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墮崖

第一章

林凡站在鷹嘴崖凸起的石岩，焦急的看着頭頂上方百米處那兩條凌空而立的身影。

大師父玄天神女，小師父九幽魔女，都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沒有她們就沒有今天的林凡，可是今天，為了玄天門門主這個位置，她們間卻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一襲白衣勝雪，玄天神女玉如霜永遠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可是林凡知道，她是面冷心熱，就憑她將上半部『玄天寶典』傳授自己就己經清楚，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小師父九幽魔女秦紅葉，雖然做風放蕩，不拘小節，又加入九幽教成為魔教的聖女，可這也是為了自己啊，如果不是自己遭那九幽老魔暗算，中了九幽血掌，她又怎麼會委身在那種地方？

秦紅葉朱唇微動，將一段呦口的功訣傳入林凡的耳中。

「林凡，好好記下我傳授你的口訣，玄天寶典精奧無比，切莫遺忘半句，你身上的九幽血掌還未盡除，不可枉動真氣，以免血毒噬心。」

「大師父小師父，玄天門如今只剩下咱們三人了，門主之位由誰來當又能怎樣？你們還是快快停手吧！」林凡心中大急，張口呼道。

玉如霜斥道：「住口！師父飛升之時曾留有遺命，玄天門規第一條『尊師重道』，第二條『勿染姦邪』就算是為了救你性命，咱們大可直接殺上九幽教，秦紅葉不但勾結邪魔歪道，更背叛師門罪無可恕，就算不爭這門主之位，玄天門也容不下她。」

秦紅葉掩口嬌笑：「咯咯，大師姐的火氣還是這麼大喲，咱們修仙之人講的是清靜無為，以寧養神，你閉關百年未有寸進，難道還沒找到原因嗎？」冷哼了一聲，秦紅葉面容一肅扭頭喝道：「林凡！我傳你的口訣可曾記下？」

「玄天寶典下半部心法，我己記下。」林凡應道。

玉如霜聞然面露喜色，轉瞬即逝，周身微微散放着陣陣白芒，這是玄天真解行功前的先兆。秦紅葉亦是欣喜的點了點頭，從頭頂升出道道綠氣，忽而向下，圍着她的身子打轉。

眼看着兩位師父就要動手，林凡叫道：「大師父小師父，我的胸口又痛了……」

這一次，他的招術並沒有起到作用，天空中懸浮的玉如霜和秦紅葉身影同時動了，一白一綠兩條人影己經衝到一處。

「玄天九變－－鳳形！」

玉如霜嬌喝一聲，玉手飛快的在胸前結了一個古怪的印，身子一晃，變成一隻『焚天火鳳』張口吐出一道烈焰，向秦紅葉捲去。

「玄天九變－－物化！」

秦紅葉也不甘示弱，嬌軀化成一柄金光閃爍的長斧，堪堪躲過那焚化一切的焚天冥火，自斧中射出一道寒光，穿破冥火，直直的奔火鳳的頭部擊去。

玉如霜修鍊的乃是玄天寶典中的『獸形』，而秦紅葉則專修『物化』二人雖師出同門，但攻擊手段卻皆然不同，玉如霜所學為玄天寶典上半部，秦紅葉修習的卻是下半部，除了上一代的玄天門門主，如今這世上懂得全部功訣的只有林凡一人了。

看着空中你來我往殺得激烈的兩位師尊，林凡恨不得立刻飛到天上攔下她們，可是現在就算他有這個心，也沒那個能力，九幽老魔的血掌己經讓他變成一個廢人，血掌毒勁一日不除，他就別想使用仙法，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長斧與火鳳糾纏了幾個回合，雙方的形態再次變化，玄天九變，變中有變，紛復繁雜，神鬼莫測。

火鳳，青鸞，碧眼金雕，玉如霜三種形態來回的變幻，焚天冥火、奪目金光，出手就是殺招，根本就是想要秦紅葉的命。

秦紅葉無疑處於下風，玄天九變的『物化』有聚化成器，破盡法寶的奇效，但對上同門的『獸形』卻無從施展，被玉如霜克製得死死的，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師姐莫要逼我，門主之位我無意與你爭搶，今日我回來只是和你商討如何軀除林凡體內的血掌毒勁，切莫逼人太甚。」

秦紅葉倒退數丈，變回本體面罩寒霜，周身圍繞的綠氣升騰到了極點，顯然己經動了真怒。

化做火鳳的玉如霜對秦紅葉毫不理睬，兩隻火翼伸展，四周浮起片片火雲。玄天九變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奪天地之造化，變幻之能堪比原物，就像玉如霜變化的焚天火鳳，隨着她的修為不斷提升，到最後比真正的焚天火鳳還要厲害。

「大師父快住手！小師父你快逃啊。」

林凡急得在崖上團團轉，陡然胸中升起一絲陰寒，眨眼漫延全身。

遭了，不小心妄動真氣，九幽血掌的余勁提前發作了。林凡暗道不好，張口想要呼救，哪知道只這一眨眼的功夫，他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身上冒出陣陣血氣，冷得渾身抖個不停，一張臉卻漲成朱肝色，樣子詭異之極。

玉如霜此時正全力調動焚天冥火，根本沒有看到林凡的異常。秦紅葉倒是看到了，可在焚天火雲中卻容不得她分心，稍有差尺恐怕她立刻就會被焚天火燒成灰燼。

「師姐，休怪我無情。」

看到林凡有難，秦紅葉銀牙一咬，玉手合在胸前，對周遭的火雲不管不顧，口中念念有詞。

「玄天九變－－戮天劍！」

隨着秦紅葉的喝斥，四周的天空一下子都暗了下來，周身的綠氣極速的縮回體內，萬道霞光射出，身軀己然變成一柄長達十丈的戮天神劍。

玄天九變『物化』最後一種變化，身化神劍以誅邪魔。

玉如霜曉得厲害，身處火鳳狀態下念動法訣，將『獸形』的最後一種變化，『真龍現』使了出來。

長達百米的碧綠青龍一出現，上方的雲層就響起一陣雷聲，風從虎，雲從龍，四周的火雲轉瞬化成烏雲，夾雜着雷霆暴閃，向秦紅葉身邊轟去。

戮天劍化做一道霞光，如長虹貫日，竟無視那些雷雲，直直的向玉如霜的碧血青龍刺了過去。

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在這兩股毀天滅地的力量牽引下，連大地都晃動了起來。

「你們不要打了……」

林凡拼盡全力喊出聲來，張口噴出一股血箭，身子搖了搖晃了晃，腳下一軟，直直的向崖底墮去。

「林凡！」

幾乎同時，玉如霜和秦紅葉放棄了打鬥，秦紅葉仍保持着戮天神劍的樣子，直衝而下，玉如霜化做碧眼金雕緊追其後，此時的他們早己忘卻了雙方的恩怨，只想救回林凡。

鷹嘴崖高達千丈，崖底是崎嶇不平的石林，林凡無法運轉真氣，墮到崖底，必死無疑。想到此處二女心急如焚全力催動速度追去。

就在玉如霜衝到鷹嘴崖時，募然一道紅色的人影從崖壁射出，撲到玉如霜面前兩隻血紅的手掌突地漲到三米大小，像拍巴掌一樣重重的像玉如霜拍去。

這一突變完全出乎玉如霜的預料，等到她想躲己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只能將身軀化為『獸形』中防禦能力最強的玄龜狀態，硬抗這一擊。

兩隻血掌合到一處，發出一聲悶響，隨即縮回恢復正常狀態，受了這一擊的玉如霜張口吐出一口鮮血，玄龜狀態解除，重化成碧眼金雕浮搖直上，向天空上方飛去。

「秦紅葉，你竟然與九幽老魔合謀暗算與我……」玉如霜又吐出一口鮮血，向上飛出百丈，才停住身形。

「玉如霜，你中了我的九幽神掌，今日定逃不出我的手心,乖乖的洗乾淨屁股等著本尊來疼愛你吧！」

那道紅色人影凌空虛立，放聲大笑，此人渾身毛髮皆成紅色，連眼睛都是紅的，配上那一身血色的長袍，除了九幽邪教的教主九幽老魔，還能有誰？

秦紅葉也是一驚，只是一怔神的功夫，林凡的身影己經看不到了，還沒等秦紅葉再有動作，九幽老魔疾沖而至，一團血色霧障迎頭向她罩下，秦紅葉勉強躲過大部分血霧，戮天劍首部位卻被血霧所染，頓時那絲絲血氣纏繞其身，眨眼間秦紅葉就現出了真身。

「你這女人，騙我好苦，嘴上說入我神教，拜我為主，卻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你的眼中，可有我這個教主嗎？」

九幽老魔桀桀怪笑，看着受制的秦紅葉，又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空的玉如霜，心中得意非常。玄天門這兩個女人，單論修為和他不相上下，如果面對面的和她們交手，別說兩個，就是一個自己也不見得討到什麼好處，躲在崖壁，趁機叫林凡的血掌毒勁提前發作，在等二女心慌意亂之時出手偷襲，一舉擊潰兩名強敵，怎能不讓他發笑？

秦紅葉周身被那血氣纏繞己然動彈不得，瞥眼看向深不可測的崖底，心中苦極，抬頭凄道：「師姐，眼下你我二人皆受重傷，可願與我聯手對敵？」

玉如霜仰天長嘯，附沖而下，碧眼金雕二目射出兩道金光，向九幽老魔擊了過去。

「強弩之末，不自量力。」

九幽老魔血色長袍一抖，那奪人魂魄的金光頓時消散無影。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哪怕魂飛魄散，我今日也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秦紅葉兩隻玉手不停的在胸前翻轉，道道綠色從頭頂飄出，凝成一團停留在玉手上方，咬破舌尖，張開小嘴『噗』一口鮮血噴在那團綠氣上頓時綠光大盛，纏繞身體的絲絲血氣也飛快的褪去。

血厴大法，自毀一半的道行短時間內提升本體一倍的力量，這一招，是秦紅葉從九幽老魔那學來的。

「戮天劍！」

萬道霞光射出，秦紅葉身化神劍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眨眼就到了九幽老魔的近前，「哧」輕易的穿透九幽老魔的胸口，帶出一股鮮血，戮天劍劍不沾血，在空中嘀溜溜打了個旋，又沖回來。

九幽老魔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他沒想到秦紅葉居然自毀道行和他拼個魚死網破，看到戮天劍又飛了回來，連忙一晃身子，『噗』身體四分五裂自動炸開，化做片片血霧四處逃竄。

玄天九變『戮天劍』每刺中一次就消掉對方五百年的道行，九幽老魔修道才不過一千五百年，如果再中兩次，恐怕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形，到那時千年修為一遭喪，他哪裏還能活命？

「想逃，哪有那麼容易。」

四周升騰起烈焰火雲，化身為焚天火鳳的玉如霜出手了。

那片片血霧，每一片都夾帶着九幽老魔的元神，只要放走一片，用不了多久老魔就能重朔身體，戮天劍雖然攻勢極快，但攻擊手段卻相對單一，只針對個體，如果沒有玉如霜的焚天冥火，秦紅葉拿九幽老魔倒真沒什麼辦法。

血霧一碰到火雲立刻就被蒸發的連渣都不剩，漫天的血霧眨眼間就消失了一大半，如今僅剩下的七縷血絲四處逃竄，只要玉如霜在發動一次焚天冥火，九幽老魔必死無疑。

戮天劍射出一道劍氣，將七縷血絲削去一根，玉如霜火翼猛展，焚天火毫不留情的向九幽老魔殘存的六縷血絲捲去。

烈火消，血霧除，九幽老魔化身的血魔連半縷都沒能逃脫，皆灰飛煙滅。

秦紅葉，玉如霜現出本體，均是臉色蒼白，對視了一眼，向著崖底飛去。

「絲－－」

二女的身影剛剛消失，從崖壁鑽出一縷極淡的血絲，緩緩的向西方飄去。

……

鷹嘴崖下，是一片絕地，高聳的古林，巨石橫生。花草樹木，飛蟲走獸在這裏連毛都看不到一根，

玉如霜和秦紅葉到了崖底，沒過多久就找到了林凡的屍體。

從千丈高的懸崖上摔下來，又掉在一塊凹凸不平的巨石上，那人還有個好嗎？整個人都成了一塊肉餅，鮮血濺成了一朵花狀，腳整個碎了一條，腦袋也沒了半邊，紅白之物滿地都是，看着讓人心忌。

秦紅葉只看了一眼，就「哇」的一聲哭了。玉如霜撲到近前，撫摸著林凡那半張面孔，一縷神念搜索四周，隨着神念搜索的範圍越來越大，玉如霜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最後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喃喃念著：「元神沒了，元神沒了……沒救了……沒救了……」兩行清淚從臉腮滑落，玉如霜像傻了一般痴痴的看着石上的屍體。

陡然玉如霜霍地站起，手指秦紅葉罵道：「秦紅葉！當初你害的師父他飛升遭難，顯些元神不保，如今又害他元神盡毀，歸為虛無，你，你，你還有何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秦紅葉哭的更厲害了。

她們倆的徒弟林凡，實際上也是她們倆的師父，上一代的玄天門門主玉真子。

一百年前，玉真子飛升仙界之時，己經抗過了最為兇險的『九天雷劫』只要在渡過『焚天火劫』就成功了，可這時秦紅葉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渡劫之地，雖然『焚天火劫』比不上『九天雷劫』兇險，但焚火劫面積廣，範圍大，玉真子可以憑藉自身的修為硬抗，但秦紅葉卻沒這個能力。

為了救秦紅葉，玉真子替她擋下了『焚天火劫』結果秦紅葉沒事兒了，他卻因法力消耗遺盡，被焚天火燒得屍骨無存，幸虧他道行高深，僥倖保住了一縷元神。

肉體盡毀，一縷元神也無法做到重朔金身，不得己玉真子選擇輪迴轉世借體重生。玉如霜和秦紅葉足足尋找了二十年才找到己經長大成*人的玉真子轉世，也就是林凡，把他帶到飄渺峰，收他為徒，傳他玄天寶典，用意無非是想讓玉真子重開靈智，恢複本來的記憶。

玉如霜和秦紅葉翻臉，就是因為這件事，至於什麼爭奪玄天門掌門之說，完全是用來敷衍林凡的話。

那九幽老魔覬覦玄天寶典由來己久，原因倒不是因為玄天寶典奧妙無窮天下無雙，在這仙界之中，比玄天寶典精奧的法訣數不盛數，九幽老魔一心想要得到玄天寶典只為了一個目地.

渡劫。

修鍊邪派的功法雖然進展神速，但神速的代價就是根基不穩，這就好比一個嬰兒突然變成了大人，可他的腦子仍然只是一個嬰兒，邪派的功法就是這樣，往往正派需要花上幾百年苦修才能到達的境界，邪派用不上十年就達到了，但有利必有弊，根基不穩，渡劫之時的難度無疑提升了數倍。

如果說正派人士渡劫的成功率是一半的話，那邪派就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十渡九死，魂滅神消。

各種法訣中玄天寶典卻是個例外，因形可化，意可化，修鍊玄天寶典渡劫，只需變幻形體，就可擋住大部分天劫，更重要的一點，從古至今渡劫失敗僥倖保有一縷元神的，絕大一部分人都修鍊過玄天寶典。

九幽老魔在玉真子還在世的時候就來搶過玄天寶典，可是以他的實力，玉真子一根手指頭就能捻死他，被玉真子打個半死，從那以後就算他有那心，也沒那膽了。

一直到玉真子飛升仙界失敗，玄天門只剩下玉如霜和秦紅葉，九幽老魔又從暗處蹦嗒了出來，可沒想到這一次他又失敗了，玉真子死後，二女苦修玄天寶典功力大增，單打獨鬥他都不是對手，不得己，九幽老魔把目光瞄上了玉真子的轉世，林凡。

一年前老魔終於找到機會偷襲得手，林凡身重血掌，九幽老魔本想以此來要脅林凡，逼他說出玄天寶典的口訣，卻沒想到林凡的性子犟的很，死不開口，留下林凡的性命用來制肘二女，老魔才會留下他一條性命。

上一次玉真子的死就是因為秦紅葉，那一次玉如霜就己經恨她入骨，這一次玉如霜更是認定九幽老魔是她帶來的，如果不是因為秦紅葉，林凡今天就不會死。

面對玉如霜的指責，秦紅葉除了流淚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她心裏也在暗自責怪著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擅作聰明去當什麼九幽教的聖女，林凡今天就不會死，都怪我，都怪我……

「師父的元神己毀，再也無法重朔金身，師姐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害的，如果沒有我，師父渡劫就不會失敗，我害死了師父，又害死了林凡，我……還活在這個世上幹什麼？」

秦紅葉越想越恨，玉手在胸前逆轉法訣，周身紅芒大作，自殘元神，以死謝罪。

玉如霜銀牙緊咬，冷冷的看着秦紅葉，對她而言，秦紅葉是死是活都己經和她沒有關係，因為她的心在看到林凡的屍體那一刻，就己經死了。

秦紅葉口中殷出鮮血，從泥丸宮鑽出一個閃閃發光只有寸許大小的金人，這正是她的本命元神，命之所在。

一把將小金人抓在手中，秦紅葉眼中紅芒大盛，小金人身上的金光突地暗淡，用不了一刻鐘小金人一死，秦紅葉必定形消神滅化為虛無。

「唰－－」

就在這時從二女頭頂上空突然閃爍出一點星芒，像星星一樣的閃著光，不過亮度卻比星星還要亮上千倍。

一點星芒射在秦紅葉身上，頓時讓她自殘的舉動停了下來，小金人從她手中跳起，鑽進泥丸宮消失不見。

「師……師父。」

幾乎同時，玉如霜和秦紅葉一起喊道。

「唰－－」

頭頂那點星芒俯衝而下，如流星一般落到地面，懸浮在林凡的屍體上方，閃爍著眩目的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