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生異人：屁聲如雷

上個世紀70年代某一個夏天，蘇北農村最熱的時候，不少人家已經把家裏所有的電風扇開到最大，什麼吊扇、台扇、落地扇、微風扇全部開到最大，呼呼地扇著。沒有電風扇的人家就用那芭蕉扇在死命地扇著。

因天熱得厲害，村子裏的人已經在納涼的納涼，午休的午休，外面幾乎沒有人走在烈日的暴晒之下。村子裏一條沿河的路上，有人在兩棵榆樹之間用厚帆布結了一個吊床，穿了一條很薄的三角褲躺在吊床上睡覺。還有人在牆角的陰涼里扇著芭蕉扇。但是沒有人在路上行走。儘管路邊有一排水杉木，但是水杉木的影子少得可憐，根本就遮不住頭頂上毒辣的陽光。遠處榆樹上傳來知了單調的「知了、知了」的叫聲，人聽了更是覺得煩躁無比。

這時在路上冒着酷熱，匆匆走來兩個人。

路上走來的兩個人，一個是中年婦女，頭上裹着一條白色的毛巾，另一個是她的兒子，愁眉苦臉的，看樣子是有病在身。

她看到路邊的一個陰涼里坐着一個搖著芭蕉扇的老人，就問道：「大叔，請問黃半仙家怎麼走啊？」

黃半仙是當地有名的一個巫醫，她是黃門中人。巫醫常在「四大門」授意下給人看病。「四大門」就是狐狸（胡門）、黃鼠狼（黃門）、刺蝟（白門）和長蟲（蛇，柳門），民間相信這幾種動物會修鍊成精，其精氣能夠從人的七竅和陰部進入人體，控制人，它們授意的巫醫也相應有某些法力，在被它們附體的時候，能夠給出一些藥方來。

黃半仙據說看病很靈驗，非常善於扶鸞請仙以及追鬼驅邪的法術，據說一個台灣的大老闆得了一種怪病在很多大醫院沒有看好，給她看好，因此她的名頭非常響亮，加上她本身也姓黃，人們就叫她黃半仙。

那個坐在牆角里的老人聽說他們要找黃半仙，知道他們是來看病的，就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用芭蕉扇指著前面，熱情地說：「你們過了前面的橋，那裏就是廈上（按，廈上，蘇北方言，就是一個村子裏最偏僻的地方，一般只有一戶人家或者幾戶人家住在那裏），那一個院子就是她家。」

中年婦女對着那老人說了聲：「謝謝！」趕緊上路了，不一會過了前面一個獨木橋，到了一個青磚蓋起來的院子旁。院門沒有鎖，他們娘兒倆正要進去，忽然從院子裏一個陰暗的角落裏冒出一隻毛粗個高的大黑狗，對着他們死命地叫聲。來看病的娘兒倆嚇得停止了腳步。

「黑獅，不要叫。」隨着一聲喝聲，那條黑狗耷拉着腦袋又回到了它剛才趴在陰涼處去了，一個穿着花格子的確良襯衫的胖女人挺著大肚子走到了門口。

來給兒子看病的中年婦女連忙問：「您就是黃半仙吧？」

那個大肚子女人酷盧地笑了起來：「哎呀，那也是人家瞎叫的。不過就是能請到黃先生（修鍊成仙的黃鼠狼）給人家消消災吧！大姐，你這麼大熱天的過來真的不容易，來，快進屋坐下喝口水，外面太熱了。」

中年婦女跟着她走進了屋子，那個有病的小男子緊緊地抓住媽媽的衣袖，他有點怕生，加上看到黃半仙家裏整潔寬敞，心裏自卑。黃半仙平時生意很好，總是有人排隊看病，因為現在是中午，所以沒有人，就他們兩個人來。

他們一坐下，黃半仙就關切地問：「是你家寶寶不舒服吧？」

中年婦女點了點頭，正要描述他孩子的病情。

「哎吆！」黃半仙忽然尖叫了起來，她雙手捂著肚子，頭上滾滾的汗珠滴了下來，她苦笑着說：「我還給別人看病呢！自己也照顧不過來自己！」

中年婦女關切地問：「黃醫師，你莫不是要生了吧？」

黃半仙因家境富裕，招贅了一個上門女婿在家，她掙錢有術，日子本來過得紅紅火火，就是有一樣事情不遂心，就是一直沒有生孩子，現在年紀不小了，好不容易懷上了，可是偏偏是在這個最熱的夏天，肚子疼得要命，看樣子是要分娩了。

黃半仙自己是醫生，知道估計要臨盆了，她大聲喊着她老公的名字：「大貴，死大貴，快點出來！」

大貴正在睡午覺，聽到了老婆的喊聲，從房間里跑了出來，一看老婆已經疼得癱坐到了椅子上，連忙到後面鄰居喊了一輛拖拉機，在那個中年婦女的幫助下把老婆抬上了拖拉機後面的車廂中，趕往鎮衛生院。

衛生院裏還沒有到上班的時間，不過幸好還有人值班，把黃半仙安排到了婦產科房裏。

婦產科醫生正在附近家中睡覺，聽了有人要生孩子，匆匆趕了過來，到婦產科房給黃半仙接生。

黃半仙的老公則坐在醫院過道里的椅子上，緊張不安地等著。

過了好久，忽然護士小姐大聲地喊著：「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

大貴聽了心裏無比激動，自己終於做爸爸了。他自幼貧窮，長大后沒有錢娶媳婦，好在有的是力氣，就到了黃半仙家中做了倒插門的女婿。在農村裏，繼承香火，傳種借代，那可是頭等大事，本來大貴到了人家招女婿，不管生男生女，都要跟女方姓，但不管怎麼樣，好歹也是自己的兒子，總比沒有強。可是結婚後很多年也不見自己老婆肚子的動靜，現在突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他怎麼能不高興呢！

他激動地衝進了接生房中。房間里所有的人均在在興高采烈地看着那個才生下來的嬰兒，黃半仙她臉上露出了開心而疲憊的笑容，也想掙扎著坐起來，想看看自己的兒子。

嬰兒在護士手裏抱着，正在要吸痰器給嬰兒吸出口中的痰。大家均是在在盯着這個大熱天生下來的孩子，因為他的出生把所有人均忙得的是一頭大汗。

大家臉上均是洋溢着一種幸福的表情，因為看着一個新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即使是最邪惡的人也要露出開心的笑容。

可是大家卻發現事情有了一點不對勁，因為自從護士把孩子的痰吸出來後到現在也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這有點奇怪了，太不尋常了，本來還是興高采烈的人們臉上一個個籠罩上一層烏雲，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護士小聲地嘀咕著：「這孩子怎麼這麼奇怪啊，怎麼不哭啊？」接生的醫生說：「你抱好，讓我來看看。」他走到抱着孩子的護士面前，把這個剛出生的嬰兒仔細檢查了一遍，又用聽診器仔細聽了聽孩子的心臟，沒發現有什麼問題。孩子精神面貌很好，神采奕奕的，就是不哭，有點怪，但心臟脈搏很正常，沒什麼毛病。

大貴慌忙地把孩子抱了過來，死勁地搖了搖，大聲說：「孩子，你怎麼不哭啊？你快哭啊！你要是不哭，我就要哭了！」但是這個孩子就是不哭。醫生又把孩子抱到了手上，搭著孩子的脈。

就在這時，房間忽然發生了一聲巨響，所有的人均是嚇了一大跳。

黃半仙躺着床上有氣無力地說：「大貴，你在幹嗎？爆竹是不是你放的？這個孩子生下來了，到現在也不哭，你還有心情放爆竹！你這個沒良心的！」

大貴冤枉地喊道：「我一直在房間的啊，怎麼放爆竹啊？」跟着他又說：「那響聲我看是天上響雷了。」護士說：「不是的。這響聲是屋子裏的，不是外面的。」

接生的醫生說：「這個聲音太大了，而且我感到好象地也震動了一下。是不是地震啊？」

護士搖了搖頭說：「我聽這個聲音好像是從孩子的屁股下面發出的，會不會？」

醫生瞪了她一眼說：「你什麼意思？怎麼可能呢？從他屁股下面發出的？那就是放屁了，誰放屁有這麼大的聲音，而且地還震動了一下？你開什麼玩笑？」

就在這時又是一聲巨響，所有人又是嚇了一大跳，醫生也感覺那股聲音是從自己抱着孩子的雙手中間發出去的，難道真的是這個孩子放的屁？他嚇得把孩子放到了床上，不敢再抱。

房間里所有人均給這兩聲巨響搞得惶恐不安，大家均把目光集中到了那個孩子身上。「砰」地又是一聲巨響，這下大家聽清楚了，這響聲真的是從孩子的屁股下面發出的，他坐在床上，這一屁正打在床上，響聲非常清脆。

大家一個個莫名其妙，這個孩子太怪了，生下來一點也不哭，一連就放了三個響屁，而且屁聲如雷，把大家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