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望

碩大的殿堂在橘紅色的燭火下顯得不安，黑暗使周遭的一切變得那麼狹窄而窒息。

莫然跪在堂下，抬頭看着面前的老國王，那個她叫了那麼多年父王的人。銀色的長平整的披在身後，如月般碩大的珍珠皇冠散著冷光。蒼白的臉孔沒什麼血色，那過分高大的身體，纖瘦細長。目光炯炯而睿智，散出淡淡的灰藍色光芒。父王永遠是那麼遙不可及的，威嚴得讓人無法逼視。此時他的臉上更是說不出的嚴峻。

「莫然……」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吐出的每一個字都顯得那樣艱難：「你知道這次父王為什麼要把你送去上玄月嗎？」

「莫然知道。」

老國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你的姐姐清畫公主已經死了，朕就只有你一個女兒了。朕知道這一切對你來說是很不公平的，但冰焰之火乃是我國的命脈所在，父王必須把你送給宗月皇帝當做交換。否則我國的疆土必亂！」

莫然一言不，始終垂着眼帘。

「有些話雖然殘忍，但是朕還是不得不對你說。父王將你送給了宗月皇帝，可你的身份只是一個人質，而並非一個遠嫁的公主，以後你便是他的女人了。但是你不要妄想宗月皇帝會給你帶來任何的名分或地位，你明白嗎？」

「莫然明白。」

「莫然，你是朕從小精心教導出來的。你不同於普通的女子，不要讓朕失望，你要學會運用父王教導的這一切去控制大局！」

「是。」莫然點了點頭。

的確……自己和清畫姐姐，從幼年開始便接受着父王為她們安排的特殊教育。

如何梳理自己地長。如何保養自己地容顏。如何用顏料將自己描繪地美艷動人。如何走路。如何坐下。如何一舉手。一投足。如何回眸一笑。才能讓男人流連忘返。

她們背誦著各個國家地人文地理。通曉著所有地域地政治背景。什麼時候該微笑。什麼時候該內斂。什麼時候要驕傲。什麼時候要示弱……

而年幼地她們並不懂得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直到長大才漸漸明白……這一切只是為了這場交易……為了達到兩國之間地某種目地……

老國王眯起眼睛。眼光漸漸放遠：「宗月皇是個什麼樣地人。相信你也略有耳聞了。宗月帝是弒殺了自己父王才順利繼位地。在短短地幾年之間便統領整個上玄月吞併了周遭所有小國。疆土地富有已經非我國所能及。他雖然年輕。但心中只有權勢沒有情感。他野心極大。殺人無數。狂妄無情。」

老國王轉頭看向莫然：「對這種人來說國家也只是手中操控地玩物。女人更是和草芥一樣卑賤。宗月皇帝地後宮之中沒有皇后和妻妾。女人對他來說只是繁衍地工具而已。稍有不滿即可殺之。」

「皇兒。去了上玄月後。你便從此再也無所依靠。你必須放下你所有地期盼和悲傷。不要爭強好勝。不能驕縱爭寵。更不要等待着父王會接你回國。只有不會逾越。才不會有危險。只有不會期盼。就不會有傷害……」

「父王不用再說了。」莫然淡淡地打斷的老國王的言語，彷彿這一切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莫然都知道。」

老國王定定的看着莫然，像是一種揣摩，但是卻在莫然臉上找不到一絲表情：「那……去了上玄月，知道父王要你做些什麼嗎？」

「交換冰焰的火種，讓我國疆土得以昌盛。然後留在宗月的身邊，暗中將上玄月的一切動向及時向父王稟報。」

老國王站起身來，將莫然輕輕的扶起，「雖然宗月冷酷自大，但畢竟也是男人。」他仔細地看着她如白玉般美麗的臉龐：「皇兒，你美貌芳華絕代，世上無人能及。要學會藉助你自己美艷，這將是你唯一的武器！」

「是，父王。」

老國王眯起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莫然，你會背叛朕嗎？」

「不會。」

「誓對朕忠誠，誓得到冰焰之火，誓在上玄月隨時帶給朕需要的消息！」

「莫然誓忠於父王！」對於莫然來說，父王一向就是一個命令的布者，他不喜歡你解釋，不需要你思考，更容不得你反抗。

「你若是愛上宗月呢？」

莫然再次跪在老國王的面前：「莫然無心，若愛上宗月，便自行了斷，絕不做背叛父王之事。」

老國王緩緩點了點頭：「來人——傳宇文泉覲見。」

守門的侍衛應聲而去。

莫然輕輕蹙眉。宇文泉……他是父王身邊的一個宮人，莫然曾經見過幾次。但是卻記不清楚他的長相了……只是他那雙眼，那種眼神，依舊深深地刻在莫然的腦海里。

宇文泉身邊彷彿都圍繞着薄薄的霧氣，整個人可以融合在周圍的環境之中，讓人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可每次經過他的身邊，他的視線總是那樣的刺人。他的眼中彷彿有很多東西，看着莫然像是要訴說着什麼……可他卻從未開口……

不多時，一個纖長的高瘦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過於白皙的臉孔散著半透明的光澤，淡色的長披散在肩頭，精緻英挺的五官俊的那麼不真實。尤其是那雙淡淡的眼眸，猶如秋天的湖水，數不盡的飄渺。

一個如風一樣飄逸的男子，他叫宇文泉，沒有人會將一個如此乾淨脫俗的男人，和殺手這個字眼聯繫在一起，可他偏偏就是。

泉似乎變得比以前更淡然了……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包括莫然。在他18歲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了皇帝身邊，寡言少語，沒人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因為宇文泉出手，無人能活。

宮中有傳言說，宇文泉其實是個孤兒，自小就被享德皇帝收養著，暗中找數個絕頂高手調教。等到成年了，便放在身邊作為親信……類似的事情在皇家向來就多，也就不足為奇了。

「莫然公主明日帶着墨明珠出使上玄月，由你陪同護駕。墨明珠引燃冰焰之後，必須立刻帶回下玄月，不得有誤！」

宇文泉微微蹙眉，雙眼盯着地板。

「宇文泉！」見他沒有回答，父親提高了聲音。

莫然也有些疑惑，抬頭看他。卻見他雙眼中瞬間透漏出一絲怨恨……莫然渾身一寒。

「泉——」父王的聲音嚴厲起來。

「領命！」泉單腿跪地。

老國王轉頭看向莫然：「唉……讓泉帶你去見你清畫姐姐最後一面吧。」老國王慢慢背過身去，莫然覺得他高大的身影瞬間蒼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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