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藍茵醒了。原本一雙迷濛的眼瞬間染上了一絲慌亂。

她坐真了身軀,掀開棉認真地檢視着自己。T恤,長褲,完好;內衣、內褲,還在。

「噓。」她安心地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

看來她這個小紅帽昨天晚上沒有將大野狼吃了。還好,她有忍住了她的飢餓與饑渴,沒有讓她的名聲掃地。

不過,她記得睡着前她的頭是枕在他肩窩上的,而且屬於他的體溫不斷地從他身上傳遞給她,害她分不清她的臉紅到底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太熱了。

伸手摸了摸身旁的被單,凌澈睡過的痕迹顯而易見,她如獲至寶地溫柔撫觸著,屬於他的余濕溫暖了她的手心,也溫暖子她的心。

如果每天她都能在他身邊醒來,那該有多好!

她發愣地望着,想着,完全沒有在注意到從浴室梳洗完畢出來的凌澈。

凌澈站在浴室門口望着她,默不作聲,看向她的眼神有着不同於以往的溫柔。

剛睡醒的她,微卷的長發自然的披散著,沒有沾染上化妝品的白皙臉龐上透著微微的紅暈。

他第一次發現,竟然有女人在沒有化妝時幾乎跟化后一樣美麗,然而最吸引他的並不是她純凈的美麗,而是她眉宇之間的溫柔情意。

她,坐在床上,望着他睡過的地方,那閃現在眼裏的滿足,掛在唇角的微笑與洋溢在臉龐上的溫柔,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他的目光,讓他移不開視線。

什麼樣的女人在看到什麼東西時,臉上會出現這樣動人的表情?

因為我愛你。這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聽過這句話,她之前親口對他說過的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才讓她擁有這麼美麗的神情嗎?只是這句話她可還記得?

他記得當時的他是怎麼回應他的,其實不用想也知道,以當時的情況,他絕對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既然如此,她當時對他的心意可有持續到現在?現在的她對他又是懷抱着什麼樣的心情而跟他一起生活的?

只是住在一起的普通朋友?凌澈挑起一道眉,不悅地想着。若現在的她真是這樣想的,那他該怎麼辦?

在他的眼已經開始追隨着她,在他的腦海已經開始被她的身影所佔據、在他的心已經開始被她進駐時,若她真的只是這麼想的,那他該怎麼辦?

搖搖頭,他拒絕讓這種惱人的想法盤據着他,他對着藍茵開口:「醒了嗎?」

凌澈的聲音讓剛才失神的藍茵嚇了一跳,望向他的眼神帶着驚訝與羞惱。

「你……」藍茵咬着唇,沒將話說完。她本來想說你怎麼還在,卻突然發現是自己沒有注意到他,而她也不該這樣問。

「還早,你多睡一會。」他走到床邊看着她,神色平靜,一如往常。「我陪爸晨跑,回來后再一起早飽餐。」

「陪爸晨跑?」她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穿着一整套運動服。

「很久沒有陪爸運動了,剛好今天有機會。」他突然彎下腰來,臉龐與她靠得好近,近到她都聞到了他臉上刮鬍泡的味道。「山上早晨特別冷,你沒穿厚的外套來,待會起來時穿我這件外套。」他指了指一件放在床尾的外套。

她看向外套,心中一暖。他的體貼她一向都知道,只是之前他體貼的對象不是她而已,不過現在她感受到了。

「謝謝。」她向他說着謝謝,全身上下因為他的關心而暖烘烘的,似乎也不需要加穿什麼外套了。

「說什麼傻話。」他沒好氣地哼一聲,很自然地伸手揉揉她的額,當作是她說錯話的懲罰,便出門去了。

藍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他指尖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自己的額心,她還真捨不得讓這溫度退去。

她捏了捏自己的臉,噢,會痛!不然她還真以為自己在作夢還沒有醒來呢。

他對她,真的不一樣了。

怎麼回事?他是從何時開始改變的?又是為了什麼而改變?

難道真像媽所說的,他愛上她了嗎?

「哈。」藍茵自嘲地笑了一聲,雖然心裏是這樣希望着,不過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不會愛上她的,從五年前她就知道了。

唉,她嘆了一口氣,將床尾的外套拿來抱在懷中,外套上還殘留着屬於他的氣味,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一定不知道,她有多喜歡聞他身上的味道。

愛乾淨的他,身上總是帶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每每聞着這股味道,她的心就能感到平靜與一種莫名的心安。

很奇怪吧?她微笑着。

這個男人啊,在她偷偷地愛上他十五年之後,屬於他的氣味早就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了。

也許從現在開始,她應該要多偷藏幾件他的衣服了,以便日後當她得離開他時,至少還有他的衣服與她作伴。

「不想了。」藍茵下了床,將他的外套穿在身上。還好她的「藏心999」系列還有五件作品尚未完成,她還有時間可以偷藏衣服,甚至偷渡到她的秘密基地去。

想到這裏,她的心又痛了。

是啊,每天面對着一個看得到卻愛不到的優質男,誰不心痛呢?唉……

當藍茵下樓來想到廚房幫忙準備早餐時,凌母已經眉開眼笑地望着她了。

「媽,絕對沒有發生您想的那種事情。」藍茵搶先一步阻止了凌母的「邪念」。

凌母的嘴巴張了張,滿臉不敢置信。「怎麼可能?」然後她開口笑了。「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你會這樣說,是因為你也是這樣想的吧?」她用手肘撞了撞藍茵。「怎麼樣?沒有發生事情很失望吧?」

「媽——」藍茵唉叫一聲,整張臉紅了起來。

到底是女孩子家,心裏的話當然還是會跟親如媽媽的凌母說,她和凌澈之間的親密狀況,凌母可能是唯一知情的人。

「怎麼,媽媽教你的招數是不管用?還是你沒有用?」凌母還真是不放棄。

「媽,我還有點意志力好不好。」藍茵心虛的說着,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怎麼沒有撲上去。

凌母一聽,一臉深思地望着她。「下次得先把你灌醉才行。」

「媽!」藍茵笑了。「這種事是兩個人的事,你把我灌醉了更行不通。」

「誰說的。」凌母不同意地搖頭。「醉了,你的膽子就大了,這件事情就好辦了。有幾個男人能抵擋女人的誘惑?尤其是像你這麼美麗的女人。」

「媽,別說了,我的臉都紅了。」藍茵伸手拍著發燙的臉蛋。「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婆婆,一天到晚關心媳婦失身了沒有。」

「當然要關心了,我可等著要抱孫子呢。」凌母有些心疼地望着藍茵,藍茵對凌澈的付出與犧牲她可是一清二楚。

藍茵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心裏突然想到萬一施珞華有了身孕,那怎麼辦?要她提早退場嗎?

想到這裏,她臉上的笑容一僵,她雖然已有總有一天要離開他的打算,但是基要被逼着提早離開的話,她可還沒有做好心裏準備。

這樣的窘境與困境應該不會在她身發發生吧?她都已經為了愛他退讓成這樣了,老天爺應該不至於這麼狠心吧?

「不過我覺得凌澈這次回來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凌母那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閃爍著光芒。「他對你應該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吧?」

「我沒——」她飄遠的思緒被凌母的話拉回,才剛開口就被搶話。

「不要跟我說你沒注意到喔。」凌母打斷藍茵的話。「我是女人,也是過來人,女人對這種事情最敏感了,你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不要想騙我這個老人家喔。」

藍茵的嘴半張著,凌母「堵人話」的功力簡直跟她那被稱為千年老妖的洪芷凝有得比。

「我……其實,我也很困惑。」藍茵蹙起秀眉。「我不知道他現在把我定位在哪分階段。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應對他了。」

「怎麼說?」凌母拉着她一同坐下。

這寶貝兒子與媳婦間的相處是她最感沒興趣的部分了。既然媳婦已經開了頭,她又怎麼能錯過。

「他……」藍茵才剛開口,臉頰就開始染上紅雲了。「他和我說話的次數變多了,面對我的時候,表情與眼神也溫和多了,甚至也開始開心我了。這是對待「朋友」的基本態度,若只是這樣,我不會誤會,可是……」她停頓了下來。

凌母用眼神鼓勵她繼續說下去,天知道她都快緊張死了。

「可是,他開始撫摸我,擁抱我,甚至……吻了我。」最後這三個字說的特別小聲。「這樣一來,我的心都亂了。」藍茵的臉上滿是懊惱。「我雖然很高興他的轉變,也很想要相信他已經開始慢慢喜歡上我了,但理智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我想這應該只是他一時的興起吧。」

凌母伸手握住藍茵有些冰涼的手。

「不過,他一時的興起會害慘我的。」藍茵對着凌母苦笑一下。「他對我越是溫柔親密,我就越害怕自己會管不住自己的心。你應該知道感情的與理智在互相拉扯時,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

「傻孩子,誰要你壓抑自己的感情了?你可以趁機表明你的心意,再給他銷魂的一吻迷死他,讓他離不開你的啊。」凌母的思想還真是新潮啊。

「媽——」藍茵忍不住笑出口。「澈愛的是施小姐,這你知道的。」

「那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誰知道他們現在是否還相愛。」凌母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說不定他們早就感情生變,說不定他們已經分手了。」

藍茵搖搖頭。她不想掃凌母的興,所以沒有說出前天在凌澈的辦公室發生的小插曲,他還為了施小姐要她先回家呢。

「媽,澈是一個好男人,被他愛上的女人,不會輕易放開他的。」藍茵有感而發的說,意思就是凌澈與施珞華不會這麼容易分手的。

「既然知道我兒子這麼好,你還不努力爭取?」靈母不高興地板起臉。「虧你還跟他住同一個屋檐下,近水樓台你懂不懂啊?」

「當初他會娶我是不得已的,他沒有給我難堪,反而讓我平靜地在他身邊待了五年,我已經很滿足了。」藍茵說着真心話,沒有怨懟,只是遺憾。

「茵茵,為什麼這麼說?」藍茵的語氣讓靈母擔心了起來。「你該不會有什麼驚人之舉吧?」

「媽,當初我堅持要嫁給凌澈是因為我的私心,但如果他真的不會愛上我,我不會強求的。」藍茵垂下眼眸,掩飾自己的哀傷。「讓他快樂是我當初嫁給他最主要的目的。雖然別人不會懂,但是我知道我做到了,而我也知道我不會一直以這樣的角色待在他身邊,因為我……撐不下去。」藍茵的眼眶紅了,她強忍着不讓災情擴大。「要對一個人說愛很難,可是要對一個自己所愛的人不說愛更難。我想,我的極限快要到了!」

「茵茵,我了解我兒子,面對感情他從不隨便,他既然吻了你,就表示他已經開始對你動心了,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再給他一些時間。」凌母始終相信他那寶貝兒子最終還是會發現藍茵的好、藍茵的美的。

藍茵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她其實早就做好了安排,只是早一點或晚一點而已。

「啊,你們回來啦!」凌母向藍茵眨眨眼,終止話題,並對甫進門的父子倆打招呼。

「爸,早。」藍茵起身道早,並給面色有異的凌澈一個溫柔的微笑。

「怎麼啦?臉色不太好看?晨跑跑輸你爸啦?」凌母拍拍寶貝兒子的肩膀笑着問。

凌澈一挑眉,一副怎麼可能的表情;但是敬愛父親的他還是會給他爸爸面子,不會提出反駁的。

「老婆啊,我們剛才回來的路上,看到兩三輛車子正上山來。」凌父說出原因。「看他車子,應該是二嬸那一家人的。」

「什麼?!」凌母驚叫出口。「二嬸的車?不好。」她一手握住藍茵的手,一手抓向凌澈的手臂,「快快快!」

「媽,去哪裏?」被凌母拉着跑的凌澈差一點跟藍茵撞在一起,他一手握住她的肩膀穩住她。

「快!你們兩個先從後門溜出去避避風頭。」凌母將藍茵推向凌澈,要他們先離開。

「媽,沒這麼可怕吧?您說得好像是討債集團上門了。」藍茵覺得有些好笑。

「他們就是,而且比討債集團厲害百倍,因為你根本拒絕不了,而他們也聽不進去。」凌母嚴肅地催促着:「兒子,你如果不想讓你心疼的老婆受苦,動作就快一點。」

凌澈看着藍茵,藍茵也正好望向他,兩人四目交接的同時,似乎也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凌澈伸出手握住藍茵的手,將她拉近身邊。「爸、媽,我們逃難去了。」他抿緊的唇角微微上揚。「你們是否真心疼愛藍茵就看今天的表現了。」

「好小子,你給爸媽出考題啊!」凌父沒好氣地捶了一下凌澈的肩膀。

「安啦,你媽媽我婉拒別人的功力已經練到爐火純青了,不信,改天我傳授你幾招,不收錢的。」凌母好奇地拍了一下胸口保證。

「多謝俠女拔刀相助。」凌澈雙手抱拳說着,竟然還有時間開玩笑!

「小事何足掛齒。」凌母可是回得意氣風發啊。「等等,兒子。」這下的語氣又回到母親的角色了。「這早餐豆漿帶着。」她將餐桌上剛做好的三明治與豆漿塞到凌澈與藍茵手上。

「敢問俠女,這可是逃難補給品?」藍茵還真有興緻也湊上一腳來演。

「對啦對啦,快點走啦,不演了不演了!」凌母笑出口,演不下去了。

「爸、媽,我們出去走走,晚點回來。」凌澈握住藍茵的手緊了緊,帶着她走向後門。

「不用急着回來,他們可是難纏人物,需要多一點時間。」凌母在藍茵轉頭望向她時,努力地對她眨眨眼睛,要她好好把握兩人獨處的時間。

藍茵會心地笑了,也朝凌母眨了下眼后,跟隨着凌澈的腳步而去。

凌澈一路緊握著藍茵的手往前走,就像童話故事中帶着公主逃離魔掌的英勇王子一樣,讓藍茵的心頓時被擠入慢慢的溫暖。

他一直沒有鬆開她的手,即使他們已經離家很遠了,已經很安全了,他仍捨不得放開她,甚至興起了一種想一輩子牽着她的手一起走下去的衝動。

這次握着她的手,他才發現原來她的手很小,很柔軟、很溫暖。

這一雙屬於設計師的靈巧雙手,與他的手指交纏時,他發覺被纏住的似乎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心……

他們安安靜靜的走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藍茵看着他握着她的手與走在前頭的他的英挺背影,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在她唇畔浮現。

雖然不能擁有他,但至少這一刻是屬於他們兩人的。

她任由他帶着自己走,不問要去哪,也不問怎麼走,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她都願意跟,她對他的信任無人能比得上。

「你都不問我要走到哪嗎?」終於,凌澈停下了腳步,回頭問她,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昔。

「到哪裏都沒關係,這樣散步很不錯。」藍茵笑着回答。其實只要他肯帶着她,到哪裏她都無所謂。

凌澈看她一眼,沒有說話,將她帶到附近的公園椅坐下。

「先將早餐吃了吧,一直拿在手上也不是辦法。」凌澈將手中的三明治遞一個給藍茵。

「謝謝,」藍茵伸手接過,卻在看見三明治裏頭夾的洋蔥時,皺了一下鼻子。

「你啊,幫我準備的早餐食譜什麼都要吃,你自己卻這麼偏食?」凌澈拿過她的三明治,自動幫她將洋蔥挑起來吃掉再還給她。

「你知道?」藍茵睜大眼睛看着他,他竟然發現了?

「我從來沒看你動筷子夾洋蔥吃過,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愛吃。」凌澈理所當然的回著。

和她相處的這五年來,他雖然和她沒有什麼互動,但是身為生意人天生敏銳的觀察力,他其實很了解她的喜好。

「不是的,我不是說洋蔥的事,我是說……」藍茵突然住了口,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你是問食譜的事?」凌澈低沉的嗓音中透著一絲讚賞。「這食譜真的寫得很不錯,我想出版社應該會很感興趣,你覺得如何?」

「我……」藍茵微低下頭來,他望着她的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她感到心慌。「那只是我隨手寫下的食譜,上不了枱面的。」

「你請教了那麼多營養師才編寫出來的食譜,我可不認為是隨手寫下的東西。」她對他的用心,他慢慢發覺到了。

「你……」藍茵語塞了,沒想到他調查得還真清楚,果然是個精明的男人。「那是我特地為你編寫的,所以我不想讓別人使用。」看來她只好說實話了。

「終於承認了?」凌澈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與她對望。「你以為你默默為我做的事我都沒有察覺嗎?」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冷硬。「還是你根本不希望我知道?」

「這並沒有什麼。」藍茵搖頭微笑。

「值得嗎?為我這樣做值得嗎?」凌澈的眼神變深了。「我並沒有對你付出過什麼。」

「你娶了我就是對我最大的付出了。」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愿,而他幫她完成了。

「為什麼?」凌澈的眼中有着困惑。「當初在那樣的情況下,為什麼仍堅持要嫁給我?」這個問題他一直到現在還是想不通。

因為我愛你。藍茵在心中吶喊著。「因為你是個好男人。」她說出來的卻是這句話。

「好男人?」凌澈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說。「即使我那樣子對你?」

「你是個好男人。」藍茵再次強調,這次望向他的眼神沒有閃避。「你家世好、品行好、學識好、能力好、外貿好、身體好,你的好,說也說不完。你對我的不好,並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我出現在錯的時間,扮演錯的角色。」

「你……」凌澈的心突然痛了一下,為了說這些話時的藍茵眼中所閃現的哀傷的與無奈。

他伸出手撫向藍茵那略顯冰涼的臉頰,卻見晶瑩的淚珠從他手背滑過。

「對不起。」藍茵偏過頭去,想抹去這失控的淚珠時,卻一下子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凌澈的聲音悶悶地傳出,環抱着她的手擁得更緊一些。

這個外表堅強,內心卻比誰都脆弱的女人,他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她的好?他該怎麼做才能撫平她之前受過的傷呢?

被擁入懷中的藍茵因為他的對不起而苦笑了一下。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對不起他不能愛她嗎?

他可知道,她最不想聽的話,就是他對她說對不起;這代表着她所想要的、所渴望的、最希望擁有的,他永遠給不了她。

「其實,我的堅持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藍茵決定趁這次機會跟他說一些事情,一些以後恐怕沒有機會說的事情。

凌澈的手掌輕輕撫着她的背,沒有開口。藍茵微微一笑,她知道他在聽。

「以前我聽過一個故事。」藍茵回想着。「有一個女孩十二歲時喜歡上一個大她幾歲的男孩,她努力地探聽男孩的一切,想盡辦法得知有關男孩的所有事情。

「為了男孩,她認真念書,想考上男孩念過的大學;為了男孩,她努力學習家務,因為她以後想當他的賢妻。那時候的她年紀雖然還小,卻瘋狂地喜歡上他,從此眼中再也看不見別人,只有他。」

她停頓了一下,微笑中帶着苦澀。「喜歡男孩的她,常常會偷偷躲在一個地方遠遠地看着男孩的背影,雖然總是擔心男孩會不會突然回過頭來看見她,但那卻是女孩最幸福的時候。

「後來她發現,她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因為男孩的目光永遠只有往前看,絕不會回頭,所以根本不會看見她,不會知道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聽藍茵說着,凌澈的眉頭微微蹙攏。這真的只是一個故事而已嗎?不過,他並沒有打斷她。

「後來,男孩要出國留學了,得知這個消息的女孩震驚不已,慌亂的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於是她在男孩出國的前一天寫了一封情書,在常常望着男孩背影的地方等他,她告訴自己從一數到九百九十九,如果男孩回頭了,她就將情書交給他。

「在這短暫卻又漫長的數數中,每多數一個數字,她的心便痛了一下。在數到九百九十八時,女孩失望地回過頭了,因為覺得不可能,所以她沒有將數字數完,所以永遠都不會知道,男孩在她回過頭去時,曾轉過身來……」

「所以呢?」凌澈鬆開他擁緊的手臂,抬起她的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旦發現好男人就應該緊緊捉住不放,與其害羞地在那裏等待,不如主動出擊,不然就會變成好男人總是別人的老公的困境。」藍茵眨眨眼,故意用着輕鬆的語氣說着。「還有,不到最後關頭,絕對不要輕言放棄,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數到九百九十九。」

「所以你現在還沒有放棄我嘍?」凌澈自己也下了一個結論,而這個結論竟然令他感到開心。

他是認真的,他的眼神向藍茵傳遞了這樣的訊息。

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亂跳了,因為他的話與他那令人心動的眼神。

「如果我跟你說,我現在已經轉過身來了,你是不是該將情書給我了?」

「澈?」此刻藍茵的心不只跳得亂七八糟,連腦袋也打結得無法思考了。

他剛剛說了什麼?是她聽錯了嗎?他這麼說的意思,是他喜歡上她了嗎?

藍茵用手按住胸口驚喘著,他,真的真的……

「如果你沒有情書給我,給我一個定情之吻也可以……」凌澈的話語結束於雙唇的膠合處……

他溫柔且熱情的擁吻着她,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這次的吻,想必絕對會讓藍茵那快到無法計數的心跳,亂上加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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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絕對要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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