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什麼?」她在胡說什麼,年紀輕輕的居然提到個「死」字。隱千眠面一沉的瞪視,惱她的胡言亂語。

清亮的眼中又蒙上一層淚意。「你不可以比我早死,我不要像夢裏的那個人一樣永無止境的等待,要死也要我先死,我不要當唯一活着的人。」那太苦了,無法向人傾訴的苦澀,只能一人飲淚獨吞,暗自神傷。

「星兒……」他動容了,鼻頭有些酸意,輕擁著愛哭的人兒入懷。

「千眠,你會讓我先死吧!」她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相守一生,但現在的她是愛他的,她不想獨活。

他深情的笑了,低吻她發問的小漩。「好,我答應你,若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讓你先走一步,換我守着回憶等你。」

「嗯!你對我真好,我愛你。」這輩子她只想愛他一個人,不要有遺憾。

「我也愛你,你是我今生最愛的寶貝。」珍視如命,不願放手。

兩人相視一笑,濃濃的情意有如春蠶的絲,纏纏綿綿分不清是絲纏住他們,或是他們自己用絲捆住自己,不叫外面的風風雨雨將其分開。

濃厚的氣息漸漸靠近甜美的芳香,四唇相貼帶來強烈又衝擊的火花,他們由細啄到深吻,渾然忘我地不理會其它人的存在,浸淫在生死相許的愛戀中。

情是天上的星,愛是地上的螢火,一閃一閃相互輝映着,閃耀着人間最美的希冀。

只是,太幸福的愛情會令人眼紅,兩顆超大的電燈泡不點自亮,徐徐緩緩地打身邊定過,一個連連咳嗽,警告兩人不要愛得太囂張,一個大聲地咳聲嘆氣,似在感傷情火熱燒,很快地就會將人燒成灰燼。

反正就是嫉妒人家恩愛,他們同樣是人人稱羨的俊男美女,可際遇卻大不相同,乾柴燒不著烈火,怎麼四目相對還是不來電。

「喂!上演限制片的時段不宜,根據規定得深夜十二點過後才允許播放。」不然會長針眼。

「而且沒床沒花沒音樂,只有一堆死人牌位,你們搞什麼鬼浪漫?」讓人好想破壞他們。

一前一後的揶揄和諷語配合得如事先套過招似的,誰說他們成不了一對。

倚牆而立的韓少恩含笑以對,而滿臉不是滋味的季春草則兩手往腰上一擦,十足的表現出對雨人躲起來談情說愛的行為十分不齒。

「呃!你們有事嗎?」臉紅未退的上官星兒羞赧地一笑。

「我們餓了。」男音。

「去煮飯。」很不客氣的女聲。

「嗄?怎麼這樣,人家又不是被繼母凌虐的灰姑娘,不要一到吃飯時間就叫我下廚房,我……」嚇!她被瞪了,好可怕的巫婆眼。

「你說我是壞繼母?」季春草的兩眼往上吊,露出陰惻惻的冷光。

「我……不,我不是……」好嘛!她就是沒膽,見惡就怕。「好啦!我馬上去煮,可是沒材料了。」

「哼!我陪你去買。」她一定要發揮壞女人本性,將她壓榨到死。

【第九章】

個性慵懶,慢半拍的上官星兒有着出入意料之外的好廚藝,隨便拔一把野草丟給她,她都有辦法把它變成美味可口的美食佳肴,一點也不輸五星級大廚。

韓家宗祠本就地處偏僻,想找個合口味的餐館並不容易,再加上每次外出都得變裝,兩個大男人對於外食的意願就更顯得低落。

既然有個現成的煮飯婆在,又何必冒可能曝光的危險,直接捉這位天才廚娘來滿是每張挑剔的嘴,省得浪費她天賜的才藝。

於是乎,不是灰姑娘的上官星兒終究定向灰姑娘的命運,用餐時間一到就得蹲在傳統的爐灶前生火,弄得一身灰。

由於近淡水碼頭,他們的主菜以生猛海鮮居多,不便出面的隱千眠和韓少恩靠電話和外界聯繫,並與經紀人研討反擊方法,而採購大計則交由女人們去負責。

這一天,也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一大早上官星兒和季春草提着菜籃沿小路定,準備一次採買一個禮拜的份量,不用每天辛苦的往返。

這一天,心神不寧的隱千眠有些焦慮,他原本想陪同她們前往漁市場,男人的力氣畢竟大過女人,由他來充當苦力再適合不過,可是臨出門前被一通電話絆住,錯過了與她們同行的機會。

而這一天,她們兩個都沒回來。

不是沒回來,是失蹤了,不見了,像從人間蒸發般毫無音訊,只留下龍蝦爬滿地的空籃子,以及丟棄草叢、充滿哥羅芳氣味的布巾。

她們被綁架了。

或者說,是綁架什麼事也不知道的上官星兒,而季春草則無辜受到牽連,只因她在現場或是加以反抗,以致一併遭到帶走。

會行此卑劣行徑者只有一人,那就是……

「把星兒還給我,別妄想傷害她一根寒毛,否則我不管你是誰,絕不與你善罷罷休。」

厚重木門遭到一道強大外力強行撞開,重重的反彈力道打在白牆又彈了回去,發出極為駭人的聲響,是見來者的怒氣有多可怕。

靜坐在檀木書桌后的男人僅抬頭睨了一眼,似未受到影響手中筆不停,眼神沉肅地恍若一切都在預料之內,不是為奇。

「進門前記得敲門,這是做人的基本禮儀。」小學生都懂的禮貌。

「少對我說教,你把星兒藏到哪裏?快把她交出來,不要以為你是我父親我就不敢對你動手。」他不曉得是否能控制自己的怒氣。

「原來你還記得我是你父親,我當你早就認為我已經死了。」面容嚴肅的隱之雲兩手交疊放在桌上,看着長得比他高大的兒子,內在的衝擊極大,但他仍表現得無動於衷的樣子,不讓波動的內心情緒表露子外。

他是常常看到兒子,不過是在電視熒光幕上,至於最近一次面對面談話,大概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從他母親去世的那年,他不僅失去妻子,也失去一個兒子,無法諒解的隱千眠決定摒棄身為父親的他。

是懲罰,亦是無言的抗議,在神面前宣誓的承諾不該親手打破,背叛了神,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誰也挽救不了眾叛親離的酷刑。

「我今天不是來敘舊的,你應該很清楚我是為何而來,何必故作姿態。」他老了,髮絲已然斑白,唯一不變的是那雙嘲世的冷眼。

「你對我尊敬,同樣的,我也會給予你適度的尊重。」隱之雲按下通話鍵,要秘書送兩杯咖啡進來。「坐下來吧!我不想一直仰著頭看你。」

忿忿不平的隱千眠將拳頭握緊,挑了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你卑劣的行徑值得人尊敬嗎?」

「卑劣?」他冷哼地一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何況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所為,貿然跑來質問我,可見你還不夠沉穩。」

「證據?哼,相信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會找我麻煩。」

隱之雲一聽,低低地笑了起來,但笑聲中有着難以向外人道的沉重,「我自己的兒子還怕管不動嗎?也許是你高傲的態度得罪人,人家才會為難你。」

父子之間真有那麼大的仇恨嗎?他只是一個想要兒子回家的父親而已,打好事業根基等着他回來繼承,不讓他在外吃苦受罪,而能一步登向巔峰地免去中途的磨難,他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錯。

或許就錯在兩人的個性都太強硬了,硬碰硬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你就是管不動才盡使陰招,暗地裏搞小動作,真是可恥。」他不配為人父,竟挾持星兒逼使他讓步。

隱之雲銳利的眼眯了眯,看得出十分不滿這番造次的言語。

「如果我直接跟你談,你肯有所回應嗎?」

「不可能。」斬釘截鐵的回答,不留半絲妥協空問。

隱千眠一遇上專制獨裁的父親,執拗的性子就容易被激發出來,不作多想地以行動反抗他,不讓他掌控自己的未來。

「是你逼我使出非常手段,不得不用較不友善的方式轉達你一句話。」那也是一個父親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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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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