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院子挺大的，與其說是院子，不如說是個大花園。園中有各種奇花異草，爭芳吐艷。辛甘轉了轉，停在了一處荷花池邊。荷花開得正盛，白色和粉色的寬厚花瓣靜靜地佇立水上，十分嫻靜優雅。辛甘輕躍起身，足尖停在一處玉蓮的蓮心之上。
池水碧綠清澈，看起來極為誘人。辛甘將衣服脫了，直接光溜溜就潛入了水中。觸體沁涼的池水滑過他的身體讓他發出滿足的輕吟。在池中玩得興起，忍不住翻了好幾個水花，辛甘又白又嫩的後背上隱隱現出了青色的鱗紋。
身體在水中打了個旋，辛甘突然深深潛了下去，過了好一會才冒出頭來，手中已經多了一截嫩藕。在水中將藕上沾著的黑泥洗凈了，辛甘張口就咬了下去，脆脆的藕香在齒間彌散開來。
頭頂着寬大的荷葉，他一邊啃著藕一邊自言自語着：
「小辰和季渡他們一定很擔心我了……我得跟他們說一聲才對。」
四下看看，花園裏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辛甘將最後一點嫩藕塞入口中，雙手在清透的水面上交互劃了幾個圈。水面緩緩盪開，被他手掌劃過的地方露出了一面水鏡，鏡中的影像漸漸清晰，正是那三個在天機宮中坐立不安的魔界少年。
「殷辰！季渡！還有無崖！」辛甘對着水鏡揚起了手，「我在這兒、這兒哦！」
「什麼聲音？」季渡站起身來，「好像是辛甘！他在哪兒？」
「他在用水鏡傳音……」殷辰端起桌上的茶壺，猛吸了一口，對着空空的廳堂噴了出去，果然，水霧之中，模模糊糊地現出辛甘的身影。
「你跑到哪裏去了！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嗎？」季渡皺起了雙眉，「你人在哪裏？」
「如你所見，我在一個大、大、大池子裏！很大哦！還有好多蓮蓬跟藕！」水霧中的辛甘光裸著上身，笑得純真又無害，一邊說一邊扯了一隻蓮蓬來在手中亂晃，「新鮮得很，又香又甜哦！」
「你就只知道吃嗎？」季渡被無力感壓倒，跌坐在了椅子上，「我們是來學習的，不是來郊遊的！」
「我知道啊！」辛甘撅起了紅唇，「我也想跟你們在一起，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就跑來這邊了嘛……我又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幹嘛要去偷人家養的雞？」抱胸站在邊的無崖忍不住插話，「你該不是被人抓住了關去了水牢吧！」
「倒霉嘛……」辛甘扁了扁嘴，「所以我現在來叫你們啊，方不方便來救救小弟？」
「救你可以，也得知道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吧！」
「呃……」辛甘托著下巴想了想道：「好像是……仙帝的主宮，叫北宸宮……」
仙帝？！三人互視了一眼，目光充滿了驚異。
「你是說……」
「是啊，我就是被仙帝給抓到了……」辛甘嘿嘿一笑，「不過這個仙帝也不是我們想的那麼壞啦，他人長得很漂亮，態度嘛，也不算太凶太惡劣，而且有給我吃很好吃的紅果子……」
「紅果子……」殷辰的臉沉了下來，「我說，你不會被好吃的紅果子給收買了吧！」
「怎麼會！我生是魔界的人，死是魔界的鬼哎！再好吃的東西也改變不了我是魔界人的事實吧！小殷你不要這麼緊張，我們還要在仙界待一年呢，雖然仙界的東西還挺好吃……不過，我還是更喜歡我在魔界的快樂生活呢！」
「你現在在仙帝宮中，要救你出來只怕困難！」季渡低頭想了想，「再說了，如果將你救出來，一定會驚動到仙帝。我們才剛到仙界，還是要安生些好。右相說過，六界有規則，不可以傷害任何交換生，所以你被抓去頂多是浸浸水，受受罰，你又天生愛水的，說不定過得比我們還逍遙快活，不如你就老實在仙帝宮中待着好了。萬一可以探聽出些仙界的秘事來。等回去，也好向魔君交差。」
「嗯、嗯！季兄所言極是！」殷辰在一邊連連點頭，「你跟我們在一起，也只會偷吃偷懶，混吃騙喝，還不如待在仙帝身邊！」
「喂、喂！你們幾個，太沒情沒義了吧！」辛甘氣得用手拍擊著水面，「好歹我們也是要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吧，你們居然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個地方受苦嗎？你們於心何忍啊！」
無崖嘴一咧，對着辛甘涼涼地拋下一句：「我不記得我有水裏的兄弟啊！喂，殷辰、季渡，你們有嗎？有嗎？」
兩人笑了起來，一起搖頭。
「啊！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冷血的傢伙！」辛甘大叫着，卻錯過了三人眼中那戲謔之火。
心思單純的辛甘，根本就是魔界的異類，不過，這麼粗神經又貪嘴的小辛甘卻是被魔界眾人喜愛着的魔界之寶。關於這一點，辛甘是絕對沒有自覺的。對於止水右相將辛甘選中扔來仙界，至今還有很多人無法理解。
「單純有時候是另一種武器！」說這話時，止水搖著頭晃着腦，一臉的輕鬆愜意，「他的個性不易讓人生疑，行事又直率隨性。大家或許覺得他的個性散漫不適合，但這樣仙界也必定不會對辛甘產生半點懷疑。你們無需將此行的真正目的跟他說明，只要適當的時候推一把，本座包你們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出來！」
不過，只要有辛甘相陪，想必這一年的生活不會太過單調無聊了！那三人心中所想，竟然全是一樣。
見辛甘真生氣了，季渡收了笑，對辛甘說：「好了，你先彆氣。我們一起來的，又怎會拋了你一人不管。你且安心在仙帝宮中住着，等明日，我們一起去求天機宮的宮主，請他出面，將你從仙帝那邊要回來，你看可好？」
天機宮宮主？不就是那個臉白手白衣服白的蘇留白嗎？他一定還在恨我拔了他半邊雞毛啦！辛甘心裏叫苦，卻又不好意思跟季渡實話實說，只能撅著嘴，還是一臉的鬱悶。
季渡還要安慰他兩句，卻突然看到辛甘的身體憑空而起，雙手雙腳在空中亂抓亂划，一條雪白的身體如同離水的白魚不停地掙扎著。然後三人聽到了辛甘的慘叫聲：「哇呀呀呀！快點放我下來！快點放我下來啊！」
「你在我的荷花池裏做什麼勾當呢？」浮黎手中的牽情絲將辛甘吊懸在了半空，一雙鳳目半眯著，看着空中赤裸裸的小魔頭，「敢在我的宮中使用魔法……不怕我什麼都聽了去！」
是傳說中的仙帝？他怎麼出現了？那之前他們所說的話，他可全都聽了去？一思及此，殷辰、季渡和無崖三人一起煞白了面頰。
薄薄的水霧中，浮現出了一張傾城艷絕的臉。孤傲的鳳目，睥睨的姿態，仙骨神姿，讓他們看得目瞪口呆。可是那張臉的出現只是一瞬，幻象中，一雙修長的眉微微一皺，衣袖揚過，便什麼影像也看不見了。
「那位就是仙帝？」殷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半天也沒緩過神來。
「乖乖…我差點忘了呼吸！」無崖坐在椅子上，拚命地灌起茶水。
只有季渡還算是鎮定，手裏托著腮想了半天。
「季渡！季渡？」殷辰推了推他。
嗯！季渡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對着二人說道：「你們說，這位仙帝，會不會是用了什麼換容之術？」
換容？怎麼說？兩人一起將探詢的目光投向老大。
「我聽說這位仙帝十分自負，只可惜容貌太差……不過既然是仙帝，法術通天入地的，想變換個容貌應該是很輕鬆的吧……」季渡一拍掌，把二人嚇了一跳，「對！對！對！一定是如此，否則天下哪裏會有那麼雋秀完美的容貌？」
原來想半天是想這回事！二人撇嘴重新坐回椅子上。
「如果小辛甘被這個仙帝迷住了可怎麼辦？」季渡輕輕嘆了口氣，臉上堆滿了憂慮，「我們家的辛甘啊，什麼都好，就只有一點不好。」
是什麼？什麼？豎起耳朵來聽聽！「他啊，太經不起誘惑了！」
風涼颼颼地吹過，本就濕漉漉的身體被風一吹，渾身起了一層細小的寒慄。
「你先把我放下來好不好？有話我們好好說啊！」辛甘顫抖著聲音向浮黎求饒，「就算要吊著，你好歹先給我件衣服穿穿吧！」
「我覺得你這樣子看起來還挺不錯的！」浮黎坐在池邊假石上，蹺著腿，笑眯眯地看着半空中動彈不得的辛甘。很久以前就想玩一次，只是周圍都是熟人，不好意思下手，現在有這麼一個傻乎乎的魔界人送上門來，不試一下怎麼對得起自己？浮黎只是這麼一想，嘴角就忍不住向上揚起來。
「不好看！不好看！」辛甘叫起來，「我的身體還沒被別人看過呢，現在全被你看光光，你要怎麼賠我！」
沒看過嗎？真是奇怪，只是聽到他這麼一說，身體就莫名地熱了起來。這種奇怪的感覺浮黎還是頭一回有，這讓他有些不太自在地站起來。
「喂、喂！仙帝陛下！」辛甘看浮黎不為所動，不由得心裏叫苦，「您要想這麼掛着我也行，不過可千萬別讓你的那些仙女姐姐們進來看啊！」
剛說完，兩名仙婢就捧著仙果走過來。
「啊！」兩人正好聽到辛甘的聲音，再循聲一看，白花花，光溜溜的辛甘一點不剩地全部被她們看了個全。
「啊！啊！」她們在叫，辛甘的叫聲比她們更加響亮，更加凄慘。
「不許叫了！全都給我停下！」如魔音穿腦一般，浮黎皺着眉捂住了耳朵，「再叫，我就把你們的舌頭全都給拔下來！」
這一聲厲喝果然有效得多，三個高聲尖叫的人立刻沒了聲息。
「君上，天機宮宮主又送來了一些異果請您品嘗。」仙婢們仿如無事人一般，將果盤奉上，眼帘垂著，彷彿剛剛在連聲尖叫的人與她們完全無關的樣子。
「嗯，難為他這麼有心。」浮黎擺了擺手，「你們先出去！」
「是！」仙婢們行了禮，剛轉了身，又聽到浮黎在身後有些不太穩定的聲音。
「那個……沒我叫你們，你們誰也不許進來……」
「是！」
「還有……剛剛你們有看到什麼了嗎？」
「沒！」兩人像說好了一般，一同搖起頭來。「君上，我們什麼也沒看見。」
「這就好。」兩人微屈了身，立刻閃了出去。
「我說，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吧！」辛甘不無怨恨地發話。
「喂，你的身子都發紅了，害羞的嗎？」浮黎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好像是只蜘蛛正在欣賞被網網住的蜂兒一樣開心。
「有本事你就把我掛在這兒，永遠也別放了我！」
聽到他的聲音有異，浮黎收了牽情絲，將辛甘的身體放下來。看他從半空中墜下，浮黎居然伸出手，將他接到了懷裏。這還真是奇怪，好像身體先於頭腦，不等自己發覺了制止，那個水跡未乾，還有些冰涼涼的身體就已經被抱在了懷中。又涼又滑的皮膚，觸摸起來有種膩滑的感覺，非但不會令人生厭，反而有種讓人放不開手的誘惑。
「怎麼了？哭了嗎？」浮黎柔聲問。
辛甘把頭埋在浮黎的懷裏，一聲也不吭。
「這樣不行哦，你是男子漢吧，被人看光又不是什麼很丟臉的事，至於這樣嗎？」浮黎用手硬拿開辛甘擋在面前的手掌。
微微發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瞪着自己，眼角的淚痕和水跡混和在一起不易分辨，卻意外讓人心疼。
「好了，別哭了，小鼻子也紅了哦！」浮黎突然笑了起來，用手去捏辛甘小巧的鼻尖，「你這樣子，很像個小孩子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辛甘辯駁著，卻因為背後那不斷滑動的手掌突然噤聲，臉上也紅成了一片。
「真的嗎？」浮黎將臉湊過來，兩人的臉靠得很近。
辛甘突然覺得很彆扭，渾身發熱，心跳也不受控地亂跳起來。浮黎的臉確實很漂亮，那雙彷彿能把人吸進去一樣的玄色雙眸讓他不敢直視卻又無法移開雙目。
兩人都沒說話，只是臉越靠越近，近得可以聞到身上那若有似無的香氣。
辛甘覺得自己口很乾，嗓子也澀，心臟怦怦亂跳着好像要從胸口蹦出來，十分的難受。可是看着那張越來越近的完美面孔，他又有些捨不得開口對浮黎說一聲，其實他現在很想去喝口水。
就在四片嘴唇好像要貼上卻又沒貼上之際，突然從天上飛落下一隻鳥，撲楞楞地拍打着雙翅，擦著兩人的頭落在了一旁。靈巧的腦袋歪了歪，咕咕兩聲踱向了遠處。
那是一隻純色雪白的鴿子，赤紅的眼珠，頭上還長著一處雲冠，非常的奇特。
被鴿子驚醒過來，兩人不約而同將靠得過近的頭撤離了一些。
辛甘看着悠然踱步的白鴿，突然想到了那隻沒能吃到嘴的肥雞，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我可警告你，不許打我家『疾電』的主意！」從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帶着一絲戲謔卻出奇的清越好聽。
「孔雀……你是故意的嗎？」浮黎嘆了一口氣，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倚樹而立的青年一身寶藍色的仙衣，身姿優雅，體態輕盈。
「我的君上，我是怕您見色忘義，我的疾電只是飛過去提醒您一下而已。」被稱為孔雀的青年優雅地招了招手，踱著步的鴿子立刻撲扇雙翅飛上了他的肩膀。「還有，別讓小朋友受了涼哦！」
這才驚覺自己的衣服還沒穿上，辛甘一下子漲紅了臉，從浮黎懷裏跳開，衝到池邊穿衣去了。
「臣沒想到過，原來君上還有這種嗜好呢。」孔雀聳了聳肩，走到浮黎的近前行禮，「小蘇與臣說時，臣還說萬無可能……哈，現今我跟他的賭約看來要輸哦。」
「你們又拿我來賭！」浮黎有些不快地一拳打在孔雀的肩膀上，「不在你的天樞宮裏待着，到我這兒來做什麼？」
「啊！現在就嫌臣煩了嗎？」孔雀眯起細細長長的眼睛，笑得卻還是很開心，「君上啊，是您約了臣今天來弈棋的，不會您忘記了吧！」
好像是有這回事的……浮黎站起身來。
「那就走吧！」
「不用管他？」
看着遠處辛甘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衣服的樣子，浮黎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用管了。一會我讓人給他送幾樣好吃的東西就行。」
孔雀看了看他，搖了搖頭說：「啊，被君上您看上，臣都不知道是該為他高興還是該為他難過。」
「我沒看上他，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看上他了？」浮黎挑起半邊眉毛瞪着孔雀。
孔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臣啊，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哦！」
浮黎微皺了皺眉，說道：「休要亂說。」
孔雀笑了笑，對他說：「君上，臣只是想提醒您一下，他雖然可愛，不過畢竟是魔界中人。」
「嗯，我知道。」浮黎回應得有些心不在焉。
等辛甘穿齊了衣服，回過頭時，園中早已不見半個人的蹤影。他怔了一怔，心裏莫名難過起來。
「死仙帝！壞仙帝！就會戲弄人！」狠聲罵着，眼前卻又好似出現了浮黎那張放大的臉，身上的熱度又竄了出來。「一定是被他掛太久，掛得身體不舒服了！」辛甘對自己如是說着。
對園中亂逛也沒了興緻，辛甘決定先回屋裏去睡着覺，把不快的事情拋光了再說。反正剛剛蓮蓬和嫩藕也食了個半飽，於是他伸了個懶腰，向屋子裏走。
到了門口，他推了推，門紋絲不動。這才想起來，這門上是下了禁制的，自己沒辦法解。於是只好又繞去窗口那裏，從開啟的窗戶躍了進去。
將身子撲在柔軟的大床上，忍不住翻了幾翻，滾了幾滾，睡意漸漸侵襲而上。辛甘在睡着前，望着床頭的鳳目迷迷糊糊地在想，什麼時候還是想法子把火曜石取下來。取下來之後送去給魔君，說不定魔君會給好多好多的賞賜呢！辛甘閉着眼睛笑出聲來，再然後就沉入了黑甜鄉中。
浮黎將孔雀打發走之後，天色已晚，突然想起來還沒讓人去給辛甘送吃的。想了又想，讓人拿了食盒跟着，自己向辛甘所住的偏殿走去。
將門輕輕推開，屋裏靜悄悄地沒有聲音。浮黎將食盒接過，揮手讓仙婢們離開，然後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屋中已經十分昏暗，隱隱可以聽到床上傳來的細微的呼吸聲。
浮黎將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床邊，掀起了低垂的紗幕。
辛甘四肢分開，仰面朝上睡得正香。沒穿好的衣服鬆鬆垮垮地露出了一部分肩膀，白天見他全都光着也沒怎麼樣，可是現在只瞧着他似露非露的一小部分，浮黎就覺得有些心動起來。紅潤的小臉安安靜靜的，倒像是個乖小孩的樣子，只是微張的嘴角還掛着一點銀色的唾液，想來這傢伙一定是在做夢吃什麼好吃的東西了。說不定是蘇留白寶貝的雉雞，也有可能是孔雀最寵的白鴿。浮黎的臉上露出了柔和的表情，連他自己也不自知。
不過孔雀說的沒錯，這個小魔星來自魔界，是自己最最厭惡的魔族……而且……這臉蛋也稱不上多麼美麗，頂多就是有些可愛！這麼想着，手指已經忍不住戳上了那個圓鼓鼓的腮。軟軟的，溫溫的，手感還真不錯！
浮黎玩上了癮，一會這戳戳，一會那戳戳。戳得辛甘夢中嘟囔了一身，翻過身去，將後背對準了浮黎。
有哪個人敢像辛甘這麼對自己的？！浮黎單手一拎，將辛甘的身體又給轉了回來。
本仙帝大發慈悲地親自給你送餐來，你還睡嗎？睡成豬了！
豬？這個主意好像還不錯！浮黎臉上綻出壞笑來。伸出手指在辛甘的臉上劃了划。
盯着這張臉過了一會兒，浮黎忍不住笑出聲來。越笑越大聲。
「吵死！」辛甘塞著耳朵緩緩睜開眼睛，正看到笑得亂沒氣質的仙帝。
正想開口笑話他一下，辛甘突然張大了眼睛，因為視線所及之處，原本高高挺挺的小鼻子現在好像又圓又大。辛甘嚇得睡意全無了，雙手在自己臉上亂摸。
天吶，這突出的，肥大的鼻子，那寬大的，厚厚的耳朵！
「天哪！你對我做了什麼？！」辛甘出發了絕望的叫聲。
「你現在這個樣子挺合適的啊！」浮黎笑着坐在桌邊椅子上，將腿蹺著上下晃動，「你看你，又愛吃，又愛睡……噗……當個小豬真的很合適呢！怎麼樣，考慮一下，離開魔界來我這兒吧，我可以把你養得又白又胖的，保證讓你做全仙界最漂亮的小豬！」
「不要、不要、不要！」辛甘一邊慘叫一邊從床上滾落下來。
摸著自己的嘴和耳朵，身上還好，依舊苗苗條條沒有變成豬手豬腳豬肚子來，可是這麼腫的一張臉，叫他以後怎麼見人？！
「快點把我變回來啊！」辛甘從地上爬起來，撲到浮黎的腿上，一邊哀號一邊拚命扯浮黎的衣服。
「喂、喂！你別拉我衣服！」浮黎有些被他嚇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可是辛甘就像掛在他身上似的，死也扒不開來。
扒不開也就算了，那辛甘拚命扯開的嗓音是真正的魔音穿腦，幾乎要把整個房頂給掀開一樣的強悍，浮黎再怎麼有涵養，也要被他叫得發瘋。
「要死了，怎麼變成豬了還這麼有力！」浮黎的外衣被辛甘扯得亂七八糟，不過辛甘自己的樣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個不小心被扯落的衣角絆到，浮黎立足不穩，正好壓在了正在放聲大嚎的辛甘身上，將他壓了個嚴實。
好，你能叫，我讓你叫！浮黎有些壞心地想，故意將身體在辛甘的身上壓了幾壓，彈了兩彈。辛甘的聲音立刻變了調，哭叫變成慘叫……那個慘，就像殺豬了一樣。
「君上！君上？君上！啊！！」辛甘的慘叫還沒落音，另一聲慘叫自門邊響起。
浮黎從辛甘身上抬起上半身，將落在前額的長發向後攏起，視線正好和一隻腳踏在門裏，另一隻縮在門外的人對上。
「你窮叫什麼？」浮黎有些不滿地皺起了眉。一向溫文的蘇留白，什麼時候也有了這種下巴脫到胸前的蠢態了？
「你……他……你們……」蘇留白口齒不清地用手指在浮黎和辛甘面前胡亂指著。
「什麼我他的？」浮黎從辛甘身上站起來，把被拉得七零八落的衣服理理好。「你快點起來，別賴在地上了。」
辛甘嗚嗚咽咽地坐起來，身上的衣服早在拉扯間散了大半，半截胸膛露在外面。
蘇留白看了看辛甘的臉，又看了看浮黎的臉，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天吶……」蘇留白一臉慘痛之色，看着浮黎說道，「君上，不管您選什麼樣的人喜歡本來臣都不該反對……可是，您……再怎麼着，也不該挑頭豬來愛吧！」
浮黎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辛甘，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散開的衣帶，終於恍然。急忙伸手去解辛甘豬頭臉的仙術，然後轉身去叫蘇留白。
「小蘇，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小蘇？」等回頭時，房門半敞着，哪裏還有半點蘇留白的蹤影！
浮黎臉色微變，提起衣腳就追出去：「蘇留白！你要是敢在外面亂說亂傳，我一定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