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脫胎換骨
莫非是錯覺？唐一凡愕然地挑起眼皮，來自外界的強烈光線使他不由又將眼睛眯成了一道縫。然而，即便是這陡然縮小的視野，也令唐一凡針扎似的從床上蹦了起來，滿臉的驚愕之色。
他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是吊在軟裝潢棚頂上折射著奢靡毫芒的水晶燈。在這之前，唐一凡每次從夢中醒來，先映進眼帘的，似乎永遠是小小公房那佈滿蠅屎斑點的泛黃白灰棚，還有懸掛在明線下的那隻電燈泡。可這次為何與以往截然不同？
唐一凡難以置信的大瞪着雙眼，目光飛快的朝四周睃描著。眼前的空間足有一百多平，牆壁和棚頂皆為淡橙色裝潢材料裝飾而成，地上是猩紅色的地毯，對面牆壁旁的棕色電視柜上，擺放着一台大屏幕的電視機。
離電視機不遠的地方，一套排列有序的進口組合音響默然矗立在那裏，雪白的窗帘已經被拉到了一旁，再看軟綿綿的腳下，竟然是一張樣式極為豪華並且巨大無朋的深棕色沙床！
看着眼前的一切，唐一凡徹徹底底的木訥住。甭說屋裏闊氣得近乎變態的環境和設施，光這卧室面積恐怕也有自家公房五個大。怎麼會這樣？我現在這是身在何處？難不成還是在夢中？驚疑間，腦海中倏地浮現出一抹記憶的畫面來。
隨着畫面徐徐展開，唐一凡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一棟豪華別墅的卧室里。這棟別墅的具體地點是道外區紳士花園公寓第八號。它的外表線條繁複，風格凝重，充滿了現代歐6主義風格。
整個別墅格局為巴羅克式的三層建築，第一層有餐廳、會客廳還有高姨和兩個小保姆以及十幾個精通各種菜系的廚師住處；第二層是童昕紅回來下榻的地方。第三層這近千平方的面積則是自己的天地，這裏有卧室、健身房、還有擺放着電腦和各種書籍的書房…。
天哪，我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唐一凡猛然感到這些記憶絕不是自己的，他心驚肉跳的現自己大腦中竟然多了另一個人的記憶。難道這回真的美夢成真了？他悚然心驚的連續晃了幾下頭，無意間現床邊還散落着一套水粉色牛宰和一件雪白的女士絨衣。
這衣服是誰的？從服裝的尺碼上看，定是個身材曼妙的女性…唐一凡驚詫萬分，急不可待的在腦海中搜尋起來。而那股多出的記憶又立刻開始答疑解難，衣服的主人叫露莎，她是童昕紅為兒子花重金從英國聘來的年僅十八歲的外語教師，就住在這間卧室對面的房間里。
從這股多出來的記憶畫面上，唐一凡看到了一個散著濃烈異國風情的金美女。緊接着，記憶再次延伸到了昨天上午，童昕紅特地從香港趕回來為兒子下去掛職鍍金餞行。
童昕紅在這個人記憶中的模樣，十足象個風姿若仙的少婦。如果你第一次見到她，即便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絕不會相信她是已逾不惑之年的半老許娘。
然而。當這人記憶地畫面在童昕紅出現后。着實讓正在瀏覽中地唐一凡也感到了一絲從未有過地溫暖和激動。原因是童昕紅風風火火地坐上這人接機地黑色跑車時。包里地幾部手機一直響個不停。童昕紅卻逐一拿起。回復地也都是同一句話：「我要給寶貝兒子餞行。公司那邊今天就是損失幾百萬也不要給我打電話。」
多麼厚重地親情。多麼無私而慷慨地給予！這小子真是掉福堆里了。打小就缺乏母愛地唐一凡在心潮湧動中繼續瀏覽著。童昕紅整整陪了這個人一天。直到傍晚才與他和露莎吃過飯連夜趕回香港去了。
而露莎和他都喝了很多酒。回來地路上。露莎愛意纏綿。羞澀地提出要將初夜獻給自己傾慕多時地夢中情人。或許是酒精地作用。這個人居然真地將露莎領進了這間豪華地卧室。然後記憶就此中斷。至於他們之間到底生了什麼。由於這個人與露莎地記憶到此消失地緣故。唐一凡便再難探知。
這真是現實？我這一覺醒來難道真地成了富家子？不。不單是富家子這麼簡單。他還是個即將下去掛職鍍金地十就歲地正科級別幹部。
無須再去搜索這人地記憶。唐一凡本身對掛職鍍金並不陌生。從當警察地老爸那兒。他知道這是一條奇妙地陞官通道。
掛職。顧名思議。就是幹部在不改變行政關係地前提下。委以具體地職務到另外基層地地方。培養鍛煉地一種臨時性任職行為。凡是被下掛到基層鍍金地人。大都是要提拔地對象。
想到這，唐一凡渾身的神經頓時綳得緊緊的，如果一夜之間真的變成了這個人，無疑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會被先前的平凡和落魄所困擾了。換句話說，就是一步登天，天降鴻運。而就在他心潮澎湃之際，一陣悅耳的音樂聲清晰的傳進了耳鼓。
音樂聲來自床頭柜上那個棕色的名貴男士背包。是手機響。唐一凡很快就做出了判斷。由此可見，這個人的意識已經加快了為他服務的節奏。唐一凡卻顧不得分辨是誰的記憶了，他現在心急火燎的想找到一個強有力的理由來證明自己的確是美夢成真了。
他縱身跳下沙床，幾步來到床頭櫃前，旋即急不可待的拉開了背包的鎖鏈，見裏面有四捆五十圓的鈔票、一個文件袋還有一個金燦燦的非常精緻的手機。
在這之前，唐一凡見到的手機又苯又蠢個頭足有磚頭大小，可這隻手機卻異常的小巧精緻，唐一凡剛一吃驚，腦海中這個人的記憶便飛快的告訴他，包里的錢是童昕紅臨走時給的，文件袋裏裝的是省委給豐川縣的掛職通知，至於這個金燦燦的手機則是童昕紅前陣子在美國寄回來的。
也是因為這人記憶的提醒，生平第一次摸到手機的唐一凡，居然手法頗是嫻熟的接起了電話。
「大寶貝，起來了嗎，呵呵，別嫌老媽羅嗦，老媽是見你昨天喝了那麼多酒不放心，大寶貝呀，要真不舒服咱就明天去，反正報道的期限是一周，咱也不急於一時。」聽着話筒里的象少女般悅耳動聽的聲音，唐一凡斷定是童昕紅。
「哦。」他輕輕忐忑的敷衍了句。猝然和一個陌生人通話，唐一凡不免心裏異常緊張。但聽着童昕紅沒有立刻現出疑異，心裏總算塌實了一點。
「大寶貝，豐川縣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到那後任末把副縣長，那個縣容易出成績，咱不用急着出風頭，只要不出錯平穩過度就行，這個可得千萬記住呀。還有，那個付紅男你要加小心，聽說那小子陰著呢，他去了松江市郊區紀檢委，我估計他這回也是懷着勢在必得的心思去的，所以，為了三年後的那個大事，你一定不能出紕漏的」
童昕紅說得很快，彷彿連珠炮一般，但這其間卻讓唐一凡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滾燙親情。
童昕紅囑咐了陣，話鋒一轉，說現在大6的銀行還不能通存通取，叫唐一凡到地方后馬上開個存摺，一個月一萬塊的生活費用將按時匯到帳面上。最後，童昕紅還是感到了一點小小的異常，她問唐一凡為什麼不叫她老媽？
唐一凡對這樣一個素未會面而又突如其來的「親人」哪能叫得出口。正無言以對時，童昕紅卻自己找了個原因。她懷疑是兒子頭一次下去心情過於緊張的緣故，就勸唐一凡放鬆些，還說一切有她呢。
放下童昕紅的電話，唐一凡的心咚咚狂跳起來，他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隨即做出了一個清醒而又讓人熱血沸騰的判斷，那就是自己真的在夢境中脫胎換骨了。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孤獨、落魄、無奈和自卑的唐一凡了。從現在起，眼前的這一切美好都屬於自己，而那個原來的富家子，除了這些早晚被我征服的記憶外，他將永永遠遠的消失掉。
無比的激動中，唐一凡馬上就想到了老爸和弟弟唐曉峰。不禁在心中欣喜萬狀的道：「老爸，你再也不用因為公房歸己的錢犯愁了，不就幾千塊錢兒嗎，兒子我每個月的零花還一萬塊呢，還有老弟的工作，也包我身上了，小菜一蝶，不但這樣，我還要讓你們馬上過富得流油的好日子。
而得意的同時，他的頭腦卻始終非常的冷靜。無論在何等興奮的情況下，唐一凡總能保持着清醒的頭腦。這一點在他上大學時就是公認的。唐一凡也一度為自己能有這樣有別於常人的特點暗自得意過。
正因為這樣，他現在意識到了兩個不小的疑問。那就是既然自己變成了這個人，可原來的我怎麼樣了？不會是死掉了吧。這個事還不難知道，只要回去看看就一切瞭然了。關鍵還有一個事。
童昕紅剛才說我掛任的是豐川縣副縣長，那可是副處，而這小子現在的行政級別不過是正科。按常理，他下去頂多也就掛任鄉鎮長，這是為什麼？不會是傳說的上掛鍍金吧。
想到這唐一凡越激動起來。他記得老爸曾經說過，掛職是分兩種的，現在常用的掛職鍍金基本上都是平級使用，叫下掛，另一種就是在下到基層時就虛提半格，叫做上掛鍍金。
不過這個手段非常罕見，而凡是能爭取到這樣指標的人，就表明組織上對這個人鍍金歸來已然有了很明確的打算。下去就虛提半格，明顯是為了趕步。如果在就職期間不出紕漏，就意味着這個人將要在兩三年後來個令人驚羨的官場三級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