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木楠!」身後是她輕柔的呼喚,他懷着期待回身。

「什麼?」

「你在生氣嗎?」

他無往不利的男性尊嚴第一次慘遭挫敗,聽到內心某處的刺耳抗議聲,他確實生氣,可是卻無法以怒吼和咒罵消氣。「沒有,為什麼要生氣?」

她顯然鬆了口氣。「沒有就好,那你好好睡去吧!」

懊惱不已的蘇禾楠不再說話,掀開帘子逃了出去。

她終於乾淨俐落地把他趕出卧室,這倒省他了不少麻煩,否則光是糾纏在與她的感情里,就會耗去他一生的精力。

【第九章】

食物的香味將沉睡的柳青兒喚醒,她張開眼睛。

四周非常安靜,滿室明亮的陽光顯示這是個晴朗的白天,正如她昨夜猜測的,敞開的窗戶送來清新的空氣、明亮的陽光和優美的景物。

當意識到已快正午,她幾乎睡掉嫁人後的第一個上午時,她匆忙起身穿衣,不知蘇木楠昨夜在哪裏過夜?她尋思時,門簾開了,婢女走進來。

「夫人醒了?奴婢給夫人準備了熱水。」

「蘇爺呢?他在哪裏?」穿好衣服后,柳青兒問婢女。

婢女搖搖頭。「今天還沒見到,也許在作坊,最近是收玉旺季,忙着呢!」

隨後,婢女要給她送午飯來,可她拒絕了。「你不是說大家吃飯都在大堂嗎?那我也去那裏用膳吧!」

主僕二人出了門,大堂不遠,就在院子東面,婢女到廚房取菜,她逕自走了進去,卻在進門前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

「新婚夜怎能去找別的女人?」

她本能地一驚,卻聽到一個更讓她深受打擊的聲音。

「為什麼不能,如果你的新娘不想要你,你就有那個權利。」蘇木楠的聲音一如既往般冷酷、固執。

明白了他們在說什麼,她感到羞愧相憤怒,他怎麼敢在他們的新婚之夜做出那樣的事?找別的女人?難道在她已經嫁給他以後,他還要去找別的女人?

心似扎入千萬根牛毛針,痛得她無法喘息,可是她不能容忍他的公然羞辱。

她掀開門上的帘子勇敢地走進去,準備面對一屋子的人。

幸好,屋裏只有兩個人,蘇木楠和一個年齡與他相似,個子較矮,但魁梧強壯的男子正驚訝地看着她。

看來,他們沒有想到她會在此刻出現。

蘇木楠很快就恢復鎮靜,站起身轉向她,平直地說:「你起來了,我還以為你會長睡不醒了呢!」

「如果那樣就好了。」她牢記着昨晚自己不再惹他生氣的誓言,僅以同樣冷漠的語氣回答,並決定既然他能跟別人討論新婚之夜的放縱行為,那她為何不能?

「你昨晚在哪裏過夜?」她問,感到自己已經面紅耳赤。

他聳聳肩。「你在乎嗎?」

「我在乎。」他的冷漠和平靜讓她雙目刺痛,但她剋制着不讓淚水流出。

「那我告訴你吧!我睡在可以讓我平靜入眠的地方。」

他輕佻的語氣和神態再次刺傷柳青兒,她無法再跟這樣的情場老手討論如此下流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可悲就在即便知道他真的不愛她了,她仍然會一直愛着他,至死不渝。

因此,她強力忍着淚,痛苦地說:「如果你想要她們,可以隨你高興去做,但離我遠點,不要讓我知道。」

他面色一變,眸中閃過一線銳光,但轉瞬消失在黑暗裏,他扭頭對身邊的男人咧嘴一笑。「瞧!我的新娘多麼與眾不同,多麼慷慨大方,願意讓其他女人溫暖我的床,只要不是她。」接着,他轉向她,譏諷的笑容里多了些冷酷。「既然如此,為夫自當從命。」

說完,他經過她身邊,掀開門簾走了。

與他擦身而過時,柳青兒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強烈怒氣,他猛烈的掀簾動作,不僅將送飯菜進來的婢女嚇了一跳,也讓屋內的兩個人明白,蘇木楠確實很生氣。

當他的腳步聲消失后,柳青兒強忍多時的淚終於如決堤之水般衝出眼眶。

那個男人彷彿早有準備似地,立刻遞給她一塊乾淨的布巾。

「夫人!」驚慌失措的婢女放下餐盤。

男人對她說:「夫人沒事,你先出去吧!」

婢女點點頭離開了。

柳青兒既羞愧又傷心地擦拭著淚水,抽泣著問:「我很抱歉,初次見面……我不該……可是,你是誰?為何在這裏……」

「我叫蘇大全,是蘇爺在武州貨棧的掌柜,我正在這裏陪蘇爺吃飯。」蘇大全認真地回答,他的聲音醇厚溫和,從他坦蕩的雙眼中看得出他是個磊落的男子漢。

「我不是一個愛哭鬼。」她本是個樂觀豁達的女子,蘇大全開朗的個性令她覺得放鬆,她為自己辯護。「其實我是最近才經常流淚的。」

他不笑了,以理解的口吻說:「是你的傷帶給你的挫折感令你脆弱,就算一個七尺男兒,處於無助狀態時也會想哭。」

「是的,我確實感到無助,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柳青兒好奇地問。

「它告訴我的。」他指指她左手背尚未癒合的傷疤。

她看看手背。「我之前摔出馬車,墜落河水,是木一一蘇爺救了我,可是他討厭看到我。」

「不會的,蘇爺這些年吃了不少苦,性格有些改變,但本性沒變。」

聽他說蘇木楠這幾年吃了很多苦,柳青兒想,他一定知道那都是她造成的。

「你是怎麼認識蘇木楠?」她問。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含糊其辭地回答。當她還想再問這幾年蘇木楠到底吃了什麼苦時,他指著飯桌說:「那些是廚娘特意為夫人煮的,夫人不想吃嗎?」

「想,我餓了。」

她吃飯時,蘇大全準備離開,出門前忽然對她說:「夫人應該知道一件事。」

她心頭一跳,戒備地看着他。「什麼事?」

他安慰道:「不必緊張,我只是想讓夫人知道蘇爺昨夜並沒去找女人。」

柳青兒不語,但眼神表示她不信。

「我們有客房,但蘇爺不想讓人知道他在新婚夜被新娘趕出洞房,所以昨夜是在我的屋子裏睡的。」

柳青兒的臉彷彿起了火,知道新婚之夜夫婦不同房會傳出多少閑言,可昨夜她竟然忽略了。「我沒有趕他走,是他自己不願留下。」

蘇大全看着她,心裏直為老朋友叫屈,眼前這女人透明得像山泉水,哪裏有什麼騷風媚骨?他懷疑她是否明白夫妻之道?

「別怪我多事,但我真的想知道夫人為何嫁給他?」他精明的眼睛盯着她,彷佛要看穿她的思想。

柳青兒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坦率地說:「因為我喜歡他,從小就喜歡。」

「如果這樣,那夫人該告訴他。」

「我告訴過他,可是他不相信我。」想起自己多次解釋被拒的經過,她覺得自己毫無自尊。「因為一些誤會,他恨我,一心只想報復我。」

「我不認為是這樣,夫人該努力說服他,因為他同樣喜歡你。」

「那是以前,現在他對我只有恨,剛才你不是也看到了,他要其他女人。」

「那只是表象,真相得靠夫人自己去發現。」蘇大全的回答模稜兩可。

「你知道我與蘇木楠之間的事?」她若有所思地問。

他點點頭。「知道。」

對自己的私隱被人談論,她感到有點狼狽。「你信那些傳言嗎?」

「不信。」

「不信?連蘇木楠都信以為真,你為何不信?」她的笑聲有點歇斯底里。

「因為我是旁觀者,俗話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只要夫人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憑夫人的聰明才智,一定不難發現蘇爺的真心。」

稍後,柳青兒獨自站在院內回味着蘇大全的這番話,仍無法找到答案。

她想那也許是因為她同樣是「當局者迷」的原因。

那一整天,蘇木楠都沒有出現,直到晚飯時,她才從蘇大全口中得知他已經離開武州,去了哪裏,蘇大全沒說,她也沒問。

她的心情十分低落,雖然跟蘇木楠在一起,她的情緒總是伴隨着他的冷言冷語起伏不定,可她仍然渴望跟他在一起,那樣才有機會證明他對她的看法都錯了,以此化解他對她的誤解,讓他們重拾往日的愛。

可是,他走了,不給她絲毫機會,如此,她要怎樣證明她的愛?

幾天後,她與這裏的人們相熟了,不僅喜歡上這個地方,也了解了玉石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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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貞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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