷又有些沉不住氣了,便欲出絕招。可冰畢竟是聖子現在又是這樣明槍暗箭、星火燎原的危急時刻,若真是把他打壞了影響到戰局成敗和上萬人的生死,這等罪過便是她父親火麟王也擔當不起。

「你老是這樣躲來躲去的算是怎麼回事,瞧不起我嗎,要打就拿出真功夫來,痛痛快快地打,再這樣就算是對我的侮辱。」

冰第二次睜開眼,還是微微一笑,美如微風吹拂碧水,漣漪蕩漾中光瀾閃耀,清華自許:「那你得先放下顧慮才行,別怕把我打傷。」

「說的容易,你先赦我無罪。」艷倒不怕真把冰打傷,但她向來心眼多,首先還是想好了退路,卻又辯解道,「省得你以後賴賬啊!」

「呵呵,好吧,赦你無罪,無論你我誰受了傷後果均有自付,不得追究記仇,這樣可以了吧。」

「你是聖子金口玉言,到時可別反悔啊。」

「需要我立字為據嗎!」

「啰嗦什麼,有你一句話就夠了,看招吧,狂龍越野。」

突然間,四周陡然一熱,火屬真氣沛然盛大,將三丈之內烘烤的熾熱難當。

「果然來真的了。」冰連忙閉起眼,收回思緒,穩住天諾水宇暗暗運及寒冰真氣灌注進右臂之中。他也與冰蓮學得冰宇火宇降龍戰,對其威力心知肚明,一見艷之真氣內力皆強盛無比自然不敢大意。對付這狂龍越野仍以水絕相抗,當下推出左臂扣起蓮花指凍結真氣成一面水晶牆阻擋正面衝來的火龍。

火龍撞在水晶牆上,冰火真氣相斥轟然炸開,噴薄出紅藍光綾引發超級風暴,颶風中萬千柳條齊齊上揚,無數柳葉生生被扯下拋灑入空降下一場紛繁大雪。

水晶牆深深凹陷,把冰向後推出又三尺遠,水牆上一圈圈波浪擴散開來,形成密集光亮的層層光環,如彩虹般艷麗絢爛。

火龍狂吼著沖卷了一陣,雖力道不減卻始終不能衝破水晶牆,在艷指法的引動下收回身去在她身邊旋轉三周吸收了她的真氣力量增長了三倍不止,又在一聲悍若驚雷的吼叫中第二次沖向水晶牆。

這一次,火龍勢若天劍斷浪,把水晶牆撞得支離破碎幾乎炸裂。

冰見勢不妙忙改變招數,將水晶牆吸納入右臂同時以左臂運轉真氣釋出最強劍障——鳳凰傲翼。

又是一次更為猛烈得硬碰硬地對撞,氣浪洶湧膨脹,古柳諾大的樹冠被撕扯一空,密密麻麻地柳葉如蜂群驚乍,遮擋住半邊天空,化成一場傾盆暴雨。

冰又被震退,單腳抵在樹榦上方穩定下身形。體內真氣受迫,翻江倒海,有如沸騰。但鳳凰之翼比之水晶牆更強上十倍不止,在火龍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下毫無所傷,上面九色的羽毛反而交斬起來,將火龍絞成了一團紅煙隨氣浪一點點消散開去,與柳葉碧玉溶合交織成美麗的光團。

左臂放下,風翼如扇子折起般在劍羽的交疊中一片片縮回臂中。

最後鳳鳴龍吼也飄蕩向遠方,傳來遼闊綿長的迴音。

艷氣色如故,見冰額頭冒出了細細的冷汗,不禁快然笑道:「怎麼樣冰小子,這下子服了吧。」

冰重新站立,還是微微一笑,美如月下天池,平靜無漪,他以拈花指法輕輕夾住一片飄落的柳葉,以拇指和中指捏住,勾起食指,把它在指間旋轉一周,以從食指尖逼出的劍氣切開,捻成了兩片,幾乎完全相同的兩片:「不服,我的眼還沒睜開呢!」

劍分柳葉,絕在縱切。艷看得清楚,想不明白,知覺全身涼徹不禁寒戰,臉色微顯煞白,瞳孔中激蕩出絲絲恨意,她嘴角不自覺的抽動起一絲詭異的邪笑:「好一個幻冰劍神,是你逼我的。」

自冰使出劍法之後艷就再沒佔到半點便宜,任她如何御火降龍也無法穿越他的鳳凰之翼,即便是九龍齊出也不能攻進分毫。

難道非要出絕招嗎,今日一戰必須分出勝負。

決心一定,艷又立即停下身來,嚴肅道:「冰小子你聽着,我還有兩大絕招,只要你能接得住我這兩招,我就認輸,心服口服絕無怨言,從此以後任憑你驅使絕不說半個不字。」

「我的天啊,還有絕招,這小火神到底有多大神通啊。」冰心中苦嘆,但睜開眼來依舊微笑如故:「也好,希望你不要在有所保留了,要不然可不爽快。」

「我這兩招非同小可,你可要想好了呀!」艷竟是泛起了猶豫,似乎真有不得已的顧慮。

「沒關係,我也還有絕招,好久沒用過了,正好熟悉一下。」

「我這兩招自練成一來還從沒用過,你——,你不要勉強啊!」語氣中竟又有哦了些祈求和愧疚的味道,眾人一聽難免心生擔憂不知紅艷的絕招究竟是什麼。藍風意欲出言相勸卻被金機聖攔住,理由是這二人之間註定會有一場決戰。

雪兒聽言,心突然狂跳,似乎想到了什麼全神乍然一寒,可喉間偏在此時如被什麼堵住難以做聲,手心裡冷汗沁出,思緒理智都被強大難敵的恐懼漸漸凍結住。

「好,事已至此我也別無選擇,你出招吧。」冰最後一次地閉上了眼,雪白的衣衫上飄逸出潔白的薄霧,天藍真氣釋放而出,在光華綻放中凝結成一隻藍鳳凰的模樣,極是莊嚴神聖,不可侵犯。

這一次,艷也閉起了眼,全身紅光綻放似是要燃燒起來,燦爛如同烈日。進而長發也變成赤紅顏色,一絲絲飄逸飛舞,而肌膚卻是漸變成水晶那般的晶瑩通透。右臂之上,一朵紅蓮怒然綻放,不可逼視,眉心處有火焰印記浮現跳躍。

冰的眉頭又有輕微一皺,心不由得越加發緊。「難道是它,這下我真得對付不了了。千萬別被它燒死才好啊!」天目被刺痛,真氣澎湃,血液奔涌,如有萬條火龍在五內六脈中翻滾絞殺。「真的是它,看來我只能這麼做了。」他將修為提升至最強,身體自凍成冰,髮絲變作銀白,釋出鳳凰九翼,提起左手,以右手小拇指指甲劃破手腕,右手引藍血到手心凍結出一支湛藍色玫瑰冰劍。並伸左手出劍指逼出一道天藍劍光,以作屠龍之用。

降龍戰最強奧義——龍珠。

最後赤焰紅光中,一朵巨大紅蓮花從她腳底升起包住全身,右手變蓮花指提起到胸前,九層花瓣一層層展開,花瓣上各飛出一條光龍圍繞蓮子盤環旋繞,而蓮子正在右手手心,蓮子之上噴吐著無數細小的火焰,每一絲火焰又都是一條真龍,以蓮子作母體互相纏卷翻騰。至蓮花完全綻放時,手臂前伸,紅指輕彈,蓮子向冰直線射出,紅光勝艷,燦若流星。

玫瑰劍出,藍光電閃。

冰融火逝,冰劍被毀,龍珠勝而力無虧損,竟燃燒藍血為藍色火焰繼續向冰緩緩飛去。

「糟了,藍血竟然都不能滅掉它,難道這龍珠真是不死神火嗎,吃掉它。」

聖子道最強奧義——蓮花。

最終時刻,冰也以自身為花蕾綻放出一朵藍蓮花,化蓮子為冰龍珠引入右手手心,正對火龍珠推出手掌。雙珠相溶,藍紅光束四射開來,美如星辰誕生。他將龍珠握進手心竟是吞入了腹中,然後竟是一個轉身「噗通」一聲跳入了神瓏古井中。

眾人慌忙地圍聚過來向里探望。卻聽得裏面喊道「都別下來我沒事。」接着井口便像個蒸籠似的冒起了滾滾白煙,形如白鯨吐水,騰騰上涌,並漸漸變成雪白巨龍飛上湛藍天空,於白雲化成了一體。

「噯冰小子,你死了沒有啊,你可別嚇唬我呀。」艷被白煙嗆了一口,打咳不止,便釋放真氣將白煙吸入其中拋向了高空。

「都讓開我出來了。」又一聲大喊過後,冰果然**地竄了出來,飄落到眾人身後。他的衣服乃是由冰蠶絲綢織就,極是光華不染塵埃不附油水,全神上下經他一抖也就乾淨如初了。只是口中白氣噴吐連連打嗝,形象甚是可愛滑稽。

「怎麼樣怎麼樣,嗆著了沒有啊。」艷一條過來將他摻住,捶背撫胸地大獻關懷,看樣子倒不象是裝出來的。

冰眨了眨眼,對她依然微微一笑,純真的就像個頑皮的孩童:「我沒事,沒事,就是剛才喝水喝多了,你先別碰我讓我好好緩緩。」他微微一笑,美如空澄碧落下飛舞漫天的極光:「我已經無力再接你第二招了,不過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試一試。你贏了。」

雖是認輸,但冰的手中仍然還半握著一柄藍光之劍,劍身上波瀾閃動,如若大江奔涌令人產生恢宏壯大之幻視。

冰又努力獻出些藍血溶入光劍之中,將其刺入已被真氣波咀嚼到只剩下光禿髮絲的古柳樹榦中。古柳若枯木逢春,伸展開萬千紙條,抽出新嫩細葉,碧葉如玉,光華琉璃,片片皆晶瑩鮮亮。偌大的樹冠便如煙花爆炸般綻放開來,勝美好似青龍的鬃鬣,重生之姿更加豐滿婀娜,盛裝濃艷。

「這棵柳樹乃是我祖先龍皇元帝親手栽種,與我朝同歲,我們理應尊重這樣古老的生命。我剛才沒能保護好它,現在以藍血將你復活,請原諒。」冰向這古柳鄭重一拜,雪白的身影在碧綠枝葉的映襯下分外純潔美麗。

風吹樹動,碧影婆娑,柔姿曼妙,如若處子。古柳似是在感謝著聖子的再造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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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嘶,車停,人驚動。

「前面有一顆死樹,書上吊著一個看上去已死的人,是星兒。」

「星兒!」玉天琪聽言,不及多想飛身穿出馬車,目光驚寒不定。

心無法抑制地加快了跳動,淺紅突感窒息,喉中腫痛似是被蛇纏住,正中一點點地勒緊。

一會間玉天琪便抱着一名全神青黑色的青年男子回來輕放在軟塌上。車又動,向前緩行。

玉天琪提手嗅了嗅了指間一片半黑葉子,眼眸中露出一絲絕望的神色:「這是我的徒弟,他中了毒。」

近乎冷漠的平靜之中卻是無盡的痛心和自責,淺紅看到她錯雜驚愕的目光中浮現起掩藏不住的母性的溫柔。「他還——,有的救嗎?」

「星兒中的毒是七辰變每一個時辰毒性就會變化一次,到第七個時辰時人也就不行了。我暫時不能為他解毒,不過你別擔心聖子的藍血可以救他。」

出自同命相連的憐惜和同情,淺紅轉頭凝望着星。他的臉色青黑可怖,但神情依然堅定剛毅,眉宇間那不凡的英氣和不屈竟和他是那麼的相似。

「對不起!」她又深深地下了頭去,將手捂在窒瞳的心口。

「沒關係的,我們都還有希望,只要還有一顆星星在,天空就不會是黑暗的。」

馬無嘶,車又停,人亦驚。

「前面是一片密樹林,你們要小心了。」

短暫停過之後繼續開動,風微樹靜,鳥鳴深處,黃路如虯。穿行碧綠之間,樹葉光潔如鏡,將陽光反射,於風中輕微搖動,交織青光成一團薄霧。馬蹄車輪,聲傳幽遠,踏碾著心跳的旋律,在斑駁樹影上殘留下點點線線。

周圍靜的有些可怕,淺紅的心又一次跳到咽喉,不經意間她又看了星一眼,錯雜的目光中不禁露出不忍和擔憂神色。

「待會可能會有一場惡戰,你不用害怕只要坐在車裏就行,我們會將你安全送到聖子身邊。」

冷靜鎮定中毫無虛假做作,淺紅明顯感受到玉天琪那臨危不亂、從容不迫的超強定力,喜憂各半的心中卻仍是倍感沉重煩亂。「謝謝,對不起。」淺紅最終還是低下了頭,似乎唯有這樣她才能感到一絲的安全。

「這已經是你說的第三個對不起了。」

「對——。」她突然哽咽,不知所措。

「我們並沒有怪你,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有着比我們更深的無奈,請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他。」

天羅地網,明刀暗箭。

猛然間殺氣四起,刀箭激鳴,馬車似是忽地被逆流吞沒,駛進了上古巨獸的胃府,正被巨力擠壓。

玉天琪靜靜地坐着,安然而坦然,只是側動了一下身子,躲過一支穿透車壁的鐵箭。

從未想過死亡就在一壁之間。然心竟是出奇地平靜,似乎在暴風驟雨之夜,有母親陪伴着,無所畏懼地緊閉起門窗,安坐在床頭被她溫柔的摟進懷裏,在她甜美的聲音中傾聽着屋外那驚心動魄的雨夜傳說。

淺紅害怕不起來,她用心去感受這玉天琪安慰慈祥的目光,像是做了錯事卻得到了特殊的寬容和保護的孩子。

當心也恢復了平靜,只聽到長劍入鞘之聲,銳利清澈,另人心寒。

車又動了。

玉天琪拔下斷箭,凝視着箭矢;「箭頭上淬有劇毒,是那種見血封喉的烈性毒藥,你身上有沒有傷口。」

淺紅遙遙頭。

「這就好,撩開窗子吧,星兒所中的毒能通過汗液散發到空氣中,吸多了也會中毒,我看你沒什麼內力根基,抵禦不了這種毒,你要是信我就把這個吃了吧。」

淺紅接過玉天琪遞來的藥丸,兩個人的手第一次輕輕碰觸,一個是熱的,另一個也是熱的。

已是樹林的盡頭,前方卻燃起通天大火,將唯一去路徹底封住,而火中更有一根立柱,柱上捆綁着一名似已死去的女子。

「前面的樹全部着火了,月兒在火中,被綁在一根柱子上。

斷木之聲清晰可聞,滾燙的熱浪煽動着車簾鼓舞不定,雖有木棉相隔,但赤亮的火光仍可照鑒,將車壁照成夕紅之色,甚是妖艷。馬兒驚狂暴躁,車第一次後退。

「我們只能衝過去,你坐好。」終於到了背水一戰之時,玉天琪的眼中也終於爆射出戰士所特有的刀鋒一樣的凌厲光芒。

「沒——別的路可走嗎?」淺紅當然知道是受到了同門的截殺,最不願意看到血的顏色。

「我徒兒還在火中,幫我照看好星。」玉天琪躥出車去,迅捷如發瘋的豹子。

火如海,涌動赤焰狂濤,囂張跋扈,猶如萬千凶靈於濃濃黑煙中張牙舞爪,熊熊不可逼近。

「你呆在這裏,我幫你救人。」

長劍出鞘,青光如電。葉炎從馬背上縱躍而起以劍氣橫掃火樹,擊散開熾熱的火焰殺身沖入其中。火焰很快將他青色身影吞沒。

就在此時,從身旁林間射來亂箭,箭矢之聲「嗖嗖」入耳,直如針般刺穿耳膜。

馬兒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吼,整輛車猛然後撤,像是撞到什麼之後的劇烈反彈,然後車廂砸到地上,又十餘只鐵箭射穿車頂,擠在了硬木之中。

淺紅被甩飛撞向後壁壓到星的身上,她強忍主劇痛保住星翻身滾落,將他護在身去之下,又有毒箭破壁射進來,劃破了她略顯寬大的紅色衣衫。

火焰之中傳來金刃碰撞之聲,尖銳刺耳,聲聲如利箭錐人心魄。

玉天琪為保護馬車而被困在了箭陣之中。她將車馬分開把車從輪子上打飛推靠在一顆大樹下,以真氣手刀砍斷數根粗大樹枝將車罩住後方抽出身來。卻又有三十餘名蒙面殺手從四方密林中殺出,以箭陣做掩護迅速布下白蛇大陣,輪番殺進將她徹底圍困。繼而箭又引火將護車的樹枝點燃,須臾成勢。

白蛇大陣源於白蛇星座,由三十三人分佔白蛇座三十三可主星位。以敵為膽,分作蛇尾掃、擾,蛇身盤、困,蛇骨縮、扼和蛇頭探、吞五步殺敵。

玉天琪認出此陣,遂以快身亂招對抗蛇尾,提升速度至移形幻影化神龍無首,疾風般穿梭跳躍,引蛇身自纏身軀盤成死結無法施展困術。

白蛇知亂,破身成三十三孤星飛散開來重新佈陣。

玉天琪本欲藉機反攻卻無奈又被火箭逼退到樹邊失去主動,仍是無法脫身。而火海之中金銘氣爆之聲更為緊湊激烈不知又是一番怎樣的惡戰。

馬車處火箭密集如飛蝗,火焰已燒垮樹枝拂卷到車廂,而車內早已是黑煙滾滾熱浪騰騰,淺紅因窒息而昏迷,身子仍緊緊護在星的身上。

若半刻鐘內不解決戰鬥,即便得以自保,只怕要車毀人亡,遺憾火海,不知她還能堅持多久。

玉天琪又揮動手刀砍斷一顆尺粗巨木,樹到轟然,樹冠正好蓋在馬車上,將火焰砸了個半滅,她急忙又凝聚內力揮出掌風如洪流般衝過車廂捲走了濃煙。

白蛇陣已重新成形,卻以馬車為膽直接以蛇身盤卷,困扼齊發。

為救人,玉天琪只好孤身涉險,奮力殺入白蛇身中,將氣刀大開大合,揮舞劈斬,輔以掌風,以暴力強招硬是將蛇身撐開,撕扯斷蛇骨,並化飛葉為鏢擊斃三人。

所剩三十人被迫退到樹榦上,分從背後抽出折弓各引三箭一次攢射,箭箭奪命,不留退路。

玉天琪縱身而起,連環跳躍,借樹枝作掩護使出渾身解數在箭雨中躲閃,九死一生,每每都是從箭縫中堪堪擠過。

另有數十箭全部射中馬車,每支上皆淬有劇毒。

然玉天琪自身難保、節節敗退,毫無還擊的餘地,只得放棄馬車奪路逃出箭陣飛身衝進火海之中。

火勢正猛,濃煙遮天,因辨不出自己人的位置,三十名殺手不敢貿然出箭,正欲也殺進火海時突見一道青光閃電般射出,一名手持長劍的青衣男子在赤焰紅火中變出身形,威猛如天神奇降。

快劍青電,龍黃星坐下最得力戰將——葉炎。

人如劍,劍如電,青光一閃,已是斬殺四人,葉炎以快劍出奇制勝,敏捷如同獵豹,亮青光為利爪,長劍揮舞之間將白蛇打亂,劍更快於箭,一劍封喉,絕不留情,長劍過處,必是血濺屍橫。

只眨眼間便又有十三人喪命劍下,死不瞑目,最後十三人再無法佈陣,論個人實力又遠不及葉炎只好將所剩之箭全部射向馬車后按原路逃入林中。

葉炎不敢鬆懈,立即返回火海,全力援救心愛的女人。

刀劍合璧,退敵救人。月雖被救出,但玉天琪卻身受重傷,右肩被劍刺穿,烏黑的血汩汩流出無法止住。而叢林伸出仍有箭如雨般聚射,點燃四周已被染油的護身樹木。

「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去把他們兩個就出來,我們一起衝過去。」

葉炎點頭,男人的沉默,戰士的頑強。他以最強劍氣將樹枝車廂一併劈開,化真氣為巨手把它們全部拋向高空,以藉機衝進將淺紅和星抱出。

然而,車裏竟是空的。

越過火海,玉天琪運氣過度毒侵五臟,才一落地便吐出一口黑血,被葉炎及時扶住才沒有跌倒:「這樣不行,你快去古井找聖子救球,我們在這裏等你。聽話,快去!」

「這一次,我不能聽你的。」葉炎封住玉天琪全神血脈脫下青葉長衫把她背到北上用青衫束緊,又將月抱起,載着二人以風釋遺音向著前方狂奔。

疾風呼嘯,吹揚他柔軟髮絲,如他修長有力的情人之手輕柔撫摸她冰冷漸劍失去直覺的臉頰。男人的氣息在髮絲間溢出,隨呼吸流入她痛如刀絞的胸膛。玉天琪微笑着緊貼在命中男子堅實的背上,終於滿足無悔地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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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事已搞定,該談正事了。艷又叫冰為他倒滿一杯茶,變作嚴肅神態,咳了咳鄭重問道:「冰小子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這一問毫無來由,叫人不知所聞,冰更感迷惑,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但他天性單純不會撒謊敷衍便如實相告:「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我好像是沒地方去才在這兒的。」

艷微有一愣,清亮的眸子靈光忽閃又是邪笑於色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壞點子,看的冰心裏陣陣發寒:「沒地方去你就呆在這兒啊,你怎麼會沒地方去呢,你幹嘛不去找你老子找我們,還等着我們來找你呀!」

「我,我不能,我不能再連累你們,雖然我也想——」

「想就行,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去哪就去哪,沒人能攔得住你的,懂嗎小子,必須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聖子,他們是誰你總知道吧?」

「知道,可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還只是一個初學者。」

「初學者?」這回輪到艷不解了,她的思想向來簡單,性子又率真豪放,很少去思索話中之話,對於這句「初學者」確實有點難以理解,按照她的想法冰剛出雪山涉世不深,縱然天資聰明也無法體味人世百態人心險惡,而初到人世便成為萬人焦點被捲入天外天千羽之間的決戰,天性善良勢必感觸匪淺,是以有「初學」的感愧。她深知冰將要面對的傳奇人生,亦早已做好佐夫侍君的準備,於是以笑相慰,與冰碰杯對飲:「初學者又怎麼樣,你那麼聰明學得定然比別人快,再說有我陪着你呢什麼都別怕啊,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

有這樣一位美人陪着,今生定不孤獨,冰有感欣慰,又為艷斟滿一杯與她幹了:「我對天下不感興趣,只是這天下是母親留下的,我必須保護好她。」

艷聽來有趣,也為冰倒茶,隨着問道:「那你到說說對什麼感興趣呀?」

「美人,像你們這樣的美人。」冰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艷正喝下一口茶,聽這樣一答便想噴那小子一臉,可她才把臉一鼓那水竟自行鑽入口中差點把她嗆住:「臭小子沒想到你竟是個好色之徒,我——,我真是看錯了你了。」然後將腳一提又踢他,逮着他腳使勁的踩。

金標用手捂住臉,突覺樓外景色格外不錯,悻悻地扭過頭去。雪兒臉色更紅,把茶杯護在花唇邊低下頭去,假意吹噓。

冰不解他二人異常反應,只道他們沒聽明白自己意思,忙解釋道:「我不臭我也不是好色之徒,我就是對美人感興趣嗎,從我五歲就開始了。」

金標再不能忍下去,起身逃開了,雪兒卻沒那麼幸運,她害怕兩人不合言鬧翻起來,強忍着堅持到底。

「我說你臭你就臭,臭小子你給我起來。」

冰見勢不妙本能地慌忙站起,躲過艷的凌空一腳,想不懂自己又錯在那裏,說實話他還真有點怕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火神。

「你還敢躲。」艷腿法極快,待追着又踢他一腳後方覺解氣了些,「臭小子別以為你是聖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今兒我就代表天下好好教訓你這個小色鬼,把笛子給我。」她一把奪過玉冰笛,在手裏比劃着,聲嚴而色厲,儼然一副師者姿態,「你聽着,玉冰笛曾染七皇之血上打昏君下打佞臣,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就算你是聖子也照打不誤,小色鬼還不跪下。」

「不可。」一直沉默的雪兒終於破口驚呼,冰艷均感意外朝她看去,雪兒站起身來護在了冰的身前,「師兄歸為聖子萬金之軀,打不得。」她眸如冰魄,膚色交結,美妙體香中竟有凜然正氣。

「雪兒你怎麼了,你忘了師傅說的話了嗎?」艷大感驚訝錯愕,又把情由給想歪了,料定是雪兒畏懼冰的聖子身份,明為挺身護駕實為怕自己惹下欺君之罪,故此圓場解圍,本來她也無心打冰,但此情此景之下又激怒了她鄙棄權貴的正義感,決定為了雪兒也要殺殺這聖子的銳氣。

「我沒有,可剛才你已經打過了,師兄傷還沒好不能再打了,師傅的玉冰笛從不打無罪之人,方才他只是說說,也不算犯罪,又沒有真——」

「等他有的時候就晚了,雪兒你不用害怕,出了什麼事都算我的。」

雪兒還有話說。

罵人不如打人,打人不如整人,整人也就是難為人,艷最會整人,又特別是在生氣的時候為難眼前這麼個越看越覺可笑可氣的欠揍的臭小子。

「你說你在求劍的時候一劍把一枚金幣切成了十片是吧,那你把這個也分了吧,分開了我就饒了你。」她從冰頭上扥下一根頭髮,笑眯眯地捏在手指尖,「要分的一般長,差一個指甲蓋也不行。」

「能讓我先試一試嗎?」整人的主意是雪兒出的,為了替冰解圍又要能讓艷消氣息事,她便提議改「揍他」為「整他一下子」,當然由艷來出題,卻不想事與願違,艷竟想出這麼個餿點子來。雪兒掐斷自己的一線髮絲,隨手一揚。髮絲旋卷,緩緩飄遊,星鱗劍出,銀光閃動。再用手接住時,髮絲已是一分為二,對齊一端從指縫間捋過,另一端並齊無差,兩根斷髮也就只差了指甲蓋的厚度。雪兒鬆了口氣舒心一笑,把劍呈遞給冰,「像我這樣就行了,你一定可以的。」

自始至終,冰都一直欣賞動情於雪的溫柔美麗,對這位貌若天仙、心比天使的清純佳人心生愛慕,情根深種,早已視若紅顏。雙手接過星鱗劍的剎那,似乎感覺到劍將自己之心與美人之心相連,無限甜情蜜意如甘泉般流入手心,流過血脈,化作少女柔情將心房包容。那一刻,他心動情醉,又傻傻地被她雪白身軀迷倒了。

然剛要言謝時卻又著了艷一腳,聽她微有怒氣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閉着眼睛。」

髮絲之弱即便觸膚也難以察覺,之柔便哈欠之風也可變形彎曲,自由不定,閉着眼切發,還必須不差分毫,雪兒小口一張,懵了。

「閉眼更好,還有別的要求嗎?」憑藉天凈水宇,冰自是欣然接受這苛刻要求,但艷雪金標不知內情,見他答應的如此爽快皆是一愣,驚愕中不禁又增添幾許期待和幻想。

「沒了,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把那頭髮吃了。」

「好,說話算數。」冰看着艷微微一笑,天真中平添了幾分童稚和乖戾,待她拋棄髮絲后便閉上了眼。四人皆屏住了呼吸,柔弱的黑絲只細細的一線,在微風中和艷的吹氣中任意扭曲著難以找出其中心所在,更不要說鎖定了。

聚氣,凝神,劍出,驚燦如閃電。

然後一根兩尺三寸七分一毫的髮絲被分成了兩根兩尺三寸七分一毫的髮絲。

龍目睜開,鋒眉舒展,劍神一笑,神劍驚天。

艷又傻了,萬不能相信世上竟會有如此快、如此准、如此絕的劍,雖想嘶聲大喊,但心卻已凍結。

正在這時,藍天中驚鴻閃現,幻然飛來一束飄渺的青光。

聖甲衛出塔相迎,引葉炎飛入神瓏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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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中醒來,昏沉的腦海中仍晃動着箭光火焰,回蕩著錐痛頭顱的金鳴氣吼,如一場似真若虛的噩夢。淺紅捶捶頭,略清醒了些,全身卻也開始酸痛起來,睜開眼看時,竟已身處荒原碧野,眼前是一個潔白無瑕的背影,衣如雲,發如雪,周身被籠罩着一層神秘的光輝。星躺在身邊綠草上,青黑的膚色已變作古銅淺黃,似是毒已解了。

「你醒了。」他轉過身來,戴着一個水銀色的面具,在陽光下泛射著明亮卻柔和的白光,他的聲音亦是這般溫和圓潤,讓人聽來雜思盡除,心歸平靜。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們?」淺紅緩緩站起,欠身施禮。

「我只是路過順手將你們帶到了這裏。」冰蓮屈折手指彈射出一道淡淡的藍光打入星的眉心。

星很快醒來,一見冰蓮立即跪倒,低首叩拜:「星拜見聖使,吾主龍欣公主落入天外天手中,請聖使相救。」

聖使?原來他竟是人們口中那位無所不能近乎於神的聖皇使者,淺紅心中驚駭、花容失色,忙也雙膝跪拜。

「護送這位姑娘去古井龍泉帝苑的神瓏塔找聖子,欣兒不會有事的。」

語逝而人去,無音無跡,如似傳說,近乎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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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葉炎所述之後,迫於戰勢的緊迫,冰決定以救人為先,親自趕往慕虛樓向藍精靈要人,若不能成功便將她擒住以做交換。艷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理由是:「他們抓了欣丫頭就是要引你現身,你這一去不正中了他們的奸計了嗎?」

「欣兒是因為我才落入了他們手中,我必須去救她。」冰就像被人點中了死穴,自認別無選擇決定隻身涉險。

「聖子不可。」飲過藍血之後玉天琪漸從昏迷中醒來,一聽冰要救人忙硬撐起仍很虛弱的身子出言勸阻。

「玉姨娘!」冰聞聲忙將玉天琪扶住,將真氣溶合聖子劍靈從手掌輸入她體內,「您的傷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玉天琪由冰扶著又小心坐回,反運內力將真氣回灌給他,「今晚可能要又一場硬戰,不要在為我浪費真氣了。」

冰尊重師長,向來是言聽計從但此情景下,本性驅使救人勝過一切,變化真氣為天諾水宇將她包容,從全身肌膚侵入,「請恕弟子不尊之罪。」

「讓我來吧。」艷將冰踢倒一邊去,「你現在傷還沒好還是省著點吧,玉姨娘說的沒錯,今晚就要打硬仗了,你到時候可別拖累了我們,竟做些傻事。」

冰心中愧疚,臉色略有一沉:「放心吧我絕不會在拖累任何人,恩師天絕老人將他畢生功力都傳給了我,我一直都封印着沒有用,看來要冒用一下了。」

艷聽言忽地一愣,以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他看了片刻,唯唯諾諾地吐出兩個字來:「傻子。」

冰不解其意,改為施救於月,將她緩緩催醒。月中毒太深,內力根基又遠不及玉天琪雖飲下藍血,侵入五臟六脈的毒素也難以很快清除,借天藍真氣溶化全身促進藍血驅毒,貫通六脈方神智恢復,艱難醒來。

「她醒了,交給我吧。」雪兒替換下他。

「月姑娘你覺得怎麼樣?」

秀美輕促,似仍有疼痛之感,光潔粉潤的眼瞼稍有抽搐,月掀起長睫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下最美的容顏。

無論那個女子都無法拒絕那樣美麗的微笑,溫柔的目光,憐許的眼神。月有些痴迷地點點頭,一時間還不能接受這地獄天堂的巨變。

「沒事了,你現在安全了,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月又閉起眼,緊緊抿了抿粉唇,運用雪兒內力將尚有淤塞的頭腦沖洗一番:「我們護送公主來找殿下,在燕羅城遇到一個穿藍衣服的姑娘,她辱罵聖子,公主就和她吵了起來,然後就動起了手中了她的毒。她太厲害了,我和星都不是他的對手,在昏倒時我看見公主向她出劍,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是藍精靈,那個賭藍血的姑娘,華師兄和秦師姐已經去監視她了,希望能有所收穫。」

「徒兒護駕不利,請師傅責罰。」月跪在玉天琪座前,冰冷堅毅的目光被淚水濕潤着。

「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已經儘力了。」冰親手摻她起來,臉龐上無盡悔意又被染上了一層凄美的茫然。

「現在還不是責罰誰的時候,還是趕緊想個對策吧。」艷撤回手來,又一腳把冰從自責自疚中提醒,「龍丫頭還在他們手裏,星和那妖精又離奇失蹤了,你還發什麼愣啊,還不快想辦法救人。」

冰最後將目光落在玉冰笛上,將它握得緊緊。師傅會救出欣兒嗎。無論能不能我也總不能依靠師傅或聽憑於奇迹。他飛到神瓏塔頂,以天目觀察星象,以圖從先賢的啟示中求解。

「噯現在可不是看星星的時候,我們可都等着你說話呢。」艷跟了上來,照着他小腿就是一腳,她發現,他也發現,她踢他已經上了癮,而他被她踢似乎也已習慣。

「你也看得見星星?」

「當然看得見,我有天目嗎!」

「你也有天目,那太好了,你看出來了嗎,今夜月圓,萬星朝拜,邪靈戾氣將達到最勝,其中玄燕星座離月亮最近,將沐浴滿月光而突變進化至最強,一直以來我竟然啊都忽略了這一點,千羽聚集變化玄燕,玄燕超月而百座退避,我想天外天也看得出其中的玄機,所以提前亮出了手中的王牌,棄慕虛樓而直取聖子,以龍欣而餌逼我現身,到時候在聚合全力來對付我,如同化漫天**為一道閃電,力發千鈞於一點一招得勝。」冰突露出歡喜神色,如破解了一道難題的孩子那般興奮不已。日已西斜,黃昏晚照,遠天的血色霞光照耀在他燦爛的臉龐上,映出淡淡暈紅,閃爍著天真可愛的迷人光彩。

「看出來了又怎麼樣,想不出轍來還不是白說。」艷靠過來一把摟住他的手臂,將頭依在他肩膀上,竟又情不自禁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冰的臉騰的就紅了,連忙抹了抹將她小心推開,但這片刻的身體接觸足以令他回味不已,心神轟然:「你幹什麼呀,這算什麼樣子,叫別人瞧見了多不好。」

「嘿嘿,你也知道不好嗎,你不是對美人感興趣的嗎,難道我不美嗎?」艷一連三問,不等冰回答又摟住了他任他怎麼推就都不放開。

冰無奈,只好由着她,也享受起這軟玉溫香的美妙感覺:「不白說,最少我可以確定欣兒暫時沒事,能在玉姨娘和葉師叔手中把人從馬車裏救走的,我想只有一個人。」

「誰?」

「師傅啊!他們來了。」

他們,自然就是星和淺紅。

冰輕輕摟着艷的腰帶她跳下塔去,如兩團纏綿的紅白雲朵飄落在二人面前。

淺紅驚呆了,如所有人的那樣。萬千雜思正如烏雲籠罩思緒,他的出現卻有曙光般強大的力量將她心中照耀的空澄明亮,而他與身邊紅衣仙女的配合便宛若一對神仙眷侶,令她感慨萬千。

冰也是微微一愣,天生對美人就感興趣的他自然天生一雙識美之眼,一顆愛美之心。眼前這美人與艷雪龍欣皆有不同。她淺紅衣衫略顯寬大,柔亮凈潔,而人則清麗如出水芙蓉,較弱似帶雨梨花,婉約柔媚又更勝新春嫩柳,皎潔臉龐上羞怯驚恐與悲苦憂鬱相溶合,凸顯那朦朧雲霧之美。

正一呆一愣時,星單膝跪倒,頷首拜倒:「星奉聖使之命護送此人交與聖子,請殿下聖裁。」

聖子?!!原來他就是擁有藍血的聖子。淺紅雖有猜測也是頗感震驚和意外,忙雙膝跪地,低下頭去。

「看來你傷也好了,玉姨娘和月都在塔頂,你去找他們吧。」待星謝恩離去后,冰欲要將淺紅摻起,方動身時卻不料艷心生嫉妒、發泄忌恨又一腳踢在他膝折處,害得他身子不由的一傾單膝跪了下來,差點就撞在了淺紅身上,但頭還是和她碰在了一起。

「你幹什麼呀!」冰立即直起身自小聲責備了艷一句,羞愧地恨不能鑽進井裏去,而淺紅比他更感驚怯,把頭低得更深了。只有艷與冰冷眼相對,把他的氣勢都瞪沒了,幸災樂禍的壞笑起來。

冰是真怕了她,不敢再加得罪,也不好在向淺紅出手:「姑娘你請起來吧,方才是我一時失禮了請你原諒。」

這就是聖子嗎,為何沒有一點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不可侵犯的威嚴,曙光般的男子氣息竟是這樣的溫暖真誠。淺紅深受感動,搖搖頭小聲祈求道:「請聖子殿下救命,霓紅願為奴為婢報答您的恩德。」

原來她叫霓紅,果然是人如其名,名如其人。

冰真回味着她名字時,身邊艷卻看不過他的傻樣子一把將他扒拉到一邊兒去,指著霓虹厲聲怒道:「你少在這兒裝可憐,說你們把龍欣藏到哪了,不說我要你好看。」冰剛想回來又被她伸腳踢退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來送一件東西。」霓紅把梅花金叉拔下雙手呈上。

冰搶先奪過,認出是龍欣的飾物:「她還有說別的什麼話嗎?」

「天無二月。」

三月十五,戌時三刻,月滿西天,決戰之夜。

大鎏山西北東南方向綿延三千餘里,為帝州第一大山脈,主峰大鎏山,坐落於神炬神熾兩省交匯處,於古井青城呈三角排列,高逾千丈,直逼星宇,長年有雲霧繚繞,因險峻陡峭難以攀登而未有門派建宗於此。

天色昏暗,夜幕高懸,皎皎圓月亮如冰魄,將雪白清輝灑落北神州;繁星滄海,風起雲湧,極光穿流,紫黑的天空上光芒錯雜,竟似隱隱擴散著一股詭異肅殺之意。

天只一月,何來其二。

冰坐在神瓏塔頂,遙望彼方滿月,潔白的身影好似一朵冰蓮花浴月綻放。七座寶塔放射著七色霓光,艷麗如七根水晶矗立在這燈火迷離的龍泉帝苑。

霓紅靜靜地站在冰的身後,出神的凝望着他聖潔的背影。她自小懼黑怕高,從未在這樣黑的夜裏站在這樣高的塔上。月凄美,風清冷,人孤獨。為何她只讓我陪着到這裏來賞月觀星呢。似乎他已習慣如此,但他好像並不寂寞,卻有着無人可傾訴的心事夢想。

那麼,他會和我說嗎?我該怎麼辦?

聖子啊聖子,你究竟是怎樣的一點冰呢!

心中又有了刺痛,是良知又在懲罰我了嗎!

白衣如雲,隨風漫舞,迎面吹來的,是他冰清雪潔的青年氣息,甘甜而溫潤。

「聖子殿下!」淺紅終於開口。冰站起轉身,向她微微一笑,將漫天星月也傾倒,引之俯首膜拜,甘做陪襯:「你可以叫我冰或天藍,我能稱呼您一聲姐姐嗎?」

姐姐,好久都沒有聽過如此親切的呼喚了。出乎意料,受寵若驚。但霓紅的心卻是出奇的平靜,似是月下湖水,微風不驚。她又地下頭去,不敢正視高貴更勝明月的聖子:「奴婢不敢。」

「我今年二十歲,應該比你小吧。」

霓紅點點頭,柔弱似一縷紅雲,著風即散。

「我是聖子因為我是聖美人的兒子,而不是無極聖皇皇位的繼承人。我們都是一樣的,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古往今來有誰能做到普通二字,事實卻是,普通反成了最不普通。

「你能說句話嗎,我想聽你的聲音,你的聲音就和你一樣美。」

淺紅的臉感到微微發熱,她從未聽到過如此直白卻又如此真誠的讚美,與他相比,他簡直就是救世之主:「您想聽什麼?」

「為我唱首歌吧,我似乎有一位姐姐,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唱歌給我聽,哄我入睡。」

「我只會一首歌。」

「我也只聽一首歌。」

「月兒彎彎,照山崗,小河清清,流着月光,微風吹過,你的臉龐,花兒香香,我的家——」

笛聲起,歌聲停,人相望,目凝光。

「對不起,我只是想為你伴奏,吹的不好,打擾你了。」

「不,你吹的很好,你的笛聲也和你一樣美,你接着吹吧,我們慢慢來。」淺紅突然又找到了做姐姐的感覺,面前這人兒實在勾起了她太多的美好回憶。

笛聲是月兒,照耀歌聲是山崗,歌聲是小河,流淌笛聲是月光。微風吹過,他笑顏如月,她幽香如花,心是燕子,自由飛翔。

今夕有歌,且把靈犀,花好月圓,依笛相同,無緣三生,也成知己。

月來而花開,只為此時,即便香隕,總已花開。霓紅竟然笑了,十年來的第一次笑,似乎她又回到了童年那自由無憂的時代,像紅色的蒲公英在風中與燕攜手,向著家,自由的飛。她的笑容安詳而美麗,如那冰清玉月,純真皎潔。

然而,歌聲又停,天已二月。

順着幾被凍結的目光看去,西方的天空竟又升起了一輪圓月。顏色血紅,凄厲可怖。那不是月,而是一盞燈,一盞碩大無比的信天燈。

「天無二月,我找到了。」冰又轉過身來,猶豫不覺得看着霓紅,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帶我一起去吧,求求你。」嬌弱的身軀,勇敢的眼神,優柔之美中驚人心魄的正氣終於在徹悟中覺醒。

「得罪了,姐姐。」冰將霓紅抱起,化人劍合一向著那輪紅月直線飛了過去。

風急如箭,夜寒如冬。人似在時空中飛馳,耳目之中一片寂滅的空無,唯一清晰的,只有他永遠溫暖的氣息,另人陶醉,如似受到召喚,將心神寄宿其中,不再孤單害怕,渴望入睡。

天在壓來,雲在狂涌,世界似正在奔向滅亡,紅月便是那地獄之門,人只顧向著生死決戰衝刺。

懷中的美人突然將身子縮得緊緊,雖有天諾水宇包容卻仍在愈加的痛苦中不住痙攣,柔弱無力的手奮力抓在冰的肩膀,又近乎瘋狂的劇烈掙扎,粉唇檀口中噴吐出絳紅的的熱血,宛若浴血梅花怒然綻放在如雪白衣。

冰立即停止,驚懼無措,低頭看去只見霓紅的胸口處已插上了一柄銀色的匕首,鮮血汩汩流出,如似泉涌。她全身都開始劇烈,手若竹枝拼力抓着心口,臉色在月色下變作慘怖的煞白。

「姐姐你怎麼了?「他聲音哽咽,淚水滾落如雨,忙為霓紅點穴止血,喂藍血給她。

「不要。」霓紅抓主他的手腕,氣息極是虛弱,生命在隨着血的流出而快速逝去,她儘力喘息著,額頭上冷汗淋淋。

「你本是要殺我的對嗎!」冰又將最強真氣輸送進她體內暫時護住她的血脈,除此以外便只剩下了哭泣和流淚。

霓紅想笑,嘴角微有搐動:「我下不了手,你——是個好孩子。」

「我該怎麼辦。」冰見到流出的血已開始變黑知道那匕首上淬有劇毒,他一邊為霓紅擦汗手一邊顫抖,雙眼已被淚水模糊。

於是霓紅艱難地幾乎用盡全力的抬起手來抹去他眼角的淚水,最後地,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臉龐:「不要哭,這是我的選擇。你——,真美。謝謝你,讓我,又找回了自己,能答應我——兩件——事嗎?」

冰點點頭,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她的手正變得冰涼而堅硬。

「好好活着,一定——要活下去。」霓紅無法想像更無法面對冰此去將要面對的決戰,她用另一手從懷中用力扥下一個墜子,交到冰的手中,這一下幾乎耗盡她的全力,她也終於將眼閉去靠在冰的心口,最後傾聽起他的心聲,「青邪,青邪——,求求你,不要殺他,不要,求求你——不要,我的弟弟。」

最後的乞求聲也隨風散去,如她的生命,化成一股輕煙不可挽留。

冰抬起了頭,星光燦爛,然視野中卻是一片黑暗,天空正扭曲成一張巨大無比、猙獰可怖的臉,對他張口嘲笑,笑聲在混沌空虛的腦海中回蕩。他拔出霓紅心口的匕首,將她緊緊抱住,身子倏然墜落,悲壯如同流星飛逝,提升至極限速度「聽到自己」於蒼茫夜幕下劃過一道炫白的光束,向著那妖月直刺了過去。

死亡,是霓紅的選擇。

天寂靜,夜無聲,風如箭,月霜寒。

大鎏山頂,陰風怒號,烏雲飛繞。開闊的山頂上荒蕪一片,突立着近百塊深色巨石,中立十二座火炬塔將四周照的雪亮。每塊石上皆迎風站立一人,頭戴黑色面具,黑衣黑劍,一動不動。最高那塊巨石上又引出一根粗繩,一端被固定在石上,斜向上伸出有二十餘丈,另一端系著一隻巨大的信天燈。

信天燈又白布圍裹成,其上繪畫出飛天聖女圖,形象唯美栩栩如生。燈內紅光閃爍,赤焰躥飛。青銅火焰杯下懸吊著一個十字架,一名昏迷的金衣少女被捆縛其上。

冰之到來如流星隕落大地,強大的衝擊波瞬間將所有燈塔盡數砸滅。他全身依舊是勝雪的白,只有胸口處鮮紅一片,妖艷似一朵紅蓮從心中長出,嗜血綻放,將要成魔。他小心地放下霓紅的屍體,收集來雲氣凍結出一具冰棺將她放入其中,輕柔地幫她擺好睡姿,手從那棺上拂過又凍出冰蓋將它封住。

再站起,他右手中緊握著那把帶血的匕首,銀白的刀刃在月光下閃閃奪目,清冽如霜。

天地死寂,風也頓住,停止悲號。

最高處那黑衣人抬起手中的烏鋼玄鐵大弓,引青銅綠翎箭,以箭射下令全力圍攻。同時揮出真氣火焰點燃了粗繩。

於是離冰最近的三石上的三黑人躍空而起,藉助黑衣將身形隱入黑夜之中,升至最高時齊齊拔出了背後的長劍,青白的劍,亮如秋水,三劍交錯,一斬、一刺、一削向冰殺進。

冰無奈地閉起了雙眼,將握著匕首的右手背到身後,左手夾出一支玫瑰冰劍。時機已到,但劍卻遲遲不能發出,時機又來,他仍是猶豫,當最後時機也即將閃逝時他才終於作出決定。

便在刺殺之劍幾乎碰到眉心時碾動腳尖快乎瞬移般旋身躲過,又轉動腳跟令斬殺一劍從胸前緊貼着衣襟空斬而過,並同時後撤步閃過削殺之劍。腳步雖只離開原位不到半尺卻是成功化解掉敵方三人的第一此進攻,待他們即將變招圍成三角進行絞殺時,他卻豎直著飛入高空,向山巔衝刺而去。

又有箭迎面刺來,金鳴尖銳,撕裂心扉,如根根銀針刺穿腦髓。這次竟是九支箭分從九個方位漸次射來,無論速度、軌跡、力量皆各有不同。但憑藉天凈水宇,冰還是將它們的長短粗細都感知到分毫不差,一瞬間找到了九箭的空隙,以旋轉之法從中鑽了過去,化身為劍,依舊向山頂飛去。

然才飛出不到五丈遠時便有五人橫空攔截,各亮長劍次第狙擊。

風亂舞,霧狂卷,劍驚鳴,冷,冷,冷。

出劍。

第一人首當其衝被玫瑰劍刺穿咽喉,憑空墜落。冰躲過了第二人,移形幻影如白光變幻追上玫瑰劍后反身回射同樣一劍穿喉。第三第四第五人同步殺進將他圍住。

再釋冰劍。他終於動用右手,吸附水汽到匕首上凍潔延長,以薄冰做劍。冰劍薄如紙,閃耀着淡藍色輕煙一般的光芒,那顏色純潔、純正、純真,卻給人一股冷徹靈魂的恐懼感,劍身不過三尺長,但它的寒氣和劍氣卻如它的藍光那般佈滿整片天空,為他鑲嵌上一環美麗的藍光。

決戰,決戰之中只有生死,退縮只意味着屈辱。

戰士的尊嚴便是衝刺,進攻。

鐵劍已到,凌厲的鋒芒吹舞衣發,白刃未至而寒冷剛猛的劍氣已先將心臟刺穿,雖然閉着眼,但劍鋒的光芒仍是在天目中綻放可匹敵流星的燦爛。

等,等,再等。當第一劍已切斷鬢邊髮絲時,劍神終於出劍。

飄零劍,飛虹。藍光冰劍極是輕柔的飄起,緩緩的劃過,在濃重漆黑的夜色描畫出一道輕微如煙的藍虹。那清洌美麗的藍光似是彗星之尾,美人之眉,零零落落地一閃而過,眨眼即逝,隱約如玉月之暈淡淡亮起。

第二劍又險些將臂膀上的衣衫劃破,炫白的劍鋒彷彿是盛夏水潭中風吹起的波光,搖曳飄忽,離即脈脈。在那劍與人交錯的剎那,似乎有淚水從他亮如月色的臉龐上滾落,敲打在劍鋒上,激濺起絲絲悔痛的悲憫。

幻若劍,飄雪。藍光劍又舞出一圈明麗的光環,薄冰似在霰散,化成輕靈的雪花,在黑色中如星光閃起,也像是精靈眨動着眼眸,花叢中飛舞的螢蟲。只一閃便被風所吹散。

第三劍、第四劍成十字交斬,橫切過來。退一步,雙劍的劍尖似剪刀般從他咽喉前擦過,劍氣還是切斷了幾根鬢髮,而劍光則分明已融入那雪白肌膚之中。

胸口的紅蓮也凍結不在化開,不再開放,乍看來好似才出水面,純凈無濁,冰清玉潔。

無痕劍,游龍。藍光又動,劍以尚未幻滅的雪點做星辰,化身為龍在兩黑人間穿游而過,優美如仙子的長綾,柔媚似處子的柔發於春風中拂動飛揚。但那瞬間的光亮卻令天上極光也黯然失色,它明亮如美人燭光中鮮艷的唇,晶瑩豐腴,誘人遐思。

第五人,最後一劍縱向劈斬。

流星劍,點睛。藍劍終於又恢復成了直線的一束,柔韌的身軀在藍光的散射中輕微的晃動,一時間還難以穩定身形。但當它第二次伸直時,主人已將它的劍尖對準了黑色面具的眉心,所有的藍光水流般全部匯聚到劍尖那一點,快如流星直射過去。

冰沒有受傷,只有髮絲斷了十餘跟,但從五人穿插過去后,他卻是如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那般在空中遙遙一晃,落到地上,痛苦疲憊到全身都要坍塌掉。

而那五人仍還留在空中,只是已不能在自主活動,第一人的頭從頸上斜著滑下,和身體一齊隕落。第二、三、四、五人都保留了全屍,同時掉了下來。

死屍落地聲音就在身邊響起,沉重低啞,令腳下大山微乎其微的略有一振,他感受到了這振動,腿上一軟癱倒了下去,勉強用手臂撐住身子,在窒息中深作著費力的呼吸。

先前的三人便在此時反身殺回,前面又飛來十餘人亮劍殺進。劍光刺痛了他緊閉的雙眼,在他淚水中被渙散成白紗,卻是遮不住他悔恨無奈的容顏。

夜很黑。

天凈水宇已混亂不堪,但仍能將十三人的位置,出劍點,各自的破綻一一昭示。淤泥凝塞的頭腦中又本能的閃現出將他們一劍擊斃的絕殺。

然他的手卻已顫抖起來,心正被水宇的狂濤覆滅,被洪流沖落到絕望的邊緣,也就要掉落進放棄的深淵。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猛然間,右手心那片碧綠的柳葉為他石化的心注入一點清涼的溪流,很快又流遍了即將僵化的身軀,如雨潤沙澤,喚醒他自救的意識。力量瞬間萌蘇,意念中如有強壯的巨木利劍般刺穿渾厚堅硬的大地,赫然撐起一片頂天立地的森林。

手依舊失控的發抖,眼眸仍被淚水淹沒,但他已站起,以劍神之名再將藍劍揮舞。

霸天劍,鳳舞。

他絲毫不顧十三劍的圍攻,釋出真氣凝化成風翼,在光華綻放中飛天而起。

鳳鳴九霄,誰與爭鋒。

強大的劍氣成鳳翼形狀,輕狂怒卷,以片片藍羽斬斷所過之一切,鐵劍斷,人身斷,月光斷,風雲斷,時空也斷,箭來箭斷,人來人斷,劍來劍也斷,石來石斷。天地之間,無可阻擋。

「欣兒,欣兒。」冰衝到十字架前,睜開雙眼,大喊那似已死去的少女。他揮劍斬斷捆綁她的繩索,抱進懷中,將真氣溶合聖子劍靈輸入她后心。

「欣兒,你醒一醒啊,我是表哥啊!」冰害怕再受到襲擊便欲躲到十字架后,但方一動身龍欣竟然從懷中驚醒,從口中突出一粒金珠直刺他眉心。

冰反應神速,硬是扭身躲過,卻並不推出龍欣,直到她又用匕首扎向心口方想去封鎖她的經脈。但那少女竟朝他肩上一口咬來,三次襲擊一氣呵成,幾無間隙,若非冰全神專註當真已喪命她手。

「你到底是誰,龍欣在哪?」身下又有十箭攢射而來,冰只好先捨棄那少女退身避開,懸空而立,復將玫瑰劍夾在指間,隨時出手。

火焰已攀爬到中途,繩子綳得直直,信天燈在愈漸強硬的風中搖擺不定,似是隨時都可掙脫飛走。

那龍欣揭下面膜換回一張精美冷俊的少女容顏,星邪的目光比方才劍鋒還要凌厲冷冽,透射人心,奪人魂魄,殺氣並不四散而是凝成劍形始終對準著冰的眉心令他不禁頭顱錐痛,全身寒戰。

「藍精靈。」

藍精靈雖殺人無數,身經百戰,但親見冰的劍法之後心中大為驚駭,不敢有絲毫放鬆。她深知,自己正面對着一位強大到難以想像的勁敵。

然剛才她出手比平時慢了足有百分之一,連環暗殺時更有瞬間的猶豫,似乎力量難以完美爆發,就好像正有另一個靈魂在阻止著身體的行動。

融融夜色中他雪白無瑕,聖潔如同傳說中的仙子,天藍的靈光從全身飄逸而出,將月光也照亮成白金絲織就的掛簾。令她心生敬畏,凜然悸動。但霓紅之死又令她悲痛不已,邪性如火山爆發,毅然要與他決一死戰。

「交出龍欣我就不為難你,別在逼我。」冰想要在欺身過去但身下所剩二十餘人已全部聚集到山尖,其中十人不停發箭將他節節逼退,另十人則趁亂飛上來圍住了自己,身形還未停住便又亮劍。

冰試探了一下,不與此十人糾纏只顧向那藍精靈靠近擊殺,果然引得十人奮力阻截,山尖上那發令之人更是親自飛上貼身保護藍精靈。

「看來這藍精靈果真和母親那樣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要救欣兒只能抓住她做人質了。」甫一確定立即出劍,玫瑰劍再化白光絢爛的流星從兩名黑人眉心遺傳而過。

出劍后同時亮劍,匕首上又長出來藍光薄冰劍,卻比第一把長了近兩倍於,在他盡情揮舞間直向外飛射道道藍弧,藍弧交織成一片密集的光稠劍繭,揮揮洒洒,劍劍封喉,繁華的劍光漫天鋪展,上演出一場盛大輝煌的光綺。劍如舞,瀟灑恢宏,行雲流水,似鳳凰翱翔,欺凌九天。

藍精靈從未見過有人能如此完美地一劍擊殺九名九重天的絕頂劍客。然她本性孤傲,爭強好勝,又怎會輕易服輸。脫手將匕首甩出,從十字架后抽出一條長鞭,欲借冰在空中難以變化身形的優勢以長鞭的爆破力和詭變將他困在箭陣之中,以求再做擊殺。

力道由手而發,沿鞭身從鞭尖爆發,有這樣一個瞬間,當力量從鞭尖衝出釋放時,它會將長鞭抻直。

便是抓住這一瞬間,玫瑰劍再次射出,聚集最強劍氣化一道白光刺入鞭尖,長驅直入,將這三丈余長的金絲長蛇鞭整個劈開,撕成亂麻,一直衝破而出,刺入了藍精靈的手心。

「嬰主。」

藍精靈要緊玉齒強忍着劇痛不喊出聲來,卻無法抑制住深心處的狂吼,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然再看去,冰又一個旋身將周邊雲氣凝結成一片彎彎的藍月,甩手揮射而出,冰月碎成冰屑,晶光閃動間好似一場流星雨亂墜狂掃。

半月一殺,聖甲衛銀月亮的成名絕技。

火已藉助風力爬升到頂端,而只這片刻間五十人卻只剩其一。不能再做無望的犧牲,別無選擇之下,藍精靈將手心冰劍拔出,大聲呼喊:「把霓紅和他們帶回去,一點冰,龍欣就在這信天燈中,想救她就跟我來。」藍精靈縱入紅燈之中,身邊黑人沒有任何阻攔,最後深深看了她和冰一眼落到山頂去。

同樣別無選擇,冰緊跟藍精靈殺身衝進。燈似熔爐火焰熊熊熱浪衝撞下熾熱難當,痛如焚身。紅光赤焰的翻滾迷亂中,所見一切皆是紅色,詭艷的紅色,血的紅色。

「你在哪兒?欣兒欣兒——」他釋放出所余全部真氣化作鳳翼包裹住自身,勉強睜開眼呼喚藍嬰。但火聲更猛,如火神的怒嘯,雷動不息。

而事實上藍嬰一進來就抓附在燈骨上,待冰一飛進便開啟機關封住燈口,欲與冰同歸於盡在這鋼筋鐵籠中。

冰有鳳翼護體暫時不懼火焰熱浪的灼燒,然絕望中已近失智的瘋狂。燈大幅度地劇烈搖晃起來,顯然是那繩子已不能再支持到他將人救出。

怎麼辦,怎麼辦?

小表妹那俊俏玲瓏的身姿,刁蠻頑劣的撒嬌偏又在火光中閃現,但卻有無數紅色的陰靈隨時變出將她撕咬。

「表哥救我。」

雖聽不見呼救,但表妹的身影仍是被那陰靈無情地拉扯進火焰中,任她全身燃燒肢體成蠟一般的融化。最深刻的還是她的雙眼,那目光充滿了哀求於無助之意,卻連淚也被蒸散消逝。

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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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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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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