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只有永遠的利益

第404章 只有永遠的利益

銀州官場在春節過後一片混沌,誰也看不清前路究竟如何,孫偉銘一周跑了三次省城,段暄也不是省油的燈,省直單位的幾個專項調研小組沖着他助威而來,局面變得撲朔迷離。

一直處於弱勢的邢繼科有點坐不住了,他主動找到方誌誠,泡了一壺好茶,與他說出心中的擔憂,「志誠,是不是銀州要變天了?」

方誌誠淡淡笑道:「邢縣長,此話怎講?我可沒有聽說啊。」

邢繼科搖了搖手,道:「你就別跟我打馬虎眼了。宋書記要回瓊金,省里準備下派一個副省長頂替宋書記的位置,此事不會有假。你以前是宋書記的秘書,豈能不知道這件事情?」

方誌誠泯了一口茶,輕嘆了一聲道:「傳言畢竟是傳言,只有等一紙文書下發,那才是真事兒。繼科縣長,我覺得你還是稍安勿躁才是,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邢繼科遲疑地皺了皺眉,「老孫和老段兩人這兩日可是不停地往省里奔波,莫非我們就這麼坐以待斃?」

方誌誠聽出邢繼科用了「我們」二字,這必定是故意為之,想將自己和邢繼科拴在一條船上。方誌誠能理解現在邢繼科的無助心情,他雖說是省直管幹部,但根基與孫偉銘和段暄相比,明顯差了一截。如果不是方誌誠此前相助,邢繼科早就因為「四無縣長」的輿論風暴飲恨離開東台。

邢繼科現在很清醒,他唯一的依仗便是方誌誠,如果沒有了方誌誠,孫偉銘輕而易舉地便能將自己從現在的位置上驅逐。之前,段暄主動跟孫偉銘示好,那讓邢繼科心中一驚,因為從方誌誠的角度來考慮,與段暄進行聯手,對付孫偉銘的勝算很高。

若是方誌誠將自己放棄,自己又該如何示好呢?

終於,邢繼科還是認清局勢,主動找到方誌誠,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邢繼科原本是一個有傲骨的人,但在東台這幾年,已經被磨掉不少銳氣,原先省直機關的工作經驗在基層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你如果拿不出什麼政績,即使你位置很高,但別人永遠不會服你,甚至在臉上表現出應有的尊敬也不會。

方誌誠與邢繼科雖說是因為利益走到一起,但在東台這麼長時間,只有方誌誠用實際行動幫了自己。所以邢繼科對方誌誠現在十分依賴和信任。

方誌誠盯着邢繼科看了一眼,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有點畏畏縮縮,從他的眼神中能清晰地瞧出焦慮與彷徨,心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邢繼科在這半年的時間裏,在方誌誠的幫助之下,有着明顯的提升,但心中那些弱點是無法根除的。

他不夠自信,不夠沉穩,不夠腳踏實地,太過依賴於別人,自己沒有理性的認識,解讀時局的能力。不過,就是這樣的人,控制起來,風險系數才夠低。

方誌誠淡淡地笑了笑,道:「繼科縣長,有一個成語叫做以逸待勞,偉銘書記和段書記挖空心思無非是想要藉助省里的力量鞏固自己的實力。其實東台就這麼大,崗位就這麼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們半斤對八兩,我們四兩撥千斤。」

邢繼科被方誌誠說得雲里霧裏,有點轉不過彎,苦笑道:「你就說明白一點吧,我們該怎麼做?」

方誌誠揮了揮手,淡淡笑道:「等偉銘書記從瓊金回來之後,組織部肯定會出一份崗位晉陞名單,屆時勢必要召開書記會。偉銘書記和段書記針尖對麥芒,到時候你的態度就至關重要,誰願意給你更多的利益,那你就幫誰。」

邢繼科皺了皺眉,質疑道:「你為何這麼確定,偉銘書記回來之後就一定會討論全縣的崗位晉陞名單?」

方誌誠暗忖這邢繼科也太不敏感了,解釋道:「偉銘書記,這次去省里跑了哪幾個部門?」

邢繼科面露迷茫之色,道:「這個……我不太清楚呢……」

方誌誠有點無語,對主要的競爭對手,邢繼科竟然不聞不問,做不到知己知彼如何能百戰百勝?方誌誠輕嘆了一聲,道:「先去了省紀委,隨後去了組織部,又去了財政廳。」

邢繼科很震驚,一方面震驚孫偉銘拜訪的這些部門,另一方面則是震驚於方誌誠對孫偉銘的動向了如指掌。

他沉聲問道:「莫非孫偉銘想先從紀委入手來個地震,然後再通過省委組織部直接向東台安排自己的人馬。至於財政廳,孫偉銘是希望鞏固財政大權,來掣肘政府工作。」

方誌誠暗忖這邢繼科不算笨,自己透露了消息,他便猜中孫偉銘的目的何在。

在官場之中,一靠站隊,二靠消息。邢繼科既沒有站好隊,消息來源也閉塞,想要抗衡孫偉銘和段暄,難度實在太大。

方誌誠擔任常務副縣長之後,第一個佈局便是悄無聲息地將駐瓊辦的人全部更換一遍,原先人馬全部調整至招商局,然後將招商局一些業績出色的人全部調整到駐瓊辦,如此一來,在關鍵位置上安插了自己的人馬,另一方面也將駐瓊辦變成了招商局的瓊金辦事處,節省了人力與勞力成本。

將駐瓊辦牢牢掌握在手中,最大的好處便是對瓊金的局勢更為了解,孫偉銘在瓊金的所有活動,駐瓊辦都十分清楚,並將之詳細記錄,對方誌誠彙報。

根據孫偉銘這幾日在瓊金的行動,方誌誠琢磨著回來之後,肯定是要對人事進行大幅度調整。方誌誠現在琢磨著孫偉銘究竟會對哪個幹部突施冷箭,因為只有通過紀委之手,扳倒一位關鍵性人物,他才能夠通過勢力的解構,重新組建政府獲取最大的利益。

現在東台官場的局勢明朗,分為四股勢力,包括孫偉銘派系、邢繼科派系、段暄派系,除此之外便是政法派系。

政法派系以前以趙和平為代表,他落馬之後,政法委書記陳德平便成為核心人物。陳德平半年之前還沒有成為政法委書記的時候,一度向孫偉銘靠攏過,隨後與方誌誠達成交易,放了邢繼科一馬之後,晉陞為政法委書記,怕是引起孫偉銘的忌憚。

仔細想來,孫偉銘在瓊金奔波許久,定然是想要針對陳德平發起進攻。不過,陳德平也不是易與之輩,他出生於公安系統,跟孫偉銘走的是差不多的路,對彼此的手段很熟悉,想必也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

但如今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孫偉銘和段暄達成暫時的意見一致,一起聚力對付陳德平,屆時陳德平恐怕只能俯首就擒了。

方誌誠想清楚一切,與邢繼科沉聲道:「沒有那麼簡單,他們彼此對立是一種可能,以我的分析,還有一種可能是,孫偉銘和段暄明斗暗合,企圖在東台搞一場小規模的地震,來瓜分利益。」

邢繼科挑了挑眉,有點雲里霧裏,疑惑道:「究竟針對誰的地震,不會是針對我的吧?」

方誌誠見邢繼科一臉驚恐的模樣,暗暗一哂,淡淡道:「現在孫書記手中沒你什麼把柄,無需太過緊張。從最近幾次常委會上來看,莫非你就沒瞧出一些名堂?」

邢繼科沉吟許久,恍然大悟道:「年後的那次常委會上,老孫和老段聯合起來,針對春節治安工作進行了詰難,當初陳德平被氣得不行。莫非……」

方誌誠點點頭,輕嘆道:「現在局勢還不明朗,以我分析,陳德平怕是兩人的獵物。」

邢繼科挑了挑眉,心情變好許多,畢竟這次紛爭並非針對他而來,已經足以讓他緩了一口氣,至於陳德平是死是活,暫時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利益變好,「那麼我們還是坐山觀虎鬥吧,陳德平掌控著東台整個政法系統,如果他離開現在的位置,對我們而言,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消息。」

方誌誠暗忖邢繼科考慮得太簡單,他也能理解邢繼科的想法,只要別人不干擾他的工作就可以了。邢繼科是縣長,政法系統更偏向黨務,不會影響到經濟工作的開展,以他不求上進的性格,自然不會主動插手這種鬥爭之中。

方誌誠搖了搖頭,道:「繼科縣長,這對我們而言是個機會。你不要忘記,除了縣長之外,你自己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黨委副書記?」邢繼科自嘲地笑了笑,「黨務工作那是老孫的一畝三分地,我可插不了手呢。」

方誌誠沉聲提醒道:「陳德平是一個不錯的棋子,他現在遇到危機,會從諸多方面尋找救命稻草,在這關鍵時刻如果你能站在他的角度,或許會取得不錯的效果。」

邢繼科輕哼一聲,不悅道:「陳德平?他當初可是跟鄧洪國聯手,讓我很難堪呢……」

方誌誠微微一怔,終於意識到邢繼科的形態,他還在為當初陳德平在暗中使得「四無縣長」推波助瀾,心有記恨。他只能耐住性子,勸說道:「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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