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有迷香的味道!

一名十四歲的大女孩嘴裏咬着乾草,搖頭晃腦的在苳風閣查勘,找尋着香味的出處。

她叫作月半香,這名字是她去世的娘親幫她取的。

她有着明眸皓齒,長相卻不如她母親那般讓人驚艷;她的個性不差,至少是個讓人容易相處的小孩,可她不討喜的是,她不僅是臉,露出衣物外的皮膚都有着不自然的暗色,活像個小黑炭,讓人看了就想避開。

月半香身上的衣着跟府里下人一樣的粗俗,但她並不是下人。

她是府里柳員外的私生女,她的娘親是毒月派的葯人,在逃出毒月派沒日沒夜的試藥時,遇到柳卿菽,兩人私通款曲,不小心搞出她這條人命來!

葯人的性命向來不長,至多也只能活到二十餘年而已;她的娘親月凌樺帶着僅五歲的她來到柳家,以毒月派駭人驚俗的毒咒逼迫,硬是讓柳卿菽不甘願的收下她,而那時的柳卿菽早已有兩個家室、五個孩子了。

她從母姓,因為柳卿菽不讓她認祖歸宗──縱然柳家的人都不把她當人看,但她並不在乎,只要有頓飯可以吃就好,只要有床可以睡就好,其它她根本不在乎!

只有娘親丟下她的那一晚,她哭了;而在接下來的幾年歲月,不論柳家人是如何的欺負她,她都沒掉過半滴淚。

她又瘦、又小、又黑,手背上有着葯人的烙印──是一輪輪廓殘缺的半月──那是她一出生就帶着的;而她淡黑的膚色也是甫出生就帶着的,甚至她的發色也不健康,是棕色又帶着銀絲的顏色。

因為她的這些特徵,她一直都被以異樣的眼光看待着。

她的娘親告訴過她,她跟娘親一樣都活不久,娘親要她在有生之年,放手做任何想做的事,不管是多麼悖禮、喪德的事都可以去做!

月半香看了自己這一身的異樣,頷首沒有辯駁。

她的娘親很美,跟她完全相反──娘親白若雪、美若仙,而柳卿菽喜好美色,憑着大把的錢財將她的娘親騙到手,卻在聽聞娘親是毒月派之人後,喪膽逃走,只因毒月派在江湖上向來是以狠辣出名,有頭腦的人都知道不可沾惹!

月半香的娘親並不擔心柳卿菽的丟棄,獨自撫養她,直到娘親發覺自己的年限將至,夜夜嘔血到天明,便決定將她帶去給柳卿菽撫養。

之後,月半香便再也沒見過娘親,也沒看過娘親的遺體。

在她寄身於柳府的日子中,一天天發覺到柳府的腐敗──她的爹親柳卿菽除了性喜漁色,也愛好藏孌童享用;大娘與二娘則是會偷人,而二姊與三姊更是跟長工有勾搭;大哥和爹的新妾有染……

因為柳府對肉慾的糜爛,讓她每每聞到迷香的味道,就會禁不住好奇來看,看是誰又淪落於爪牙下?

這次的迷香味放得極重,讓睡在遠處東廂柴房的月半香都能聞得到,頂着黑夜的月色,她摸到苳風閣,這裏是爹親住的地方,而迷香的味道就在裏頭的第二間房,是爹親最常與孌童翻雲覆雨的地方。

她看過不下數十次這檔子事,從一開始的臉紅心跳到現在的無動於衷,她適應得很快。

迷香味很重,但爹親並不在這裏!

若她沒記錯的話,今晚是爹親到新妾那裏睡的日子,為何這裏還有迷香味蔓延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月半香撬開門鎖,推開檀木門,迷香味撲面而來,她卻沒有屏息──娘親的葯人體質讓她繼承了,所以她不怕任何的葯與毒,甚至凌駕於母親之上,她的葯人資質很高,一款葯,她只需花半個時辰就可以免疫。

迷香她已經聞到不想再聞,對她一點藥效都沒有。

門裏的大床上躺着一名粗聲喘息的男孩,男孩的年紀看起來比她還小,軟若雲的烏髮披散著,他衣衫凌亂的將身體蜷曲,看起來萬分痛苦。

他……是在掙扎嗎?

月半香感到很訝異,被爹親帶回來的孌童她是看過的,都是異族的貧民孩子,賣身以換取錢財,他們迎合爹親的模樣都很放浪;但這個男孩有着潭黑的眼,和比女人還美麗的黑髮,看來並不像是異族孩子,連他的神色跟姿態都不同於那些曲意迎合的孌童。

她走上前,這是第一次有人讓她有股衝動想看清楚。

男孩的神智昏迷,並未發覺她的靠近;她爬上床,將男孩攬過來,男孩很輕也很嬌小,她目測男孩應該只有她的一半身高。

「喂,你還好吧?」她輕聲的問,拍拍他的臉,撥開他臉上黏濕的發。她知道自己不該動爹親的孌童,可就這個男孩,她想讓他認識她。

「妳……妳是……」半瞇着眼,男孩勉強提起神智,眼色矇矓的睇向月半香。

天啊!好美,月半香的神魂在這刻竟被這男孩的絕色給攫走了。

她從沒看過比娘還美的人,而這男孩竟然美得不可方物──他的五官深刻,眼、眉帶着妖艷,唇比剛開苞的花兒還要嬌嫩欲滴,那緊蹙的細眉更是帶出一絲嬌憐的味道;加上迷香的效果讓他陷入半昏厥的狀態,他就活像是一道佳肴,等著人來蹂躪、糟蹋他……

吞了吞口水,月半香移開貪婪的目光。「我叫月半香,你呢?」

「龍……龍倚天……」男孩困難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妳……可以帶我離開這裏嗎?」

「你不是爹帶回來的孌童嗎?為什麼還想逃呢?」那些孌童拿了錢,什麼事都甘願做,被擺弄什麼姿勢都願意。

龍倚天咬牙切齒的吐話,縱使因為迷香的侵襲使他的氣息很不穩。「不……不是!我是……被綁來的……」

月半香眼睛一亮,他是被綁來的,那就不是爹親該有的……那……那就可以是她的啰?

她笑得眼睛閃亮亮的,露出可愛的貝齒──是娘親說過的,只要是她想要的,都可以得到。「你當我的弟弟好不好?你當我弟弟,我就救你出去。」

龍倚天瞪着她。

「我沒有比我小的弟妹……我是家裏最小的小孩,大家都叫我小小姐;你當我弟弟好不好?只要有輩分跟權力就可以欺負人……你讓我試試看欺負人的滋味好不好?」她的聲音有點抖,不知是興奮,還是恥於自己的思想。

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可以對這麼漂亮的龍倚天做那些爹親,還有大娘、二娘,以及那些名義上是她的哥哥、姊姊們對她所做的欺負行為,且說不定她還會反過來保護他呢!

但是可不可以偶爾讓她欺負一下?偶爾就好。

見龍倚天久久不回答她,她害怕的趕緊換了個條件。「不然……你讓我親一個……好不好?」

看久了柳家那些人交歡前的親吻,她也會好奇那種滋味是什麼,如果是跟這個漂亮的男孩……應該會很好。

「妳好怪!」龍倚天罵她,一般的小姑娘是不會這樣趁人之危的開條件吧?想欺負他、鄙視他?甚至是親他?哼……憑她也敢!

「我……我是啊!」對於他的指控,她並不否認。

隔着柳家的牆,她聽到外面女孩們的歡聲笑語,而她卻是落寞的過着孤單的生活;隔着柳家的牆,她聽到外面的人是怎麼嘲笑着她的存在──他們說她是雜種、是怪物,說她的膚色與發色是那麼的奇怪,要她不要隨便出來嚇人!

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很怪呢?「你到底想不想逃出去?」刻意摒除心裏的罪惡感。

「當然要……我已經兩天沒睡了……誰我都不讓他得逞……我一定要離開這裏!」龍倚天閉着眼說,雖然他的身體虛弱無力,但神情卻是高傲得不肯屈服。

好高傲的男孩!她不想摧折他,因為她喜歡他的高傲──那是她所沒有的,要是她也有他的高傲,說不定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她一把抱住龍倚天,他軟軟的身軀讓她有點害羞,她小心的將他抱離床上。

「妳……我身上有迷香……」

月半香笑笑的抬起手背給他看。「我是葯人的孩子,才不怕。」

龍倚天看見她模糊的手背,在那手背上刻着有缺口的半月,就跟她的笑容一樣,殘缺了一塊──在他的眼裏,她笑得很不真實。

她是真的在笑嗎?可他明明就感受得出來,她一點笑意也沒有啊!

那半月記號是毒月派的葯人印記,他不會認錯,可在這種地方怎麼會有毒月派的人?

而葯人,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理當被關在毒月派的深山裏,終生不得離開毒月派,連死都只能死在毒月派里。

他看她小心翼翼的將他抱出門,那姿態就像是鼠兒,怕給人瞧見了會人人喊打!

他的心房在這時竟然因為這個怪女孩而揪緊了。

「有了!我記得應該是在這裏。」月半香在夜裏的視線不佳,好不容易跑到廚房附近,低身在泥地摸索著這裏的暗道。

摸著摸著,她始終摸不到暗道的門,夜色愈暗,她的眼力就愈差,甚至跟瞎子沒什麼兩樣。

前幾年她的眼力還沒有差到這麼嚴重,看來葯人的體質還是讓她的身體有所損傷啊!

看着她摸索的模樣,龍倚天忍不住出聲。「在左上方。」

「耶……你……你怎麼看得見?」她高興的往左上方摸上去,果然摸到暗道的門把。

她以為龍倚天應該被迷藥熏得不知天南地北,迷藥放得這麼重,可以看出爹親是真的很想要這個男孩屈服於他之下。

這個龍倚天長得這般妖美,就跟娘親一樣,真不是件好事。

汗濕的手握上長滿青苔的把手,就在這時,遠遠的她聽見爹親憤怒的咆叫聲──爹親叫嚷着是誰動了他的人?叫嚷着府里的房燈一盞盞點起,整個柳府都被驚醒了!

看來爹親是真的非常覬覦這個龍倚天,半夜還爬回房裏想求歡。

「發什麼呆?快打開暗道!」龍倚天急忙喚回月半香的神智。

月半香驚跳起來,發現自己竟因爹親的咆叫而流了滿臉的冷汗,她看了一眼懷抱中的龍倚天,而他那雙潭黑的眼正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要是被爹親知道是她放走了他的孌童……不曉得會怎樣?她咬着牙說:「瞧我為你犧牲的,我救了你,你一定要當我的弟弟!」

吃力的推著老舊的石板,她打開了密道門。

「是誰在那裏!」轉角處有火光,那是總管的聲音,他正拿着火把趕過來。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這是她第一次想要救一個人,是她第一次想要得到一個可以被她欺負或疼愛的弟弟,所以不要破壞她的願望!

心跳聲很大,她抱着龍倚天跳入暗道,花了許久力氣才打開的暗道門一轉眼就被她從暗道里給關上了。

「人呢?」

「不在這裏!剛才明明有聽到聲音!」

「老爺氣得快要翻了這座府了,快!咱們手腳要快一點。」

腳步聲慌亂的聚集后又散開,應該是分批去尋人了。

「喂,妳哭什麼?」待地面上恢復一片寧靜,龍倚天開口問,臉頰被如小雨般落下的眼淚給弄濕了。

他練過武,在暗得不見五指的暗道里仍然清楚的看見月半香驚慌的臉上挾帶着喜悅的神采,她淡黑的臉哭得很醜,卻沒發出哽咽的聲音。

「我沒有在哭啊!」她笑說,誤以為臉上佈滿的是冷汗,而不是她的眼淚。

「妳逞什麼強啊?」

「我才沒有逞強!」握緊發顫的手心,她笑着說,覺得自己像是握緊了什麼,好像有份希望存在。

她現在是個姊姊了,是姊姊就可以有力量跟勇氣保護比自己小的人,她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她一直都是弱小的!

嗯,有力量的感覺真好。

「你幾歲?」抱着他,她邊摸索著漆黑的環境邊問。

「十歲。」

「我大你四歲……我可以當你的姊姊。」

「妳幹什麼這麼堅持?」堅持把他當作小孩?從他懂事以來,沒人會對他這麼不敬,居然想拿輩分來壓他、來……保護他!

他不禁臉紅了,所幸月半香在夜裏的視線很差,看不到他又羞、又窘的表情。

咚的一聲,她的頭撞上了牆壁。

「看不見就不要亂走!」他帶着惱怒的叫道,月半香額頭上的腫包讓他看得好不順眼!

「我已經看不到了……現在大概是三更了吧……只要三更一到,不管有沒有燭台,我都看不見。」她氣餒的用力睜眼,眼前卻還是一片黑。

真是不爭氣,居然在這種時候看不見了,一點也不威風,原本她是想在救他出暗道后,端個架子罵罵他,欺負他一下。

「所以妳會瞎到明天早上才看得見嗎?」

「嗯。」月半香繼續伸手摸路。

「那妳幹嘛救我?妳應該知道天色愈晚,對妳來說就愈危險!」晚上就會看不見的女孩居然大著膽子挑這個時間帶他逃跑,這不是笨嗎?

「我怎麼想得了這麼多……你那時好惑人啊!」有眼睛的都知道要綁走他給自己享用。

「我該慶幸自己的長相嗎?」他冷冷的問。

因為看不見,所以月半香無法辨別龍倚天是否會忌諱他人痴迷他的外表。「若你長得跟我一樣又丑、又怪,我是不會救你的!像我這樣的人我很明白,救了跟沒救是一樣的;但像你這麼漂亮的人,救起來比較有意義,多的是人奉承跟討好,認你做弟弟的話,我還有杯羹可以拿。」

「閉……閉嘴!」龍倚天很討厭她話里的語調。

「哎呀!我太勢利眼了嗎?可是救你的確有好處可以撈的感覺……」她露齒笑着,咯咯咯的,很難聽。

龍倚天撇開臉哼著聲。

月半香知道自己講的話讓人不快,但她仍是端著那輕佻的笑容,對着龍倚天笑着,卻沒再多說。

抱着他,途中碰撞到牆壁好幾次,她只是咬着牙,半聲都不吭,手也沒有一刻離開過龍倚天。

是她的就要好好把握……她心中有種被快樂漲滿的感受,原來這就是有獎勵等着她的感覺啊!

她的野心可不只這些──娘親說過,女孩子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依她的長相……絕不會是她選人,而是人選她,這樣是找不到幸福的!

其實幸福只是個奢侈的名詞,她只要能由自己選擇要嫁的人就好,如果這個漂亮的男孩願意做她的義弟……說不定她可以跟他盧,讓她當他的妾、給他養,這麼漂亮的弟弟要讓她看多久她都願意……真的。

「到了、到了!」迎面撞上一面大牆時,月半香感覺不到痛楚的興奮大叫,手也四處的摸索,果然沒摸到其它通道。

「到什麼?這是死巷!」月半香幾乎被大牆撞扁了鼻子,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龍倚天暗自在心底罵她的笨,伸出袖子粗魯的替她抹去。

笨蛋!看不見就休息啊!幹嘛一直撞牆?哼!鼻樑都快要被撞斷了,還一直流着血,她是想要讓他愧疚嗎?

「絕處逢生!」月半香指向自己的頭頂上方說道。

龍倚天仰頭看,果然看到一道閉鎖的門。

「當初我挖暗道時,想說把門做在頭頂上,將來就算有人發覺了這個暗道,也不會知道要怎麼出去!」準確的摸上門鎖,她輕易的撬開。「這通道是我挖的,我很自私,才不肯跟人分享!」

「出去是通到哪裏?」

月半香伸手將他扶出暗道口,眉眼間凈是興奮的神采──縱然她現在根本看不見任何景色。

「天霄山的山腳!」確定龍倚天攀出暗道后,月半香也跟着攀了出去。

映入龍倚天眼裏的是他再眼熟不過的山頭與夜景。

「很美吧……這裏可是『邢龍山莊』所在的地方喔!『邢龍山莊』盛名遠播,不論是江湖人士,還是官與民,或是非正道人士,全都敬其三分,任誰都惹不起山莊里的任何一個人,就算是皇帝也一樣……」笑說着,臉上帶着欣羨的神采。「要是我也住在『邢龍山莊』該有多好,就能夠天不怕、地不怕了;而且天霄山真的很美,四季如春、景色如畫,根本就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地方!」

「這有什麼稀奇的,笨蛋!」龍倚天低聲嘀咕。

「什麼?」月半香左右張望。

彈了彈衣袖上的塵埃,龍倚天嘗試着站起身,以確認能自行活動,脫離迷藥的控制。

他伸手扯住茫然呆站在原地的月半香,「我在這裏,唉!」其實他現在已經可以丟下她跑了……可他在幹嘛?

「耶?你可以動了?」她枯瘦的手被一雙小小的、溫暖的手所覆蓋,這讓她的心裏一喜。

「是啊!瞧妳滿身熱汗,不如妳就在這裏休息,我會陪妳待到清晨,之後我就自己回家,不勞妳送了。」

「不!我……我送你回去!」緊緊回抓住他溫暖的手,她有點慌張的說着。

「妳看起來已經很累了。」瘦得跟猴子有得比的女孩能抱着他走這麼遠,應該是她的毅力夠堅強,他是很感激她,但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我要認你當義弟……我要見你的父母,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正因為妳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甘願陪妳到清晨,以確保妳的安全;至於義弟的事,我可沒答應!」

「我不管!你家在哪裏?」

抓住她手的力道加大了,但月半香害怕失去他的神情卻讓龍倚天感到不忍。「就在這裏。」原本不想說的。

月半香沉默了一會兒。「這裏……我記得可以住的地方就只有『邢龍山莊』而已。」半裏外,再無其它人家。

「是的,我就住在『邢龍山莊』。」

邢龍山莊威名遠傳,是個集結三教五流的地方,山莊莊主性喜收留奇人異士;庄內的幕後主事者則有「五龍」,皆是由莊主從一堆孩童中挑選出來栽培到成人,再由莊主各贈名號,分別是「青龍公子」、「血龍公子」、「雲龍公子」、「貝龍公子」及「廉龍公子」。

五位公子各司其職,成為山莊背後的力量,在江湖上佔有一席之地;只要五龍一哼聲,各教派便會草木皆兵、心驚膽戰,沒人惹得起「邢龍山莊」。

而每隔二十年,五位公子便會找出下一屆繼任者來栽培,五龍至今已是第五屆了。

「你是……山莊里的小孩?」是啊!她該想到的,像他這麼漂亮的男孩,若不是被這麼大的勢力保護著,應該早就被糟蹋了吧?哪還輪得到她的爹親呢!

「是啊!我不過是頑皮出外溜達,竟然就被那個色老頭……呃……妳爹給綁了,早知道就聽師父的話,帶個侍從出門。」

她心想,他有師父……他是學藝的吧?而且還待在「邢龍山莊」,那是她永遠高攀不起的地方,看來他多的是人護着他……

她的保護似乎微不足道!月半香沒有深想龍倚天是不是下一屆的公子,只是覺得心裏有點落寞。

「坐着聊天吧!我說會陪妳到天亮就會做到,目前的我還不能自由帶人進出山莊,所以沒辦法帶妳進『邢龍山莊』去作客。」拉着她坐下,龍倚天解釋著。

月半香在意的不是這個,她在意的是──縱使她再怎麼努力的去救一個人,可是只要是她想要的,就都會離她而去,到最後,她還是孤單的。

「我不想聊天……我要睡覺!」一把拉過龍倚天,月半香抱住他盤坐的大腿,背着他直接枕在上頭。

「喂……妳!男女授受不親啊!」

「你比我小四歲,又沒關係!」任性的叫着,她繼續霸佔他的腿。

他是可以用武功推開她的,可當他感覺到腿上有濕意時,卻硬生生的收回手──她又哭了……明明是個年紀比他還大的人……她是在哭什麼?他可沒欺負她啊!

「我給你兩個選擇,你一定要選一個,一是你當我的義弟,一是你得讓我親一下,你自己選!」她窩在他的腿上說道。

「什麼?!」這傢伙明明還在哭,怎麼下一秒卻迸出這麼莫名其妙的話語!

「你不選,那我來幫你選啰!」

「我是絕對不會當妳的義弟的!」絕對不行,當她的弟弟……開玩笑,他光想就覺得討厭。「當然也不準妳……」

親這個字還沒說出口,龍倚天就被月半香堵住了唇!

仗着身形,她將龍倚天推倒在地上,按住他掙扎的手,狠狠的吻他個徹底。

龍倚天瞪大眼,在兩人的唇與唇接觸的剎那,他有股被雷擊的酥麻感,只覺得自己使不上力,可明明壓着他的女孩並沒有用迷藥灌他啊!

「放開小少爺!」一個冰涼的兵器突然抵在月半香的下顎,逼得她離開龍倚天的唇瓣,逼得她只好放開他。

來人提起龍倚天的衣領往自己的背後藏,以保護者的姿態捍衛著。

「元護衛!你怎麼會在這裏?」龍倚天看到元護衛的身後還有一批侍衛,將他團團圍住保護著。

「我們接獲線報說你就在柳府,原本我們打算夜襲,讓柳員外嘗嘗苦頭,順便把你給帶走,想不到一出山莊就看到你在這裏……被這個女孩給唐突!」元護衛狠狠的瞪向跪在地上,容顏被披散的頭髮遮住的月半香。

「別這樣……她在夜晚是不視物的。」龍倚天在元護衛又提起未出鞘的劍時,趕緊出聲阻止。

「這無關她唐突你的事……」元護衛完全不懂龍倚天為什麼要替這個女孩說話──他不是一向最討厭外人覬覦他的美貌,或是對他不敬嗎?這女孩不是犯了他的禁忌嗎?

「我跟她……」

月半香搶著開口,但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對着龍倚天說的。「是我把你給救出來的,而我向來不是那種付出卻不求回報的人,所以我救你,一定得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所以我奪走了你的吻;日後我們互不相欠,我會忘記你的。」她邊笑邊說,笑容還咧得很大。

又是這種看不到笑意的笑容,真假!龍倚天在心裏暗惱著。

「小少爺可是將來的『血龍公子』,妳這個膽大包天、口出誑語的女孩,還不快點道歉!」元護衛提着裹着劍鞘的劍,打向月半香的手腳。

「元護衛!」龍倚天根本來不及阻止。

月半香縮起被打得瘀青的手腳,「『血龍公子』……哈……哈哈哈!」

「妳笑什麼?」元護衛的怒意再度被牽起。

「當不成我弟弟的人原來是『血龍公子』,真可惜……可我不希罕……我才不希罕,不是我的我就不會要!」抹掉已乾的淚痕,月半香還是在笑,並一步步爬向暗道。

「喂,妳看不見!」龍倚天推開侍衛想要跑向她。

而月半香像是聽不見他的大喊,自行跳入暗道。

然後龍倚天聽見暗道里傳出碰撞的響聲,一定是她跌倒了……

「小少爺,我們回去吧!」

「可是……」龍倚天望着暗道口。

「回去吧!」元護衛搖搖頭。「她走了又怎樣?你是不能帶那種女孩回山莊的!」

「也是……況且我已經不欠她了。」只是……被強行奪吻的感覺竟然沒讓他感到噁心。

或許再過幾年,他就會忘記這個個性古怪,說話跟做事又有點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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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單戀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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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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