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不困。」蒔芸反覆地呢喃,嬌小的身子在黑恕謙懷裏扭動。

黑恕謙抱着她在床畔坐下,讓毛毛蟲似的小醉鬼坐在他大腿上。

「你不困,那麼我陪你,嗯?」他在她耳邊哄道,一手已經解起她上衣背後的蝴蝶結。

「好啊。」她仍是吃吃地笑,「玩什麼?」

「你流汗了,我幫你脫衣服。」溫和無害的嗓音聽似悠閑,其實胯間早已被不知死活的金蒔芸躇得着了火……

壁爐的火早已被點上,白色城堡里的傭人都是經過多年的訓練,必須了解主人的需求,讓主人以最少的命令,獲得最貼心而完善的服務。

蒔芸因為覺得悶熱,沒有阻止黑恕謙的動作,反而把頭輕輕枕在他肩上,玩着他衣領上的扣子。

黑恕謙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待懷裏的蒔芸上身完全赤裸,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握住那兩團俏挺的雪侞,熾熱的吻接着烙印在她頰邊……

情浪像翻滾不止的海潮,一波比一波更劇烈。

「你說的……」黑恕謙的嗓音暗瘂低沉,此刻的他宛如背着黑色羽翼降臨的墮天使,以蠻橫饑渴的需索宣洩體內與心裏焦灼的激情?彷彿要不夠她似地一再掠奪:「你這輩子都是我的……」

他的禁鸞,他的愛奴,他的羔羊……

第二天,蒔芸睡到中午才醒來,只覺得渾身酸痛不已,而且更糟的是,她昨夜的春夢比過去的更狂野。

黑恕謙前一夜沒在她體內釋放,甚至替她換上睡衣,宛若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因此,蒔芸腿間的濕潤只加深她想撞牆的衝動——作春夢作到連內褲都濕了,她簡直徹頭徹尾變成一個欲女!

當然她也不是沒起疑,若她聽謂的春夢其實真的發生過呢?尷尬的是這個想法每次都讓她心跳急遽加速,下腹悶痛。換言之就是她雖不想承認,理智和道德也告訴她應該要感到害怕,但她卻巴不得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

羞死人啦!這樣她該拿什麼臉去質疑被「意瀅」的苦主?

中午時女傭來請她起床用餐,蒔芸又再次發覺白色城堡的傭人簡直比五星級飯店的專業服務還周到,要讓她替換的新衣服早在昨天已經塞滿衣櫃,今天傭人又在更衣室的法式躺椅上放了一套,起居室里準備了熱茶、鬆餅、餅乾和鵝肝醬,以免她梳洗完畢后午餐還沒開始,還得挨餓。

「午餐稍後就準備好了,金小姐想先到餐廳等侯,或稍後再過去呢?」女傭一邊替地把空了的茶杯填滿,一邊問。.

唉唉……再這樣下去她都要忘了怎麼自己倒茶、自己找衣服、自己煩惱早午晚餐該吃什麼的生活了。

「黑先生呢?」一提起黑恕謙,她心跳又加快了,不自覺地連語氣都寫滿期待。蒔芸突然緊張地想,她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為什麼愛上他?她對黑恕謙的感覺複雜得難以釐清,該要因為陌生而疏離,該要因為直覺而逃開,卻一次又一次地做出與理智的命令相反的決定來。

知道黑恕謙已經在餐廳等她,蒔芸立刻決定先到餐廳去。

跟前兩天一樣,她和黑恕謙一起享用氣氛和諧愉悅的午餐,主菜吃的是牛排,蒔芸曾經因為沾攝影老師和學姊的光,吃過特選級以上的美國牛肉,甚至是澳洲的十二級牛肉,那滋味讓她許久都念念不忘,而今天她確定黑恕謙跟她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那種在她的認知里得要是慶功宴或特殊餐會才能有的口福,對黑恕謙來說卻是一頓日常午餐應該有的要求之一。

雖然一頓飯下來,蒔芸根本不敢直視黑恕謙,連只是看着他的手指都會令她想到夢境裏,他的指尖是如何在她身上挑逗起慾望熱潮,然後便全身發熱,臉紅心跳。只是現在的她已經不急着離開了,因為她總是想想黑恕謙寂寞的眼神,隨着她留在這裏越久,心疼的感覺越強烈。

趁著這日太陽不大,黑恕謙提議教她騎馬。白色城堡有自己的馬廄,養了幾匹馬,其中有兩匹作為賽馬用,黑恕謙出借馬和場地給騎師,不過一切交涉和管理全由黑恕謙的經理人代勞。

整座山,甚至是放眼所及的山頭都屬於黑恕謙的私人領地,他有專屬的山道,用來騎馬散心。

不過蒔芸顯得很緊張,雖然黑恕謙挑了最溫馴,也較不怕陌生人的母馬給她,卻連受過許多訓練的母馬也感覺到蒔芸的不安,顯得有些毛躁,不太肯聽騎乘者的命令。

「有沒有腳踏車之類的?我比較習慣……」蒔芸在被黑恕謙「救」下馬背之後,苦笑地問道。

因為聽黑恕謙提到,作為騎馬用的山道是特地挑選過的,不僅安靜,而且風景特別清幽明媚,沿途有兩道山泉和瀑布,以及開滿野薑花的谷地,最是迷人。蒔芸對美景的誘惑向來沒什麼抵抗力,黑恕謙又答應讓她拍下白色城堡里任何她想拍的地方,當下自然是拿着相機和幾卷備用的底片接受黑恕謙騎馬散心的邀請。

「夜歌脾氣壞,你騎腳踏車我不放心,跟我共騎就好。」黑恕謙說得理所當然,態度雖不強勢,彷佛這決定是再自然不過的事,蒔芸卻忍不住紅了臉。

她呆傻了半響,再回過神來,黑恕謙已騎上馬背,兩名負責管理馬廄的傭人在一旁等著扶她上馬,黑恕謙也朝她伸出手。

蒔芸心跳紊亂,覺得既緊張又期待,她無法否認黑恕謙對她有強大的吸引力,更害怕兩人過於親密的接觸會令自己沉溺其中。

雖然如此,蒔芸還是著了魔似的,在理智做出任何命令之前,她已將自己的手交給黑恕謙,在傭人的扶持下蹬上馬背,側坐在黑恕謙身前。

「別怕,我不會讓你摔下去。」黑恕謙溫柔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蒔芸輕輕一顫,差點要像小兔子一樣縮起身子,而且她相信她的耳朵和臉頰一定紅得很明顯。

黑恕謙體貼地找話題和她聊天,讓她分散注意力,並不時指著領地里那些他再清楚不過,但對蒔芸來說卻新奇無比的事物解說,沒多久蒔芸便忘記所有的緊張和尷尬,只是偶爾還是會在黑恕謙懷裏一陣失神,聞着他獨有的、混合著煙草和松香的氣味,聽着他如此接近的心跳和低沉好聽的嗓音,感受着他的體溫與氣息,不必任何激情火熱的接觸,她已經沉醉其中。

夜歌的行進速度很悠閑,蒔芸聽說步道繞山開闢,大約有十幾公里的長度,照這速度走到天黑也走不完。不過稍早時黑恕謙告訴她每個定點會有休息的小木屋,傭人會在那裏準備吃的喝的,或是他們需要的一切。

知道蒔芸想拍照,一見她對哪個地方特別有興趣,對哪一處景色特別着迷,黑恕謙便讓夜歌休息,兩人下馬來走走逛逛。

蒔芸喜歡藏在大自然里的小驚喜,例如樹洞夾縫之間開出的小花蕊,嚴冬過後探出雪地的第一苗翠綠;也喜歡山林野地里毫不做作的雅緻,喜愛一棵孤立崖邊的老松樹、一片飄零悠轉的紅楓,其至漫天飛舞的蒲公英。

當她忘情地捕捉那些偶然發現的驚喜時,黑恕謙便默默地站在她身旁,一如她專註在鏡頭前的光影漸移,黑恕謙也帶着同樣的專註凝睇她的一顰一蹙,凝睇她不自覺流露的神采。

有一種玫瑰,從不艷麗,所擁有的嫵媚不及嬌柔的「粉紅輕紗」,皎潔清秀卻不如「冰山」無瑕,當失去了陽光,陰影籠罩時,所有的玫瑰都黯然失色,唯獨它會靜靜地散發幽光……

「小心。」

河邊的石頭全都長滿青苔,蒔芸太專心而忘了潛在的危險,當她感覺到腳下的石頭突然滑動,以為自己就要一頭栽進河裏,腦海里唯一的念頭是該如何保護她的相機時,黑恕謙卻及時環住她的腰,下一秒她已被他護在懷裏。

不像她驚魂末定,黑恕謙始終都是那副沉穩的姿態。

因為他一直看着她,不管發生什麼危險,他都能立刻伸出雙臂保護她。

這驚嚇不小,不過對蒔芸來說是習以為常,為了這點,她已經被教授攝影的老師罵過也罰過好幾次,為了一個鏡頭而受傷其至喪命並不值得鼓動,沒有任何創作比得上「生命」本身的精采與價值,蒔芸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明白是一回事,時刻謹記在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這回在黑恕謙的懷裏,她難得地感覺到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嬌小柔弱。

「謝謝你。」胸口那急遽的悸動與其說是驚嚇,不如說是心動吧!

是因為此情此景太容易讓人淪陷吧,她怎麼可能愛上一個才認識三天的男人呢?當蒔芸退離他的懷抱時,心裏想着。

接下來的一路上,蒔芸有些沉默寡言,黑恕謙也很少打擾她,兩人各自懷着心事,四周只有馬蹄平穩的嗒嗒聲,以及林境野地獨有的自然協奏曲。

蒔芸像是終於鼓起勇氣,突然抬起頭想喊他,微啟的朱唇卻擦過他頰邊。

「對下起。」她小臉爆紅,好不容易平靜的心跳又鼓噪起來:

夜歌感覺到主人那肉眼難以察覺的情緒起伏,停下腳步。

黑恕謙臉上宛如戴着面具般的表情,確實讓人難以看透他的心思,可是身體的反應與眼神卻最難掩飾,蒔芸羞赧又緊張地低下頭,他眼裏那曾經讓她戰傈的神采已經深深留在她腦海里。

初遇時的情景在她腦海里重現,蒔芸有種荒謬的感覺,那時的背脊發麻和此刻的暈眩悸動相比,怎麼會差這麼多?

黑恕謙一手托着她的臉龐,讓蒔芸逃避的小臉不得不轉向他。

他想起自己該表現出紳士的一面,該禮貌地要她別介意,一如他這三天來在她面前的表現,如此汲汲營營,扮演自己最不擅長的角色,無非是不願她再拿三天前那樣驚慌恐懼的模樣面對他……

可是這一刻,黑恕謙已經不想管那麼多了。沒有任何言語,他低下頭,雙唇覆上了她的。

黑恕謙的吻溫柔、壓抑,而且充滿渴求,唇舌小心翼翼地需素她更多的柔情,輕輕地與她兩兩廝磨,直到她貝齒微張,他才像獲得真正愛撫她的允許,探進濕熱的舌與她的糾纏,舌尖眷戀地、深情地恬舐過她小嘴裏的每一處。

黑恕謙沒有因此放縱自己孟浪地侵犯她,不是他不想,而是地點不對——事實上他正猶豫着是否要抱她下馬,兩人可以躲進樹林里,反正此時此地不會有任何人未經他允許到這裏來。

「留下來。」他聽到自己這麼說。

沒有粗魯急進——一如此刻,甚至再見她的這三天以來他真正的感受——只是用一種看似自製,卻不小心流露的乞求語氣,他捧着她的臉,像情人傾訴情衷一般。

蒔芸的心都融化了。她想答應他,以為他所說的只是一段假期的停留。

但黑恕謙要求的卻不只如此。早在她踏進陷阱的那一刻,他所要求的就是一輩子。

蒔芸心想她的假期還沒結束,不如就開口答應他,只是腦袋卻像臉蛋一樣熱呼呼的,她只能酡紅著臉凝望黑恕謙,神情有些恍惚,有些嬌憨,像個戀愛中的小女人。

黑恕謙率先冷靜下來,不是他的手段太高竿,而是他有志在必得的決心,心眼自然放得多。

「再過幾天是我生日。」他知道她不可能把剛剛的話當成一輩子的請求,不可能輕易向一個對她而言才認識三天的人許下這樣的承諾。「我想請你至少留到那時候,當我唯一的客人,好嗎?」

為什麼會是唯一的客人?蒔芸想問,可是她看見他眼裏的乞求與寂寥,突然好心疼。

也許,就像他一個人住在白色城堡里的原因一樣,這個男人有着不得不孤獨的苦衷,但人總無法避免寂寞,於是日日夜夜地獨自承受着,好不容易有人能陪伴他……

蒔芸知道自己太愛幻想,但黑恕謙陰郁的氣質、開口請她留下來陪伴他的語氣和神情,全都讓她好心疼,「我會留下來,陪你一起過生日。」她說,眼眶都有些熱了,好想抱住眼前的男人。

「謝謝你。」他依然笑得令人如沐春風,像個紳土般輕吻她的額頭,只是當眼瞼低垂的那一瞬間,魔魅邪冷的微笑仍是悄悄地掠過,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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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天使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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