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把花遞過去,她接過對方歡天喜般地塞來的菊花,眼看着那大男孩屁顛屁顛地跑走,才想起對方還沒有把答應還她的錢付來。

「哼,所以我就說你反應遲鈍,簡直無可救藥。」

猛地聽見賀劍的聲音,她頭皮發麻雙眼暴瞪地轉過身去,可身後是空蕩蕩的梯級,大清早的,又是初冬,墓園裏依然亮着路燈,連個人影都沒有。

頓時傻住。

她這是咋了,被害妄想症嗎?

忍不住對着自己翻了個白眼,她眼一沉,往眉所在的墓樓奔去,一心只想着要趕在賀劍接她上班以前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家裏,免得事後被他用那種奇怪的目光瞪得頭皮發麻——猛地頓住腳步,她懵了。

方才她在想什麼?

賀劍?!

短短的幾分鐘內,她竟然多次想到了他?!這陣子,她甚至完全沒有發覺,賀劍的一切早已經侵入到她的骨髓里。

熟悉的害怕感覺霎時又捏緊了心頭,她連忙大力地甩了甩腦袋,一心一意地往目的地而去,但當她走進墓樓,失神地來到眉與志的墓牌前時,卻意外地瞪着眼前的那個簡陋的小花瓶——好吧,那只是個普通的公用花瓶,可是,花瓶里卻插著依然鮮嫩的百合花!

上看下看,果然,這兩列墓牌就只有眉與志的位置,其他都是空缺的。

如若沒有記錯,當初墓園裏的人就說過,由於這座墓樓是新落成的,所以可以挑選的位置有很多,因此眉的父母特地把眉與志的靈位安放在這最安靜的角落。

也就是說……

猛然憶起那名大男孩遊說她時說的話,如果眼前的這束百合不是從外面帶過來的,那麼就必然是那名大男孩口裏說的那位客人特地從別的地方訂來,又付了重金寄放在那小小花店裏的!

「是他很重要的人最喜歡的花……」

喃喃地重複著那名大男孩說的話,臨子的目光不由得飄向了相片里憨笑着的志與笑得甜美的眉,想起曾幾何時,這對噁心又目中無人的戀人曾在她這個孤家寡人面前摟抱在一起,為了刺激她去戀愛,抱着志剛送的百合,兩人合唱了一首擅自刪改了歌詞的「百合百合我愛你」……

「一個阿志,兩個阿志,三個阿志……」

耳邊忽然響起了那聲哽咽的「數羊」。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西餅盒,往那間小小的花店跑去。

步伐是飛快的,心跳也是飛快的,然而心底的害怕也成雙倍指數飈升!

如果那一夜的哽咽語調是真實的,如果那束百合的確是賀劍送來的,如果他每天都要來祭奠眉和志,那麼又代表了什麼?

眼看着離墓園的大門越來越近了,卻突然看到有人從前面的樹后橫跳出來,她猛地止住了步伐,可還來不及看清楚來人是誰,身後又躥出一人,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死命地把她往跳出來的方向拖去。而就在被拖入草叢的一剎,只聽引擎聲從遠而近,她努力地掙扎,猛地一咬對方的手臂,向前跑了幾步,正好那車從面前飛駛而過,讓她看到了駕駛座里的人的臉以及放在車頭的那一束百合!

「賀……嗚!」

嘴巴再一次被狠狠地捂住,她被對方的蠻力拖坐在地上,眼前一晃,還來不及害怕,就看到了似曾相識的某人笑容可掬地出現在眼前。

霎時,她瞳孔放大著。

這人,不就是當日指控志意圖謀殺時做了假口供的證人,那個可惡的許總身邊的陳助理嗎?

「何小姐,您讓我們好找了。」

說罷,那人向捂住她嘴巴的人打了個眼色,她心裏一驚,腦後一痛,什麼都不知道了!

「快,不然那麻煩的賀劍就要回頭了。」

在陳助理的命令下,把臨子擊暈過去后鬍鬚男架着她,往停迫在林子深處的跑車走去,至於跑車的顏色,紅。

另一邊,賀劍捧著鮮花才走進墓樓,就意外地愣住了。

眉和志的牌位之前,是一束包得有點隨便的菊花,還有一盒精緻的西餅,像是情急之下胡亂擱置在那裏似的。

馬上聯想到方才在花店裏取花時那名花店小主人說的話。

「客人,今天你訂的花竟然被買走了,這花可是我花了好多唇舌才從那名看起來笨笨的客人手裏要回來的,這小費……不能少了吧?」

一切的巧合,使他心裏猛然一沉,連忙衝出墓樓,掏出手機,邊跑下樓梯邊飛快地撥打臨子的電話。

一次,兩次,三次……

「該死,快接電話啊!」

上了車,發動引擎,他正要往大門駛去,卻又在大門附近猛地停了下來。

走下車的一剎,他的目光變得異常的冷。

徐徐地,放下手裏的手機,他往發出《吻下去愛上你》的歌聲的地方走去——果然,在草叢裏安靜地躺着臨子的手機時。

彎身撿起,他按掉臨子的電話正要用自己的流動電話撥打什麼號碼,卻聽臨子的流動電話發出一陣悅耳的鈴聲,低頭一看,顯示有來電,但號碼卻是——「呼叫限制」。

屏幕上的顯示讓他狠狠地擰緊了眉心。

接通,那頭果然傳來了讓他惱恨的聲音與腔調。

「她現在安好?」沒等對方說話,他劈頭就問。

「賀律師,方便見上一面嗎?許總在老地方可是等得很心急呢!喔,對了,請帶上許總要的東西……」

「待會見。」

電話的那端,那人瞪着被掛斷的電話忍不住笑了。

「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

透過後視鏡,看到負責駕駛的人面露輕蔑的表情,陳助理轉頭看着昏睡在身邊的臨子,那目光深得極是可疑,「可就是這個黃毛小丫頭,我們才能順利完成Boss交代的事情。」

「可……助理,你不覺得這女的無論如何也配不上那姓賀的?之前用了那麼多次的美人計都不見那姓賀的上鈎……」

回答他的只是淡淡的一笑。

話題沒有繼續下去,好半晌,那陳助理才突然說:「在前面放下我。」

「啊?助理不一同去的話……」

「人都昏迷了,你還擔心什麼?重要的是公司待會還有特別會議,我要代替Boss出席。」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搪塞了過去,陳助理如願地從車上下去,然後安靜地看着那顏色鮮艷的跑車離開后,才徐徐地掏出了手機。

「是我……事態是有點變化,但一切還是按照計劃行事,不是嗎?就這樣。」

掛掉電話,又是深深地一笑,舉手招了計程車,陳助理直奔他的目的地去了。

至於賀劍,乾脆地直接把電話按掉后,便馬上趕回公寓去。

就像意料中一般,他的公寓前圍滿了往日並無來往的鄰居們,擠身過去一看,大門的門鎖整個被掏了空,而公寓裏面更是亂作一團,猶如颱風過境一般,什麼都被翻了個底朝天。而公寓的管理員一見他,便趕過來慌張地說這說那,也試圖推卸責任,例如他的公寓被惡意破壞,絕對不是因為他有那麼一會兒擅離職守去買了份體育報的關係。

「賀先生,我已經替你報警了,相信不一會兒……」

在他那無聲的一瞥下,管理員連忙襟聲。

好不容易驅離了人潮,他平靜地看着滿室的狼藉,想必,就在方才,那些人已經過來搜掠了一番,果然不是容易對付的老狐狸。

然而,也是只愚蠢的狐狸。

轉身走回大門前,注視着門上那空洞洞的門鎖位置,他伸出手去,往上面探索了一陣,從夾層里,逐小逐小地慢慢退出一張只有掌心大小的光碟來。

趕在警方到達以前,他匆匆地駕車離開,臉上儘是平靜,眼裏卻是洶湧的風雨欲來之兆。

車,帶着怒吼呼嘯而去。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也只有那越發握緊方向盤的雙手上那止不住的微顫,泄露了他心裏的擔心……

「擔心」,是他的情緒里最少出現的情感,然而在短短的半年內,卻出現了兩次。

第一次是關於從小一起長大的志的審訊。

在志被判入獄的那個下午,與志在拘留所的會面,志聽到眉的死訊后平靜得讓人難以置信,當看着志被帶進牢房時,他看到了留在志唇上的那抹奇異的淡笑,讓他那顆心嘗盡了擔心的折磨。

然後,大半夜的,他被電話吵醒。

趕赴監獄時,志臉上已經蓋上了喪布,可再厚的喪布也無法掩飾從他嘴裏流出的大量鮮血——咬舌自盡!

第二天,就在社會版消息里,只有小小的一角,失實地報道了關於志的死。

然後,他的第二次擔心來了。

而這次的到訪,持續到現在只增不減!

猛地一個急剎,把車停在一棟別墅之前,那棟別墅,依然是刺眼的明黃色瓦片——是的,所謂的老地方,就是那位「黃老先生」的私人別墅。

大門是半敞着彷彿在等待他的到來。

走進去,庭院裏安靜得緊,與上次不一樣,這一次,沒有夾道歡迎的傭人們,他徑自推門而入,然而,就當他走進屋裏的一剎,有人從門后閃身出來,猛地一推他的背,下一秒,他的雙手被狠狠地反鎖在身後,小腿被殘忍地一踢,疼得幾乎要半跪下來。

抬頭,望着那個安靜得近於殘忍地看着這一幕的老人,他一聲不哼,那態度平靜得一如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

「小少爺,好久不見了,不過,你上次的玩笑也開得有點大了吧?竟然拿假貨來騙你許叔,不過那程序倒是做得極是精密,是誰設計的,下次介紹給你許叔認識一下,如何?」

坐在老人對面的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手裏拄著拐杖,笑得像尊彌勒佛似的,眼角余梢卻盡露貪婪的惡毒。

賀劍沒有說話。

「那麼,東西也該交出來了吧?」那中年男人臉色僵硬了一下,轉過頭去,「黃老哥,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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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我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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