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為二十年後佈局
蘇摩進了大院，蘇老太爺躺在藤椅上閉着眼睛，蘇摩知道老太爺沒有睡着，走過去摸了摸茶壺，發現壺身已溫，便蓄了點熱水。倒好了茶水，蘇老太爺睜開眼睛，瞄了一眼蘇摩，道：「剛才聽到我和西山的對話了嗎？」
蘇摩點點頭，恭敬地說道：「聽到了，但沒聽明白。」
蘇老太爺嘆了一口氣，道：「等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跟你解釋一切，但現在還不行。」
聽蘇老太爺這麼說，蘇摩心中越是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弄得如此神秘。不過，他知道父親不說，自然有他的道理，笑道：「我這人向來沒什麼好奇心。」
蘇老太爺輕嘆了一聲，道：「你的性格比較溫和，與你大哥截然相反，當初若不是他行事太過強硬，在西疆的事情上鬧出那麼大的風波，也不會遭人忌恨，背地裏下了毒手。不過，你以後還是要注意改變一下，溫和的個性固然可以偏安，但想要往上更進一步，還是需要擁有一定的魄力。」
蘇摩知道蘇老太爺是在點撥自己，他也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之處，這麼多年在官場上順風順水，但距離同輩始終落後一步，在副部級三十人名單之中，他也只處於中游而已。現在國內幾大派系之中，蘇系落寞，風光不再，倒不是現在核心位置上的名額比其他派系少，而是中間出現了嚴重斷層。這一屆以及下一屆，蘇家幾名正部級退居二線之後，將出現後繼無力的情況，而蘇摩離那一步還差關鍵性的一步，但在蘇老爺子看來，他想要衝擊那一步還是有些困難。
蘇摩臉色變得凝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爸，請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蘇老太爺點了點頭，道：「你比那個不成器的老三懂事多了，我對你很放心。其實自從老大出事之後，我也想明白了，凡事不可太強求，若不是我當年逼他，也不會讓老大養成那種非常固執的性格。你能夠按部就班地往下走，我已經心滿意足，畢竟還有你姐在前面撐著，下一屆若是不出意料，她若能夠往上走一步，那蘇家還有餘力。」
蘇摩頷首道：「姐她那麼優秀，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蘇老太爺長吁一口氣，道：「她畢竟是個女兒身，這是一個男強女弱的社會，她總有弱勢。也苦了她了，這麼多年竟也沒有嫁人。」
蘇摩輕嘆道：「大姐為家族付出得太多了。」
蘇老太爺道：「這是她的命啊，誰也改變不了。」
蘇摩咀嚼著著蘇老太爺的這句話，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不不知問題出現在哪裏。
蘇摩與老太爺隨後又聊了一些國內的情況，蘇老太爺對現在經濟政策略感到無比擔憂，西方國家的資本無孔不入，正在一步步地蠶食國內改革開放之後培養起來的肌體，在短時間內看上去影響不大，但長期來看很有可能會成為深根在華夏經濟體內的一大痼疾。
蘇老太爺道：「現在國家應當多多扶持本土民營企業，重點培養國內的金融投資平台與優秀的企業家。金融領域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我們要依靠自己的武器與裝備，而不是總向國外尋求幫助，這樣只會成為別人手中的傀儡，讓資源外流，最終使國內金融領域一團亂麻。現在美元儲備太多，就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現在華夏是美利堅最大的債權國，一方面說明華夏的實力，另一方面也被美利堅的經濟捆綁在一起，一旦美元貶值，那便意味着美元儲備大幅度縮水，簡而言之，華夏原本借給美利堅一百元，實際上美利堅即使算上利息，也只要還八十元，便能夠抵充債務。而美利堅想要讓美元貶值的方法也很簡單，銀行系統多印製些鈔*票便可以了。
美元已經變成了世界貨幣，不只是華夏，整個世界都被美利堅捆綁在一起。2008年華夏股市經歷了大震蕩，這也讓華夏政府充分意識到金融戰場的殘酷，並不亞於在熱兵*器的戰場。
蘇摩沉思許久，道：「中央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所以提出了四萬億救市項目。」
蘇老太爺嘴角泛出苦笑，道：「這只是拆東牆補西牆的策略而已。政府害怕十多萬億的居民儲蓄會導致經濟崩盤，而發放四萬億，這其實是變相地榨取老百姓的資本，使泡沫變大。」
蘇老太爺並非什麼經濟學家，但他站的角度夠高，經歷的事情夠多，三言兩語便點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四萬億救市？大家都知道，這其實就是希望延緩經濟倒退的速度。
蘇摩道：「不讓危機立即爆發也是有道理的，畢竟總會出現一些變數，能夠尋找到恰當的方法，讓國內經濟重新恢復活力。」
蘇老太爺搖了搖頭，語氣凝重地嘆道：「其實大家都知道問題出在何方，但這一屆的領導很難有這個魄力去刮骨療傷。」
蘇摩嘴角泛著苦澀，反問道：「您指的是**？」
蘇老太爺頷首道：「**猛於虎，現在國內經濟之所以到處是千瘡百孔，主要是黨內氛圍不夠純凈，一批人將權力轉化為私人利益。看似國內環境光鮮亮麗，發展勢頭節節攀升，實則不堪一擊。」
蘇摩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中紀委那邊一直喊著打老虎，但動靜不大。」
「主要還是缺少支援。」蘇老太爺眯着眼睛，道：「我們這批老傢伙，活着得不多了，前兩日唐老鬼給我打電話，說約我去燕京一趟，我答應他了。唐老鬼恐怕是要有大動作，估計要在反腐上下一番功夫。」
蘇摩想起印象中那個瘦高的老人，好奇道：「唐老爺子身體還好嗎？」
蘇老太爺搖了搖頭，道：「比我還大五歲，身子骨雖說比我硬朗些，也到知天命的時候了。」
蘇摩心中還是一片敞亮的，唐老爺子之所以給父親打電話，是為了結盟一事。結盟必然要推出盟主，唐老爺子作為邀請方，他自然坐在主位。
唐家比蘇家佔據一定的優勢，唐家二子唐昊現在已經是燕京市委書記，成為下一任國家領導人的有力競爭者，而在唐家第三代人物之中，也出現了如唐天宇那樣出類拔萃的人物。
蘇老太爺身體一直不好，但他還是堅持要去燕京一趟，必然是看中唐家中興的勢頭。現在蘇家勢弱，若是能夠與唐家結成不錯的關係，便能同舟共濟，度過這幾年的難關。
當然，唐老爺子之所以邀請蘇家作為同盟，也有自己的考慮。蘇家雖然在政壇上這幾年風光不再，但在軍方的地位依然堅挺。若能拉着蘇家同盟，在軍方的實力得到強化，隱隱超過寧家、北方派系等多方力量。
蘇摩擔憂地說道：「唐家已經有曹家作配合，為何還如此急迫地尋找盟友呢？」
蘇老太爺沉聲道：「最近這段時間黨內正在對軍方整頓，曹家怕是會受到一定的牽連。北方那邊最近手段頻出，力度很大，弄得曹家也是頗為頭疼，損失慘重。曹老頭的那個寶貝兒子也吃了個憋，總後勤部人事調動頻繁可見一二。」
蘇摩嘆了一口氣，感慨道：「原來如此，這唐老爺子算得也太精明了。既然軍隊那邊受到挑釁，自然是希望在政府這邊壓對方一頭。」
現在唐家的勢頭已成，即使北方派系再作其他動作，也難以遏制他們上揚的趨勢。唐家現在找到蘇家，是想穩定後方，在軍隊方面穩住腳步，隨後便是從政府方面給對手施加壓力。
而蘇老太爺琢磨的是，能不能通過這次變化，為蘇系一脈牟取位置。
蘇老太爺笑道：「人老便成精。屈指一算，也有十來年沒跟他見面，他當年可是與我並稱為四大美男子之一。其他的美男子可都死光了，也只有我跟他還在。」言及此處，蘇老太爺也是不勝唏噓。
蘇摩知道，蘇老太爺當初跟唐老爺子一直是競爭對手，兩人從軍隊斗到政府，從來誰也沒服過誰。但現在蘇家勢弱，蘇老太爺在這番結盟中，自然處於弱勢，這想必也讓蘇老太爺心中感到淡淡不甘。
這也沒辦法，唐家是蒸蒸日上，蘇家是勉強維持，一進一退之間差距便出現了。
唐家和蘇家的情況其實很相似，大兒子都已去世，但不同之處在於，唐家靠的是二子唐昊，蘇家靠的是大女蘇青。蘇摩沉聲道：「爸，我們必須要做好家族人才的培養，在這個十年可以輸給他們唐家，但在下個十年，我們一定要扭轉勝局。」
蘇老太爺眸中閃過一道精光，眉頭一高一低，輕嘆道：「為二十年後佈局嗎？這有點意思。」
蘇摩早已習慣父親的這個表情，他算計了一輩子，樂此不疲。蘇摩打心底里佩服父親，同時也有點畏懼他，因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