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被單軟軟香香的,小篆不知睡了多久。

在睡夢中,她抱着黑子騫赤裸精壯的身軀,把頭枕在他的胸膛上,傾聽着他的心跳,那讓她覺得好安心。在令人酥軟鬆懈的夢境中,那雙有力的雙臂始終環繞着她,怕她會乘機逃開似的。

睡得很深很沈,但是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被驚醒了。或許是身下的男性軀體陡然間的僵硬,讓她本能地知道,大概是發生事情了。

小篆困惑地揉揉眼睛,睜著睡眼惺忪的眸子。「怎麼了?」她含糊不清地問,打着呵欠。

被單往下溜,她的身上一絲不掛,覺得有些冷,連忙把被單挾在手臂下,勉強遮位胸前的春光。

「沒事,你繼續睡。」黑子騫回答道,大掌壓住她的小腦袋,想讓她繼續睡。

「怎麼可能沒事?你連聲音都變了。」小篆才不相信,掙扎著抬起頭來,甩開他的大掌。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她瞬間也愣住了。

那是一個好美好美的女人,長發披肩,穿着俐落的套裝,站在門前動也不動。她的臉色蒼白,甚至沒有半點血色,像是看見最可怕的景象,全身正在顫抖著。

「呃,小姐,有事嗎?」小篆低呼一聲后才知道發問,連忙往被單里躲,粉臉有些嫣紅。

她可不習慣脫得光光的讓人欣賞啊,都是黑子騫啦!幫着她清洗身子后,也不曉得要幫她穿上衣服,現在才會出現這種尷尬場面。闖入者又是這麼出色的美女,比較之下,她的可看性就少了一些。小篆把被單拉得更高,有些自卑。

那女人不理會她,質問著黑子騫。

「她是誰?」她的聲音顫抖,看來讓人很是心疼。

「不關你的事。」黑子騫低咒一聲,濃眉緊緊皺起。

那句話像是一下重擊,女人纖細的身子晃了晃,臉色更加蒼白了,小篆幾乎怕她會當場昏倒。怎麼回事呢?這女人的口吻,像是跟黑子騫很熟,因為看見他們赤裸地躺在床上而大受打擊。

不安的種子逐漸在小篆心中發芽,先前累積的幸福感,如今一點一滴地流失,她也變得緊張了。

「不關我的事嗎?」美麗的女人閉上眼睛,全身顫抖著。半晌之後,她才又開口。「你先前對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也是你一時興起的遊戲嗎?」她低聲問道,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

黑子騫坐在床上,緊抱着困惑的小篆,臉色陰沉,沒有回答。

「呃……」小篆低低地開口。

「閉嘴。」他迅速而嚴厲地制止她說話,口氣比先前每一次更加專制。

她嘟起唇,滿心的不悅,心中的懷疑更深了。「我只是想問問她是誰。」她小聲地抱怨著。

看見兩人親昵的模樣,美麗女子的臉上瞬間閃過痛楚的神情。她以顫抖的手,從皮包中拿出一張摺疊好的紙張,然後將紙張從中一撕為二,再撕成四塊,狠狠地扔向大床。

紙片飄落,小篆仍是一臉茫然。她連忙手忙腳亂地收集那些紙片,想在其中看出一些端倪。

當她勉強把紙片拼起來時,上頭的文字卻讓她嚇白了臉。

結婚證書?!

更讓她震驚得無法呼吸的,是這張結婚證書上還有着黑子騫的名字,而在他名字旁比鄰而居的,是一個她全然陌生的女性娟秀字跡——他的配偶欄上已有了名字。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了?!

小篆如遭雷擊,全身血液都凝結了。

她用盡全力地瞪大眼睛,想說服自己是看錯了。但是不論她看得多麼仔細,上頭貨真價實的就是他的名字。

「你果然厲害,徹底地欺騙了我。」美麗的女人身軀搖晃,咬緊了紅唇,甚至滲出血來。「我承認,你羸了。」她低喃幾聲,又看了小篆一眼。

兩個女人的視線有短暫的接觸,一個痛苦、一個不安。

匆促的一眼之後,美麗的女人驀然掉頭奔了出去,急促的腳步聲在夜裏聽來很刺耳。

室內有片刻的死寂,躺在床上的兩個人都沒有言語。

先前的溫暖都消失了,小篆覺得好冷。那種冷肇因於心中的不安,陣陣的忐忑太過強烈,逐漸成為一種疼痛。

「她是誰?」終於,她鼓起勇氣,問著那個女人先前問過的問題。

她暗中決定,他要是敢拿同樣的答案搪塞,她就要撲上去打他。

「她不重要。」黑子騫不耐煩地低咒一聲,掀開被單,甚至看都不看碎紙一眼。看他的模樣,像是那個女人真的對他不重要。

但是,如果真的不重要,他們怎麼可能結婚?

「她不重要?!你想騙誰?姓黑的,我不是瞎子!」小篆猛地抬起頭來,像是被激怒的小動物,發出一聲尖叫。「這明明就是結婚證書,你怎麼可能會娶一個不重要的女人當妻子?」

雖然答案不同,但她還是順從心中的憤怒,撲上去猛打他,小拳頭下雨似地全落在他身上。一邊打着,眼淚就不聽話地滾出眼眶。

「打死你、打死你,你這個可惡的傢伙,竟敢欺騙我!」她邊哭邊說,一面還胡亂打着。

她好氣他,更氣自己竟就那麼笨,傻傻地被拐上床,根本沒有想到,他已經是名草有主。

「這是誤會,我沒有欺騙過你。」聽見她的指控,他的眉頭鎖得更緊。

「什麼誤會?白紙黑字的,你還想抵賴嗎?」她用力把紙片砸向他,聽不進他的辯駁。

小篆失控的舉止,讓黑子騫的心情更加煩躁。他皺起眉頭,看向窗外,懷疑那個女人是怎麼闖進來的。

在這五角星範圍內的建築群各有主人,那女人一來不可能闖入,二來也不該闖錯屋子,任務上明明互有分配,那女人這時候不該回到台灣的。事情的發展讓他措手不及,時間與場合計算得太精確,更讓他百口莫辯,巧合得像是一場設計好的詭計,存心要他難以解釋。

上官媚抿唇淺笑,離去前鳳眼閃爍的模樣,在黑子騫腦中一閃而逝。

「該死的女人!」他咒罵着,迅速猜出是誰在幕後搞鬼。難怪先前離去時,上官媚還輕描淡寫地提醒,要他快些對小篆解釋清楚。

那不是提醒,而是一項暗示,警告他準備承擔頂撞她的後果。

「又罵我該死?嗚嗚,你才該死!」小篆不服氣,眼淚狂涌。錯的明明是他,他還有臉罵她?

「我說的是上官媚。」他憤怒地解釋,落入設計好的陷阱中無法脫身。

「不要扯到別人身上。」她的聲音更大,邊哭邊吼。

她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男人,這輩子只可能對心愛的女人付出那麼多的關懷與溫柔。她更以為,像他這樣的男人,一輩子應該只會愛一個女人。

原來,她錯得好離譜。

不安靠着自艾自憐的情緒發芽茁壯,張牙舞爪地長為藤蔓,纏繞着她的心,勒緊了她的感情。她的胸口好痛,受不了這樣的轉折。

她太天真了,或許在黑子騫的眼裏,先前那場纏綿,說不定只是逢場作戲,他根本沒放在心中。

但是……但是……嗚嗚,那是她的真心真意啊!要不是真心愛他,她絕對不可能跟他做愛的。她全心的付出,沒想到竟把貞潔給了一個已婚男人。

小篆不斷想起,先前那女人的神情;當她瞧着他們時,表情彷彿痛不欲生,漂亮的眼睛裏充滿絕望。

老天!那女人一定是很愛很愛黑子騫。看見心愛的男人抱着赤裸的女人,那模樣明顯地剛經過一番雲雨,這樣的打擊,哪個女人受得了?

那黑子騫呢?他愛不愛她?

小篆不敢詢問這個問題,怕答案會讓她更加難受。

黑子騫任由她打着,濃眉仍是皺得死緊。

「小篆,冷靜點。」他站在原處,沒有阻擋她的拳頭,任由她發泄情緒。

上官媚的詭計設得太過精巧,讓小篆先入為主地產生懷疑,如今他的任何說明都會被視為狡辯,她絕對聽不進去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拿出「證據」來,那才足以釐清眼前複雜混亂的狀況。

「我不要冷靜。」小篆尖叫着,胸口愈來愈痛,淚水嘩啦啦地亂流。「你已經娶了她,那我是什麼?」她無法不在意那個冠上他姓氏的女人。此刻不論他說什麼,都無法改變他已婚的事實。

「別無理取鬧,你才是我的女人。」他簡單扼要地回答,準備離開卧室,去找尋「證據」。

如果可以,他也渴望順便招掐斷上官媚那纖細的頸子。

小篆不肯讓他離開肇事現場,因為憤怒,她的手腳倒是意外地靈活,見他想離開,她迅速攀上他強壯的頸子,靠在他耳邊尖叫。

「我無理取鬧?你竟然說我無理取鬧?可惡,姓黑的,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絕對不當你的小老婆!」尖叫的迴音,足以震得他腦子嗡嗡作響。

「在這裏等著,我可以讓你看看證據。」黑子騫順手扯起被單,故技重施地將她捆起來,推回大床上。

「我不要看什麼證據,你要讓我看什麼?另一張結婚證書嗎?」

「好好待着,不許離開。」他厲聲囑咐著,決心快刀斬亂麻。

他曾經在眾人面前宣佈信任她,難道這個小女人不肯也回饋他一些信任嗎?她的徹底否認,證明她對他的信任有待加強,而那哭得梨花帶淚的模樣,更是讓他的心亂。

「該死的,你再綁着我試試看!黑子騫,你別走!給我回來。」她尖叫着,在大床上扭曲翻動,憤恨地踢著腿。

然而,黑子騫沒有理會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見他離開了,小篆才允許自己縮在床上,狠狠地大哭一場,哭到雙眼通紅,頭昏眼花,嚎啕大哭才逐漸轉為嚶嚶啜泣。滂沱淚雨後,她趴在床上,用床單擦擦臉上淚痕,命令自己不可以再哭了。

她恨極了黑子騫的欺騙,更恨極了自己,為什麼要愛上這個男人。

胸口的巨石愈來愈沉重,小篆心中沒有主意,完全不曉得該怎麼辦。在最難受的時刻,家人的臉龐浮現腦海。她突然間好想家,想抱住家人痛哭,一起咒罵那個該死的黑子騫!

身上還綁着被單,但這些束縛卻不能阻止她。她蠕動着,狼狽地跌下床。

在地上又啜泣了幾聲后,小篆以毛毛蟲的方式,堅決地蠕動着,持續往屋外前進。她決定,用爬的都要爬離黑子騫的身邊。

「小篆,出來吃飯。」白心綉在外頭喊著,憂心忡忡地敲著門。

「嗚嗚嗚……」裏頭持續傳來哭聲。

「小篆,有你愛吃的糖醋鯉魚喔!」白心綉討好地說道。

哭聲不減,存心跟肚皮過不去。

「小篆,出來吃飯嘛,別哭了,再哭會哭壞身子的。」

哭聲繼續,偶爾傳來因為哭泣過久而造成的打嗝聲。

兩兄弟從餐廳中走來,看着莫可奈何的母親。「小篆還是不肯出來?」行書問道,儒雅的面容上也是愁眉不展。

白心綉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聽着門內的哭聲,又是心疼又是自責。

幾小時前小篆回到家中,進門就撲抱着她,邊哭邊說,半天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季家上下一陣嘩然,個個目瞪口杲。

白心綉萬萬沒想到,如意算盤沒打成,小篆非但沒有撈到金龜婿,還在被人吃乾抹凈后,才發現對方已經有了老婆。這下好了,原來她看走了眼,看上的好女婿早就被人訂了,她任由黑子騫扛走小篆,等於是把女兒推入火坑啊!

唉!想不到她白心綉竟然也會看錯男人。

「她還在氣娘賣女求榮,不肯出來吃飯?」楷書湊上前來問了一句,擦擦嘴角的食物殘渣,家裏的人全都沒有食慾,娘又抱着陪罪的心態煮了一大桌,剛好全祭了他的五臟廟。

白心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楷書聳聳肩膀,溜離現場。

但是才走到門前,他馬上又臉色蒼白地跑了回來。「那個……那個……」他吞吞吐吐,此手划腳,半天說不出下文。

「哪個?」白心綉皺眉。

楷書張開嘴,大概被嚇呆了,咿咿啞啞地說的不知是哪國的語言。

「說!」行書陡然厲聲喝道。

那聲暴喝倒是把楷書嚇得回魂,讓他恢復了語言能力。「黑子騫來了!」他大聲宣佈道,躲到行書背後,再探出頭來。

那聲宣佈,讓季家變得一片死寂,就連房裏連綿不絕的哭聲,此刻都停止了。

黑子騫緩慢地踏上階梯,步履穩健,氣勢驚人,陰鳶的表情在在暗示著生人勿近。他的眉頭深鎖,黑眸顯得更加銳利,很明顯正處於心情惡劣的狀態下。

白心綉閃身站在他面前,擋住小篆的房門,決心將功抵過,說什麼也不讓這傢伙有機會再去傷害小篆。

「誰讓你進屋裏來的?」她質問著。

「季先生。」黑子騫淡淡地說道,視線鎖住門扉。

「真是的,他怎麼跟我唱反調?」白心綉跺腳,還是仰起頭。「不管是誰讓你進來的,我不許你再踏前一步了,馬上滾開,不然我叫警察了。」她警告著。

「娘,叫警察可能也沒用。」楷書探出頭來,小聲說道。

「我是來找小篆的,有些事情必須跟她談清楚。」黑子騫緩慢地說道,耐性正在迅速消失。

「我不會讓你再傷害她。」白心綉硬是擋在門前。

他黑眸一眯,站在原地甚至沒有舉步,那危險的氣勢就已經讓在場的人不寒而慄。

「小篆,出來。」他徐緩地喚出她的名字,知道她正在裏頭傾聽。

「你,馬上給我滾出去!我家養的女兒,絕不會去當你的小老婆!」白心綉叫囂著,跟先前急於把兩人湊成堆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

「小篆,別讓我再說一次。」黑子騫的聲音變冷,冰冷的憤怒甚至可以穿透門扉。

氣氛凝滯,空氣僵硬得可以用刀子劃開,他的不悅竟有着這麼強大的力量,讓人心生畏懼。白心綉為了女兒,不怕死地踏上前一步,還想要虛張聲勢地把黑子騫趕離這裏。但是嘴才剛張開,行書就扯住她的手臂,面色凝重地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我們先離開。」行書說道,扯開母親。

「但是……」白心綉不肯離開,焦急地看着房門。

「娘,你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別插手。」行書一手扯一個,把母親及弟弟扯離戰場。

貼在門上的小篆慢慢地打開門,仍是不時吸吸鼻子,雙眼哭得紅通通的。

「誰讓你離開那間屋子的?」黑子騫嚴厲地質問,瞪着她。幾個小時前,當他好不容易拖着「證據」回到房裏,卻發現她已經不知去向,那時他憤怒的吼叫差點把屋頂給掀了。

「上官小姐好心派人送我回來的。」小篆仰起頭,無畏地看着他。她才不怕他呢!這個騙子,就只會大吼大叫來騙人。

想到他那可惡的騙局,她的眼圈又紅了,珠淚滴了下來。

「我就知道是她。」黑子騫恨恨地咒罵着,黑眸中迸出殺意。留那個狡詐的女人活着,絕對只是個禍害,若不是看在上官厲的分上,他絕對已經把上官媚碎屁萬段。

這一切的誤會,都是上官媚設計出來的。她非要看見,他為了解釋一切而焦頭爛額,才肯滿意。

「你又想罵她嗎?我告訴你,她和善又親切,比你這個兇巴巴的騙子好多……啊……」小篆的嚴詞聲明,到最後變成了連聲驚呼,黑子騫拒絕當聽眾,握住她纖細輕盈的身子,直接就往肩上扛。

「閉嘴。」他不耐地說道,不想多費唇舌解釋。只要她親眼看到「證據」,誤會就能迎刃而解了。

小篆拒絕聽他的命令,她雙手雙腳亂搥,扯開喉嚨大喊:「放開我啊,你這不要臉的騙子,放開我啊!」

她的聲音傳得很遠,鄰居們也紛粉探出頭來。按照往例,礙於黑子騫殺人似的目光,根本就沒人敢踏前一步,所有的人,全都靜默地躲在一旁,目送小篆被危險而憤怒的黑子騫擄走。

時間已經接近午夜,「絕世」的大樓內卻是燈火通明。

黑子騫大步地跨入了辦公室內,繼而毫不客氣地把扭動掙扎的小篆往地毯上一扔。

「啊!」她跌在地上,臀兒痛極了,眼中含着淚,連忙伸手去揉。「你把我擄到這裏來,到底還想做什麼?」她質問著,憤怒反倒把先前的痛苦情緒淹沒了。

「有些事情,必須好好解釋清楚。」他簡單地說道。

「有什麼好解釋的?把你想說的那些鬼話都收回去,我絕對不會再相信你了。」她翻過身,在地毯上挪得遠一些,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這大概就是結束了,她是在這間辦公室里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的,目睹了那場精心設計的戲碼,才會跟他牽扯上關係。如今,他們也該在這間辦公室里,作一個了斷。

她恨極了他,不願意再見到他。只要一見到他,她就會想到自己所受的欺騙,以及自己有多麼地愛他……

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明明知道他是欺騙她的,她卻還是無法徹底消弭對他的愛戀。

「那個女人要找的,並不是我。」黑子騫淡淡地說道,黑眸望着她。

小篆嗤了一聲,才不肯相信這種鬼話。「難道你要告訴我,跟她結婚的男人不是你?」結婚證書上明明就有他的名字啊,他難道想拿這種蹩腳的謊話來騙她?

「的確是如此。」他卻點點頭。

在小篆困惑的同時,一旁通往內室的門被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那男人的頭髮較長,在頸后綁成一束,薄唇上噙著笑,慵懶而優雅。

「季小姐。」他打着招呼,從容地在沙發上坐下。

她眨了眨眼睛,接着很用力再眨了幾次,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眼前的男人,竟然跟黑子騫長得一模一樣!

兩個人有着同樣高大的身形,俊美得讓女人也嫉妒的臉龐,唯一不同的只在於氣質。黑子騫陰鷙穩重,而這男人慵懶從容。

「你……你們……」她完全呆住了,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我們是孿生兄弟。」那男人微笑着,欣賞着她被嚇呆的神情。「我是他的弟弟,黑濯爵。」他微笑加深,又補了一句。「也是那個擁有已婚身分的人。」

小篆眨了眨眼睛,慢慢站了起來。「但是,那個女人……」她還是一頭霧水,被眼前黑子騫的「分身」給弄糊塗了。

「我們是雙胞胎兄弟,為了方便從事『絕世』內部的工作,我們共享一個身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混淆敵方的耳目。」黑濯爵解釋道,忙着欣賞大哥看上的女人。

「跟那女人結婚的人是你?」她想起那個神情痛楚的美女。

「答對了。」黑濯爵一擦指,發出清脆的聲音。

「但是,結婚證書上的名字,明明就是黑子騫。」她皺起眉頭,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她必須好好地消化。

「這次的任務,是讓我老哥出面,而我則是私下在處理一些事情,就連她,從頭到尾也以為追捕的人是黑子騫。」黑濯爵淡淡一笑,眼底有一抹邪氣,那神態倒是真的跟黑子騫一模一樣。「她把結婚證書撕了也無妨,反正我們的婚禮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再補辦一次。」

事情豁然開朗,小篆吁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心頭上的巨石消失了。胸口的疼痛,已被黑濯爵的解釋化去,想起先前激動的反應,她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偷偷瞄了一眼黑子騫,發現他仍是盯着她,臉上有着慍怒。

呃,也難怪他會生氣,要是她肯聽話,待在屋子裏乖乖等他,這件誤會早就解開了,她也不必糊裹糊塗地多傷心幾個小時,讓他氣急敗壞地追來。

但是,這也不能怪她啊,她那時候真的是太傷心了嘛!小篆嘟著嘴,小腦袋幾乎要垂到胸口,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說老哥,咱們的婚禮要不要一起舉行?你順道也把季小姐娶進門,省事多了。」黑濯爵帶着笑提議道。

小篆猛地跳起來,一張臉脹得通紅。「誰說要嫁給他的?」她雙手亂揮,臉上發熱。

像是觸動了某種開關,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黑子騫猛地躍起身來,高大的身形迅速得嚇人,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就已經晃到她眼前,輕易地把她抓到眼前。

「你不嫁?」黑子騫問道,黑眸危險地眯了起來。

「我……我……」小篆吞了一口口水,畏於惡勢力,只能胡亂地點頭。「我嫁、我嫁。」她連聲說道,見他臉色稍微緩和一點,紅唇又委屈地嘟了起來。「都什麼年代了,哪有人這樣逼婚的?你要是願意好好求婚,我至少會答應得比較情願一些啊!」她小聲嘀咕著,對他不報任何希望。

這麼霸道蠻橫的男人,她哪裏能指望,他會給她一個浪漫的求婚?眼前這種逼婚方式,大概才最適合他吧!

想着想着,她悠悠嘆了一口氣,心裏很是無奈。沒辦法啊,誰要她就是愛上他呢?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他那不太浪漫的性格。

「很高興你們達成協議。」黑濯爵微笑着,站起身來往外走去。「現在,該去把事情作一個了斷了。」他緩緩說道,看向外頭。

「什麼事情?」察覺到氣氛有異,小篆機靈地發問,眨着眼睛想湊熱鬧。

黑濯爵看着未來的嫂子,很盡責地解釋。「今晚在大摟內,將會舉辦一場私密的拍賣會,所拍賣的物品,其實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貨,目的是為了要引出敵對組織洛爾斯的人出面。先前的種種跡象,證明他們今晚會出面干預。」他走向外頭,眼中迸出狩獵時的迫不及待。

「那我也要去。」小篆提出要求,加快腳步就想跟上去。

走沒兩步,領口就一緊。她整個人被拎了起來,又跟黑子騫憤怒得快要噴火的眼睛打了照面。

「你給我留在這裏,哪裏也不準去!」他吼叫着,一想到她今晚準備在大樓內到處亂跑,他就緊張得胸口絞痛。這女人,為什麼就不能離危險遠一點?

「好嘛好嘛。」小篆嘟著嘴。

「你保證?」他眯起眼睛。

她伸出三根手指頭,學女童軍發誓,一臉的無辜。「我發誓。」

「這間房間有安全系統,一旦啟動后,只能由內部打開,你只要待在裏頭,就不會有危險。」他眯著眸子看了她半晌。「你最好遵守約定,否則等我回來,你絕對會後悔違背了約定。」他抱起她,短暫而徹底地給予她狠狠的一吻,之後鬆開她,也往外走去。

小篆坐在原地,因為剛剛那個熱吻而有些頭昏眼花。等到稍微平靜后,滿腔的好奇心又在騷動。

這不公平,他們在外頭冒險,她就只能夠窩在這裏?

她只是稍微打開門瞧一瞧,看看外頭髮生什麼事,沒有真的繞去看看拍賣會現場,這不算是違背誓言吧?

小篆躡手躡腳地悄悄打開了門,探頭左右看了看。瞬間,她的動作完全凝結,連呼吸都停止了,一把槍,正牢牢地抵在她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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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寵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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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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