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長江後浪推前浪
國家發改委外資司在十月前進行了一次大刀闊斧的改革，首先是精簡人員，對於一些可有可無的崗位進行調整，實現一人多崗多職，與此同時正處級以下人員，行政級別晉陞一級；其次，推進無紙化辦公，所有的資料全部進行電子化，將之前的所有紙質資料，在兩個月內全部錄入系統，當然對數據系統的安全性也給予加固；另外，紀檢部門入駐外資司三個月，整肅內部風氣……
諸多內部改革措施推出之後，引起了諸多騷動。首先精簡人員，這意味着鐵飯碗不再保險，一批四十五歲以上的人員被調整至下級部門，或者直接買斷工齡，惹得人怨沸騰；其次，外資司進行無紙化辦公導致工作模式調整，不少人員難以適應，工作效率有所放緩；至於紀檢部門進入，搞得人心惶惶。
方誌誠坐在辦公室喝茶，宮澤勇眉毛緊鎖著，淡淡道：「這次調整是否動作太大了一點？不少人向我投訴，有人稱你所為是急功近利、好高騖遠、不切實際，儘管我知道你用意是好的，但還是得循序漸進。」
方誌誠能聽出宮澤勇的善意，自己來到發改委外資司幾個月的時間，已經慢慢讓宮澤勇了解自己。外資司這幾個月變化很大，不僅工作效率大幅度提升，同時非常活躍，展現出了蓬勃的朝氣。
儘管先前外資政策諸多調整和變化，但並沒有阻礙外資的進入和輸出，各項指標均大幅度提升，同時在國際上話語權也有所增強。在資本主義國家，大企業在國內擁有較強的話語權，因為每位執政者上台，都需要募集政治資金，需要大企業的支持。這些大企業許多因為涉獵華夏市場，所以與華夏的政策體系密不可分。
華夏的經濟政策變化，是個信號燈，讓這些企業不得不動用資本的力量，與影響各自國內的政局，以便於華夏經濟穩定持續的發展，不至於影響他們在華夏早已紮根的產業。
讓宮澤勇最意外的是，商務部負責外資政策的副部長曹熔，主動打電話，表示對新政策的支持，這主要因為新政策對於商務系統有較強的指導意義，更具有實踐意義和戰略性。
方誌誠知道宮澤勇看似批評自己，其實委婉地在提醒自己，與之前幾次交談，語氣態度都有很大的變化。
他淡淡一笑，侃侃而談：「宮部長，首先感謝你給我擋下了那麼多暴風驟雨，如果換做一個領導，恐怕不會像你這樣，如此溫和地批評我；其次我得向你毫無保留地袒露自己的想法。現在華夏正處於很危險的狀態之中，我來自於地方，深知下面政府的不可控制性。主要原因還是在於部委的控制力太過於薄弱，以至於下級政府的自由度太大。」
宮澤勇聽方誌誠這麼說，其實內心深以為然，如今越到上級，越是出現管理鬆散的局面。因為上級監督機構，平行監管的能力太過於薄弱。
方誌誠壓低聲音，繼續道：「之所以對外資司進行由內而外的大動作手術刀，說句不好聽的話，咱們這一層級的管理機制已經腐爛到根部，若是不進行清理，會影響到大樹的枝葉，總有一天讓共和國大廈轟然倒塌。」
宮澤勇面色變得凝重，他顯然沒想到方誌誠竟然有這麼強烈的憂患思想，其實他作為局中之人，早就看出這一切，不僅是發改委，其他部委也存在這樣嚴重的情況。
宮澤勇下意識地摸出煙盒，遞給方誌誠一根，方誌誠放在手邊，繼續道：「唐首長之前有鐵首之稱，等到大局穩定之後，肯定會自下而上來一次大規模的整頓，我現在所作只是未雨綢繆，不至於等到暴風雨來臨之時，再臨時抱佛腳。」
宮澤勇點燃香煙，抽了一口，點頭道：「你分析得很有前瞻性，對於首長的想法，解讀得不是一般透徹。」
方誌誠笑了笑，道：「揣摩上意，這是為官者的本能啊。」
宮澤勇淡淡地看了一眼方誌誠，暗忖這個年輕人太過於老道，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很堅實。宮澤勇與方誌誠這番交流之下，不知不覺多了些許靈感，或許如同方誌誠所言，發改委需要一次大規模的改革，外資司的動作，可以視作試探，等平穩過渡之後，在延用到其他部門。
宮澤勇見方誌誠沒有點燃自己遞過去的煙，便將抽了三四口的煙捻滅在煙灰缸內，輕聲問道：「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我還想與你聊一下生活上的事情。」
方誌誠有點意外，笑道：「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宮澤勇嘆了口氣，道：「我想跟你聊聊隋琦。」
方誌誠面色微微有些變化，苦笑道：「我和她是黨校同學，曾經的關係不錯，但因為一些變故，如今已經很久不聯繫了。」
宮澤勇目光在方誌誠的臉上掃了掃，沉聲道：「蘇家與隋家的仇怨，我也有所耳聞，但那畢竟是上輩子的事情，作為你們小輩，我希望仇恨不要再延續下去。」
方誌誠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可惜覆水難收。」
宮澤勇嘆了口氣，道：「如今隋琦心魔很重，她正在到處遊說，聯合勢力針對蘇家。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她，其實她骨子裏是很單純的，只不過在鑽牛角尖而已。」
方誌誠點了點頭，嘴角付出一絲苦笑，道：「我比你更加了解隋琦。我也給你一個承諾，無論隋琦怎麼對我，我都不會恨她。只要有一絲機會，我都會讓她放棄仇恨，開心幸福的生活。」
宮澤勇欣慰地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方誌誠又在宮澤勇辦公室內坐了片刻，然後起身告辭離開。
宮澤勇重新坐回辦公桌前，深深地吸了口氣，與方誌誠的交流，有種「長江後浪推前浪」之感。方誌誠思路縝密，視野開闊，知識淵博，有縱覽全局的能力，即使與自己這種浸淫官場幾十年的官場老手，交談過程中，不僅不落於下風，還隱隱有操控話題走向的能力。
作為中組部百人名單榜單上，最為傑出的人物之一，方誌誠還是實至名歸。
宮澤勇如今很擔憂隋琦，隋家勢力如今已經幾乎損失殆盡，在這樣被動的局面下，與蘇家依然保持對立，這是極其不明智的。當年以蘇老爺子的能量，在遇到連番打擊之下，也是極其狡猾的暫避鋒芒，修養身息。
方誌誠站在門口吹了一會兒風，剛才辦公室內的煙霧讓他喉嚨發緊。現在他的煙癮越來越小，一方面是因為之前與寧薔薇有計劃生小孩，所以就刻意控制不抽煙，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現在越來越清醒，越來越理智，香煙不僅起不到提神的作用，有時候還會影響他思考問題。
坐在轎車內，方誌誠猶豫半晌，還是給隋琦發送了一條短訊，「咱們當面聊聊吧？」
等了五六分鐘，隋琦回復短訊，「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聊的。」
方誌誠嘴角泛著苦笑，「畢竟我們曾經有着美好的過去，見最後一次面了結前緣，以後再次相見，就以其他的身份，如何？」
隋琦目光複雜，嘆了口氣，回復短訊，「等我想清楚，再議吧。」
轎車最終停在一座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搭乘電梯來到了十三樓，方誌誠走到前台道：「我來見苗黛兒會長。」
「請問您預約了嗎？」前台很專業地問道。
方誌誠微微一怔，笑道：「我給她打個電話吧。」言畢，掏出手機撥通了苗黛兒的電話，笑道：「我在窈窕會所的前台，現在跟你預約，有空見面嗎？」
話音剛落，就聽到走廊上傳來噠噠噠的高跟鞋落地聲，苗黛兒抱着電話匆匆地走出來，笑道：「哥，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方誌誠笑道：「當然是突然襲擊，看你是不是在認真做事。」
苗黛兒與前台交代道：「這是我方哥，以後他過來找我，直接可以進出。」
前台連忙點了點頭，默默地記下方誌誠的樣子。
窈窕會所雖然只開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不過客人已經很多，都是燕京圈子裏的闊太太。
苗黛兒陸續與人打招呼，方誌誠暗忖這角色很適合苗黛兒，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錯。
方誌誠坐在沙發上，苗黛兒從抽屜里取出個pad，在上面輸入密碼解鎖，然後遞給方誌誠，笑道：「哥，給你看點有趣的東西。」
方誌誠隨意瀏覽了幾頁，微微一怔，淡淡地掃了苗黛兒一眼，笑道：「整理這些東西，花費了不少精力吧。」
苗黛兒聳了聳肩，狡黠地笑道：「雖然很累，但也挺有趣的，收集別人的**，這能滿足人的好奇心，我發現自己已經變態地喜歡上這個工作了。」
方誌誠關閉了文件，微微一笑，道：「所有資料全部交給張曉亮，他會進行專業的系統梳理和歸類，價值最大化地使用這些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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