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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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紅酒綠,夜半笙歌,音樂震耳欲聾。

閃著七彩霓紅燈的舞池裏,多的是搖擺身軀、展露玲瓏身材的女子,緊身的衣物包覆著柔軟的渾圓,隨着身體的擺動,乳波一陣陣。

露胸、短裙、高跟鞋,一眼望去,每個都是上等的尤物,讓舞池邊的男人個個垂涎欲滴,目不轉睛。

一個較為隱密的角落裏,燈光不明,但氣氛卻格外熱鬧。

「駱少,您最少兩個禮拜不曾來過『醉樓』,您說說,您都到哪風流去了?」一個聲音嬌軟、身段豐滿的女人,依偎在一個雙肩寬厚、一頭浪蕩及肩直發的男人懷中,正以幾乎露出半球的誘人身材磨蹭男人的胸膛。

男人聞言大笑,厚實的胸膛震著女人的胸,女人偎得更近了。

「什麼時候我駱睿的行程還得跟你們報告啦?」男人輕蔑的眼神睨著身邊的女人,眼神邪魅不正經,卻多了幾分危險的不悅。

在酒店裏打滾已久的女人,怎麼會是省油的燈?輕易就看出男人的不滿,趕忙安撫。

「駱少,您可千萬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如果我們『醉樓』有哪裏服務不佳,您就直說,千萬別客氣,如果有什麼我們做不到的,您也可以直接告訴我們。」女人豐滿的身材在男人身上點火,希望能用女人最原始的本錢,安撫男人的不悅。

或許是女人的示弱,或許是女人的磨蹭,讓他的怒火頓消,另一種「火」,則是火熱熱地被燃起。

駱睿性感的薄唇勾起,長指挑起女人的下顎,重重地印下他的吻。

女人的紅唇早已為他開啟,在他吻上的那一刻,伸出紅舌與他交纏,藕臂攀住他的頸項,吻得又深又熱。

隱密的角落裏,春意盎然,隨時都會擦槍走火……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綺情氣氛里,熱吻的兩人前多了一個觀眾。

夏尹卉花了不少時間,終於在燈光不明的視線下,艱難地來到這裏,找到今晚要尋找的對象。

只是,她沒料到的是,當她見到想見的人時,會是這種狀況。

縱使酒店裏燈光昏暗,她還是知道她正處於一種……進退兩難的地步。

眼下的她,保持沉默也不是,好似她正在偷窺什麼,但是……叫她說話,她卻也開口無言。

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僵凝。

昏暗裏,駱睿感覺到某種特殊的注視,近乎於女人盯視他時的被侵略感,卻又隱約有些不同。

才一睜眼,他就迎上一雙清亮的澄眸,七彩的燈光里,那雙眼明亮中帶着疏離,像暗夜的星子,在這墮落的深淵裏燦燦發亮。

他沒有停下那個吻,有觀眾想看,那他定當不負眾望。甚至,他還加重手中揉捏的動作,讓女人逸出帶着疼痛的嬌喘。

夏尹卉的黛眉微蹙,精緻的小臉露出明顯的不以為然與尷尬。

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是這一幕「活生生」的春宮秀,就這麼突然上演,她難免有些適應不良。

她努力不讓自己像是驚慌失措、大驚小怪的小白兔,硬是逼自己迎視眼前這一幕,甚至咬緊牙根不讓自己轉頭。

駱睿的舌,始終與身前的女人交纏着,但是他的一雙眼,卻沒有離開突然出現的纖細女人。

不過是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認識她。

見過的女人太多,只要是稍有姿色的,他都特別有印象。

更何況,她眸中那股嫌惡,可是第一眼就讓他回想起他們初識的一切。

夏尹卉勇敢地迎視他的眼,仍是一句話也不說,雖說臉上添了溫度,卻固執地瞪視着他──那個該死的男人。

那個不知上進、只喜歡在女人堆中鬼混,不愛工作,只會花天酒地,存心敗光家產的可悲銀行二世子。

更令人髮指的是,他存心故意讓她看到這一幕。

纖細女子眸中的厭惡愈來愈明顯,就算在陰暗的空間里,她渾身的不悅還是散發出來。

好樣的!

這個夏家的大小姐,即將落難的夏尹卉,他大概能猜出她出現在這裏的目的,定是為了請求他伸出援手。

只不過,讓人訝異的是,她雖然有求於人,但那股驕傲與輕蔑,可沒有減少半分。

駱睿的好奇心被挑起,她到底想做什麼?

當那種想知道她打算的心思遠遠勝過熱吻眼前身材火辣的女人時,他輕輕推開身上的女人。

女人睜開迷濛的眼,胸前的衣服已然半開,還沒回過神,整個人就被他一百八十度地轉了方向,與駱睿同樣面對着突然出現的夏尹卉。

女人一見到她,下意識地將身子一縮,以為是哪個「正宮」出現。

為免挨巴掌,她第一個自保的動作就是往後退,直接往他的懷裏靠。

「放心,她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駱睿察覺到她的反應,熱燙的舌靠近她,輕舔過她的貝耳。

「不是老婆?不是女朋友?」女人不放心地確定。

「不是老婆,也不是女朋友。」駱睿慎重地確定,大掌探進她微敞的上衣里,又一次繼續他揉捏的動作。

這個動作,是對於夏尹卉的挑釁,表示他絲毫沒把她放在眼裏。

聞言,女人鬆了一口氣,沒有拒絕他的愛撫,很習慣他動作的她與他同一個鼻孔出氣,同樣挑釁地迎視眼前的夏尹卉,甚至半啟紅唇,配合著他的揉捏,輕喘地呻吟起來。

「嗯……駱少,真舒服……」女人嬌喘聲音誘人,像只渴求人愛撫的小貓。

夏尹卉沒有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變,蒼白的小臉揉進一絲羞赧的紅粉,知道他們是故意讓她難堪。

是說,在踏進這裏之前,她已經早有心理準備,可能會面對這樣的尷尬,她鼓起勇氣,將一雙不知該往哪裏看的澄眸,直直盯着駱睿那雙帶着惡意和笑容的眼。

她不肯認輸!就算到了這裏,她仍不想讓自己變成弱勢,硬是挺直腰桿,小手在身側緊握,跟他們耗定了。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前的女人呻吟聲愈來愈露骨,夏尹卉的自持也瀕臨崩潰的程度。看來,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激情一發不可收拾,難保他們不會直接在她面前做出更加驚世駭俗的舉動,夏尹卉只能逼自己開口,暫時打斷那一切。

試閱(二)

「我有事情找你,駱先生。」夏尹卉清了清喉嚨,試圖中斷眼前的綺情氛圍。

「有什麼事,說!」駱睿自然知道眼前的她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此時的他處於優勢,不想給她太好的臉色,薄唇仍舊貼著女人的耳,好似捨不得離開。

這個自視甚高的女子,彷佛一身冰清玉潔,多看她兩眼都像是污衊了她。

這樣一個女人,來到他的面前,是想開口跟他求什麼?

「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嗎?」夏尹卉清了清喉嚨,緊握的拳頭,用力得指尖都刺進掌心裏了。

緊握的原因,是因為她在忍耐,壓抑住將拳頭往他臉上招呼去的慾望。

「有什麼事,就在這裏談。」駱睿笑得更加惡劣,存心為難她。「我很習慣這種氣氛,能嘗到酒香的濃冽,也能聞到女人的香氣,談起事情來,多麼容易啊!」

夏尹卉緊咬着唇,怒氣在胸口翻攪。「這麼吵,我很難說話。」她壓下脾氣。

「這倒是,我通常不在這裏講正經事,所以沒這困擾……」駱睿像是極為同意地點頭,下一秒,他自嘲地開口。「不過,我好像也幾乎不講正經事,哈哈哈……」

夏尹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也忍住衝過去踢他幾下的憤怒。

「駱先生,我真的需要一點時間跟你談談。」她雖然言語有禮,但態度上卻帶着強硬。

駱睿頗感有趣地挑起眉頭。是要說她太自以為是,還是要說她天生高風亮節,都已經到這時候了,她還能一副不容侵犯的模樣?

好!他就給她個機會談談,看她想跟他談什麼!

於是,駱睿鬆開胸前柔軟的渾圓,將她輕往另一旁推,女人識相地先行離開,留下駱睿與夏尹卉對視着。

「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吧?」駱睿環着手,看着她輕裝便服,合身的牛仔褲將她修長的腿襯得十分迷人。

夏尹卉深吸一口氣。畢生不曾求過人,尤其對象還是這樣一個男人,她的臉色閃過難色。

只是,眼前的她沒有退路,過河卒子的她,只能埋着頭往前沖。

「請您不要抽回我父親公司的貸款。」夏尹卉單刀直入,不拐彎抹角。

駱睿微微展眉,唇邊仍是那抹惡意的笑。早知道她是為了這件事出現。

「你指的是抽銀根這件事嗎?」駱睿端起桌上的白蘭地晃了晃,透過琥珀色的液體,端視着眼前仍揚著下巴的她。

「我父親的電子晶圓廠,體制正常、接單平穩,無論是國內外,都享有不少的口碑……」夏尹卉試圖以說理來說服他。

「只可惜,水患害人,大水淹進『晶寶』位在印尼的工廠里,要出的貨毀了大半,所有精密的零件也是慘不忍睹,加上國外追單追得凶,出貨已然不及,鐵定會有賠償的風險……」駱睿冷冷打斷她的話。

夏尹卉微微一愣,沒想到只懂得玩樂的他竟對目前的狀況這麼清楚。

「就算目前無法準時交貨,但是只要我們能重新再進一批零件,在日夜趕工的前提下,一定能如期交貨……」她終於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他的面前。

「前款未清,你們倒好,還想繼續借?」駱睿微挑眉,好笑地撇撇嘴,一臉的不以為然。

「我們會還的。」夏尹卉強調道:「『晶寶』賭上商譽……」

「哪個欠錢不還的人,在借錢的時候會跟銀行說他們不會還?哪個來借錢的,不是拍胸脯保證?」駱睿一陣冷哼,壓根不相信她說的話。「如果公司都要倒了,商譽能當飯吃嗎?」

「晶寶」是個專作晶圓的加工廠,在台灣與印尼都有不小的加工廠,出量穩定,業積持續攀升,是個前景可期的公司。

前陣子夏家貪著要擴張,不但大額向銀行借款,購制新機器,為了生產更大量的產品。

只可惜,新機才動工沒幾個月,一場大洪水淹進印尼廠,所有精密的零件在泡水之後付諸東流,不但沒了進款,連交貨都成了問題。

銀行什麼都有,就是沒人情,一聽到這樣的狀況,所有大小銀行都趕忙緊縮貸款,怕貸出的錢有去無回,原本延後還款的期限也提前,難怪「晶寶」會突然手忙腳亂。

銀行雖然錢多,卻也是最怕金錢有去無回的金融體制,除非銀行財大氣粗,體制完善,要不然打落水狗這些事他們最在行了。

聞言,夏尹卉一陣語結。是啊,如果銀行再抽銀根,別說是如期出貨,在雙重銀縮的情形下,他們只怕就要關門大吉了。

「我知道眼前情況特殊,但是不抽銀根,卻是你能力所及之事。」夏尹卉已經試過很多管道,但她深知人情冷暖,這些天,他們父女幾乎跑遍各家銀行,與各家主管都談過,但是他們全都一臉為難、愛莫能助的模樣。

有交情的、沒交情的,他們全都試過了,駱睿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七千萬。」夏尹卉在他的身前蹲下,為了父親,她必須試試看。「只要再貸款給我們七千萬,『晶寶』就能過這一關,三年內必當轉虧為盈。」

聞言,駱睿毫不客氣地放聲大笑。「哈哈哈……」他以大掌重拍自己的大腿,笑得直不起身,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笑話。

夏尹卉臉色難堪,知道他在笑話她。

「是該說你太天真?還是說你只懂得彈琴,不明白人事世故、經商盈虧?」駱睿環起手臂,往沙發椅背靠去。

「我們能借,就一定能還。」夏尹卉不願輕易放棄。

駱睿仔細凝着她清亮卻固執的眼,發現她有着過人的堅毅,像是打定主意,就絕不放棄。

「你不但要求我不要抽銀根,你甚至還要求我們多貸七千萬給『晶寶』?」駱睿撫著下巴,黑眸閃過一抹銳色。「就算大家都說我駱睿是個敗家子,成天花天酒地,一天沒女人不行……」

夏尹卉沒有回話,只是直直地望着他,聽着他說着那些自嘲的話語。

「就算我真是一個只會坐虛位、領高薪的銀行二世子,我都能知道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你憑什麼認為你能說動我?」他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晶寶制度完善,接單正常……」除了這些,她不知道還能強調什麼。

「我要聽的不是這些。」駱睿擺擺手,制止她那些空泛的話語,突地傾近她,灼熱的氣息噴上她的臉。

「夏小姐……」他有禮地加上稱謂,之後壓低聲音,低啞的嗓音灌進她的耳根,讓她全身莫名一陣酥麻。「要談判,你得拿出更好的籌碼才行。」

試閱(三)

迎著那雙不懷好意的眼,夏尹卉因為莫名的驚慌而輕顫。

隱隱約約地,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眼下的她,什麼都沒了,還有什麼籌碼能拿出來跟他談?

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她卻不想面對。

「貸款利息可以談,只要讓我們先過了這一關。」夏尹卉仍是着墨於貸款這件事上,刻意忽略他的言下之意。

駱睿輕哼,這下不再客氣,伸手直接握住她的下顎,微托起她的臉,讓她的眸毫無選擇地只能迎向他。

「夏尹卉,我的夏家小姐,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別的地方不去找我,偏偏到這個地方來?」駱睿不懷好意地傾近她,灼熱的氣息噴上她略顯慌亂的紅唇,教她一陣發麻。

她退開身,試圖想要脫離他的掌控,雖然他握住她下顎的力道適中,不至於弄疼她,卻也沒打算讓她離開。

那種逃不開魔掌的感覺,讓她一陣氣憤,一下子口無遮攔起來。

「我到過銀行幾次,我根本找不到你。」夏尹卉瞪視着他,像是很不齒他連上班地方都不去,是當人家什麼主管!

要不是經過特殊管道,查到他時常在這間酒店裏出沒,她可能窮盡一生的時間,都無法在銀行里等到他。

被人這麼指著鼻頭罵着,駱睿不怒反笑。「既然你知道我這個人三天兩頭不在公司,你跟我談利息、跟我談貸款、跟我談什麼制度健全,有什麼意義嗎?」

駱睿冷眼瞧着她,氣息卻再灼熱不過,沒有真正吻上她的唇,卻已經讓她坐立難安。

夏尹卉咬唇,一方面是為了忍怒,一方面卻也是因為無言。

的確,從四方傳來的消息,都說他是個不學無術、揮霍金錢的豪門公子哥,有了兄長在上頭頂着,他這個弟弟只負責揮霍。

父親雖貴為國內外知名的銀行家,國外的銀行規模,遠遠勝過於國內,但是國外管理權,幾乎都是哥哥在負責管理,駱睿的許可權只限於國內幾家分行,權力相差懸殊。

但,或許他本來就是個只要有錢花,沒事幹也沒關係的公子哥,所以並沒有傳出兄弟有任何不睦。

相安無事之下,頂多傳出哥哥偶爾會抱怨弟弟不懂事之類的傳聞。

這些事,她都能不管,她只是來替公司貸款的,不談公司制度、不談還款事宜、不談利息支付這些事,她還能來談什麼?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駱睿此時反倒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你真想展延還款期限,甚至是加貸?」他撫著下顎,拇指滑過自己長出細胡的下巴,一雙眼直凝着眼前那張明明很無助卻又強裝堅強的小臉。

指間的觸感,帶着細胡的微刺,對應着眼前白皙如脂的細滑皮膚……他的指間一陣刺癢,直想撫上她的臉。

「當然。」她毫不考慮地點頭,小臉閃過一陣欣喜,很高興他終於動搖了心意。「如果你肯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那就太好了!」

她太過高興,以至於忽略他眼中那抹淺淺的惡意。

駱睿又笑了,「就沖着你找到這裏來的誠意,我是該再給一次機會,畢竟,銀行就是救急用的。」他好整以暇地將身子往後一躺,拉開與她的距離。

夏尹卉喜出望外,很高興他終於改變想法。

「謝謝!謝謝駱先生!」她有着滿心的感激,心裏對於別人惡意對他的批評,多少倒了戈。

在眾人皆自掃門前雪,直接抽銀根、鎖貸款的這時候,他是唯一一個願意伸出援手的人,等於給了他們一條活路,怎能讓人不感激呢?

「謝謝!真的太謝謝您了!」她的語氣里明顯多了幾分尊敬,一雙小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他放在沙發上的手掌。

她尊敬的不是他的錢,而是他願意拉他們一把的善心。

駱睿微低下頭,看着她主動握住他的手。

冷氣極強的角落裏,突然多了一雙更加冰冷的小手,就直直覆在他的掌背,由此可知她心裏的緊張與無助。

而她的主動靠近,代表的是她最真心的感謝,連那雙大眼裏的情緒都明顯不同……

駱睿不由自主地搖頭,閉上他的眼。可惜,他要讓她失望了!

「凡是要貸款,總是得有抵押品,這件事,你應該也知道。」駱睿睜開他的眼,黑眸里有着幾分狡詐的無賴。

夏尹卉微微一愣。「呃……可是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房子也已經在別家銀行抵押,動彈不得了,我實在找不出……」她的情緒再度被不安掌握住。

「用不着找。」他打斷她,薄唇勾起一個淺笑的弧度。

「不用找?」她一臉不解。

駱睿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噙著笑點頭,像是要讓她自己好好想一想。

迎着他帶笑的眼,另一股不安迅速浮上她的心口。

昏暗的燈光里,他的笑容看來格外刺眼,不但沒讓人感到安心,反倒一陣毛骨悚然。她的心裏閃過一陣不好的預感──

「我真的沒有……沒有任何有價的抵押品了。」她不讓自己想歪。

他不會是那樣的人。

不會真的是那種讓人咬牙切齒、想拿把刀刺進他心口的那種惡人。

「有價沒價,是看人的。」駱睿敏感察覺她身子往後一縮,連覆上他手背的冰冷小手,也彷佛在幾秒里變成冰塊。「只要我覺得有價值的東西,就能當成抵押品。」

他的話中有話,再明顯不過,但是夏尹卉一句話也說不出,完全沒有辦法做出反應。

駱睿眸中的惡意更加明顯,下一秒,倏地傾身靠近她,她像是被嚇著一樣,整個人不小心跌坐到地板上,聽着他用最輕的聲音,說出最可怕的話語。

「我要的抵押品,就是──你!」

試閱(四)

※※※

夏尹卉敢發誓,如果手裏有顆石頭,她一定會朝他的頭上砸過去;如果她的手裏有把刀……呃,就算沒有往他的胸口插過去,至少也要把他嚇個半死。

「你在說什麼?」她兀自鎮定,但雙手仍使不出力,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了身。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駱睿加深唇邊的笑,很「體貼」地伸手試圖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我幫你……」

只可惜,他的體貼在她的解讀下成了他吃豆腐的另一種手段,趕忙又是連退三步,連碰都沒讓他碰到一下,自己站起身。

「用不着,我自己來就行。」夏尹卉瞪視着他,像是在瞪着一隻隨時會撲過來的大老虎。

她臉上那戰戰兢兢的表情,逗笑了駱睿,他深邃的黑眸盯着她,笑得格外別有用心,讓她全身一陣毛。

「你在看什麼?」她清了清喉嚨,忍住拔腿就跑的衝動。

駱睿又是那種若有所思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最後又回到她驚駭的澄眸里。

「你究竟在看什麼?」夏尹卉全身莫名起了雞皮疙瘩,光是被他盯着看,她就彷佛是落在陷阱里的獵物,一陣壓不住的慌。

「當然是在考慮,要從哪個地方開始吃起羅!」駱睿好笑地逗着她。

沒想到,夏尹卉被嚇得又退了兩步,像是他突然長出了兩隻利齒,正打算要撕裂她。

駱睿先是微怔,然後突地笑了起來。

「哈哈……你真的以為我要吃了你。」他笑着搖頭,沒想到,他的惡名讓她這個「良家婦女」、「大家閨秀」嚇得都快魂不附體了。

「駱先生……」夏尹卉不想就這樣放棄。

「夏小姐。」他學着她的口氣,態度從容得很。

「我真的需要你認真考慮……」她提起勇氣,逼着自己再進一步。

「我已經答應了。」駱睿一句話出口,就讓她止住所有接下來的話。「我現在正等你點頭而已。」

夏尹卉紅唇開了又閉、閉了又張,好半天都說不出話,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眸中剛才那股怒氣轉為驚嚇,心裏那一點點對他的好感,在轉瞬間消失無蹤,將他臭罵個八百遍。

點、點頭?!他竟然說他正等着她點頭?

他把貸款這件事的決定權壓在她的頭上,讓她進退不得。

「抵押品……我可以試着去找別的東西。」她不安地伸出紅唇輕舔她的唇,敏感地看見他的黑眸又是一亮。

「我只要你。」駱睿開口,答案簡單、明了、乾脆。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他始終噙著笑,而她則是咬着唇,眨著無辜的大眼。

想着父親焦頭爛額的情況,夏尹卉實在忍不下心。

「七千萬不是小數目,但是只要你點頭,就可以救得了你父親。」駱睿覺得自己真像是古代逼良為娼的惡鴇。

怒氣累積到了極限,夏尹卉天生的驕傲,讓她的自製失了控。

「你真是個混蛋!」她清亮的大眼裏,像是被放了火,而那個放火的人,正在一旁笑着。

「十分貨真價實。」被這麼指著鼻頭罵着,他還笑得十分自在。「我就是個混蛋!不但乘人之危,還落井下石。」

對於她的指責,他不怒反笑。

在眾人的評論里,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而這也是他故意做給他人看的假象,於是笑得更加邪惡。

夏尹卉沒想到他的臉皮會厚到這個程度,簡直讓人髮指,一把火燒在胸口,氣得小臉泛紅,再也沒有慌張的情緒。

瞧着她白皙頰邊帶着紅粉,澄眸發亮更甚天上的星子,美得讓人驚艷,讓他更有逗她的情緒。

「氣死了吧?」他好笑地開口。「從來不曾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人,卻又偏偏遇到一個惡棍,被人予取予求的感覺,很差吧?」

何只是差?夏尹卉幾乎要氣死了!

只是,公司的存續與否,就在她是否點頭,這……教她如何處理?

駱睿也不催她,好整以暇地環着手臂,等着她認真考慮。

夏尹卉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最會談判的人,光是這樣的氣氛,就逼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夏尹卉在冷靜下來之後,發現她其實沒有選擇的餘地。

「好。」她聽到自己艱難地發出聲音,僅有的一個字,從她的牙根擠出來。

駱睿的眸光閃爍,唇邊的邪笑始終沒有淡去,微微點點頭,黑眸默默審視着她一臉從容就義的神情。

他認真專註地審視着她,雖然她有着纖細的身段,精緻的臉蛋,但真正吸引他的,卻是她眸中的固執與驕傲。

都到這步田地了,她竟然還能不改一身的傲骨。

「真的打算就這麼賣了?」他薄唇微揚,態度輕鬆和煦,將她生命中重要的轉折講得像是談論天氣一樣的簡單。

夏尹卉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沉澱與整理心情之後,再睜眼時,已經打定主意。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她態度平靜地詢問,心裏早有正確答案。

「看來是沒有。」駱睿攤攤手,同樣一副他也很為難的神情。「畢竟空穴不來風,我有那樣的評語,就代表我不是什麼好人,總不能辜負人家。」

他以不變應萬變,乘勝追擊地戳她的痛處,喜歡看她氣極怒極的美麗模樣。

夏尹卉緊握拳頭,不讓自己的憤怒朝他臉上發泄而去。

「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你索性把話說清楚,你打算要怎麼做?」她不想莫名其妙把自己賣了,卻又白忙一場。

「我的計劃很簡單,明天我們約個時間到銀行把手續辦一辦,貸款下午就能進『晶寶』的戶頭,然後,你把行李收一收,就能搬到我那兒住了。」他的雙手環在胸前,氣定神閑,維持一派優雅。

夏尹卉的雙眸簡直要噴火了,聽着他吃人肉不吐骨頭的言語,對照着他無關痛癢的嘲弄態度,她算是見識了一個人能可惡到什麼程度。

「我只是要你允諾貸款,並不是免費拿你那七千萬,我為什麼要搬到你那兒住?」她不滿地瞪着他。

俊臉上的微笑,並沒有因為她的指責而淡去半分。

「你可以選擇不同意,畢竟七千萬還是得還的,只不過,七千萬一下來,『晶寶』極有可能在幾年內翻身,如果七千萬貸款下不來,只怕夏老先生身老體弱,還得到牢裏住個幾年羅!」他仔細分析事情輕重,像是十分為人着想,卻是笑裏藏刀。

那一句話,直接打進她的心底。她當然知道嚴重性,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來到這裏求他。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真會開出這樣苛刻的條件,讓她毫無選擇。

「時間要維持多久?」她緊繃着下顎,用最輕最輕的聲音說道。

「三個月。」他一手撐著下顎,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三個月──是一個計劃從規畫、經營到收網入袋的必須時間。

很遺憾地,她在這個時候主動踏進他的計謀里,正好派上用場,眼下只能犧牲她了。

不知道他心裏的轉折,她只知道自己被算計在可怕的計劃里,心情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就三個月。」夏尹卉知道再僵持下去,不會有任何結果,跟這樣一個男人談判,她不會有任何勝算。

駱睿點頭,眸中有着讚賞。

明知眼前是個難關,她還是決定往前闖。

很好,他對她的堅持多了幾分欣賞。

雖說每個人遇到這種事時,都會逼不得已地低頭,但她是第一個在求人時,態度仍帶着驕傲,不帶半分弱勢、一副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模樣。

曾幾何時,他駱睿也成了犬了?

微微勾起笑,駱睿起身來到她的身邊,看到她壓抑著往後逃跑的衝動,將腳跟定在地上。

「那我們……就明天見了。」他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將那幾個字說得格外輕柔,有幾分的弦外之音。

迎着他的眼,夏尹卉咬了咬牙,驀地腳跟一旋,離開了他的視線,結束他們第一次的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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