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葉陽寶只覺得自己一直身處於如地獄一般的惡夢裏,許多殘影在他的眼前張牙舞爪的晃過,身體有時酷熱無比,有時候又突然冷到極點。

模糊的意識里,他感覺到有人為自己擦著汗,濕熱的毛巾貼在額際,舒服的感覺漸漸緩解了他的緊張。

緩緩張開眼,屋子內的光亮令他忽然從虛幻之中清醒過來。

「你已經醒了嗎?」古韻雅像是嚇了一跳般的說着,然後將手中的毛巾遞給女傭。

「古……小姐?」他有些迷惑的看着她。為什麼她會在這裏?

漸漸地,之前發生的一切開始湧向葉陽寶的腦海,渾身的疼痛,還有手腕上那驚人的扼痕更加印證了那不只是惡夢而已。

他被沈澤瑞綁在床上足足有兩天,這兩天沈澤瑞累了就抱着他睡覺,等醒來之後又強迫與他做愛,幾乎沒有離開他的身體過。

在這兩天裏,葉陽寶什麼東西都不肯吃也不開口說話,而沈澤瑞也跟着他一起絕食。

就在葉陽寶以為他們或許會一直待在這個房間、這張床上直到一起餓死為止的時候,沈澤瑞卻忽然離開了,帶着像是有些悲傷的表情。

他走了之後,葉陽寶終於也不支的昏迷了。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我早就叫人準備了什錦粥,你先吃點東西吧。」

古韻雅那溫柔好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那個人呢?」他現在不想提起沈澤瑞的名字,於是含糊的問著。

「你說澤瑞嗎?他一直都沒有回來,我也不太清楚他究竟在什麼地方。」

聽到沈澤瑞不在,葉陽寶頓時放鬆下來。

「那就好。」

即使明白這種情形不可能會持續太久,但他現在實在無法保持平靜的態度與傷害自己的人見面。

在他發獃的時候,古韻雅已經叫人端來熱粥,那份細心令葉陽寶不由得有些感動。他也實在是餓了,道了聲謝謝之後就喝起粥來。

「你們怎麼會吵架吵成這樣?」她忽然問。

吵架?

葉陽寶苦笑一下。他們之間的爭執怎麼能算是吵架?

「兩個人之間偶爾吵架是很正常的,但吵歸吵,過了就算了,沒有必要把事情弄到這麼嚴重啊!」古韻雅柔聲勸道。

這兩個人自從那天在花園裏大吵一場之後,竟然一起關在門內絕食了整整兩天,最後還是沈穆雷親自回到沈宅來將沈澤瑞叫走。

「古小姐……」葉陽寶因她的話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我們沒有吵架,而且也不是那種好到足夠吵架的關係,我們只不過……只不過是……」

一時找不到該用什麼關係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葉陽寶說到這裏只得頓住。

「總之,我們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他忽然有些煩躁。

「可是在我的眼裏,你們簡直跟小孩子之間的吵架鬥氣完全沒有區別啊!」古韻雅笑了笑,然後側着身子坐在床邊,看起來既美麗又優雅,「而且我看得出來澤瑞是非常在意你的。」

「怎、怎麼可能?」葉陽寶被她笑得臉上也微微紅起來,急忙否認道:「那傢伙根本不會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他只是喜歡用自己的方式去強迫別人罷了。」

看着他窘迫的樣子,古韻雅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我告訴你哦,這個沈宅里有一個規距,如果不是正妻的話,是沒有資格住進來的。」

什麼?

葉陽寶只覺得有一道雷從空中劈下來砸中他的頭頂,轟的一聲震得他呆在當場,然後幾乎是直接的反應——

可他又不是女人!

「我是男人啊,跟正妻不正妻又沒有關係,應該不算數吧?」

開什麼玩笑,沈家的什麼狗屁規距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如果澤瑞不重視你的話,他就不會把你帶回來,為什麼你不願意相信呢?」

「可、可是……」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雖然腦子裏被古韻雅的話弄得有點混亂,但葉陽寶還是很快地在心裏認定了不可能。

沈澤瑞會重視他、在意他?這種玩笑一點兒都不有趣。

「以前瑞澤的父親在外面也有好幾個情人,其中一個還是他深愛的女人,舟邵就是她所生,但即使是這樣,她也沒有機會踏入沈家大宅一次。」她繼續說着。

「舟邵是誰?」

「舟邵是澤瑞的弟弟,現在人在國外念書。」古韻雅很有耐心的為他解釋,「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被接回沈家,但是澤瑞的父親卻與他的母親住在外面。不過因為舟邵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孩子,不僅是澤瑞,就連穆雷也都很疼愛他。」

第一次聽她提起自己丈夫的名字,讓葉陽寶不由得一愣。

「那個沈穆雷……是個什麼樣的人?」

「穆雷嗎?」古韻雅的表情非常平和,任何一點情緒的波動都沒有出現在臉上,還是保持着那種優雅溫柔的笑容。「他這個人還挺無趣的,做事很認真,看起來有點凶,但其實內心非常溫柔,不過很少有人能懂得他的溫柔就是了。」

「真的是這樣?」怎麼跟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難道說你聽過什麼關於他的事嗎?」

「嗯,也沒有啦。」葉陽寶趕緊搖頭,那些事還是不要讓她知道比較好。

「其實……」古韻雅頓了頓,然後看着他說:「你應該也看得出來我跟穆雷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從結婚的當天晚上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回沈家住過了。」

「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麼還要跟你結婚?啊,抱歉……」忽然意識到自己問得太過唐突,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我問得太多了,你別理會我。」

古韻雅的反應只是淡然一笑,並沒有流露出什麼不滿或難過。

「其實這也沒什麼,我們之間對彼此都不存在愛情。他之所以會娶我,只是想幫助我而已。」

「什麼?」葉陽寶眨了眨眼,聽得一頭霧水。

「那是因為我的父親曾背叛過他,還讓他陷入險境,幸好有一個忠心的保鏢為他擋下了兩顆子彈。」

提到這裏,她原本平靜的表情卻露出一股難以掩飾的憂傷,就連臉上的笑意也因此而僵硬了起來。

「而穆雷之所以會原諒我父親,就是保護他的那個保鏢求他的。那個保鏢……我很愛他,但他始終以大我十六歲的這個原因而不肯接受我,我本來還以為他對我沒有一點感情,沒想到那個時候他竟然會為了我們一家而向穆雷求情。然後又為了逃避我,他自願提出陪同我的家人一起去澳洲,說是保護他們,其實也是監視他們。」

「原來如此。」葉陽寶點了點頭,這才終於把這其中的因果關係給弄明白,看着她黯然的表情,心裏不禁掠過一絲憐憫,「很痛苦嗎?」

古韻雅聞言頓時抬頭,有點迷惑又有點驚訝的看着他。

「嗯……那個……」他被她看得一陣臉紅,「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兩個人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要是我也一定會覺得很痛苦的。」

「也不會。」似乎被他的真誠所感動,古韻雅經輕搖頭,很是認真的說:「穆雷在結婚之前就已經很明白的告訴過我,他對我並沒有任何的興趣,如果哪天我有了自己所愛的男人,他不會有任何意見,我們的婚姻也可以隨時結束。」

「你……」

「我在等他。」她的眼神很堅定,「再過三年我就三十歲了,如果到那時他還沒有想通,我就去找他。如果他還是不肯跟我回來,那我就留在他身邊陪着他。」

「古小姐……」葉陽寶被她的勇氣給震撼了。「你覺得他會接受你嗎?如果他還是認為你們年齡相差太大而再次拒絕你的話,你又該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可是只要心裏愛着一個人,都一定會渴望與他在一起。不只我會這麼想,他一定也會,每個人都一樣。」

「是這樣嗎?」葉陽寶有些茫然。他一直都喜歡著葉琳琳,可是卻從沒有想要將她據為已有的念頭,只是希望一直在她身邊照顧她而已。

如果真如同古跟雅所說的那樣,那麼他算不算很不正常?

想到這裏,他忽然一臉認真地望着古韻雅,用懇求的語氣低聲說:「古小姐,你可以將我帶出沈宅嗎?」

她呆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你出去?」

「我知道這會讓你很為難,但我真的很擔心我的妹妹,她生病了,現在還在醫院裏,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葉陽寶解釋著,「你放心,我不會有逃走的念頭,而且……也不可能逃得掉的。」

身分證之類的證件早就已經被楊增昌收去,而且沈澤瑞的手下可以在一夜之間將落腳於那麼偏僻地方的琳琳找出來,他又可以往哪裏逃?

古韻雅考慮了好一會兒,然後一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你的妹妹嗎?」

「是的!」他急切地回答。

「那好吧。」

她點點頭,意想不到乾脆的答應了,反倒讓葉陽寶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將他的想法全看在眼裏,古韻雅向他投以一個微笑,「擔心親人的心情我很了解,所以才會願意幫你。」

「謝謝你。」葉陽寶感動地說道。

***

「真的到這裏就可以了嗎?」在葉陽寶下車之前,古韻雅輕聲問著。

「嗯。」他點着頭,「已經很近了,我走路去醫院就行了。」

「那好吧,我現在去買一些東西,七點以前我再回醫院門外接你。」

「真的很謝謝你。」葉陽寶望着她,神色有些複雜,「不過……」

「你放心好了,就算讓澤瑞知道了,他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古韻雅笑了笑,彷彿看出他心裏的不安。「快去吧,我想你妹妹也一定很想見到你。」

不再多說,葉陽寶將這份感動記在心裏,就在他正轉身打算往醫院的方向走去時,又忽然被古韻雅叫住。

「陽寶!」

「嗯?」他回過頭來,「怎麼了?」

「也沒有什麼事,不過是忽然想說而已。」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樣子,「其實澤瑞有的時候是很孩子氣的,我想他一定不是有心要限制你的自由,只是無法確定你會不會逃走而已。如果你肯多跟他溝通,讓他對你更有信心一點,就不會是現在這種局面了。」

「我知道了。」葉陽寶說着,雖然心裏不以為然,但也不想與她辯解。

看着白色的平治車從眼前離開,他慢慢的往前走着,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當中。

從現在到七點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時間一到,他又必須要回到那座豪華的監獄裏面去,過着任人擺佈的生活。

手腕上那觸目驚心的扼痕還在,他又怎麼可能相信古韻雅說沈澤瑞其實很在乎他的話?

而且明明兩個人都是男人,說什麼在乎不在乎的,這不是很奇怪嗎?難不成沈澤瑞將他當成女人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讓葉陽寶忍不住渾身發寒,真是那樣的話,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算了。

他是一個成年男性,雖然不用顧慮什麼貞操之類的東西,但自尊心卻是不容忽視的!

聽古韻雅的語氣,好像根本就把他們看成一對在鬧彆扭的戀人似的,這尤其令他覺得不能忍受。

然而令他不得不紅著臉承認的是,他已經越來越習慣與沈澤瑞之間的親密行為。

從最開始的反感、排斥,甚至恐懼,到現在彷彿理所當然的接受並沉溺於其中,即使偶爾有一些掙扎,但也總是在沈澤瑞那熟練到可恨的愛撫里被化解。

回想起自己即使是被他綁在床頭,以那種毫無抗拒之力的屈辱姿態被迫發生關係,竟也能發出那種羞死人的喘息聲,就令葉陽寶窘得幾乎快恨死自己。

甚至回想起兩人一起絕食了兩天之後,當沈澤瑞最後離開的時候,那莫名有些哀傷的表情都會令他呼吸為之一窒。

想到這裏,葉陽寶不禁嘲笑起自己。

他一定是哪裏不對勁了!嗯,肯定是被那個沒節制的傢伙要得太多,才會變得腦子秀逗了。

為自己的心虛胡亂譜了一個理由之後,葉陽寶這才稍微覺得安心了一些。在他這麼想着時,人已經走到醫院內了。

「請問葉琳琳是住在哪間病房?」他來到櫃枱前的詢問處。

「請稍等。」櫃枱小姐公式化的笑了笑,然後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著,「是住在VIP病房的那位葉琳琳小姐嗎?」

「嗯……應該是吧。」他想了想,名字既然一樣就應該沒錯,而且他當時曾問那個醫生,他也說過是送到這家醫院。

「非常抱歉,葉琳琳小姐已經出院了。」

「為什麼?她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嗎?」葉陽寶一臉驚訝。明明那天送她上車時,她的樣子還那麼的虛弱!

「不知道,是葉小姐自己要求出院的,不過既然醫生同意了,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吧。」櫃枱小姐見他一身名牌,又是看望VIP病房的病人,長相也很清秀漂亮,所以語氣也顯得格外的熱情。

「這樣……那謝謝你了。」

他微皺着秀眉從醫院離開,正想儘快回去看她是不是已經回家,卻發現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竟然沒有帶錢出門。

家裏離醫院還有挺遠的一段距離,走路的話起碼要兩個小時。

這都是那個可惡的沈澤瑞害的!葉陽寶在心裏忿忿的想着。

然而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幾道帶着殺機的目光,這時正躲在暗處狠狠刺向他的背影……

為了節省時間,葉陽寶抄近路拐進一條老舊的小巷子,沒想到才剛走進去,他就忽然被人從背後抱住,緊接着一隻手捂住他到了嘴邊的驚叫聲。

怎麼回事?他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你是白痴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緊箍住他的手也跟着鬆開。葉陽寶回過頭,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怎麼……」

「不然你以為還有誰?」沈澤瑞用充滿怒意的語氣低吼著。原本那低沉撩人的迷人嗓音此時卻顯得沙啞,俊美的容顏上浮現難以形容的疲倦,臉色也有些蒼白,彷彿病了一場似的。

葉陽寶從未見過他如此虛弱的模樣,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瞬間感到心裏掠過一絲微疼。

「你跟蹤我……唔!」

葉陽寶頓時明白的大喊,但他的聲音很快地又被沈澤瑞的手掌緊緊捂住,任他怎麼拉也拉不開。

這傢伙……

虧他還覺得沈澤瑞現在很「虛弱」,那力道簡直比平時還要大得可怕!

「你終於發現了?」沈澤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齒間擠出了這幾個字來,慣有的冷硬語氣里明顯帶有嘲諷的意味。「被四、五個人跟蹤了這麼久,你終於發現到了嗎?」

咦?

不能張嘴,葉陽寶只能瞪大眼睛用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沈澤瑞。他到底在說什麼?

「沒見過比你更遲鈍的人!」沈澤瑞一看他那副茫然的樣子就知道他是真的一點兒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處境,所以才會走進這種平時幾乎無人經過的巷子裏。

他的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在找死!

沈澤瑞的心裏沒由來的怒氣更甚。該死!難道他就沒有一點警覺性嗎?

「這是真的嗎?」葉陽寶見他一臉凝重不像說謊,這才感覺到一點害怕。「為什麼有人跟蹤我?你認識那些人嗎?」

「住嘴!」

沈澤瑞瞪了他一眼,然後拉着他的手迅速躲到垃圾桶的後面,成堆的垃圾散發出一股惡臭,可此刻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聽着,那些人都有帶槍,遲遲沒有動手可能是因為想要活捉你。我已經給楊增昌打了電話,他馬上就會帶人趕過來,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裏!」

他說完之後正待起身離開,卻被葉陽寶一把抓緊衣袖拉住。

「那你呢?你要去哪裏?」而且是在這個時候……

「別問那麼多!」

沈澤瑞心裏明白這些人之所以會跟蹤葉陽寶,明顯是沖着他來的,只要他一現身,葉陽寶當然就安全了。

「可是他們有槍!」葉陽寶望着他,「你也會有危險的!」

沈澤瑞皺了皺眉,然後伸手想拉開他的手,沒想到葉陽寶卻非常堅決地不肯鬆開。

當兩個人的指頭纏在一起時,沈澤瑞卻忽然像觸電一般縮回自己的手。

「我不能讓你一個出去!」葉陽寶一字一字的說着,幾乎失控,「我一點也不想欠你的情!」

沈澤瑞用微眯的一雙黑眸仔細的看着他,最後拉起他的手說道:「那就跟我走!」

葉陽寶被他拉着,兩個人用儘力氣往反方向跑去,他這時才看見果然有四個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拿着槍在後面追趕,心裏着實后侮,為什麼他沒能早一點發現。

沈澤瑞將堆在巷子裏一些廢棄的木架與箱子拖倒擋住去路,但這種障礙卻根本沒起到什麼作用,很快地已經被人追了上來。

砰的一聲忽然從身後響起。

他們開槍了!意識到這一點,葉陽寶頓時心裏一涼。

好可怕!

從小到大他就連跟人爭吵、跟人打架都沒有過一次,更不要說是面臨這種情形了!

怎麼辦?怎麼辦?不知道下一發子彈會不會打到自己身上?葉陽寶跟在沈澤瑞的身後,連自己要跑去哪裏都不知道,整個人慌得不知所措。

隨着一聲沉悶的槍響,葉陽寶忽然感覺到手臂上傳來一陣灼熱的劇痛,他低頭一看,頓時失去了力氣。

子彈從他的手臂上擦過,從衣袖破裂的口子裏可以看到裂開的皮肉,如果子彈再偏一點的話……

「你怎麼樣了?」沈澤瑞將葉陽寶拉進拐彎處的牆后,隨即着急的檢查着他的手臂。

「沒……事……」葉陽寶喘著氣,害怕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打在牆上的槍聲不絕於耳,連腳下的地板似乎都震動了起來。

「還是沒來得及嗎?」感覺到追來的人已經接近,沈澤瑞凝重的神色里掠過一絲陰影。

眼睛瞥到不遠處的一道窄鐵門,好像是什麼食堂之類的後門,如果跑進去把門堵住,或許可以支撐一陣子!

不一定有用,但總比坐以待斃好!

他拉起葉陽寶的手正準備一口氣跑進去,葉陽寶被他拉得踉蹌了一步卻沒有往前跑,仍然喘著氣一臉驚恐的樣子。

「該死!別發獃啊!」

沈澤瑞的話音剛落,牆角處已經竄出來一個人,葉陽寶全身發着冷,身體本能地感覺到危險的接近,但是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做出任何反應。

又是砰的一聲,沈澤瑞用身體護着他滾倒在地上。

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葉陽寶驚訝地抬頭,發現沈澤瑞用他修長的身軀將自己壓在地面,他的肩膀上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大片,而且還在不斷地擴散著。

剛才本來應該打在他身上的一槍,竟然被沈澤瑞擋了下來!

「為、為什麼……」葉陽寶看着他強忍着劇痛的臉,空白的思緒里只剩下這一句。

他將手心放在沈澤瑞的肩頭上,頓時溫熱濕黏的感覺從手心傳來,血腥的氣息也撲面而來。

拿槍的男人慢慢走近,身後還跟着幾個人,他們全部都用帽子跟墨鏡擋住臉。

「沒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倒讓我們省了不少麻煩。」男人冷笑了一下,然後再次舉起槍來。

葉陽寶被沈澤瑞壓在身下,只能躺在地上透過他被血濕透的肩膀往上看去。

槍口正對着沈澤瑞的身體,恐懼的感覺瞬間佔滿了腦中;葉陽寶張大眼睛,喉嚨彷彿被人緊緊掐住一般,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直到槍聲響起,男人對着沈澤瑞的後背又補了一槍時,他才用儘力氣喊了出來。

「不要——」

那一刻,沈澤瑞的身體狠狠的震了一下,眼神接着黯淡了下來。

那美麗的黑眸,冷冷地看着他,好似嘲笑般的亮了起來,連一個字都沒說,只是看了他一眼,有點留戀的樣子,然後徹底的昏迷過去。

沈澤瑞毫無血色的臉挨在葉陽寶的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顫抖起來。

「傻……傻瓜……你這個傻瓜……」心裏彷彿被硬生生的撕開,痛到葉陽寶直想掉淚。

為什麼要來救他?他又沒有要他那麼做!

可惡,他一點兒都不想欠沈澤瑞人情!他明明……那麼討厭沈澤瑞,為什麼現在會覺得難受?

太卑鄙了!這樣一來,他們不是就更糾纏不清了嗎?如果他就這麼死了,那他不就成了罪人,必須要帶着比死更痛苦的回憶活下去嗎?

不要!他一點兒都不想讓事情變成這樣!

他不想他死!

男人並沒有因為沈澤瑞失去了意識而收起槍,他跟身後的幾個人相互遞了個眼色,朝他們再靠近幾步,打算再向沈澤瑞補上幾槍。

那舉起槍要扣動扳機的動作,此時在葉陽寶的眼裏變成了慢動作,難言的痛苦全變作憤怒擴散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不能讓他死!

不能再讓他受傷了!

葉陽寶在這一瞬間推開沈澤瑞的身體,快速衝上去將男人撲倒!

兩個人摔在地上滾成一團,槍失了準頭不知打到哪裏,葉陽寶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硬是壓緊了男人的手不讓他再開槍,清秀的容顏頓時變得扭曲。

就在這時,巷子內忽然湧進大批沈澤瑞的人,局面突然改變,見情形不對而想要逃走的其餘幾個人在片刻間已經被制住。

葉陽寶仍然與開槍的男人糾纏在一起,保鏢過來想要拉開他的時候,也扳不動他壓緊男人的手。

葉陽寶喘著粗氣,心裏的憤怒比任何人都還要強烈。

最後還是兩個保鏢一起將他架著才拖開了幾步。

他瞪着那個男人,用依然發顫的手指着他,「是他!是他對沈澤瑞開槍的!」

保鏢們的眼中紛紛出現憤怒的神色,拿出槍來對準男人的額頭。

「先不要殺他!」楊增昌從後面走了出來,「留着活口,調查清楚再等瑞少爺來處置。」

沈澤瑞的身體因為大量失血而變得冰冷,葉陽寶看着他被抬上車,心裏害怕到了極點。

他想過去陪他,卻被楊增昌粗魯地拉開。

「我……」葉陽寶只能站在車外,對面無表情的楊增昌說:「我……一起去醫院……好嗎?」

「車裏沒有你能坐的地方。」他冷冷地關上車門,「別再來礙事了!」

停在巷子外的四輛車子在瞬間已經開走,留下葉陽寶一個人站在原地,四周也恢復了平靜,好似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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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街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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