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這么晚了，怎麼還不睡？」深澤浦介經過庭園，看見盛又-坐在外面的石凳上。

盛又-回過頭，「還早，想坐一下。」

深澤家的庭園跟橋本家差不多，只是比較小，但也算大了。

「那我-你。」橋本剛走到他身邊坐下。

「你不怕鷙生氣。」盛又-望着深澤浦介，調侃地道。

「會呀！他不生氣我才覺得奇怪，不過我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深澤浦介開心地笑着。

「你喜歡虐待他呀？」盛又-有一點替自己的弟弟抱不平。

「不是啦，因為他會生氣，表示他重視我呀，所以我心裏就會很開心。」深澤浦介天真地道。

「呵！好象很有道理。」盛又-也笑了。

「本來就是，信不信？等一下他一定會氣沖沖的跑出來。」深澤浦介認真地想要跟盛又-打賭。

「你知不知道，鷙在你之前有很多女朋友？」盛又-的壞心眼又開始作祟。

「知道呀。」深澤浦介鼓起腮幫子。

「你不會計較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時候我又不認識他，如果那麼愛計較，我會得憂鬱症。」

「你還挺看得開的。」沒有激怒深澤浦介，盛又-有些失望。

「只要從認識那天開始認定彼此就好，挑剔對方的過去是沒有意義的。最重要的是，眼前兩人過得好就好，我才不會自尋煩惱地去追問他的過去。」

看着一臉小孩模樣的深澤浦介有如此成熟的想法，盛又-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心智不夠成熟，所以才會大心結。

也許，他的心胸真的狹窄了。

「你不覺得，我們不在意彼此的過去，現在過得很好嗎？」深澤浦介話中有話地道。

「是嗎？你們經常在吵架。」盛又-取笑道。

「其實有時候吵架也是一種溝通，你不覺得嗎？把彼此的心意說出來讓對方了解，不是很好嗎？」

「你很厲害嘛！難怪鷙會被你馴服。」盛又-不得不佩服他。

「那當然。」深澤浦介得意了起來。

呵！瞧他可驕傲了。

現在跟深澤浦介坐在一起聊天，盛又-發覺自己並不討厭他，不禁露出苦笑。

或許深澤浦介只是他拿來拒絕橋本剛的借口，但是他卻不自知。

他無法坦率地說喜歡他，所以才一直拿這件事為難他，當橋本剛詢問他真正的心意時，也無法回答他。

他一直在意深澤浦介，反而無法放段接納他，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

「可是你跟剛可能沒辦法用吵架溝通。」深澤浦介推推失神的盛又。

「我幹嘛…要用吵架跟他溝通！」盛又-驚訝深澤浦介會提到橋本剛，激動地辯駁。

「剛很悶，悶死人，你直接要求比較快，他會乖乖聽你的。」

「你…你怎麼知道我跟剛…」盛又-驚愕地看着深澤浦介。他為什麼會這么清楚，是不是橋本剛什麼事都對他說？

「我當然知道，他對你表現那麼明顯，大家看了都知道。」

「是嗎？」盛又-尷尬地笑着。

「相信我，據我的觀察，他的眼裏都是你，他已經認定你了。」

「你又知道了。」

「絕對沒錯！」深澤浦介十分篤定，「剛很喜歡你。」

「但是，我不喜歡他。」他還看不清自己的心情。

「不會吧？」深澤浦介驚訝地瞪大眼睛，「又-，你應該是喜歡他的，因為喜歡他才會在意他跟我的事。」

「我不在意他跟你的事…」他依然試圖為自己辯解。

「既然不在意，就不要想太多，這樣才會快樂。」深澤浦介抱住盛又-的肩膀，用頭底住他的額頭，「我給你力量，甘巴爹！」

「你好幼稚。」盛又-心酸地想哭。

他知道深澤浦介是在鼓勵他，但為時已晚，他已經拒絕了橋本剛，說再多也沒有用了。

「我有鷙了。」深澤浦介堅定地看着他。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說人人到，不只人到，怒吼聲也到。

「沒有呀！」深澤浦介迅速跳到盛又鷙身邊，挽住他的手臂撒嬌。

「你不要以為認不清楚，就可以亂抱…」盛又鷙怒氣衝天地對深澤浦介大吼。

盛又-站起來拍拍盛又鷙的肩，「好好珍惜。」

能夠尋覓到真愛進而在一起，是最美好的結局。

那麼…他還要「在意」嗎？

※※※※※※※※

一個人躺在床上確實滿空虛的。

盛又鷙一整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直至天亮仍未入眠。

他只要一閉上眼，橋本剛憂鬱的眸子就會浮現眼前，不禁擔心橋本剛會不會因為他的拒絕而鬱鬱寡歡，無法入眠。

其實，被橋本剛關愛的感覺的確滿甜蜜的，說不定有自戀情結的他，就是在期待這種被寵溺的愛。

橋本剛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至於他的魅力更是無話可說，論人品、家世更是人人夢寐以求的好對象。

在橋本剛爇烈的追求中，他的努力已經超越他對深澤浦介的芥蒂，在他上百次的「我愛你」中，他的身影一點一滴地進駐他的心。

所以才會再接觸到他充滿的目光時，沒有臭罵他色鬼，反而感到怦然心動；才會在聽到他在相親時，莫名其妙地怒火上身；才會在拒絕他之後，又擔憂得睡不着…

盛又-靜靜思索著，或許是因為自己不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所以自己彆扭的個性作祟故意為難他。

唉！無法接受他，又無法瀟灑地放開他。

或許，對他…他已經不想放手了。

回台灣之後，他定要好好整理自己的感覺。

※※※※※※※※

「又-！又-！」深澤浦介射門奔至盛又-身旁，蹲用力搖晃着他。

「什麼事？」

他很沒禮貌耶！門都沒敲就跑進來。思緒被打斷，躺在床上的盛又-蹙起眉，顯得有些不耐。

「良子阿姨打電話來…」深澤浦介停頓了下，喘了一口氣，因為從樓下跑上來很喘。

「良子阿姨打電話來做什麼？」盛又-起身疑惑地問。

「良子阿姨打電話來說，剛要訂婚了。」深澤浦介看着他道。

「訂婚！」盛又-驚叫一聲。

「發生了什麼事？」被吵醒的盛又鷙打着呵欠走過來。

深澤浦介轉身對盛又鷙說：「剛要訂婚了，聽說場面很浩大，他邀請我們全家去參加，你要不要去？」

「-呢？」盛又鷙副無所謂的樣子。

深澤浦介轉身問盛又-：「你要去嗎？」

「去！當然要去！」盛又-的怒氣直衝腦門。

訂婚！盛又-握緊拳頭咬牙切齒。

可惡！他擔心得整夜睡不着，正在努力考慮要不要「跟」他，他竟然已經急着要跟別人訂婚！

原來說愛他都是虛假的謊言，橋本剛早就計劃好了，如果他不答應嫁給他，他還有後補的人。

「可是你們下午要回台灣…」深澤浦介懷疑是否來得及。

「所以要趕快去！」盛又-的口氣像是要去殺人。

「好，我叫司機備車。」

※※※※※※※※

盛又-憤慨地衝進訂婚會場，這次沒有人攔阻他，所以很快衝到橋本剛面前用力甩了他一巴掌，並在橋本剛不明所以的狀況下，拿起放在旁邊的訂婚戒指套住自己的手指。

搶走他的訂婚戒指，他就沒辦法訂婚了！

盛又-在打橋本剛一巴掌時，全場怞氣聲不斷，而布他將訂婚戒指套進自己的手指時，全場反而鴉雀無聲。

橋本剛抓住盛又-的手，盯看上面的訂婚戒指微笑。

盛又-這時候才察覺事態嚴重，甚至懊惱自己為什麼要搶人家的訂婚戒指，連忙動手想要拔掉，但就算再怎麼努力戒指就是死命地卡在手指關節，拔不出來。

「你說，你是什麼意思，屢次跑來搗亂，你是來愚弄我們的嗎？」橋本英暴跳如雷地指著盛又。

「伯父！」就算盛又-再怎麼聽不懂，也知道橋本英是在指責自己。

「父親，請您不要這樣大聲嚇他。」橋本剛瞪着橋本英，伸手護住盛又。

「你父親說什麼？」盛又-心裏雖然害怕，但還是想要搞清楚。

「我父親說，你為什麼一直跑來搗亂，是不是在愚弄我們。」橋本剛誠實地為他翻譯。

「我沒有，你告訴他我沒有，我把戒指拿下來…」可是依然拿不下來。

「歹勢！戒指拔不下來。」盛又-尷尬地搔搔頭，把自己的手交給橋本剛。

「不用拔。」這正合橋本剛的心意，他阻止盛又-虐待已經發紅的手指。

「拔不出來，就把他的手指剁下來。」橋本英憤怒地大喝。

「父親，您不可以這么做。」橋本剛大聲反抗橋本英。

化緊蹙著眉，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如此不講理。如果父親堅持這么做，他會不惜跟父親翻臉。

啊！從來沒有看過橋本剛這么兇悍的眼神，盛又-驚駭地看着橋本剛，心裏很吃驚也很着急，悄聲問著深澤浦介：「伯父說什麼？」

「剛的父親說…戒指拿不下來，就要把你的手指剁下來。」深澤浦介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

「浦介，你告訴那個臭老頭，大不了再買一個賠他。」盛又鷙再也忍不住地跳出來為自己的哥哥仗義執言。

「又鷙，你怎麼可以罵我父親是臭老頭！」雖然橋本剛心裏也很氣憤自己父親的無理，但也不容許盛又鷙這個晚輩指責自己的父親。

「本來就是，戒指再買就有，為什麼要把手指砍下來？難道你們家是山口組？」盛又鷙怒不可遏地吼著。

「不是…」橋本剛想解釋，卻也想不通父親為何會這么做，因為父親雖然固執，但還不至於蠻橫。

「把我的手指剁下來吧！」在一陣紛亂中，盛又-覺悟地伸出手指。

「-，不可以！」橋本剛激動地抓住他的手。「不過是只戒指，沒有這么嚴重。」

「可是我拿不下來…」都怪他太衝動，不過誰知道戒指的尺寸這么剛好，一套就拔不出來。

「把他的手指剁下來！」橋本英又喊道。

「父親，-是個善良的人，您不要這樣嚇他。」橋本剛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

「那請他給我們一個交待。」

「沒有關係。」雖然要剁手指盛又-心裏很害怕，但是依橋本英暴怒的程度，他更害怕手指不給他剁，他會剁他的脖子。

「不可以，要剁就先剁我的。」橋本剛激動地拉住盛又-的手臂。

「不行，你的手指又沒有戒指，為什麼要剁你的？」

「我陪你…」

「你笨蛋呀！」

「我愛你，我不忍心見你受到傷害。」

「又-，你嫁給他，大家的手指就不用剁了。」深澤浦介看似天真的話響起，「伯父，是不是他們結婚就不用剁手指了…」

「浦介！」橋本剛忿忿不平地阻止深澤浦介說下去。

「剛，你還不懂嗎？」深澤浦介已經快受不了橋本剛的死腦筋，猛眨眼睛暗示他。

什麼？橋本剛一頭霧水。

「剛，又-的戒指已經戴了，你還不趕快跟他求婚！」深澤浦介開口催促，「快呀！」

橋本剛終於明白了，猛地抓住盛又-的手，「-！請嫁給我。」

雖然他很不願意用這種方式逼盛又-，但他仍然想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我…好吧！」盛又-被逼上梁山，喪氣地答應。

「-！」橋本剛驚喜萬分。

※※※※※※※※

「相親也相了，婚也訂了，你們下個月結婚吧。」在盛又-沮喪地應允下，橋本英以長輩的身分宣佈。

「結婚！我也要。」深澤浦介興高-烈地拍手。

「你在高興什麼呀！」盛又鷙一句也聽不懂，顯得有些不悅。

「剛的父親要他們兩個下個月結婚，又鷙，我也要結婚！」深澤浦介嘟起小嘴吵著盛又鷙。

「結婚！」盛又-和盛又鷙同時叫了出來。

「不行…下個月學校就開學了。」盛又-第一個念頭就是找推託之辭。

為什麼要這么快？盛又-面有難色，有種上當的感覺。

「對呀！浦介，下個月學校就開學了。」盛又鷙乾笑着安撫深澤浦介，心裏想兩個男人結婚太尷尬了。

「伯父，下個月學校開學了，沒辦法結婚。」深澤浦介語氣失望地對橋本英說。

「那就明天結婚。」橋本英回道。

「伯父，你好棒喔！又鷙，又-他們明天結婚，我們也明天結婚吧！」深澤浦介起-地叫着，挽起盛又鷙的手，開始幻想自己的婚禮。

「什麼？」盛又-和盛又鷙又同時發出慘叫。

「剛，告訴你父親，我是…男的，既不是賢妻也不是良母，他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盛又-有點後悔自己答應得太快，不過，看橋本剛雀躍不已，現在才考慮這個問題似乎太慢了。

「父親，時間這么趕，似乎不太好。」雖然恨不得盛又-馬上成為自己的人，但橋本剛也不同意橋本英擅作主張，要娶也要光明正大的娶，至少要把盛又-的家人請來。

「你還敢有意見，夜長夢多，你沒聽過嗎？」橋本英板著一張臉，「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將來，我特地派人調查，以他們家族的權貴與財力，足以和我們家匹配，如果兩個家族結盟絕對有助於未來擴展業務。不過，我看重的是他本身的能力，他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每學期都;是全校第一名，他的聰明才智正好可以協助你管理農場，你到底了不了解我的用心？」

「又-，你好厲害！伯父調查過你，你每學期都是全校第一名耶！」深澤浦介讚揚道。

「這有什麼好厲害的，我每年運動都拿冠軍，你怎麼不說我厲害？」聽到愛人當着自己的面讚美別人，盛又鷙十分不服氣。

「是呀！你也好厲害。」深澤浦介立刻在盛又鷙身上撒嬌。

「他怎麼可以偷偷調查我！為什麼？」盛又-驚訝不已。

成績好是學生的義務，而且為什麼要牽扯上他的成績？是不是調查他夠不夠資格嫁給橋本剛？被人暗地裏批判，盛又-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伯父，又-問為什麼要調查他。」深澤浦介替他詢問。

「因為剛是個有勇無謀的人，尤其是遇到感情的事，簡直跟白痴沒兩樣，不能隨便找一個人來跟他配。」

「爸爸…」父親為什麼要如此說自己的小孩，實在是太不給他面子了。不過，好在盛又-聽不懂，而且他心裏很感激父親助自己一臂之力。

原來父親是在幫他，難怪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要跟他訂婚的女子。

「難道不是？我沒有逼你訂婚，他會急得想捉住你嗎？告訴他，要當我們家的媳婦最好把日文學好。」

「我會慢慢教他的。」

「怎麼了，你父親又生氣了嗎？」盛又-緊張地問。

「又-，伯父很欣賞你，非要你嫁他兒子不可，因為…」

「浦介，以下你不用翻譯給-知道。」橋本剛趕緊阻止深澤浦介說出令自己沒有面子的事。

「嘻！你不讓我說，我會私底下告訴他。」

「你…不用雞婆，我自己會告訴他。」

「你放心，我會替你說好話。」

「你們當我們是死人呀！」

橋本剛和深澤浦介無視他們的存在，膽敢在他們面前打情罵俏，盛又-和盛又鷙對各自的愛人咆哮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