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唐憶拜師

【390】唐憶拜師

王仙嶠果然早就將這屋中地勢摸了一個通透,唐方不由得暗自佩服,換做自己,絕難做到如此心細如髮,也虧得是自己先下手為強,將此人困住了,讓他為自己所用,不然若是和他成為敵人,唐方恐怕就要被他糾纏得頭大如斗,此人絕對可以成為自己的噩夢。

但是,以王仙嶠的心性,居然對自己打不還手罵不還手,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迹,而這些日子相處以來,王仙嶠絕口不提解咒之事,難道他就心甘情願地為自己所驅策?還是此人還有更大的陰謀?

經歷了這麼久的朝夕相處,唐方是從心眼裏將這個心思捉摸不定的人當成了朋友,這世界上,唐方自問,能夠讓他真心交的朋友不多。

三人很快便摸到了一處偏僻的精舍,可能是因為那個金眼貢師特意交代過,所以這裏顯得十分清凈,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也是大大方便三人的行動。

屋子中還是老式的牆紙糊成的窗戶,王仙嶠輕車熟路地沾了點口水,在紙窗上破開一個小孔,三人湊了過去,果然屋中早就設好了一個道場,神龕上掛在巨幅的真靈位業圖,旁邊各有一隻大紅蠟燭燃燒,將整個屋子照的血紅。

在神龕的前面,擺放着一盞幽暗的油燈,發出一種刺鼻的氣味。王仙嶠悄聲道:「這下你看到么?」

唐憶微微一怔,但是還是閉口不言,王仙嶠嘆息道:「你可是不到黃泉不死心,也好,咱們慢慢看,這一晚的時間長得很。」

聲音響起,那個金眼貢師很快便出現在了三人的眼中,似乎那人發現了什麼,微閉的眼睛微微開合,向著外面警惕地看了看,王仙嶠嚇了一跳,連忙從懷裏面掏出了三張符咒,均是金色以上,對着唐方等人道:「含在嘴裏不要吞服了。」

三人連忙含下符咒,這唐方不由地心道:祝由符咒中,金色符咒是何等難得,這王仙嶠倒好,在他這裏,金色的閻王紙便如同攤販上的破爛玩意一樣,根本不當回事,當真是顯得財大氣粗得很啊。

「現在可以說話了。」王仙嶠笑道,「我這玩意乃是極品,別說我們在屋外面,就算我現在在他面前脫光了衣服,哼著十八摸,那破落貢師也不會發現我的。當年爺們就是靠着這玩意兒縱橫四海,屢試不爽。」

「在厲害也是一個偷兒。」唐方不屑道。

王仙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道:「那是,想當年,黑白兩道,六大道門,祝由十三脈,哪個聽到我王爺的名號不抖上三抖的。」

果然那個金眼貢師只是略微感覺到不對勁之後,很快便放鬆了警惕,但是依然不放心在屋裏面例行公事地搜了一遍,確定附近沒有人氣之後,這才鬆了口氣,回到了貢台上,反手從貢台下摸出了一口棺材,反手一抖,居然將棺材立起,然後用手一拍,裏面一個死屍變成出現了在三人的眼前。

只見棺木中沉睡着一個女子的乾屍,身形早已乾枯,只是剩下衣服皮囊,只是在那女子的腹部,凸起一塊,看上去似乎懷孕了一般。

那個女子穿着一件紅色的棉襖,看上去如同被血染過一般。

王仙嶠解釋道:「這個便是紅衣裹魂,在民間大家都知道,人死的時候不能穿紅衣的,因為死後靈魂不會超度,會變成厲鬼,這個紅衣裹魂便是起到將死嬰的三魂七魄禁錮到他的身體中,讓他不得超生——這個破落貢師要幹什麼?」

王仙嶠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暗自嘀咕道:「奇怪了,這破落貢師,應該是有自己的本命鬼童,不可能如一般剛入門的貢師一般,從最開始的煉魂開始,莫非……」

王仙嶠搖了搖道:「你們懂么?」

唐方和唐憶一齊大搖其頭,王仙嶠悲哀地道:「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和兩個蠢貨對話,這樣只會無極限拉低自己的智商,是我錯了。」

唐方瞪了王仙嶠一眼,這小子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居然敢拿自己開涮了,王仙嶠連忙指著屋裏面道:「看看看,快看,好戲開場了!」

果然,那貢師從懷裏掏出了一把顏色古樸的小刀往那個婦女的腹部猛地一刀刺下去,如同刀切豆腐一般,沒有濺出一絲一點的血,那人探出如同鷹爪一般的手,往那個婦人的懷裏一探,果然一個只有三五個拳頭大小的嬰孩便握在了他的手裏。

唐憶看得嘴唇漸漸發紫,這一切,和當時王仙嶠屋中所講的黑衣貢養鬼的方式一模一樣,莫非自己的啊贊真的是……

他怎麼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王仙嶠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他人老成精,如何不明白這唐憶心中的想法,淡淡地道:「小朋友,好好看,看看你心愛的師父到底是什麼貨色。」

那個金眼貢師雙手一拂,那神龕上的燈火頓時暴漲三尺,那油燈中散發的味道越發難聞,那人將死嬰高高舉起,掏出一個紅色的繩子將那嬰孩的頭頂和雙腳捆住,王仙嶠解釋道::「這個叫做鎖魂圈,乃是用童男下陰之……」說到這裏,發現有少兒不宜的話題,忙乾咳兩聲道:「咳咳,與童女咳咳,編織而成、細如鼠尾,會起到鎖魂圈魄的作用,他將這玩意用在這嬰孩的身上,便是讓他上不能沾天,下不能入地,被困死在自己的手裏,三魂不上天,七魄不下地,有些過分了。」

說話間,只見那金眼貢師猛地在那個嬰孩的背上猛地一拍,那嬰孩猛地張開了雙眼,哇的一聲叫了出來,那個金眼貢師手快眼疾,猛地在嬰孩喉間刺入了一物,那個嬰孩啼哭立止。

一道白氣從嬰孩的嘴裏吐了出來,那個金眼貢師猛地一吸,全部吸入口鼻之中,王仙嶠道:「這個那小娃兒死後的最後一口先天真氣,純陽之極,對修行大有裨益,很多貢師都是靠着這口氣來修習道法,陰損之極,小娃兒,若是你成了他的徒弟,每天吸上一口,也是神清氣爽之極的。」說完拍了拍渾身掉落一地雞皮疙瘩的唐憶。

「看到那插入死嬰喉間的那個雞骨了沒,這是鎖喉骨,乃是取自雄雞的喉間,這物陽氣很重,用來震鬼是最好不過的。」

唐方想了想,似乎曾經王雲光也用過這玩意鎮住殭屍,道門中很多道法都是殊途同歸,不難理解。

「這破落貢師要開始采靈了。」王仙嶠笑道,骨肉安那金眼貢師將這死嬰湊到了那盞油燈前,將下巴放在油燈上不停的炙烤,一滴滴的屍油滴在了油燈裏面,每滴下一滴,燈光便一陣明滅,死嬰身上一陣紅光,一陣白光,一陣清光,不停的變換,唐憶看得目不轉睛,大氣都不敢出。

「差不多了,該煉魂了。」王仙嶠閉着眼睛,熟門熟路地道,「這是對嬰孩的靈魂做一次徹底的改造,讓它自徒勞的掙扎后,最終會因痛苦和恐懼而無奈屈服,從而認煉魂之人為主人,這種方法對魂來說,是一種非常難熬痛苦的過程。但是一旦成功,便永世不會改變,直到煉魂的人魂飛魄散。」

那人從懷中拿出兩個事物,分別用透明瓶裝着,裏面用一種黃黃的液體浸泡著,打開瓶子,金眼貢師從裏面取出一根長長的針刺,猛地對着這個嬰孩的頭頂猛地刺了下去!

嬰孩原本黯淡的雙目忽然又重新精光四射,一道青煙從天靈慢慢透出,青煙散過,只見那個嬰孩的大小開始發生變化,變得越來越小,最後縮成了拳頭大小。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錫箔紙張,然後飛快地疊出了一個小孩子的模樣,定睛一看,居然眉眼和王仙嶠有幾分相似。

王仙嶠看到這裏,不由得大搖其頭,指指點點地道:「唐憶,看到沒,人無傷虎心,虎卻有害人心,我原本放過他一馬,可是你這個破落師父卻在我背後搞我的鬼。想用這麼簡單的道法就困死我王仙嶠?呵呵,這金眼貢師看來是沒把我王大祖宗放在眼裏啊。」

說完,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好,跟我玩陰的,給我下降頭,你小子嫩了八百年!不過也好,今天我王大神仙就好好的陪你玩玩。」

說完王仙嶠伸了一個懶腰,道:「前戲看完了,洗洗睡吧,等會還有壓軸大戲,看本尊如何收拾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破落貢師!」

說完,便不理兩人,徑直走了回去。

唐方知道,王仙嶠睚眥必報的心性,剛才那嘴角的一抹冷笑,表示他王大仙人當真動了殺機。

這個金眼貢師,雖說厲害,但是奈何遇到了這個千年老妖怪,若是有人開盤口的話,唐方一定會押上全部家當買王仙嶠贏。不過金眼貢師也是一個恐怖的存在,這兩人暗鬥之下,雖然不見半絲鮮血,其內的危險恐怕只有兩人自己才知道。

唐憶回到屋中,卻如何能睡得着,腦海中總是浮現剛才那個金眼貢師的邪術,想起那個婦人被破開肚皮,小孩子被骨針穿頂,她便不由得渾身發寒,若是自己啊贊真的如那個小孩子口中的大壞蛋,大惡人,自己豈不是……難怪這一段時間,唐叔叔從沒有給自己一個好臉色,感情他已經……

唐叔叔不會不要我了吧……

唐憶小小年紀,第一次體會到了如大人一般複雜的情緒,她原本只有拜師學藝,然後學好本領,和唐叔叔一起「闖蕩江湖」這所有少女都會有的夢想,可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認了怎麼一個大壞蛋做師父,唐叔叔是神仙,嫉惡如仇,自己這次算是爺爺常說的「誤入歧途」了吧,要是這樣……

唐憶心中又急又恨,生怕因為此事唐方惱了自己,再加上,現在唐方身邊多了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小孩子,唐方會不會「移情別戀」,不再把自己當回事。

躺在床上的唐憶,心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還未懂事的時候,爺爺常在自己的耳邊念叨的那句話:孩子,你要記住,我們在這祝由中雖然不算大門大派,跟王、魏、方、鄔四家沒有辦法相比,但是你也要記住,我們做的行屍走腳的勾當,也是積善積福之事,為的就是讓死人入土為安,若是你們這些人,日後將趕屍之術用於邪門歪道,我死不瞑目!

唐憶輾轉反側,不知不覺間站了起來,蹲在牆角,嗚嗚的哭了起來。

可是啊贊,唐憶不由想起和這個金眼貢師相見的那段日子。當日,她和往常一樣,在這大宅中安靜的等候着唐方,沒事的時候,便喜歡將棍棒之類的玩意拿在手中,練著自創的唐氏槍法,惹得雇來的大嬸一陣一陣的笑。

忽然那日一個不速之客走了過來,看了唐憶很久,才淡淡的道:「你想修道么?」

唐憶擦了擦臉上的汗,看着眼前這個眯着眼睛,穿着一身百結鳩衣的喇嘛,眼神中露出了一絲警惕,但是還是很有禮貌地道:「這位爺爺你好,我叫唐憶,我雖然很想修道,但是我已經有叔叔了,我叔叔是個大英雄,大神仙,他會教我的,不過我還是謝謝爺爺。」

「你叔叔可是唐方?」

「你認識我叔叔么?」唐憶哇的一聲叫了起來道,「你是我叔叔的朋友么,你能見到我叔叔么,你要是見到我叔叔了,能不能問問她,他什麼時候來接我,我在這裏等得好無聊的……」

對於唐憶的話,那個鳩衣喇嘛充耳不聞,只是淡淡地道:「唐方,聽說很厲害,最近又做了祝由的宗主,在中原算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若是有空,我當真要好好的會一會他,看看你們湘西祝由一脈中,隔了三十年了,是不是吧還如同我師父說的一般,還有超絕的人物存在,不過……」說到這裏,那人嘆息了一口,「湘西祝由魏家,自從中了人間閻王閻書勤的絕命詛咒之後,式微至此,居然還要外人來撐著門面。」

「什麼,」唐憶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大聲尖叫道,「我叔叔成了祝由的宗主了?!」唐憶好歹也是出身祝由之人,祝由宗主對他們來說,就如同一個高不可攀的存在一般,只可仰望,他記得小時候,自己的爺爺曾經和自己談起過,他曾與當年的祝由宗主有過一面之緣,便佩服的五體投地,若不是祝由中有規矩,他爺爺恐怕要將那個魏家的人供起來每天三炷香的拜上不可。

後來聽說那個祝由宗主失蹤之後,爺爺還很鬱悶了幾年,從此很少再做走腳之事,仗着自己的祝由巫術,在鄉間做起了赤腳醫生。把走腳的事情統統交給了爹爹。

現在沒想到,當年那個讓爺爺崇拜到了極點的人物,現在居然換成了唐方,怎麼不讓唐憶歡呼雀躍,高興不已,那個鳩衣喇嘛細細地看着唐憶,隔了好久才道:「你若是跟我修道,我保你十年內,成為中原道門中頂尖的人物。」

「十年!」唐憶猛地心動,可是又猶豫了一下,她年紀不大,但是也是明白天下沒有白掉餡餅的好事,問道,「為什麼你要我做你徒弟,我可沒有錢給你啊。」

那個鳩衣喇嘛嘆口氣,道:「我貢師一脈,現在人丁凋敝,我又不想將中原貢術傳給南洋屑小,他們天資太差,若是傳給他們,簡直就是糟蹋了這門道法,此次我前來中原,一則有些私事要辦,但是更重要的是,我要選擇一名天資聰穎之輩,來繼承我的衣缽,在我死後,按照我貢門規矩,贖我之罪,免我魂飛魄散。」

「貢?」唐憶微微一愣,道,「貢是什麼?」

鳩衣喇嘛眼睛微微一張,一道精芒猛地射出,傲然道:「天下五邪,判、貢、蟲、屍、畜,我貢門排第二,尚在你們祝由趕屍一脈的前面,天下間除了判師,就是我們貢師最為厲害,只是二十多年前,我為了避開平生大劫,不得已遠渡重洋,快三十年了,可能天下間早已經忘記我們貢師的存在了……」說到這裏,那個喇嘛不禁面色唏噓,有些感傷。

唐憶雖然不懂,但是依然歪著頭,很認真的聽着,似乎這老伯伯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歪頭問道:「你們有什麼本事。」

「鬼師可以千里行屍,而我貢師則是可以萬里之外,取人首級,你說誰厲害?」

說着,那個喇嘛便從懷裏掏出一個項鏈,遞給唐憶,道:「你若是想入我門,先將此物戴在脖子上,以後跟我學道,十年之後,我保你成為道門中最頂級的人物,機緣只有一次,你若錯過,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唐憶盯着那個喇嘛,遲疑地道:「我以後真的可以修鍊得很厲害嗎?可以像唐方叔叔一樣厲害么?若是我修成了之後,是不是就可以和唐方叔叔一起行走江湖了?」

喇嘛微微一笑,道:「五年之內你若是能進入藍眼境界,十年之後,進入金眼,便可以與那祝由後起之秀並駕齊驅,若是還能大徹大悟,便是貢門中少有的人物,雖然我貢門已經很久沒有出過超絕的人物,不過你根骨清奇,很是難得,我貢師靠的就是一雙眼睛吃飯,我不會看錯的。」

唐憶想了想,珍而重之地接過了那條項鏈,心中默默地道:「唐方叔叔,十年之後,我一定要成為和你一樣的人物,不再讓你為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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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趕屍鬼事之造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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