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叮咚一聲,一身休閑裝的程沛淇立刻從廚房跑出來。

他站在門口,手放在黃銅門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希望海喬今天恢復正常了。」

她的那個小寶貝可把他折騰慘了,他還得到醫院去打過敏針。

還好他聰明,想到了一個借口,說要幫它做健康檢查,把它扔到動物醫院去了,否則他一定會過敏而死的。

他打開了門,只見手裏掛着大衣的文海喬,將一瓶綁着藍紫色緞帶的礦泉水塞到他懷裏,帶着燦爛的笑容,說:「禮物。」

一瓶曠泉水?

程沛淇忍不住笑了,並且讚賞的看着她那件純白的露肩緞面小禮服,輕巧的裹住了她的身體,強調了曲線,簡單的單鑽項煉將她妝點得更加高雅。

她的長發整齊地梳在腦後,他注意到她的髮飾是一朵又一朵的小白花。

打扮的像天使,那應該不會有惡魔的行徑出現才對。

「進來吧。」他朝旁邊讓開,讓她走進來,「就快好了。」

「好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一種期待的口吻說道:「一定很好吃。」

「答案等一下就知道了。」

說完,他又多看了她幾眼。

她今晚真是美麗,充滿吸引力,輕易的取代了原本佔據他腦袋裏的紅酒燉牛肉。

她頭一歪,有些淘氣的說:

「你為什麼一直看我?不認得我了嗎?」

「不是,你今天特別漂亮。」他老實的說,「漂亮的我捨不得不看你。」

文海喬嘟起小嘴,「你的意思是說我平常很醜啰?」

他舉起雙手來,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算我輸,好不好?」

她滿意的點點頭,「介意我參觀你的家嗎?」

「不介意。」

事實上,他非常樂意幫她介紹,他有個引以為傲的大客廳,媲美劇院的視聽設備,一個造型前衛的起居室和吧枱,還有一個能變換各種燈光的大卧室,最棒的就是那個能俯瞰台北市夜景的陽台。

他拉開落地玻璃窗,「喜歡燈海嗎?」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伸手牽着文海喬出來。

「哇!好漂亮!」

文海喬看着在像碎星星似的燈火閃光,蜿蜒的美麗車龍,吹着微涼的夜風,她興高采烈的說:「你奸幸福喔,可以住在這裏!」

他站在她背後,輕輕的環着她的腰,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用非常感性的口吻說道:

「我很幸福,因為你在我身邊,海喬。」

「哈哈哈!」她的反應是爆出一陣大笑,笑得趴在鐵欄桿上,「什麼?哈哈哈!」

她的反應讓他有些惱怒,她似乎在嘲笑他的感情似的。

他從來沒有哄過女人,或許他的技巧是笨拙了點,而且台詞是從連續劇上記下來的,但她也沒必要笑成這樣呀!

真可惡!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感覺到他的身體似乎變僵硬了,文海喬止住了笑,換上抱歉的面孔。

「我不是笑你,我只是想到別的好笑的事,哈哈……」

說到這裏,她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呵呵、哈哈……不行,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你幫我拿面紙好不好?呵呵呵呵……」

「我去拿,你等一下。」

他覺得有點受傷,他才說一句話而已,她就能笑成這樣?

那個他欣賞、喜歡的海喬呢?

到底誰把她藏起來了!?

可惡!

他不斷的想着,她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他還以為她喜歡他,甚至是愛他。

該死的女人,她根本就是在糟蹋他、欺騙他的感情!

程沛淇一轉身,她那裝出來的笑容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了一副懊惱的神情。

「我真是個大笨蛋!為什麼剛剛在事務所的時候不說呢?氣死我了!」

原本她到事務所去,是想跟康齊說這件任務她真的沒辦法再繼續下去,因為她真的、真的不願意程沛淇討厭她。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她覺得這次的任務讓她不快樂,而以前她都非常享受她完成任務后的成就感的。

如果她不能喜歡她的任務,而且沒辦法樂在其中的話,那她遲早會搞砸的啦!

可當她站在事務所里,吞吞吐吐的試着要表達她的意思時,她的死對頭陸露和納娜剛好進來了。

她們一如往常的話中帶刺,譏諷她沒有完成任務的能耐,問她是不是想打退堂鼓,還說她們早就猜到她一定會搞砸的。

於是,她說不出她沒辦法繼續,只好硬著頭皮來赴約,並且希望程沛淇今晚就將她甩了。

「老天!求求您幫我一個忙,我不要再做這些討人厭的事了啦!」

她非常、非常用力的懇求老天爺。

這個時候,程沛淇拿了一盒面紙出來,臭著一張臉說:「晚餐好了。」

「太棒了。」

她拍拍手,勉強自己努力的笑,「我肚子好餓喔!」

「你的面紙。」他將東西遞給她,心裏卻非常的生氣。

他不懂,為什麼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要覺得她的笑容那麼天真可愛,害他一肚子的大火都消了。

「我自己有帶。」她看似隨口,但卻非常的惡劣扔下一句:「我不用那種便宜貨。」

深呼吸,想想天使海喬、想想日本,再想想他步步高升的將來。

「進來吧,外面冷,別感冒了。」

她若有所思的說:「嗯,說到感冒,聽說笨蛋不會感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敷衍的笑了笑,「可能吧。」

「我打賭你一定從來沒看過醫生。」她漫不經心的說着,從他身邊擦過,進入屋內。

這丫頭居然拐著彎罵他是笨蛋!?

惡魔!她今晚絕對是惡魔海喬,一定沒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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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內不久,美味、好看的沙拉、前菜,就一道一道從廚房裏端出來。

「主角上場。」花了一個晚上燉的紅酒牛肉,是他最拿手的好菜之一,「來,嘗嘗看。」

文海喬瞪着桌上的食物,一張小臉立刻垮了下來,一副非常委屈的樣子。

「你怎麼了?」

才剛在她對面坐下來的程沛淇,立刻就發現她神色有異。

「這是肉。」她非常委屈的說:「今天是初一。」

他滿腦子的疑問,挑起他好看的俊眉,「然後呢?」

「我、我吃素!嗚嗚……」

她丟下餐巾,將餐盤推得老遠,趴在桌上哭了起來,「你明明知道,還故意拿牛肉出來,你一定是不愛我。」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一定有了別的女人,你想跟我分手對不對!?你直接說嘛,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

程沛淇徹底傻眼,他已經到達忍耐極限。

「海喬,你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她抬起淚痕滿布的臉來,張大了嘴巴,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

「你……說我?我沒吃藥?你罵我是瘋子!我突然想到了,我的小寶貝呢?為什麼它不在這裏?」

她臉上的表情就像見了鬼一樣。

「我知道了。你把它煮來吃了!你這個惡魔!你這個劊子手!你這個殺人兇手!」

「你瘋了!你才是惡魔!那個活潑天真、善體人意的海喬到哪裏去了?」程沛淇氣到頭昏。

「你最近的表現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婆子,只有神經病才能夠忍受你!」

她張大了嘴巴,站起來一手指着他,似乎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說我是瘋婆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玩弄我,你根本沒喜歡過我!」

「你這句話錯了,我曾經喜歡過你,不過那是在我知道你是個瘋婆子之前的事了!」

「好!我是瘋婆子,那你跟我在一起幹嘛?你說呀,說出你想說的話呀!」

文海喬在心裏哀號著:拜託你快說吧,我真的不想再破壞我那蕩然無存的形象了。

程沛淇被她氣到無法思考,以前那些甜蜜的回憶、愉快的相處,完全被她這陣子的神經質給破壞光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早就受夠你了,我無法再忍耐了!」

「我也無法忍耐了!」她砰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哼,是你不要我,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謝天謝地,我是個從來不後悔的男人!」

文海喬下巴一抬,高傲的扭過頭去,怒氣沖沖的跑出去,而且還砰地一聲用力的把門甩上。

「該死的!」程沛淇坐在椅子上,把手深深的插進頭髮里,「本來還好好的,她到底是發什麼神經病!」

一定要這樣破壞一段美好的感情,她才高興嗎?

他不要她?真是太抬舉他了,如果不是她這麼神經兮兮的,他會不要她嗎?

她是這麼的特別,特別到這輩子他不會再對第二個女人有這種感覺了。

為什麼一開始那麼美好,最後卻變得如此慘不忍睹?

是他壓根就不了解她,還是他沒有足夠的智慧去看清她這些行為背後隱藏的目的?

他一向以可以輕易捨棄一段感情而自豪,為什麼這次卻深受困擾?他甚至覺得剛剛那些話都不是他說的。

不,也許有一天,他會厭煩她,但不是現在!

「可惡!」

他猛然跳起來,邁步追了出去。

電梯的指示燈亮在七樓的地方,他沒耐心等,乾脆從逃生梯一路跳着衝下去。

他剛氣喘吁吁的衝到訪客大廳時,剛好文海喬也從電梯走了出來。

「海喬!別走!」

他叫她,對着目瞪口呆的她跑了過去。

「不會吧!」她真想大叫出聲。

她還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她得到解脫了,他到底追來幹嘛?叫她別走又是怎麼回事?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剛剛在說什麼。」他把手搭在她肩上,「我不能讓你走,不是因為日本的職位……」

日本的職位?天哪,他剛剛完全沒有想到這裏,他只是聽從心底的那個聲音,沒多想的追下來,壓根就沒想到他跟海喬分手,就代表升職無望,也沒想到追回她,就可以得到那個位置!

他居然完全忘了!

他看着她那充滿稚氣的臉龐出現了一絲疲累,心裏隱約的揪疼著,不管這個女孩表現得多麼瘋狂,他都在乎她。

他該告訴她,關於那個打賭,關於那些巧合、那些緣分,然後從頭再來一遍。

文海喬簡直想尖叫了:事情不該這樣發展的!這已經完全脫離她的估計了!

有沒有搞錯呀!他為什麼還不肯放棄?她實在沒有力氣再扮演這個角色了,她隨時隨地都會因為痛苦而穿幫的。

她揉着發痛的太陽穴,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這個任務是不可能在她如此厭惡的情況下,完美結束的,或許她該把原則放到一邊,說出事實,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或許,只是或許而已,他不會怪她,然後他們可以重來一次。這一次沒有欺騙、沒有謊言、沒有假造的巧合、沒有任何惡劣的手段。

「沛淇,聽着,我有一件事一定得告訴你。」

他打斷了她的話:「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她笑了一笑,「你說吧,我的事……不急。」

「沒關係,我可以先聽你說。」他也回應了她一個笑容。

這個時候,程沛淇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轉過去接聽,輕輕地皺起了眉毛。

「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看。」

他轉過來對文海喬說道:「生產線的電腦出了問題,我得回去處理。」

「沒關係,反正也不急。」文海喬體諒的說,「這樣好不好,我回去把我要告訴你的事寫下來,然後寄給你。」

他點頭,「那我也把我要說的事寫下來,再寄給你。」

他為她這個有些傻氣卻又可愛的想法笑了。

這是天使海喬沒錯了。

那個吸引他,令他神魂顛倒,不能一刻或忘的海喬,她終於回來了。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我馬上回去寫。」

「我送你。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鑰匙。」他衝進電梯里,臉上還閃著熱切的歡喜,「我馬上下來。」

「我會等你的。」然後,她要到事務所,告訴康齊她的決定。

她終於能輕鬆的笑了。

你是喜歡他的吧?

唐瑪琳的聲音突然在她腦中響起。

「啊!」

她瞪大了眼睛,「難道是真的?」

所以,她最後的選擇是拋開她的工作、無視她的原則!

天哪,她真笨,為什麼現在才體認到呢?如果她聰明一點,就應該知道,接下這個任務無疑是她事業上的污點。

因為她愛這個男人,她絕對沒有辦法完美的扮演這個角色,達到客戶的要求!

天哪、天哪,她愛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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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瑪琳提着一大堆剛買的生活用品,拖着疲倦的身體回到她們溫暖小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不知不覺中,居然變成了辦公室公敵。

是因為喻經理會跟她打招呼、說幾句話的關係嗎?

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她們不知道她和喻羅只是有了一個共同的話題,那就是海喬和程沛淇,如此而已。

她也希望他們有些什麼,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

她停在信箱前,努力的挪出一隻手來將今天的信件全都拿出來。

「一次買兩串衛生紙好像太多了……」

她現在滿手都是東西,行動變得好不方便,只好將那些信件、帳單夾在腋下,很痛苦的爬上了三樓。

好不容易開了門,她一古腦的將東西暫時扔在沙發上,信件也往桌上丟,然後整個人就坐在鋪着塑膠軟墊的地板上。

「好累。」

在她將信件往桌上丟時,最上面的那一封信滑出了桌子,飄進了沙發底下,但是唐瑪琳並沒有注意到。

一聽見她進門的聲音,文海喬從房間沖了出來,「你回來啦?」

「咦?你怎麼在?我以為你今天會晚點回來。」唐瑪琳說道。

早上海喬明明跟她說今天要到事務所去解決一些事情,可能會晚一點回來的。

「沒有,我沒有遇到康叔叔。」

她直接撲到桌子前面去,抓起了那堆信件就開始找,「秘書說他有事飛美國去了,所以我還沒跟他說。」

「你在找什麼?」看她有點急躁的翻著那些信,唐瑪琳好奇的問。

「沒什麼。」

她搖搖頭,放下那堆帳單,「可能明天才會到吧。」

「你在等什麼東西嗎?」

「一封信。」她有點沮喪的對唐瑪琳說,「沛淇說他有事跟我說,我叫他寫信。」

「寫信?」

唐瑪琳忍不住好笑,「你花樣真多,又是怎麼回事?」

「奸吧,我告訴你前天晚上的事。」

她原本是不打算說的,可是她忍不住,好想知道沛淇要告訴她什麼。

如果她早知道這兩天都聯絡不到他的話,絕對不會提出寫信這個方法的。

聽完文海喬的話,唐瑪琳哈哈大笑,「你真的那麼做?」

「真的。我以為一定完蛋的,可是他卻追下來了,不是他重視這個賭注大過他的感受,就是……」她臉一紅,沒再繼續往下說。

「就是他喜歡你,所以可以忍耐你種種怪異無理的舉動?」她笑着接話,「我想是後者,程沛淇那樣驕傲的人,不大可能為了一個升職的機會,忍受這些事。」

「我不知道。」她苦惱的說:「我就是不知道!」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問他。」

「我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所以她才會寫了那封信。

她突然想到,會不會就是因為那封信,他才會讓她找不到?

或許他覺得她和他父親聯手欺騙他、戲耍他!

這個念頭一鑽進她腦里,就再也趕不走了。

「海喬?你怎麼了?」

她突然安靜下來,皺着眉頭、咬着指甲,一副很懊惱很後悔的樣子,唐瑪琳正想再問時,電鈴響了。

「我去開門,說不定是程沛淇來了。」

她非常希望是啦,她實在不習慣看到海喬失魂落魄的樣子,那太不適合她了。

說完,她跑去開門,門一開,她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喻經理?」

「亡……我剛好經過,看到一台很像沛淇的車在樓下……」

他顯然沒料到唐瑪琳會這麼迅速來開門,所以壓根就還沒準備好他的理由,只好隨便亂掰一個。

「程先生不在這裏。」她充滿盼望的說,「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不,我不知道,不是……我是說,你好像忘了東西在辦公室里,我幫你送來,不過現在我怎麼找不到了?」

她訝異的盯着他,「我沒有忘記帶東西回來,你一定弄錯了。」

她掛心着海喬,於是很快的說:「晚安,我得進去了。」

「等一下!」他用腳抵住了門,不讓她關上,鼓足了勇氣說:「其實我是特地來的,我是想問你……」

唐瑪琳瞪大了眼睛,兩朵紅雲浮上了她的臉頰。

他特地來的?為了什麼?她心裏有如打鼓似的,瘋狂的亂跳了起來。

「我不管了……」

他已經壓抑了這麼久,就是怕把她嚇跑,可是這樣小心的後果,只得到「毫無進展」四個字!

「我要老實告訴你。瑪琳,我很喜歡你,你今晚願意跟我一起去程家的舞會嗎?」

「什麼?」她眨眨眼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是在作夢才對……

「我想請你當我的女伴。」他握住她小巧的雙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追求你。」

她的呼吸開始急促,他那英俊的臉在她面前亂晃着。

這一定不是真的,絕對不可能是真的!

她覺得自己要昏倒了,而她也真的昏倒了。

「瑪琳!」他摟住她的織腰,她整個人昏倒在他懷裏。

天殺的,他沒有把她嚇跑,他把她嚇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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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攻其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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