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師父,咱們一大早要上哪?不帶着素心姑娘一道走嗎?」

天剛大亮,君逢一和君不二便讓軒轅頡給趕出沁涼的房,現下還一臉惺忪未醒的模樣,不解這麼早起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要上無憂閣,帶着她作啥?」

軒轅冷著臉、紅着眼,一聲不響地率先走出後院亭門。

「這……天才方亮,花柳之地的花娘們八成才入眠,咱們這麼早去作啥?難道要找老鴇子同咱們閑聊不成?」君逢一微蹙起眉,不解向來不喜涉入花柳之地的師父,為何會在這當頭硬是拉着他們倆一同前去。

這其中……必有隱情。

「不要,同老鴇子閑聊有什麼好玩來着?還不都是又老又丑,我何苦一睜開眼便去見那又丑又老的老姑娘?」君不二搖了搖頭,不肯再走。他可是挑得很,若不是絕色,他可挪不動這雙腿。「師父身旁有個美嬌娘候着,自個兒快活便罷,居然要我們去陪老鴇子,這怎麼說得過去?」

「那你便同逢一一道回廣陵去。」軒轅頡倒也不羅唆,直接下了命令。

昨兒個算是他孬,不敢在無憂閣多停留;但今兒個可不同了,至少他身旁還有兩個可以替他擋擋掌風、劍氣的徒兒。

兩夜未眠,他的疲憊自是不在話下,可遇上這等大事,要他怎麼睡得着,況且他身旁還有個殺手美人伺候着他呢。

唉!或許君子該有成人之美,她已經離開他十多年了,倘若已另有家室,他也可以不顧綠雲罩頂,但他怎能不顧她的生死?一夜夫妻百世恩,他再惱她、再氣她,也不可能不顧她的生死。

雖說那婆娘是把話給說絕了,但他就是窩囊得無法不顧她。

「師父……」不會是說真的吧!君不二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師父,就算真要去,咱們也得先同修府的管事說一聲,要不也等用過早膳再去啊,你說是不?」

昨兒個在修府里用膳,他發覺這裏的伙食可真不是普通的好,因此他很想知道今兒個早膳又是何等的美味。

而他身為他的師父,滿足一下他這個弟子的小小心愿都不成嗎?

「那你何不幹脆待在這裏,一輩子都別走了?」軒轅頡冷笑地睨着他。

對女人,他是會多加擔待;可對男人……尤其又是他一手提攜的弟子,他哪裏需要賣他面子?

「師父,徒兒沒這麼想,徒兒豈敢忘了師父的再造之恩,徒兒這輩子都要待在師父身邊做牛做馬,就算是師父趕徒兒,徒兒也不走,師父千萬別趕徒兒走啊!」君不二嚇得只差沒雙膝跪地。

「滾!」嘖,人家的徒兒精通十八般武藝,而他的徒兒呢?

丟人,搬不上枱面的東西。

「師父……」嗚,他都已經求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要他滾?真是太沒人性了!很早以前就聽人家說,他這個師父打從師娘同人跑了之後,個性就變得有點冷血,對待他們這些徒兒向來是拳打腳踢外加冷言冷語……不過若是他心情好時,對他們倒又挺好的。

唉!就是這樣一會兒高壓、又一會兒懷柔,才會讓他這些弟子都被他給治得死死的。

「吵死人了,滾遠一點。」軒轅頡一把推開他,快步離開修府,亦沒同修府的管事打聲招呼。

君不二詫異地睞着他的背影,對着走到他身旁的君逢一道:「大哥,師父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好像不只是不好,是相當不好。

「你忘啦?」君逢一拍拍他的肩,拉着他往前走,省得擋在人家門前礙眼。

「昨兒個咱們原本是要投宿無憂閣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師父卻又回了修府,還同管事說要在這兒借住個幾宿?」

「那又如何?」

「嘖,你連這個都不懂?」君逢一搖了搖頭。「師父這麼早要上無憂閣,肯定是同無憂閣的掌柜發生了什麼齟齬,說不準現下是要去同人理論的,要不天方亮,到無憂閣又沒有曲倌舞伶助興,去那兒做什麼?」

「咦!無憂閣不是勾欄院嗎?」他微愕地道。

君逢一翻了翻白眼。「無憂閣是家酒肆,你要說是酒店也成。」

「那不等於是勾欄院嗎?」

「隨你高興怎麼想。」君逢一懶得再同他抬杠。「不過你最好走快一點,要是再惹師父不快,我可保不了你。」

「軒轅公子?」

鶯鶯開了大紅門,有些意外地見着軒轅頡,雖說是開門做生意,可現下還未到時候,儘管她是頂想請他到裏頭坐的,但礙於大掌柜的命令,她只好湊在門邊同他閑聊。

「不請我進去坐?」軒轅頡倒不意外自己會被她擋在門外,儘管難掩疲憊,但適時的笑還是不會少的。

鶯鶯羞怯地笑了笑。「可所有的曲倌和舞伶都還在睡呢……」

說真的,這位軒轅公子人實在是不錯,又肯聽她說話,可大掌柜的卻說他是個壞人……她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像是個壞人耶,反倒覺得他就是像個爹、像是個大哥,同他說起話來,感覺挺好的。

可是大掌柜的說的話,她又不敢不聽。

「這無憂閣不只是個風雅之地,亦可充當一般腳店的,是不?」他可不會這麼簡單就被打發掉。「我還沒用早膳呢,可否在這兒用膳?我聽人說,無憂閣的膳食可媲美大內,不曉得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鶯鶯不疑有他,把門再拉開了些。「咱們大掌柜的嘴可刁得很,倘若連她那一關都過不了的話,是送不到客倌面前的。」

「那我更得嘗嘗了,是不?」軒轅頡笑得極為無害。

「好,不過我得先去探探大廚是不是把食材都備齊了。」無憂閣里的伶倌們是不用早膳的,會用早膳的只有府內的一干婢女,想當然用的食材自然不是上好之物,不過用一般食材便能炒出佳肴,那才是一絕。

「我可以進去了嗎?」他笑得極為燦爛。

「當然,讓鶯鶯領公子們到大廳。」鶯鶯不疑有他地打開大門,領他們師徒三人進入大廳。「請稍等一下,我這就到廚房去瞧瞧。」

「多謝。」

軒轅頡輕點着頭,在她離開之後,隨即歛笑,讓跟在他身旁落座的兩個弟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師父想要用早膳,在這京城裏多的是腳店和酒店,像御街上頭不是有家喜來酒店;要不皇建院前的正家胡餅店不也頂好,何必要到這花柳之地湊合?大家都知道這兒賣酒、賣唱、賣女兒,就是不賣膳食,咱們到這兒來作啥?」君不二一坐下來便管不住自個兒的嘴。

他是不想說,不過瞧師父那模樣,他還真是不得不說哪!

明明這京城繁華得跟什麼似的,想要用早膳還怕找不到地方嗎?可師父偏要到這無憂閣來,甚至還對一個守門的小婢女擺出低姿態……他可是堂堂軒轅門的門主耶,不過是要用頓早膳,犯不着這般委曲求全吧。

就算無憂閣是天下第一名店,他也犯不着對個小婢女好聲好氣地請求啊!京城裏多的是腳店,又不是非這兒不可。

「你若是不想吃,你可以走。」軒轅頡把劍擺在桌面上,不甚在乎地道。

「真的?」他還想要回去補眠哩。

「走了……就不要回來。」軒轅頡笑得無害,深沉的雙眸微微眯起。

君不二聞言,不禁泄氣地又跌坐回椅子上。「師父啊……」他就知道沒這麼好的事。

「城郊綉坊淳于氏的事,你決定要如何?」軒轅頡低嗄地開口。

「我……」唉!師父怎麼老是不顧他意願,總要強人所難呢?就知道師父沒事帶他上京城絕對沒好事,早知道那時候就應該留在廣陵。「這事可以讓大哥去做的嘛,何必要我呢?」

「要不要?一句話。」他沒得商量地答道。

「師父……」

君不二委屈地噘起嘴,正想試着替自個兒辯駁以取得脫身的機會,卻聽到大廳外的呼喊聲——

「鶯丫頭、鶯丫頭!」

衣蝶戀拉開喉嚨在大廳外的渡廊上吼著,眯起的水眸正仔細地在四周搜尋着鶯鶯的蹤影,可卻始終找不到她。

「這丫頭一大早是上哪兒去了?」她不悅地低喃。

不需要她太早喚起她時,她偏準時得跟什麼似的;然現下要找她,她卻又硬是讓她找不到人……

這丫頭不在自個兒房裏又不在後院,她到底是上哪兒去了?

她正想着,卻聞到了陣陣菜香,抬頭一看,便見到鶯鶯手裏端著木盤小心翼翼地自渡廊的另一頭走來。

「鶯丫頭……」她沉着聲喚道。

鶯鶯小心地端著早膳逐步往前走,突然聽到衣蝶戀的聲音,旋即抬起粉臉,笑得好不開心。

「大掌柜的,你今兒個怎會起得這麼早?」

「你說呢?」除了一夜未眠之外,還有什麼原因能讓她可以在這時分保持清醒呢?不,該說是兩夜未眠才是。

「要用早膳嗎?」她笑嘻嘻的。

「這不是要給我的吧。」她狐疑地睞著盤子裏頭的佳肴,她早上向來吃得簡單,可這份早膳裏頭不但有茶、飯等熱食,還有飯後糕點和涼茶……而且還特地用琉璃淺棱碗裝盛……

她還沒講究到這地步哩,她向來只管東西好不好吃而已。

「這是客倌點的。」

「客倌?」衣蝶戀把柳眉挑得高高的。「這時分有誰會到無憂閣用早膳?」

這倒是奇了,自她開門做生意以來,這還是頭一遭……

「不就是在隔壁修府借宿的軒轅公子。」鶯鶯答得理所當然,壓根兒沒發覺到衣蝶戀的臉色已然驟變。

「隔壁的……」她是把她的命令當成放屁不成?「我不是說過,絕對不能讓隔壁的人進無憂閣嗎?」

「可大掌柜的不是指晚上的時候嗎?」鶯鶯有些錯愕。

「我……」

「因為大掌柜的只有說晚上的時候不准他們踏進無憂閣,遂方才軒轅公子同我說,他聽人家說咱們無憂閣的膳食是京城一絕,我心想他真是個識貨的人,遂我便領了他們一干人進來,再要廚房替他們準備一份精緻的早膳。」她說得喜形於色,還炫耀着手中的早膳。「大掌柜的你看,這早膳還不錯吧!我還拿出琉璃淺棱碗來裝盛呢,這下子是不是把咱們無憂閣的氣勢都給妝點出來了?」

她像是獻寶一般地把木盤托得更高,好讓衣蝶戀看得更清楚一點。

衣蝶戀壓根兒不看她木盤裏裝了些什麼,她只想趕緊別過頭去,免得自個兒會一時衝動地掐住這個笨丫頭的頸項。

「天啊!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了我……」何不幹脆讓她一頭撞死算了?

這丫頭、這丫頭……她分明是想把她給活活氣死!

「大掌柜的,我又做錯了嗎?」鶯鶯瞧她臉色愀變,倒也沒傻得看不懂,只是不知道自個兒到底是哪裏做錯了。

「沒……你沒錯,錯的人是我……」衣蝶戀哭笑不得。

對!全都是她的錯,是她不應該把她給撿回來、是她不應該含辛茹苦的把她養大、是她不應該把她給教傻、是她不應該把話說得不明不白……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全都是她的錯……不對!是軒轅頡的錯,她明明同他把話說得那麼清楚了,為何他非但不閃遠一點,甚至還在一大清早又闖進無憂閣!

一定是因為他的甜言蜜語才會讓鶯鶯這單純的丫頭失了防備……那個該死的混帳!

衣蝶戀一個箭步從她身旁繞過,像是箭翎般地衝進大廳里,在軒轅頡尚未來得及反應之前,纖掌已按在他的頸項上。

軒轅頡微微一愣,抬眼睞着她微惱的粉臉。「蝶戀,我只是到這兒用早膳,你不需要這麼對待我吧。」方才他便已聽見她的聲音,因此她會突地闖進來,他一點都不意外。

「我說過了,我不准你再踏進無憂閣,你倒是了得,一大清早便帶着兩個蘿蔔頭到我這兒作客,儼然不把我的警告當一回事。」衣蝶戀怒眼瞪着一臉優閑的他,不禁加重了指上的力道。

她真的會動手……一旦讓她惱火,一旦讓她想起他傷害她的事,她真的是會動手的。

「蝶戀……」這女人是吃定他了不成?

軒轅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才想對她曉以大義,孰知他身旁的弟子竟拍桌起身,毫不客氣地揮掌對她。

「大膽,你這個瘋婆娘!」

衣蝶戀緩緩抬眼,左手運足掌勁,如蛇形般地凌厲揮出掌風,然卻讓軒轅頡擋下了一半的氣勁。

「你是找死不成?」軒轅頡大罵着已經被掌風給吹撞到後頭的君不二。

君不二傻愣愣地爬坐起身,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大,不敢相信自個兒居然會被一個婆娘的掌勁給吹撞到後頭……有沒有搞錯啊!他不敢說自個兒的武功極好,可也不至於如此糟糕吧!

「你這個混帳,誰准你對師娘動手的!」軒轅頡怒得魅眸微沉地吼道,回頭睇看衣蝶戀安然無恙,再見君不二跌坐在地一時還站不起身,才微微鬆了口氣。「還不趕緊過來叫聲師娘。」

「師娘?」君逢一和君不二詫異極了。

「不敢,叫聲師姑來聽聽倒還可以,誰敢叫我師娘,我就割了誰的舌頭。」衣蝶戀毫不客氣地睨向軒轅頡。「我同你已是不相干的兩個人,我不准你踏進這兒,你最好給我滾出去,別逼我動手。」

這個混蛋害得她接連兩夜未合眼,現下還想要害她益發心神不寧嗎?

「倘若真要動手的話,我也不一定會輸你。」至少他還有兩個弟子可以當墊背。

「哦!敢情你是要拿那兩個蘿蔔頭當墊背?」她豈會不懂他的心思!

啐,都已經那麼多年了,他卻還是未變……那張騙人的臉是比以往成熟了許多,可他的性子,還是同當年那個被寵壞的大少爺一般!

「你還是一樣深知我心。」他乾笑一聲。

他不明白自個兒當年為何會戀她如此之深,她武學比他精湛、性子也比他倨傲野烈,雖知娶妻不該娶此烈性之妻,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迎娶她,橫豎他就是愛極了與她晨昏相伴的感覺,直到現在……他還想重溫舊夢,其實他也就只有這一點心思而已。

「呸,別說得好像咱們不清不白似的,我可是已經嫁作他人婦,若是讓人聽見,豈不是要毀我名譽?」她這時才發覺原本掐在他頸項上頭的手,不知何時竟鬆開了。

她絕不讓任何人得知他和她的過往,要不……無愁的事遲早會露餡的。

「誰毀了你的名譽?」說到這兒他就有氣。「你衣蝶戀是我八人大轎迎入門的妻子,然你卻拋下夫君,你……這算是什麼?」

「咱們昨兒個不是已經說過了?」這事他到底還要提上幾遍?「無妨,就當你早已休妻,你和我之間再無瓜葛,這不就得了?你甭再提此事,要是讓我夫君或女兒聽見了,你瞧我怎麼對付你。」

還好現下四周無人,要不這話若是讓人給聽見,豈不是會壞了她的大事?

「女兒?」哼,他壓根兒不信。「叫出來瞧瞧。」

他昨兒個輾轉反側,想了好幾回,總認為她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她性子確實是烈了一點,可她絕對不可能再覓良人的。

「咦?」叫什麼?

「你不是說你有個剛及笄的女兒?叫出來讓我瞧瞧,等我瞧過之後,我自然就相信你的話。」是真是假,他有眼睛可以看。

「哼!你想看,我就得要讓你看嗎?」笑話,要她上哪去生啊?

她以為他不會有興緻同她玩這遊戲的,孰知他……他的腦袋瓜子何時變得這般精明?況且他又何須管她說的是真是假?

「不讓我看,就表示你在撒謊,表示你根本沒有再嫁人,表示你說這些話……一定有你的苦衷。」她懂他,難道他就不懂她嗎?好歹也當了好幾個月的夫妻,這麼一點心思他若是看不透,可就丟人了。

「你……」這混帳偏要在這當頭讓她難堪嗎?

「大掌柜的,我可以送早膳上來了嗎?」衣蝶戀正思忖著應對妙方,突聞鶯鶯怯怯的聲響,不由側眼睇去,突生妙計。

「只要見着她,你便甘心了嗎?倘若見着她之後,你保證會再也不踏進無憂閣?」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拉着鶯鶯踏進大廳,也不管木盤裏的早膳是不是已經混在一塊兒了。

「她就是我的女兒。」

衣蝶戀拉着她的手,見她一臉傻愣,不由得以眼示意,要她配合。

「她?」軒轅頡瞪大了眼。

難道她真的已經嫁作他人婦,甚至有了一個剛及笄的女兒?怎麼可能?他不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

「可不是嗎?」衣蝶戀笑彎了杏唇,彷若真把她當成了自個兒的親生女兒。

事情就是這麼巧,要不鶯鶯怎會恰巧待在渡廊上,又怎會適時地出聲,既然如此……這一定是老天安排好的,她只要照辦就對了。

「不像,她跟你一點都不像!」軒轅頡死都不相信她會真的背叛他。

「當然不像,她像她爹啊。」衣蝶戀笑容滿面地應對着。

「大……」鶯鶯依舊不解地睞着她。

她不懂自個兒為什麼會變成了大掌柜的女兒,更不明白眼前的陣仗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大掌柜的似乎同軒轅公子挺熟的。

「叫娘。」衣蝶戀堆滿了笑,纖指輕掐着她的手臂。

「大……娘……」嗚!好痛哦。

「那……」軒轅頡怒咬着牙,幾番思忖之後又道:「她爹呢?」

他偏不說是她相公……倘若十七年前她沒有離開他的話,那麼眼前這小婢女會不會是他和她的女兒;而他是不是依舊是她相公?

「他……」這可難倒她了。「不在。」

他未免也太羅唆了?問這麼多做什麼?

「他為何不在?」軒轅頡偏不死心,非得要問個明白,非得要知道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衣蝶戀挑起柳眉睞着他。「我沒必要回答你這麼多問題,既然你已經見過我女兒了,那你是不是該走了呢?無憂閣不供早膳,倘若要吃食的話,外邊多的是腳店,請。」

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遲早會露出馬腳的。

「我不走,至少得讓我見過你的相公之後,我才會走。」他怎麼丟得起這個臉?他是這麼地信任她,甚至還派出門下的弟子不斷地找尋她,孰知她竟嫁作他人婦,甚至連孩子都有了,這教他情何以堪?

「你——」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成?「倘若你不走的話,你就別怪我把你給丟出去!」

「有本事的話,你就試試看。」他就不信他奈何不了她。

衣蝶戀雙手叉腰怒瞪着他,雖然氣得牙痒痒的,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恰到好處地把他趕離,又可以堵住鶯丫頭的那一張嘴。

「什麼事啊,一大早就這麼熱鬧?」

聽見身後傳來聲響,衣蝶戀登時回身,瞥見那抹迥拔的身影彷若是見着了救星般,她對着軒轅頡道:「他就是。」

不管了,先把眼前的事給解決再說。

「他?」

軒轅頡難以置信地眯緊了魅眸,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不是他的仇人,但勉強可以稱作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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