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刺孫

第五十九回:刺孫

那還是建安三年的一天。

水靈和弟弟水將還生活山越平靜的小村子裏,水將每天跟着村子裏的大叔一起進山砍柴、打獵;水靈則在村子裏跟着大媽們打掃、洗涮、養雞、織布。

命運在一個清晨被完全改變。

那個清晨,天還沒亮,水將就醒了。就著微弱的晨光,水將摸索著坐起身來,穿好衣服,向姐姐的房間看了一眼……很安靜,她肯定還在睡夢中吧……

前幾天剛下過雨,雨後趁早進山的話,可以採到很多新鮮的蘑菇。昨晚就和姐姐說過的,不過既然她還沒醒,我就一個人去吧,讓她再睡會……水將一邊想着,一邊將竹編背簍牢牢的捆在自己背後,拾起自己常用的柴刀,輕輕推門出去,在院子裏簡單洗漱了一下,又到廚房去摸了兩個饅頭帶上,然後將大門掩好,哼著小曲兒沿着小路進了山。

雨後的山路有些濕滑難行,但空氣卻十分清新,頭頂的樹林鬱鬱蔥蔥,不時傳來鳥鳴之聲,如聞天籟。天色漸亮,水將行至半山,回頭向山下望去,只見樹蔭掩蓋下的村落里,開始有人起床,房頂有幾處已然升起裊裊炊煙,水將笑着搖了搖頭,暗道:「……雖然不知何時才能離開這裏,到中原去一展身手……不過就這樣,和姐一起平靜的生活着,似乎也很好啊……」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水將果然找到了很多的新鮮上好蘑菇,水將採摘了滿滿一背簍,抬頭看看太陽,不覺已是日近午時,水將這才感到飢腸轆轆,眼看着也趕不上回去吃午飯了,水將便找了一處乾淨的大石頭坐下,從懷裏摸出饅頭,又摸出幾根鹹菜,就著旁邊的山泉水,就那麼吃喝起來,權當一頓飯。

「等晚上回去,讓姐給我包餃子吃……」水將一邊嚼著饅頭自言自語,一邊向山下張望。

山下村落里又有好幾處炊煙升起,「今天大家做飯都挺早啊……」水將突然注意到今天的炊煙有些不對勁。

那煙,似乎多了些,似乎黑了些,似乎還隱隱有火光……

「不對!那不是炊煙!……村子……似乎出事了!」水將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一口水差點沒嗆到,當下也顧不上竹簍,撒腿就往山下跑。

……

村子……

這還是曾經熟悉地小村子嗎……

殘壁斷垣。滿目瘡痍。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水將閉上了雙眼。渾身不住地顫抖。

「姐!!!」

隨着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水將瘋了似的,開始拚命在屍體堆里尋找。

可是……根本無法找到了,很多屍體都被燒的面目全非,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水將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所有人的屍體都集中到了村子中央的廣場上,然後,點上了一把火。

雖然水將也很想讓大家入土為安,但這麼多人,水將就算把胳膊累斷,也沒法一一安葬他們。

在整理大家的遺物的時候,水將現了有些人身上中的箭,或者地上殘破的旗幟,或者廝打時扯下的盔甲……上面有一個共同的印記:孫。

孫,孫策,字伯符。人稱小霸王,威震江東。

「那又怎樣?」水將近乎殘酷的冷靜下來,將眾人的骨灰收攏到一起,放到一個大罈子裏,然後埋到了事先挖好的大坑裏,填上了土,又找了塊木板插上,權當碑記。

「我不管你是什麼小霸王還是小王八……我只知道,你殺了我姐,殺了我全村的人,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

掩埋好眾人,擦乾眼淚,水將從殘破的屋子裏扒拉出幾件還能穿的衣服,簡單的打了個包袱,一個人踏上了出山的道路。

……

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孤身一人,無親無靠,辛苦可想而知,也不必贅述。

直到他遇上了那個人。

……

荒野中,一高一矮,兩人相對而立。

高個子的是位青年,約摸二十來歲,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衣,腰間有劍,背負雙手,頭戴斗篷,遮住了大半個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微翹的嘴角。

矮個子的正是水將,多日的辛苦奔波,早已衣不蔽體,看上去倒像是一個小乞丐,唯獨面容和眼神里,帶着一股堅定的信念和不屈的意志。

「你……這小娃娃,為什麼一直跟着我?」高個青年終於開口了,縱然冷酷如他,對這樣一個小孩子,卻也沒有辦法。

「請收我做徒弟!」水將倒也直截了當,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

「我為什麼要收你做徒弟?你怎麼知道……我會劍術?」高個青年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自從這個少年三天前開始跟着自己,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少年的與眾不同,似乎……也看到了很多年前自己的影子。

「趙客縵胡纓,吳鈎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水將略一沉默,吟誦出李白那《俠客行》來。

高個青年劍眉一挑,不禁側目,拍手叫好道:「好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不想你小小年紀,居然能做出這等好詩!」

「實不相瞞,此詩……原是我村中一位李姓長者所作。」水將倒也不敢托這個大,老老實實的承認道。

「哦……我說嘛,你這年紀,當體會不了這番意境,不過你能在此時引用,也算是天資聰穎了……哪位長者名號何人?如今安在?」高個青年回味着李白的詩,不禁悠然嚮往。

「他……叫李白,已經不在了……」水將黯然低下了頭,「村子裏的人,除了我……都死了……」

「……果然是個苦命的孩子……」高個青年嘆了口氣,旋而微笑道:「你……真的願意跟我學劍嗎?會吃很多苦哦?」

「弟子水將,無依無靠,從來不怕吃苦!多謝師傅!」水將淚光閃爍,咬緊牙關,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快起來吧……從今往後你就跟着我好了……」高個青年受了拜師之禮,上前將水將扶起,正色道:「既然跟了我,須知道我的名號,以後自己行走江湖也師出有名……」

「敢問師傅名諱?」水將抬起頭,認真的盯着青年的臉。

「須記好了!」青年微微一笑,將頭上斗篷除去,露出了俊朗的面孔。「……我叫劍瑕,字無缺。」

……

山中無日月,世上有紛爭。轉眼間已是建安五年,水將三年來跟隨劍瑕勤練劍術,不敢有一日懈怠,劍瑕對其要求極其嚴格甚至是苛刻,但水將卻總能咬牙堅持下來,幾年間也不知受過多少次大傷小傷,有幾次還險些送了性命。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年下來,水將小小年紀,已將師傅劍術領悟大半,最近也曾單獨出去執行過幾次任務,出手均是狠辣乾淨利落,頗有其師之風。

忽一日,劍瑕喚水將前來,說有要事相談。水將見師傅嚴肅,知有大事,不敢怠慢,急忙來到師傅房內,垂手聆聽。

「為師知道,多年來,你最大的心愿,就是為姐報仇,刺殺孫策,是也不是?」劍瑕端坐案前,輕輕的擦拭著面前的長劍。

「殺姐滅族之仇,將時刻未曾忘記!」水將見師傅提起此事,當下斂神正色回道。

「孫策曾與東萊太史慈大戰數百回合,武藝群……以你現在的實力,與孫策正面對決……你,沒有勝算。」劍瑕沒有抬頭,繼續平靜的說道。

「我知道,我會繼續勤學苦練,總會有過他的那一天!」水將點點頭,目光堅毅。

「呵……話雖這麼說,只怕,不能再等了……」劍瑕將劍放在案上,抬起頭來,清澈的眼睛盯着水將。

「師傅此話何意?」水將微微驚訝,急忙行禮請教。

「孫策與劉表不久前結盟,意在江北。趁著袁曹兩雄相持之時,得漁翁之利。」劍瑕平靜的看着水將,緩緩道:「……倘若孫策襲取許都得手,逢迎了天子,袁曹兩家又兩敗俱傷,天下大勢……或許就從此改變……」

「到那時,即使你學有所成,再想效荊軻之事,仿博浪一擊,實是難上加難。」劍瑕站起身來,手持長劍,遙指北方,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徒兒該如何做?還請師傅示下!」水將聞言,撲通一聲跪下,認真的磕頭請教。

「……若你真想行刺,眼下倒有一個天賜良機……」劍瑕沉吟片刻,正色道:「只是此行即使成功,你也很難全身而退……你真的想好了嗎?」

「徒兒不才,當年蒙師傅收留,又得以傳授劍術武藝,實有再生之恩!只恨徒兒身負血海深仇,此生恐不能時刻侍奉師傅左右,請師傅恕徒兒不孝!……大恩徒兒來生再報!」水將泣不成聲,重重的在地上磕起頭來。

「罷了……我當年留你,原也沒指望你報恩……」劍瑕微微一笑,扶起水將,正色道:「你聽好了……為師得到消息,三日後,孫策會出城去西山狩獵……到時,你須如此這般……」

……

……

「還我姐來!孫賊受死!」

破綻只在這一瞬間,稍縱即逝!

水將不顧腿上箭傷,使盡平生所學,如一條黑蟒般平地騰空,向孫策噬去!

孫策身無兵刃,只有一把長弓,當下怒喝一聲,將渾身內力灌注於長弓之上,橫立身前,險險擋住了那疾如流星的一劍!

黑色短劍吐出黑芒,如毒信般銷骨噬魂!只聽一身悶響,弓斷,黑色短劍去勢只是滯了一滯,再度前行數寸,已至孫策胸前!

弓弦。

黑色短劍輕易的切斷了堅硬的長弓,在柔若細絲的弓弦前,竟無法再前進半寸!

孫策雙臂環抱,強橫的內力在胸前形成一個環流,如同一個漩渦,如同一個無底洞,牢牢的鎖住了水將的短劍,竟然不能再動得一分一毫!

水將右手短劍無法動彈,卻冷哼一聲,左手從靴內又摸出一把短劍,反手向前刺出!

這次的目標不是孫策,而是孫策**的坐騎。

那棗紅馬明顯不如孫策反應快,根本躲不過水將這一擊,「嗤」的一聲,身上大動脈被短劍拉出一道深深血痕,登時鮮血噴涌。

棗紅馬悲鳴一聲,倒了下去,孫策下盤不穩,只得縱身躍起,才能避免和坐騎一起倒地。

就這一倒一躍之間,孫策胸前的防禦出現了縫隙,水將大喝一聲,右手短劍終於再度刺出,刺入了孫策的胸膛!

孫策胸前劇疼,怒吼一聲,一把抓住水將右臂向外甩去,只聽喀喇喇數聲響,竟生生的將水將的右臂折斷,連血帶肉的硬扯了下來!

水將右臂折斷,當時幾乎暈了過去,只覺得自己身體如一片落葉般,輕飄飄的飛了出去。

「將將!」

……好熟悉的聲音……是姐姐?

……姐姐水靈?

……我難道已經死了嗎?

……姐姐,等着我,我這就來陪你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半仙三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半仙三國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十九回:刺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