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貝老爺,我是真心誠意喜歡凝霏,希望貝老爺能將凝霏許給鎮幃。」趙鎮幃跪在甫回府,還風塵僕僕的貝家兩老面前。

當他這話一出口,不僅貝哲孟,貝家兩兄弟及項儀兒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請求驚得呆住。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貝哲孟有點胡塗了,怎麼他才出趟遠門,一回來福鄭竟然就向他提親

「你真的喜歡霏霏嗎?福鄭。」貝皓然十分喜歡這個亦師亦兄的朋友,福鄭雖僅長他兩歲多,但論文學武功卻是他的十倍、百倍。

這段日子,有了福鄭來指導他與弟弟讀書,他們兄弟倆可說是進步神速,所以當他聽到福鄭想娶霏霏時,心裏倒是滿贊同的。

畢竟霏霏是他的妹妹,她若能有個好歸宿,他也十分欣慰。

「凝霏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妻子,希望你們能成全,答應凝霏下嫁鎮幃。」趙鎮幃看向貝家兩老和貝家兩兄弟。

一旁低着頭默默不語的貝凝霏,則是被他握住了小手。

他感覺到她手心的冰冷及輕顫,於是將她握得更緊。

「老爺……凝霏那不要臉……」這時,谷珊珊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大廳。

她原想向老爺大告一狀,讓他知道貝凝霏跟福鄭是多麼不三不四,傷風敗俗,沒想到他們這對狗男女動作這麼快,竟不知死活的先跑來找老爺了

「珊珊,你要說什麼?」貝哲孟發現谷珊珊一進來,看見了女兒與福鄭后臉色驟變,於是問道。

「他們這對狗男女,還沒婚嫁就勾搭在一塊了,實在有辱貝家門風啊!老爺,珊珊無能,沒能教出個好女兒……所以今日珊珊來向您請罪,打算把福鄭逐出家門,將凝霏送到萬恩寺出家悔過,以正門風。」如果趕這兩人出府,不就等於放他們一條生路嗎?她才沒這麼好心

「老爺,是鎮幃斗膽,高攀了貝家,請老爺高抬貴手,我向天地起誓,絕對會好好照顧凝霏,絕不會有二心。」趙鎮幃緊握住貝凝霏更加冰冷的小手。

如果貝老爺再不同意,他只好說出自己的身分了。

「出家……娘,你就真的這麼恨我嗎?」貝凝霏看向一旁的娘親。

娘竟然要她出家,要她離開這十八年來第一個這樣愛她、憐她的人?娘不疼她這個女兒也就罷了,此時竟然還要拆散、毀滅她唯一的幸福

「你……你敢忤逆我?」谷珊珊睜大眼瞪着她。看來這丫頭是越來越大膽了

「我是你的女兒啊,不是你的仇人,更不是你的敵人!從小到大,你不給我一絲絲關愛,那就罷了,為何連我的終生幸福你也如此狠心剝奪?就算十八年前是我拖累了你,但這十八年來的打罵羞辱,難道還不夠我補償你心裏的怨氣嗎?十八年……十八年了啊……」

貝凝霏哭得心碎,十八年來的委屈及傷痛都在此刻潰堤。

她從不奢求娘親的祝福,但沒想到娘親會想親手毀去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

「霏霏,別難過,不論今日老爺怎麼決定你我,請你相信,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永不離棄。」趙鎮幃顧不得貝家人全都在此,將貝凝霏緊緊的擁入懷裏。

看着眼前的谷珊珊,讓他更加痛恨這喪心病狂的女人。

如果貝老爺不肯答應,看來他只好即刻表明身分,那些原本計劃為凝霏討回公道的事只能先拋在一旁。

「老爺,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元月一到,艷兒就要辦喜事,祁王府也已經差人來信,近日將上門提親,既然家裏都要辦喜事,把霏霏的一併辦了,不也是雙喜臨門嗎?何苦拆散了霏霏與福鄭,讓家裏辦喜事時帶着一份缺憾?」項儀兒開口打破這令人難過的氣氛。

她從未看過凝霏如此痛哭,想必福鄭對她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那麼何不成人之美呢

「姊姊……」谷珊珊看向多事的項儀兒,氣得渾身發顫,但礙於她的身分,又只好忍下。

「好吧,既然貝府要嫁女兒,兩個閨女同時出閣也是美事一樁。」貝哲孟看着相擁的兩人。

他明白那種感受,那隻願跟深愛的人長相廝守的強烈情感,正和他對儀兒的愛相同啊!只是他當年一時胡塗,才讓他們夫妻中間硬是多了個谷珊珊。

「爹……」貝凝霏抬起那張哭得淚水縱橫的小臉看向爹及大娘。

沒想到爹竟然同意了,而且還是由大娘幫她說話。

「謝謝老爺成全,鎮幃已通知家人,近幾日家人將會上門提親下聘,只要貝老爺開口,多貴重的聘禮都可以。」趙鎮幃鬆了一口氣,還好方才如願過了關,否則要是沒能替心愛的女人討個公道,他還真不甘願。

「嘿!你這小子都盤算好了,要把我妹妹拐回家,連家人都先通知了?」貝逸然笑着輕槌了下他的肩頭。方才他也聽得心驚膽戰,只是礙於自己是晚輩,實在不好插嘴妹妹的婚姻大事,還好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逸然,霏霏她太美好了,哪怕是要我賠上性命,我也要定了她。」趙鎮幃心疼的輕撫着她那哭得紅通通的鼻子。

「那咱們得快些請無瑕閣再多為霏霏裁一件嫁衣,準備嫁妝了。」項儀兒滿是羨慕的看着眼前的這對有情人。

「姊姊,不用費心為這不肖女準備什麼……」谷珊珊開口道。

「是的,如二夫人所言,不用準備嫁妝,而嫁衣其實也不用了。」趙鎮幃立即介面。

無瑕閣的衣物,怎有資格成為他祁王妃的嫁衣呢?凝霏的嫁衣及鳳冠,他早就差人重新準備。

「這不成啊!霏霏好歹是咱們貝家的小姐,沒有嫁衣成何體統?」貝逸然可不贊同,怎能讓妹妹寒酸的出嫁

「逸然,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們所知道的,將不只是那件嫁衣,他將再給貝府許多他們所不知道的真相。

「我還真不習慣看你穿成這樣呢!」貝凝霏挽著趙鎮幃結實的手臂,滿臉幸福的看着他。

「怎麼,不好看嗎?」雖在馬車裏不甚方便,但他還是為她的頸子抹上透明的藥膏。

這是童師娘再為她調配的凝露,只是師娘把部分藥草改掉,讓她不會抹得一身黑,又可以除去那些過去的傷疤。

「是啊!姑爺穿上師娘為您準備的衣物,看起來像個王孫貴族呢!」晴兒一邊整理著方才童師娘給他們的幾罐藥膏,邊開心的看着兩位主子。

「晴兒這丫頭真是嘴甜又聰明懂事,等霏霏嫁入我府里后,我必定親自為你覓個好郎君,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

聽見他這麼說,晴兒羞得抬不起頭來,貝凝霏則笑着向他道謝。

「那就有勞你了!」

趙鎮幃也笑了,心想,她們可能以為他只是說笑吧。

今日他這身衣物,是他當初混入貝府之前,託人先暫放在萬恩寺童師娘那裏的。

而今日童師娘一瞧見他與凝霏一同前來寺里,聰明如她,只是眼神交會,便明白他與凝霏已有了感情,因此並沒有點破他。

之後,童師娘便不動聲色的把他的衣物拿出來,說是要送給他穿的。

唉!當初他還不習慣貝府下人的衣裳,可是穿了幾個月後,現在倒不習慣他自己原來的華服了。

「不知道來不來得及看到祁王來提親?都是你,非要挑今日去師娘那兒拿葯,這一、兩天祁王府的人就要到了,要是錯過,那就太可惜了。」

貝凝霏愛看熱鬧,今兒一早家裏就忙着張燈結綵,再加上即將過年,整個貝府可說是熱鬧滾滾,讓她對祁王前來提親的場面充滿期待。

「你這麼關心祁王爺啊?」趙鎮幃皺起了眉。

雖然這位祁王就是他,可是看到她對「祁王」興緻勃勃,害他不由得吃起自己的醋來。

「哪有,我只是想看看當初那欺負我的壞小孩現在怎麼樣了。」貝凝霏輕倚著趙鎮幃那溫暖寬厚的肩。

她只是好奇罷了,有誰能比她未來的夫君還要值得她在意、關心呢

更何況她的鄭幃才貌雙全,就算是一百個祁王爺也抵不過他一個。

「我聽說啊,他可是長得英姿煥發,文質彬彬,玉樹臨風,翩然俊雅。」趙鎮幃故意這麼說,笑得可賊了。

「那又如何?他的嘴巴壞透了,小時候還欺負過我耶!」貝凝霏抬起頭瞪他一眼。他竟然還說那個祁王的好話

「你小時候也沒有多乖啊,還不是一拳就把人家打得滿口鮮血?你怎麼沒想過,要是把人家的牙給打掉了,那他以後還能見人嗎?」

想當初霏霏的小肉拳也是很有力的,到現在他還記得在捱了那拳后,他緊張得要命,生怕牙就這麼被她揮落,更別提那段只能喝些湯湯水水養傷,靠粥湯果腹的慘痛日子。

「他活該……咦,你怎麼知道我把他打得滿口鮮血?」怪哉?她記得沒跟他提過這件事吧

「你從小到大做的好事啊,我早聽你兩位哥哥說得都快會背了。」哎呀!他真是得意忘形,差一點就被揭穿了。

不過這頭小母老虎發威的事迹,也的確老被貝家兩兄弟掛在嘴邊,津津樂道。

「我不管!你要站在我這邊,不許你幫祁王說話。」貝凝霏拉住了他正忙着蓋上藥罐蓋子的手。

「是是是,都是那個祁王的錯,你貝小娘子一點錯也沒有。」

當初是她直盯着他,瞧得他不自在極了,才會忍不住開口嘲諷她,沒想到當他彎下身子嘲笑小小的胖凝霏時,她就一拳揮過來,結果現在還把錯全栽給他

沒法子!這是上天註定的姻緣,他就是得認栽。

「當然,夫妻是一體的呀!」

「這可真糟糕,你還沒過門就把我這個夫君吃得死死的,過了門不就騎到我頭上撒野了?」

「我當然得把你吃得死死的,否則你那麼聰明,又愛欺負我,我要是不先制住你,到時候被你反咬一口,那可就慘了……」少了過去的自卑,現在的貝凝霏像雕琢過的美玉,渾身散發着亮麗的光芒。

「到了!小姐,看來那祁王府的人應該還沒到。」晴兒開心的喊著,看樣子是趕得上看熱鬧了。

「三小姐,您快帶福鄭走啊!」府里老管家的聲音,突然傳入馬車裏。

「怎麼了,福伯?」趙鎮幃掀開車簾,攙扶著貝凝霏下馬車。

怎麼會突然要他們快走?祁王府的人不是快到了嗎?難不成貝老爺不打算讓他們看熱鬧

「小姐,二夫人的嫁妝全被人偷了啊……」福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

「誰偷了娘的東西?怎麼會在今日發生這種事?」而且令她不解的是為何娘的東西被偷,福伯竟要他們快走

「福伯,您別急,慢慢說。」趙鎮幃冷靜地道。這事必定不單純,否則福伯的反應不會這麼大。

「沒時間說了,四小姐已經報官,現在老爺、少爺還有官差們,全都在廳里等着你們回來啊!」福伯邊說着,邊把甫下馬車的兩人推回馬車邊,不讓他們走進大門。

「等我們?」這是怎麼回事

「二夫人說,有人看見福鄭潛入她的香苑,結果官差到尋霏閣一搜,果然部分失竊的珠寶首飾擺在小姐的枕頭下。」福伯當然不相信這是福鄭或三小姐所為,但他只是個下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小姐及未來的姑爺能快些離開。

「不!這怎麼可能是鄭幃做的?我絕不相信……」貝凝霏氣得大喊。娘竟然這麼栽贓給鄭幃及她

以鄭幃的聰明才智,如果那些首飾真是他所偷,又怎麼可能放在那麼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官爺!他們回來了,快!別讓那對狗男女跑了,教他們把剩下的珠寶全都還給我!」谷珊珊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站在大廳門口尖聲喊著。

方才她聽到馬車聲,就懷疑是他們那對狗男女回來,還好她發現得早,否則要是讓他們跑了還得了

「天啊!」貝凝霏站在大門口,遠遠地看着在廳外的娘。

這是她生平第一回如此痛恨自己的娘。

連這種鬧上官府,會出人命的事,她也不惜拿來栽給他們。

「請兩位留步,入內一談。」兩名官差聞言,即刻從屋裏定出來。

「官爺,絕對不是鄭幃,他絕不可能拿我娘的嫁妝。」貝凝霏站在趙鎮幃面前,張開雙臂護着他,生怕他被官差押走。

「三小姐,請你讓開,畢竟貝府已報了官,這事必須秉公處理,絕不能循私枉法。」其中一名官差有禮地道。

貝府的三小姐常常救濟那些貧民百姓的事,他早有耳聞,所以對這位有着菩薩心腸的千金小姐印象極佳。

「是的,三小姐,你不用擔心,我們會秉公處理,若真是鄭公子所為,我們絕不寬貸,但鄭公子若是被陷害,我們也絕不為難他,必定還他清白。」另一名官差附和道。

官差們看向一旁穿着織錦院的衣袍,生得翩然俊雅的鄭幃,覺得他一點也不像行竊之人,但他身為貝府的僕役,身上怎會有官家的錦衣?這也令人頗有疑慮。

「凝霏,清者自清,你別擔心這些欲加之罪。」趙鎮幃看向一旁的街道。雖然他們還沒趕到,但也應該快了。

「鄭幃……」貝凝霏看着他臉上那坦然的笑容,雖然深信他是清白的,但她還是憂心忡仲啊

「兩位宮爺請。」趙鎮幃輕挽著一旁的貝凝霏,往大廳走去。

大廳里,已全換上喜氣紅衣的貝家人全都到齊了,因為不久前已有祁王府的人騎着快馬來通知,迎親的隊伍即將抵達,但原應該喜氣洋洋的氣氛,都因為這件事而破壞了。

「好啊!這兩個不知恥的賊人還敢回府?」谷珊珊也換上了一身紅衣,她明知道這幾日祁王府的人就會來貝府提親,仍然挑今日鬧事,就是為了讓也準備這幾日要來下聘的鄭幃難堪。

她要讓貝凝霏受最大的折磨,讓她看着王府的人前來提親、下聘,家中忙着妹妹的婚事,而她未來的夫婿卻得被關進牢裏,這樣的天壤之別,光是想像,谷珊珊就得意不已。

她原本還有些擔心凝艷會氣她在這候時鬧出這些事,沒想到凝艷一聽到她丟了珠寶,便即刻差人替她報官,真是不枉她十八年來那麼疼這孩子。而方才祁王府又通知即將抵達,一切真是天助她也。

「爹,這一定是誤會!」貝凝霏一進入大廳,就跪在父親與大娘面前,堅強的護衛著趙鎮幃的清白。

「誤會?那這些又是什麼?」谷珊珊拿起一旁紅色包袱里的珠寶,丟到貝凝霏的面前。

「珊珊,別急着定罪,事情還未確定前,任何人都是清白的,說不定這確實是有人栽贓給福鄭!」貝哲孟臉色鐵青地道。

沒想到竟在這個好日子鬧出這樣的醜事,他對谷珊珊實在是又氣又怨。

但她原本也是一片好意,準備將自己的嫁妝送給艷兒,才發現自己的所有的貴重首飾都被偷了,他又怎能再苛責她呢

「請問二夫人,你說這些首飾是在下所竊,敢問二夫人可有證人?」趙鎮幃倒不怕她鬧,因為她越鬧,只是為她自己掘越大的墳墓。

「東西是在尋霏閣里,姊姊的枕頭下找到的,這不就是你這個家賊偷東西最好的證明?」貝凝艷冷冷的開口。

她從小就討厭這個姊姊!不過是個庶出的丫頭,竟然也能當她姊姊?她憑什麼跟她共享貝家的一切

「凝艷!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鄭幃?」貝凝霏看向一旁冷笑着的妹妹。

凝艷從不把她當姊姊看待也就罷了,為什麼連鄭幃都一同輕視?為什麼連她的妹妹都對她如此冷漠

「姊姊,你可別護短啊!今日是姨娘的嫁妝被竊,你是她的女兒,怎麼胳臂反而還往外彎呢?」貝凝艷看着臉色蒼白的貝凝霏,她越是痛苦,她就越是高興。

「霏霏,別急。」趙鎮幃輕聲安撫着她。

此刻,他真的萬般慶幸,當初能在寺里與凝霏偶遇,否則今日他娶到的將是那個妍皮痴骨的貝凝艷,而不是善良可人的凝霏。

看着那張艷光四射,卻沒有絲毫良善可言的貝凝艷,他着實慶幸自己的好福氣。

「爹……」一旁的貝逸然忍不住開口。

「逸然,別多說,讓官爺們去處理。」貝哲孟打斷了小兒子的話。

雖然他也喜愛鄭幃這孩子,但要是鄭幃真的心懷不軌,那他怎能把霏霏交給他呢

「何必處理?官爺您瞧瞧福鄭身上穿的好料子,如果不是偷了我的東西,憑他的薪俸,怎可能買得起那樣的衣裳?」

真是天賜良機啊!福鄭這會兒穿上了質料極佳的衣物,看樣子他想逃也逃不了了。

「鄭幃,你這身衣裳是打哪兒來的?」官差並不認為這是用錢買來的,所以決定先從他這身織錦院的官衣問起。

「這……」

「這是童師娘送的,是萬恩寺的師娘送鄭幃的。」貝凝霏趕緊為他說話。

「你說的是那個帶髮修行的女神醫,童雅謠?」另一名官差問道。

「是的!」

「可是一個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怎可能有這件織錦院的衣服?而且這麼巧,就在今日送給了鄭幃?」貝皓然並不是要落井下石,而是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了。

加上織錦院的衣裳只有皇親國戚或高官顯貴才能擁有,一個女尼怎可能會有這樣的衣物?他開始懷疑起鄭幃的身分,他相信鄭幃是好人,但卻是個不平凡的人。

鄭幃到底是什麼身分呢?貝皓然不斷地想着過去一切,試圖找些線索。

「快拿下他啊!織錦院的衣物穿在平民身上,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而且官爺您仔細瞧,衣服上還綉了四爪龍……天啊!這是多麼大逆不道!非親王怎有資格穿這衣袍?」谷珊珊的眼裏閃爍著報復的光芒。

看樣子鄭幃真是死定了,什麼衣服不偷,偷這犯大忌的衣服?太好了,這世間又多一對苦情鴛鴦,又一對被拆散的情侶了。

「不……」聽娘這麼一說,貝凝霏才發現他罩在外衫的衣裳里的確綉了四爪龍。

師娘的好意……可能會害他沒了命呀

貝凝霏牙一咬,忽然甩開趙鎮幃手,提起裙擺快步奔離大廳。

「凝霏……」看着突然跑走的她,趙鎮幃心口一緊。

他深信她絕不會丟下他而逃,但他卻憂心她那直率的性子會不會讓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而貝凝霏一離開,兩名宮差便圍到趙鎮幃身邊,讓他寸步難移,無法追回她。他趕緊轉過頭對晴兒使了個眼色,聰明的晴兒隨即心領神會,追着貝凝霏而去。

「瞧,方才話說得多麼感人肺腑,結果一瞧見大難臨頭,還不是跑得比誰都快?喲!你瞧、你瞧,主子跑了,連丫鬟也跟着跑了。」谷珊珊冷笑的看着也追了出去的晴兒。

「宮爺可得看緊福鄭,那兩人跑了倒不打緊,重要的是得擒住這竊人財物的小賊,讓他把我姨娘的首飾全數還來。」貝凝艷如此說着,在心裏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她早已與祁王婚配,她還真喜歡這個福鄭。他除了有讓爹及哥哥們讚嘆不已的才氣外,此時換下仆佣衣裳的他,看起來更加英姿颯爽,而他那與生俱來的龍鳳之姿,更是令她暗暗心儀。

如果他不是貝凝霏未來的夫君,她一定會為他求情的,只怪他誰不愛,愛上了貝家最低下、最不討人喜歡的女人。

「鄭幃,今日姑且不論你是否行竊,光是你穿上這身衣袍,已犯下大不敬之罪,在查明所有證據前,你必須跟咱們回去,打入牢裏候審。」宮差看着她,暗暗深吸了口氣。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鄭幃來頭不小,因為他的氣質彷彿是王公顯貴,可是他又不吭一聲,不說出這身衣服從何而來,他們無從得知他的身分,只好先將他帶回去了。

「你可有話要說?」另一名宮差已拿出鐵銬。

「鄭幃哥,你說話啊!我相信你不是竊賊!」貝逸然急得大喊出聲。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事情會變得如此嚴重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趙鎮幃的嘴角揚起一抹自在的笑。

因為他已經聽到車馬喧囂聲傳來,王府的人已快來到貝府了。

「好,既然你無話可說,那就先押回宮府了。」

「官爺英明,謝官爺為貝家除害!」谷珊珊像瘋了一般大聲叫嚷着,完全對一旁丈夫的怒目視若無睹。

「帶走。」宮差對拿着鐵銬的同僚這麼道。

「慢著!」這時,衣衫不整的貝凝霏沖回了大廳。

她喘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更遑論顧及那來不及系好的腰帶了。

「凝霏,你怎麼穿成這樣?」趙鎮幃發現她是回房換上她的嫁衣,那件紅得令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美麗嫁衣。

但此刻她那雪白細嫩的胸口與香肩,因為來不及將衣裳穿好而有些微露,這讓他看了非常不是滋味。

趙鎮幃重重地甩開身旁的宮差,快步上前為她將衣衫整理好,而跟在後頭也跑得氣喘如牛的晴兒則趕緊幫她將腰帶繫上。

「霏霏,你怎麼跑去換……」

咦,她也穿着織錦院的衣裳?項儀兒驚訝的發現,霏霏竟然也有官家的衣裳?天啊!這不就代表今兒個連霏霏也會有事

「如果穿官坊所裁的衣裳有罪,那也請將我一併入罪。」貝凝霏勇敢的看向兩位官差,眼裏沒有一絲畏懼。

趙鎮幃感動得熱了眼眶,滿腔熱血不斷地翻湧,過去那總是逆來順受的凝霏已經完完全全不在了,如今在他面前的是個為了保護他而不惜賭上自己的凝霏,勇敢且美麗的凝霏。

這樣的她,值得他受了一身傷,值得了

「難怪會偷我的首飾,原來是拿去買些這好東西去了?宮爺,帶走他們吧!別讓這兩個人敗了貝家的門風!」谷珊珊興奮極了,一石二鳥,好啊

「這……」

「老爺,祁王府秦少尉及提親的隊伍到了。」福伯趕進來稟報,打斷了正要開口的官差。

「快請他們入內。兩位官爺請稍候一下,待我先將祁王府的人安置好,咱們再來處理小女之事。」貝哲孟方才正愁著要怎麼營救女兒及福鄭,沒想到祁王府的人來得剛剛好。

「是。」福伯趕緊離開大廳,去外頭迎接貴客。

「霏霏,答應我,等會兒不準生我的氣,不準再轉身跑掉,知道嗎?」趙鎮幃緊緊的握住貝凝霏的手,在她耳邊道。

面對真相的時刻到了,他絕不能讓她在此刻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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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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