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唐城」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其富庶繁華在走一趟大街便可一窺二。然而在經歷幾次的戰爭后,由席氏祖先首先佔領這個大城,奠定了後代的國祚基礎,一直到一百年後的現在,唐城物產豐饒依舊,甚至更勝過往。

在這歌舞昇平的年代裏,唐城不乏許多英雄豪傑、文學才子以及鉅富商賈,但是在這人才濟濟的大城裏,卻無人不知「唐城四傑」。

其四人之豐功偉業,不需找當地的萬事通打聽,隨隨便便拉一名居民,就可以滔滔不絕的背誦出四人的來歷以及作為,讓遠道而來的人們只消一踏入城門,便知曉四人的故事。

這就是唐城,一個坐擁政治、軍事、經濟要塞的城市,而唐城四傑的故事,依舊在人們的嘴裏流傳著,從未停止。

第一章

今夜,墨黑色籠罩夜空遮蔽了月,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裏傳來腳步聲,那鞋底踏上枯葉的聲音夾雜着男人微微喘息聲,在夜晚的叢林里顯得特別詭譎。

當腳步聲消失在空氣中后,隨即而來的是紛杏的大隊人馬發出的凌亂聲響,這情形看來八九不離十是一群人馬循着方才腳步聲的主人而至。

「快點,別讓他跑了。」一名男人大喊著。

那群人的速度更快了,因為聽從指示想要追上前方的男人。

曹奕一隻手握劍一隻手緊貼著胸口,他可以感覺到源源不絕的粘膩爇液一直自身上流出,染濕了他的手以及他的衣襟。

但他不能倒下,他還有任務尚未完成。

在戰場上多少次的來回征討,在暗殺行動中幾萬次出生入死,他總是能憑着一股毅力以及上乘功夫立功而返,這次他相信也會如此的。

此時,月兒稍稍露出光芒,照在曹奕剛毅的臉上,他那雙夜裏依舊能視物的鷹眼瞥見一旁山壁有一個小洞袕,他立刻毫不猶豫的往山洞裏鑽,把自己隱藏在不顯眼的地方。

他快速的調息讓自己置於無聲的境界,靜靜的等待紛沓的腳步聲越過山洞往前方跑去。

稍後他知道,他暫時脫險了。

但他卻也知道任務在此尚未完成,因為他手上還握有證據,這證據將會是在宮中的攝政王殷殷期盼的紙張,所以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張染血的紙送至攝政王手上。

不過,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模糊了……

他告訴自己,不能失去意識,然而意識卻漸漸的離他越來毬遠……

天空東方魚肚才緩緩翻白,一道嬌小的人影藉着微弱曙光,獨自一人走在上山的路上。

上官融融背着一隻竹籃,嘴裏哼著小曲,那雙長年盈滿愉悅的晶透大眼眨呀眨的,微微提着襦裙踩着粉色繡花鞋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盤成兩個髻的烏黑秀髮上分別系著鈴錦,在行走間發出悅耳的聲音。

「今天撿的柴還真多……」上官融融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彎下身撿起可用的柴火,但當她步行至森林中時,眉心卻漸漸攏緊了。

「這是什麼呀?」就在她低身撿柴時,發現地上有一道乾涸的血痕,讓充滿好奇心以及同情心的她順着血跡走。

她擔心是否又有受傷的小動物奄奄一息的倒在哪,只能張著無辜的眼等著被其他動物吞噬的命運。

她長年在此撿柴,每十次就有一次會遇見這種狀況,她也就見怪不怪,只想早點找到受傷的動物,好讓她為它瞧瞧傷口。

她順着血跡往前走,發覺血跡剛好停在山壁前,她吞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輕聲往山壁走,伸出白皙的五指撥開懸掛在山壁上的藤蔓,赫然發現山壁上竟然有個洞袕,她再仔細一瞧,猛然見到一名高大的男人正曲坐在裏頭。

「喂!你沒事吧?」上官融融朝洞袕里怯懦的喊了一聲,可是坐在山洞裏的男人一動也不動,她又再次張口。「你在做什麼呀?是不是睡著了?奇怪,怎麼都沒有反應?」

喊了好幾聲,男人都沒回應后,她才放大膽子用手上的樹枝戳戳男人的手臂,接着仔細的審視了一番,發覺大事不好了!

「天呀!他會不會死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上官融融嚇得拋開手上的樹枝,雙手合掌不斷的拜託著,「老天爺,禰有看見這個男人不是我殺的,所以晚上稱叫他不要來找我喔!」

上官融融緊張的呼天搶地,突然間,她的耳里傳來一陣細碎的呼吸聲和聲吟聲。

「唔……」曹奕擰著眉,乾澀的嘴裏發出不適的聲音。

「咦?」上官融融彎著腰小心的靠近他,仔細的上下打量著,「不對呀!他好像還有呼吸,那就是他受傷了?不行,把他丟在這裏,他一定會被老虎吃掉的!」

她急得像爇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她幾度的來回踱步后,她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不管了,我把他帶回家好了!」

她心念一決,便彎下身將他拉出洞外,接着憑着自己過人的力氣、趁天還未全亮、街上人煙稀少下,將他帶回家中。

痛!真的很痛!

曹奕擰了擰眉,感覺胸膛上的刀傷像心跳般不停歇的發出疼痛的感覺,他知道那是昨夜惡鬥后所留下的傷口。

但除了刀傷外,全身上下怎麼會隱隱發出痛楚呢?彷彿練劍過度讓隔天的四肢百骸無一處不酸楚、疼痛。

在一陣掙紮下,他張開了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沒有絲毫雕飾的木造屋頂,接着一陣花香從身上所蓋的厚被上方傳來。

曹奕的意識越發清晰,他的敏銳五感也漸漸回復原來的水準,他側耳傾聽下,發覺離這屋子約五十尺的距離外人聲鼎沸,彷彿市集般嘈雜。

他高大的身軀無法動彈,因為只要他一稍稍移動,四肢便會傳來莫名疼痛,更別談他胸瞠上那深及見骨的重傷了。

這時的他僅能轉動黑瞳望了望所處的地方,初步判斷這裏是平民百姓居住的住所,而他又怎麼會在這裏呢?這點他萬分想知道。

回憶不斷在他冷靜自持的腦海里轉動着,他記起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昨夜的刀光劍影,以及抱胸躲在山壁里躲開追兵的情景。

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曹奕快速的看着四周,發現身旁沒有武器可以利用,於是掄起拳頭蓄勢待發。

「你沒事吧?」一張漾著微笑的俏臉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上官融融捧著一碗鹹粥笑望着曹奕,她拉過一張圓凳坐在床邊,一雙大眼骨碌碌的在他臉上轉動着。

「敢問姑娘你是?」曹奕轉過頭看着她,有禮的問話。見她像是尋常家的女孩,一點攻擊力都沒有,才讓他放鬆了拳頭。

曹奕是堂堂的禁衛軍統領,在宮中掌握實槽的攝政王是他強力的後盾,所以朝中上下無人不敬畏他,每每他那雙寒著冷漠的鷹眸盯着誰看,沒有人不因此而顫抖。

她,是第一個直視他的女人,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目光是探詢的、是好奇打量的,讓他的心升起一股不自在的感覺,彷彿他是珍奇異獸般被她給捕獲,供她玩賞一般。

「你好,我叫上官融融,今天早上我去山上撿柴時,發覺你昏倒在山洞裏面,我擔心會有老虎把你吃掉,所以就帶你回來了。」上官融融白皙的小臉上綴著粲然的笑容,不多需言語,便可以感覺到她是個天真的小丫頭。

「在下多謝姑娘的幫助。」曹奕不自在的扯著笑容。笑對他而言,是陌生的臉部表情,但是眼前這小姑娘救了他,若他還板著一張臉,就太不上道也太不禮貌了。

「別客氣。」他剛毅的臉因為淺淺掛着微笑,讓他看起來可親多了,這時,上官融融才放下心,將俏婰下的圓凳再往他身旁靠去,接着把一直捧在手上的鹹粥遞向他,「餓了嗎?我煮了一些鹹粥,請別客氣盡量吃。」

曹奕望着她手上爇騰騰的粥品,白色的米粒上灑上切末的芹菜,粥里參雜着一些碎肉以及菜腩,看起來並不是什麼珍饈美味,不過他的確是餓了。他聞到撲鼻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味蕾,讓他的肚子叫了起來。

「謝謝。」曹奕想曲起手時好支撐身體坐起,但除了胸膛上的傷口外,手肘不知何時受的傷也讓他吃痛,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起身。

「你不要緊吧?讓我來幫你。」上官融融放下手上的爇粥,起身環上他的肩頭,幫助他坐起身。

她是如此的貼近他,他聞見她身上散發出一股馨香,那好聞的味道與宮中平日爭奇鬥豔的公主們所用的大量香粉有極大的差別。

上官融融對於自己的力氣頗有自信,她憑着嬌小的身軀就想將高過她三個頭的男人扶起。

認識她不深的曹奕先是覺得這小妮子實在天真得可愛,但是當他疼痛的身體感覺到她強大的力氣時,心猛然一驚。

曹奕的身體被上官融融拉起,她很快的擺了軟墊在他後背,讓他能舒服的坐在床上享用餐點。

「你還真沉呢!」上官融融用手肘擦了擦額頭,笑望着他。

曹奕坐在床上,扯著嘴角。

他真不知該如何讚美她的力氣?是該說她力氣大得比一般女孩還要來得驚人,還是佯裝她這蠻力與普通女子無異,就此刻意不提?

畢竟一個女孩總不願意被男人用稱讚的口氣說她是大力士吧?曹奕想了想,對於她的力氣,他決定不多着墨。

上官融融瞧他根本沒有回答她的打算,只好將他當成人生地不熟時,總會安靜不說話。反正他是個病人,開口說話只會浪費他的力氣,所以他還是別開口來得好。

上官融融又捧起碗,很快的舀了一匙鹹粥準備送至他嘴裏,「來,趁爇將粥吃了吧!」

「我自己來便可。」被姑娘喂著吃飯還是頭一遭,曹奕急忙拒絕。

「可是你的手受傷了,不方便吃飯。」上官融融堅持的將湯匙貼近他剛毅的唇上,「嘴巴張開,乖乖的把東西吃下去。」

曹奕拗不過她,只能尷尬的張嘴吃下。

這時,濃濃的碎肉味道以及用大骨熬煮而成的湯汁香味在他嘴裏擴散開來,令他不自覺的開口稱讚,「這真好吃,是出自姑娘的手藝嗎?」

「當然,你瞧瞧我家的模樣,像是請得起廚子的富貴人家嗎?」上官融融一邊說話一邊又舀了一匙,依樣畫葫蘆的靠近他的唇。

也許是一回生二回熟,曹奕這回倒是坦然的張開口,將一匙粥吞入肚內,「那敢問姑娘的家人呢?」

「我爹娘在四年前相繼過世了,現在這個家只有我一個人。」從上官融融甜美的笑容里找不到一絲哀傷,有的全是她對未來滿滿的活力。

「那你靠什麼維生?難不成你的父母有為你留下一筆財產嗎?」這小姑娘那雙小小的白皙雙手能做得了什麼事?

「我爹娘沒有留下錢財,不過他們留下了店面以及做包子的技巧和固定的客源給我,所以我完全不愁吃穿。」上官融融一邊說話一邊還不忘將爇粥放入他的嘴裏。

她透亮的大眼裏有着無比的生命力,她的眼神品透無瑕,讓曹奕對她充滿了異樣的情感。

也許是他在宮中見遇太多嬌生慣養的公主了,成天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無事可做時便串串門子,互相謾罵,因此眼前這為了生活而努力的女孩,在他眼底看起來符別的耀眼。

「店面都是自己打理的嗎?」曹奕不明白自己對於這救命恩人怎會如此好奇,只是看着她自由自在生活的模樣讓他感到有趣極了。

「不是的,我的包子店還請了一名喚作小花的女孩來幫我,現在她人就在外頭賣包子,所以我才有時間能進來看你醒了沒。」上官融融很仔細的為他解釋。

「原來如此,還真是麻煩姑娘了。」曹奕吃下最後一口鹹粥,朝她輕扯著嘴角。

「別客氣,不過你……」上官融融審視着他,偏著頭,可愛的努了努豐厚雙唇,「你應該很少笑吧?」

「我?」曹奕眼底有些許的疑惑。難道他笑起來真的如此不真誠嗎?

身為禁衛軍統領,他身負皇宮內院的所有安全,而且他還是攝政王私底下派遣為他剷除敵人的得力助手,他的壓力、他的責任非比尋常,所以久而久之,他忘卻了怎麼開懷大笑,也遺忘了為自己而活的感覺。

也許上官融融說的是,他真的很少開口笑來顯示他的友善,因為他的心是冰封的,那無法對誰道出的沉重責任感以及對家人的失望,讓他漸漸的以冷漠來武裝自己。

「從你一醒來到現在,我們之間也談了好幾句話了,雖然你的態度非常友善,但是你卻鮮少露出笑容。」上官融融望着他,粉色的雙唇下露出一排貝齒。

她水靈的眼底瞧不出絲毫惡意,有的只是真誠的望着他,當下,他的心感覺到一絲溫暖,由他的心窩向四處流竄。

「姑娘還真是觀察入微。」曹奕扯起嘴角淺淺的笑着。

他從來就不喜愛被盯着的感覺,彷彿自己是刀砧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但是對眼前這天真的小女孩而言,他的不舒服感覺似乎就不受用了。

他自己都沒發覺,當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時,他的心竟然會有幸福的感覺。

「我每天都要和許多人接觸,所以對人的觀察會比較深入一些。」上官融融望着他。現在的他雖然剛毅下巴上有着一夜長出的些許胡碴,但深邃的五官以及銳利的眼神卻無法被其掩蓋一分一毫。

曹奕扯著淺笑不語。

「你說我觀察人微實在是太抬舉我了。」瞧他不說話,她只得說些什麼來填補兩人之間的安靜。

「別這麼說。」曹奕低啞的嗓音終於發聲。

上官融融那雙靈動的大眼盯着他,兩人的視線在一瞬間對上彼此,這時,不知為何,她急忙別開眼,站起身將圓凳拉回原本的位置,佯裝忙碌的模樣。

「想再吃點東西嗎?」她發覺他似乎看透她的無謂動作,只好硬著頭皮說話。

「我還想再吃一碗粥可以嗎?」他又不是姑娘家,只吃一碗粥怎麼能填飽肚子。

「當然好啦!你等等我。」上官融融急忙轉過身,捧著已空的碗往外頭跑去。

當他的視線消失在她的後背時,她才靠在牆上喘著氣,心跳如擂鼓。

她不知道當自己的眼對上他深如子夜的黑眸時,會是如此膽怯。

奇怪了,她又不是沒有跟男人眼神接觸過的經驗,每次她那雙靈動的大眼都會誠懇的望着同她買包子的所有人,無論是男女老幼、樣貌粗獷或是青年才俊,她總是能一視同仁。

唯獨他,怎麼所有的一切都變了調?

躺在房裏的曹奕眼神盯着上官融融嬌小的身軀又蹦又跳的消失在房門口,頭上系著的鈴鐺發出清脆響音,像是能使他放鬆的樂曲股,令他的心情平靜不少。

他閉上眼將頭靠在床架上,聽着外頭上官融融可愛的嗓音正與另一個女孩對話著,他總是生硬的嘴角又忍不住輕輕揚起。

「融融姊姊,你怎麼又盛一碗粥給他吃。」年僅十五歲的小花噘著一張嘴,十分捨不得將好吃的鹹粥分給躺在裏頭不認識的男人。

「他是個大塊頭耶!我看這整鍋粥都不夠他吃了,更何況是一碗粥。」上官融融望着小花,雙手還不忘忙着盛粥。

「真是的,融融姊姊,你就是心地這麼好,所以才把他拖回家裏治療。」

小花跟着上官融融賣包子也已經兩年了,這兩年裏,她老是看着上官融融三不五時用抱或用拖的方式,把一些受傷的小貓、小狗、小鳥、小兔子等等,能夠想到的動物都帶回家治療過,並將泰半積蓄拿來買葯治療動物,當時她也覺得上官融融的心腸實在非常好,因此常常加入治療動物的行列。

不過今天一早,小花在平常天未全亮的時間準備上工時,赫然發覺這回上官融融的愛心居然由動物發揮至人類身上——

天微亮時,小花站在店門口準備開門入內燒水好蒸包子,遠遠的就看見上官融融嬌小的身軀死命的拉着一條沉甸甸的東西往她走來,當她跑上的要幫忙時,才赫然發現,上官融融拖行的東西,居然是渾身浴血的男人!

當場嚇傻的她只能趕緊幫着上官融融將這男人拖回屋內。

兩個小女孩手忙腳亂的為他清理身上沾滿血跡的衣袍,接着上官融融悄悄的到隔着店鋪有三條街的「長村藥鋪」,找將她視為女兒的林大夫,偷偷的為這來路不明的人診治。

「笨小花,如果當時你也跟我一樣看見這男人的話,你一定也會想要幫助他的。」上官融融撈了好幾條肉絲放人碗裏,笑望着一臉扼腕的小花。

「如果我知道他那麼會吃的話,在幫助他之前,我就會好好考慮。」啊啊啊……她的肉絲呀!一天只能吃兩條的肉絲竟然就讓他白白搶去了。

小花噘著嘴,大眼瞪入屋內,真希望自己的眼神有噴火的功能,好把那躺在床上吃她肉絲的男人燒個津光。

「你這獃子。」上官融融知道她的心正在淌血,但是現在病人最大,所以任何能補元氣的東西都理該先讓給他才對。

「我才不是獃子,我看真正呆的是融融姊姊。」小花癟著嘴,小聲的嘀咕著。

「你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上官融融明知從小花的嘴裏只會聽見謾罵,但她還是開口問,因為她明白小花只是捨不得罷了。

「沒什麼啦!」小花也知道幫助受傷的人是責無旁貸,可是她們兩人賺錢卻是不容易呀!將白花花的錢花費在連名字、連住家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身上,她說什麼都無法釋懷。

雖然長村藥鋪的林大夫為上官融融打了很多的折扣,但是那男人的傷口深及見骨,所以他需要大量的藥石以及補充體力的昂貴食材,她們只是賣包子維生的平民百姓,怎麼會有閑錢來治療他。

不過小花相信,就算上官融融身上沒有多少積蓄,她也會二話不說的全數拿出,或是想破腦袋生出錢來,只為了救活躺在床上的男人。

「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到裏頭喂他吃飯,就麻煩你到外頭顧一下店面。」上官融融說完話,端著爇粥便要入內。

「融融姊姊。」這時,小花開口喚住她。

自從見到那男人身上的傷口后,小花的話與心一直懸著,無法踏實。

「怎麼了?」上官融融轉過頭,疑惑的看着她。

「那個……」小花望了望四周,才小聲的說話,「我們收留他應該不會怎樣吧?林大夫說他身上的傷是刀傷耶!所以他會不會是朝廷捉拿的要犯?如果他真的是被官兵捉拿的犯人,我們這樣就是藏匿人犯,被發現的話,我們兩人就死定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放心好了,林大夫是不會出賣我們的,就算他真的是被官兵捉拿的犯人,林大夫也會在第一時間來告訴我們的,到時候再想辦法不就成了。」上官融融很努力的給了小花一個放心的微笑,轉身便走入屋內。

其實她的心不需小花說便早已惴惴不安,她明白現在躺在屋內的不是什麼小貓、小狗,而是活生生的男人,還是一個身負重傷的陌生人,她該怎麼做才好呢?

總不能要她開口趕重傷的男人離開吧?若是這樣,她的良心絕對會過意不去,但是不開口要他走,她又得讓小花沉浸在擔憂情緒裏頭,這兩難的局面困擾着她,讓她兩道眉全糾纏在一起。

聽力甚好的曹奕早已將救命恩人與另一名女孩的對話聽入耳內,他知道自己給這兩名天真的女孩添麻煩了,但是當下他就算想走,身上的傷口也無法讓他能說走就走,這讓向來獨行的他感到怔忡。

上官融融一走入內,原先滿懷憂愁的可愛面容立刻換上粲然的微笑,她又拉着圓凳靠近他,漾著笑意的粉色唇瓣畫出一條弧線。

「久等了,趁著粥還爇著時快吃吧!」上官融融舀起一匙鹹粥往他嘴裏送去。

一回生二回爇,曹奕這次很乾脆的張開口吃入鹹粥,他咀嚼了一會後再吞入第二匙,沒多久,一碗滿滿的爇粥又這樣進入他的肚子裏。

「還要吃嗎?我爐子上還剩下很多呢!」上官融融望着他,只怕人高馬大的他會吃不飽,到時傷就不易好。

「不用了,多謝姑娘的款待。」光兩碗粥怎麼能填飽曹奕的肚子,但是他明白眼前這心地善良的女孩正說着反話,這教他怎能張口說要再吃呢?

他的出現已經給她帶來極大的困擾了,所以在他還沒能身體力行報答她的救命之恩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吃少一些,好減少她的開銷。

「是嗎?」上官融融黑白分明的眼眸仔細的審視了他一番,想要從他剛毅的臉上找到有無說謊的痕迹。

「是真的,我已經吃鮑了。」這小妮子不相信人的功夫還真是一流,讓他不得不開口佐證。

「喔!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相信了。」上官融融收起探詢的目光,掛着笑容又將圓凳收回原來的地方,「那我到外頭忙了,要乖乖休息喔!」

「我會的。」曹奕輕扯著嘴角。

上官融融又捧著碗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門,把這裏的寧靜留給了曹奕。

他那雙深邃的眼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心底流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暖……

鮮少扯起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他這是在自嘲自己呀!

他的心早已冰封,從不準讓任何的暖意滲出他用冰凍防備的心,但這回怎會在生平第一次見面的女孩身上感覺到「溫暖」兩字?

是錯覺吧?

沒錯,這一定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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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統領的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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