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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有的人體接觸。

溫暖的。柔軟的。徐徐引出yinmi的熱──

碾壓在唇辦上的力道,與摩擦著雙唇的動作,讓沈睡在體內已久的繁衍本能蘇醒。

甜美的。甘香的。在體內熏煮著餘韻。

XXX硬挺了,OO尖翹著。執掌歡愉的器官,在挑逗=偷襲下敏感地蘇醒了。

可以怒罵斥責的嘴、能夠迅速反擊的拳頭,卻依舊處於大腦睡眠機制的控管下。

你是誰……

矇矓地、盲目地,宛如瞎子摸象地尋找著罪魁禍首傳遞出來的資訊──

若有似無的古龍水味、冰涼及細嫩的指尖皮膚、與自己重合的呼吸節奏。深層的意識悄悄地打包這一切,鎖在記憶之中。

等待着,也許某一天,當腦子的主人碰上了正確的「鑰匙」,即可打開這扇隱藏着偷香犯的門扉……

???

當這輛白色高級進口房車,駛入了這個老社區里最熱鬧的一條傳統商店街的時候,引來不少側目的眼光。眾人側目的理由,不是高級進口車有多稀奇,而是這個時間點──各商家多半都開着貨車,準備開門做生意,誰會開房車來?

雖然開什麼車是個人的自由,不過在這個時間點,開這麼沒常識的車子進來的傢伙是誰?大傢伙兒不免還是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淦!叫你停在前面路口你不聽,現在害恁伯(老子)變動物園裏的猴三,演猴仔戲給大家看!」從車窗內瞄了瞄外頭的盛況,他嘀咕著。

一旁駕駛座上,「好心被雷親」的自願司機平白無故地挨了罵,仍舊保持風度地解釋著。

「作為孝順的晚輩,不能隨便把宿醉的長者丟在街上。萬一發生什麼問題,我會無法向你女兒交代的。」

「長、長……長你個頭!我沒老到被人當廢物看待,更不用你來孝順!」

「抱歉,我又忘了。你不喜歡我叫你阿爸,對不對,『阿永』?」微笑。

咋了咋舌,腦中殘存的酒精作祟,男人失去平常的戰鬥力,想不出半個能夠讓這傢伙臉上那抹「令人渾身不自在」的詭譎笑意從唇角消失的辦法。

今天早上自己的戰力太差了,不如早早退散,來日再戰。

關永頗有自知之明──腦力正常時,自己和謝秉竹較量口舌都很難取得五五波的優勢了,何況現在腦力不到平常的二分之一,和個白痴沒兩樣,是要跟謝秉竹比什麼?

動手扳了扳車門。「草!你這什麼爛車,門都壞了打不開!」

「……」一聲下吭的,欺身靠近,整個人上半身幾乎橫壓在關永前方。

「你沖啥小(你幹麼)──」嚇一大跳。

謝秉竹修長的指尖先扳開車門鎖之後,再拉動車門把。喀,厚重的車門應聲開啟,而關永的耳根也「應聲」紅透了,他低咒一聲。

「你是不會用嘴巴講吼?」

見笑轉生氣地拋下這句后,忙不迭地要下車,想不到又有另一個陷阱──他身體一動,胸口前保護用的安全帶就成了拘束帶,倏地扣緊。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需要我幫忙解嗎?」黑眼漾滿了很欠揍的笑意,這回不忘先用嘴巴「問」。

「免!」

可是惱怒的焦慮視線,拚命在座位四周找尋,一時間竟看不到解開安全帶的卡榫在哪裏?這時──

「沒有人在幫你計時,你可以慢慢來。」又是一針見血的話。

關永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臉已經丟光了,再撐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他有些自暴地怒道:「你這是哆幾(哪)國的奧車,根本看不到安全帶的卡榫!你卡緊打開它,恁伯要下車!」

一聲輕嘆,謝秉竹出動一根指頭「協助」他,在短短不到三秒鐘內,替他排除了這個障礙。

關永一秒也不願多耽擱,迅速鑽出車門。

「我家的大門隨時都為你開着,阿永。」在他背後,謝秉竹后發而先至的話,成功地牽制住他的腳步。

停下,關永回頭一瞪。「廢話,這還用得着你說!阿瑄的『家門』當然會為我這個阿爸開,你等著吧!我不時都會過去探望她,要是你敢對她有一絲的不好,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哭着叫阿母!」

再狠狠地當着新女婿的面,使盡全力地把簇新的厚重車門甩上。

車內的謝秉竹彷彿在嘲笑他的孩子氣般,呵呵地笑了笑,揮一揮手,重新發動車子,調轉車頭離開。

「呿!」在心中比出一根中指。

十幾年不見的歲月,讓一個本性還不壞的囂張小鬼,變成了這麼討人厭的囂張、油條、厚臉皮男人,真是標準的歲月不饒「小人」(無誤)啊!

假如人可以一直停留在小鬼頭的時代,多好?

見車子開遠了,關永才轉身走向自己開設的機車行前,將鑰匙插進電動鐵卷門的鎖孔,馬達立即發出嗡嗡聲,將鐵門一寸寸地拉高。

「永仔!」

大老遠地,幾個人從各自的店面中走出來,站在他的機車行前,七嘴八舌地發問。

「剛剛那個是誰啊?啊你怎麼突然間這麼好野(有錢),坐笨嚕(平治)上班?」有人單純是好奇的。

「你當時(何時)去勾到少年男朋友?惦惦吃三碗公喲!不過你連男的也哺(吃)得下去,哪不早點跟我講?哪系有需要,我隨時嘛可以上場打擊,一次就可以給你全壘打!」有人是不知死活地揶揄著的。

「你們是在說什麼鬼?我這雙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永仔是坐在謝婦產科少東的車子上,你們的眼睛都被蛤仔肉糊去了不成?」有人則不知幽默為何物地直點出事情的真相。

關永也很不客氣地回道:「淦!我坐笨嚕是有多奇怪?」+往腦門一巴掌搧下去。關永懶得糾正那根本不是笨嚕,而是否否(富豪)。

──這邊哎喲地慘叫。

「哺你個老屁股!你要是欠人捅,我給你介紹一間最便宜的──在龜山,裏面住免錢,吃免錢,又保證讓你的屁股每天都非常痛快!」+一拳硬生生地卯在橫隔膜上。

──那邊差點沒厥昏。

「還有你──」拳頭還沒揮過去,關永便想起來,這是唯一一個沒亂說話的傢伙。「沒事看那麼清楚做什麼?你當作在視力檢查呀?這麼無聊不會好好地去顧店,你不是最愛賺錢?」

──還是照扁不誤,但稍微收斂了力道。

雖然莫名吃了一記威力只剩十分之一的鐵拳,老鄰居兼老戰友的對街五金行老闆、綽號「吸金A」早已習慣了關永的暴力虐待,不以為意地搖頭,說:「剛剛開門營業,嘸人會跑來交關生意,你免煩惱啦,永哥。我卡想要知道,你們兩個怎會斗陣坐同一台車?謝家的少醫生安怎會開車送你到店裏?」

五金行的隔壁、再隔壁,專營水果批發,綽號大冬瓜的老闆,好不容易等到腹部橫隔膜的劇痛消失,恢復了正常呼吸,跟着加入話題說:「講到那個少東……我甘拿(只)記得他還小的時候,有跟着永仔哥混一陣子,可是沒多久人就又消失了,然後聽說一下子考上什麼X中、一下子讀到什麼T大,過沒幾年就和他父母一樣在做醫生了。」

「我也想起來了!」高級進口車只認識笨嚕的標誌與開鎖達人──鐵支,一拳打在掌心上說道:「就是那個曾被我勒索過,害我被永仔毒打一頓,講話很X掰的小鬼嘛!那個小鬼現在已經這麼大了喔?這樣下次遇到他,我得躲起來先。現在以我的漢草(體格)和他根本不能比,如果他來找我報仇,我會被他打到死。」

「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很閑嗎?我看你成天都說有人要追殺你,要去躲起來,有必要這麼麻煩嗎?」大冬瓜嘲諷地挖苦說:「是不是乾脆你從今天開始,頭上套著紙袋出門卡保險?」

「我怎麼都沒聽你提過這種事?聽起來好像很有趣,講來聽看看?」吸金A嗅到八卦,眼神都亮了。

「不行啦!亂報八卦,我又要慘遭永哥的毒手了啦!」窺看了下關永的表情,再來決定口風該松該緊。

「安啦、安啦!」吸金A拍胸脯。

「永仔的性格我摸得最透徹。他不想讓你講,剛剛你就已經被他卯得鼻青臉腫了。他沒有阻止你,就是隨便你去講,他懶得管啦!」

「有影嘸(真的嗎)?」鐵支疑神疑鬼地說:「大家攏是好厝邊(鄰居),不要相害。」

「厚!你不是普通的龜毛耶!」吸金A索性拉高分貝,問著在他們閑聊時,早已經進入店內,忙着開工的「喔都拜」(機車)店的頭家。「永仔,鐵支要講一下你們以前的八卦,可以嗎?」

「……」理都不理。

一看,我說沒問題吧?永仔沒說不行,就是可以。」吸金A催促地問:「快點,我想知道你哪時去綁架了謝家少東?怎麼沒被捉去關?」

「啥咪綁架?我是跟他借點小錢來花花而已……」

鐵支在得到「允許」之後,馬上開了話匣子,將自己當年與關永和小鬼──謝秉竹的相識過程,全「供」出來。

「……講正經的,大家那時候也是瞎起鬨、無聊,不是真心想搶劫。偏就那麼剛好,小謝同學不去問便利商店的人,居然找我們問路。不是我自誇,那時候我們是這一帶小有名氣的歹子,大家都不敢惹我們,結果他竟然把我們當派出所問路,我們才會想要整整他。

「講起來也是丟臉啦,在一個小學生面前,沒有一個大人樣。那時候被永哥給修理一頓,也是應該的。我自己是心服口服,其他幾個傢伙就比較惡質一點,我後來聽說他們撂了一大群狐群拘黨,要找永哥算這筆帳時,很替永哥擔心,便偷偷跑來跟永哥通風報信,叫他去避避風頭。

「結果永哥一點都沒在怕的啦!他說他沒做不對的事,為什麼要去躲起來?還講說,他們以多打少,贏了也沒啥好風光。反過來,他不管是輸是贏,大家都會為他喝采,就面子問題他是穩賺不賠,就一條命來講他也是以一換多,值得。要打架就來打,他絕對奉陪。

講到那時候的永哥有多神氣喲,真讓我甘拜下風。那時候開始,我已經被永哥的男子氣概給迷倒,發誓要做永哥一輩子的小弟了!」

吸金A不好意思告訴鐵支,其實大家都覺得鐵支自稱是永仔的(小弟),是鐵支一廂情願的事,永仔一次也沒說過「鐵支是我小弟」,還常常說鐵支講什麼都和他沒關係。所以鐵支與永仔的關係,不是自稱的「小弟」與「大哥」,實際上眾人都認定他只是個愛站在永仔屁股後面的標準跟屁蟲。

「唉,好無聊喔!我以為有什麼精彩的八卦可以聽,結果只聽到了一堆馬屁。」大冬瓜做出很機車的表情說。

「誰講說這是馬屁?本來那時候的永哥就是很強的好不好?而且不只我一個人拜在永哥腿下,連那個小鬼也是,被永哥救了那一次之後,好像把永哥家當作自家後院,天天都跑來找他,煩都煩死了!」

你有資格說人家嗎?吸金A聳聳肩膀,說:「講句公道話,換成是我,也會崇拜救了我的人,這也沒什麼。」

「可是那臭屁小鬼超級不可愛的!明明那時候像個洋娃娃般,臉蛋超級卡哇伊的,但是講出來的話卻像個小大人,氣死人不償命!」

「他有說了你什麼嗎?」

「怎麼沒有!他說我──」鐵支想想不對。「總之,不管那小鬼講什麼,他很討人厭就是了!」

「是嗎?但人家現在可是很受歡迎的名醫呢!看謝婦產科掛上他的名字之後,生意更興隆就知道了。」

「這沒辦法,女人家總是比較吃長相帥的那一套。」鐵支趕緊尋求外力聲援。

「我講的話你不採信,可以去問永哥呀!他絕對會贊同我的說法。」

但是……

「那小鬼是囂張了點,可是我不覺得他有多討人厭。比起來,從那時候開始你就一直很聒噪、很吵,比他討人厭多了。」雙手抱在胸前,關永冷不防地站在他們背後,開口說:「你們幾個是聊夠了沒有?不要一直佔在恁伯的店頭前,妨礙我開門做生意,快給我回去顧自己的店面!再不,剉著等我拿水桶來伺候你們!」

幾個大男人立刻作鳥獸散,深恐慢了一步會被迫接受冷水的招待。

有時候,人就是欠罵。關永清完場子,便將一輛輛展示用的新款摩托車推到騎樓擺放。

──騎機車有什麼好玩的?你們是真心喜歡騎機車,還是喜歡跑給人追?是不是沒有人追你們的話,你們就覺得騎車不好玩了?

方才聽鐵支在聊過去的謝秉竹有多囂張、多不可愛,關永就想起那小鬼也曾說過許多讓大人無法應對的「真心話」。

──我不了解,與雙親鬧翻、拒絕上學,成天在校外鬼混,到底你們這些人想做什麼?可是我想了解,因為我覺得你不是個壞人,你會這樣做,應該有一個理由,我想了解那個理由是什麼。在我了解之前,我可以常常來嗎?

口氣一副把別人當培養皿看待的樣子,但是那滿懷希望的神情又很像個討糖的孩子,讓人無法拒絕,所以關永才會隨便他在自己住處進出,後來還因此與謝秉竹的雙親鬧出了點糾紛。

主要是謝秉竹的爸媽以為他那陣子的蹺課是關永唆使的,跑去報警說關永拐了他們兒子。

可是,後來謝秉竹自己告訴前來訪談與調查的女警說,根本沒這回事。

──學校是我自己不去的。老師有教過,課本里的學習不是全部,那麼想學習到全部的事情,光待在學校里是不夠的。我現在是在做社會學習,請轉告我爸媽,不要太為我擔心,我覺得自己弄懂了,就會結束了。

幸好他們願意採信謝秉竹的說法,同時也查不到任何證人或證據,能作證他雙親所指控的誘拐成立。最後這個案子連移交檢調都沒有,直接以查無此事的理由結案了。

小鬼為此事,難得一改囂張的態度,深深地向他一鞠躬道歉。

不過關永告訴他,他沒什麼好道歉的。一來,去報案的人是他的父母,不是他。二來,他的父母也是關心他才去報案的。看在他們只是關心小孩子的分上,關永不會跟他父母計較這一點,而且還勸謝秉竹要乖乖去上課,不要讓自己成為他父母眼中的罪人。

之後謝秉竹便真的照關永的建議,乖乖去學校上課,甚至先回家做完功課、吃完晚餐,才到關永的住處找他。

關永不知道他是怎樣和他自己的雙親溝通的,但從那時候起,他的雙親也沒再來抗議過什麼。

通常謝秉竹來找他、跟在他身邊的時候,都不多話,就像最初所說的在「觀察」一切。不管是關永和人在打架、在街頭無所事事地閑逛,或與一些濃妝艷抹的大姊打情罵俏……謝秉竹都在一旁。

關永現在想想,果然自己那時候也是個猴子不知屁股紅的「小鬼」。假使讓他回到過去,他一定會好好地教訓一下自己,怎麼可以在小孩子面前說那些、做那些糟糕的事──尤其是歷經了「為人父母」的階段,看事情的觀點也截然不同了。

當然,也有些人是永遠狗改不了吃屎的。

關永想到鐵支明明被謝秉竹當面指著鼻子說「你不能自稱是『小弟』。你是關永的手下敗將,沒有像個男子漢一樣地努力雪恥也就算了,哪來的厚臉皮自封為關永的『小弟』?你只不過是個跟屁蟲罷了!」,不料到現在卻還不改其本性,叫人不得不佩服他,轉眼一過十多年,一路走來卻始終如一。

雖然之前自己用顧左右而言他的方式,把話題引開,但是不久之後,相信這老社區里的人,都會聽到謝秉竹與阿瑄結婚的風聲了吧?

到時候一定有更多煩人的……

「老闆!」

一名年輕人騎着發出「噗噗噗」聲響的機車,靠近關永。「可以幫我看一下車子嗎?這兩天騎起來,車子都有點無力、無力的,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耶!」

關永立即丟開令人心煩的事,專註於眼前的工作──替上門的客人解決車子的問題。

???

『阿爸,你到哪裏了?』

「巷子口。」

『這麼快?厚,你一定又騎很快了!叫你別騎那麼快,你總是不聽!』

「我沒有飈車啦,你不用亂操心。反倒是你,一天到晚嘀嘀咕咕的,小心肚子裏的金孫變得像你一樣啰嗦。」

拜託,125CC的摩托車,是能騎多快?女兒的「關心」是很窩心沒錯,但不曉得是不是隨着小孩在肚子裏越來越大,關瑄的母性(=啰嗦)光輝也越來越閃耀,快叫他這個准阿公招架不住了。

『關心你一下,就嫌人家話多。阿爸才是要小心一點,別把你的壞脾氣遺傳給我的小寶寶!』

端出孫子,年輕阿公也只好甘拜下風。「我就快到了,我先掛電話。」

『好,等會兒見。』

聽起來女兒的心情很不錯,這是好現象。

進入了出生倒數的待產期,本來關永是有些擔心阿瑄會不會像她母親當年那樣,緊張兮兮地、動不動就掉眼淚,喊肚子痛。可是,這些現象沒有出現在阿瑄的身上。關永猜測理由應該是她身邊有個婦產科名醫在,帶給她不少安定的力量。

當初聽到阿瑄與秉竹竟是一夜情種下的果,關永除了失望以外,對他們倆的婚姻也下抱任何期待,還很擔心這種沒有愛情存在,只有責任關係的冷冰冰夫妻,會不會過沒兩天就宣告失敗。可是……

常常到謝家去探訪女兒的關永,注意到他們之間的互動關係,即使離甜甜蜜蜜、恩恩愛愛的小倆口甚為遙遠,但是因為不熟而相「敬」如賓,相互尊重彼此的私隱(分房睡),倒是培養出了亦友亦慈的「老伴」感覺。

倘若兩人之間永遠燒不出愛情的火花,也許把彼此當成老伴,能夠讓他們走得更長遠──關永希望是如此。

怕就怕他們兩個人都還很年輕,根本還不到找老伴的年紀,萬一日後出現能燃燒愛情的對象,這段婚姻勢必會面臨「如何走下去」的危機。

可是,這不是他這個老丈人能左右的問題。

他們一個年輕貌美、一個英俊有為,都不是戴上婚戒就能夠降低招蜂引蝶指數的類型。特別像女婿秉竹這麼有身價的男人,就算離婚個一、兩次,照樣會有女人前仆後繼地送上門來吧?

唯有期待這個即將誕生的金孫,能為這對年輕父母帶來的改變,就像當年自己的人生因為阿瑄而完全不同。

提着隔壁大嬸好心替阿瑄燉的豬腦湯,關永鑽到巷弄中的一條捷徑,可以不必繞一圈到謝家大門,而從謝家的車庫後門進入。

「……不能接受!」

驀地,在他靠近車庫門邊時,聽到裏面發出了兩個男人的爭執聲音。

「不能接受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我從來沒有許諾過你什麼,如果你認為自己有權向我爭取什麼樣的交代,也是你自己的誤解,與我無關。」冷冷的說話聲,來自女婿。

「你、你是想抵賴嗎?」

喂、喂,女婿呀,你該不會是偷偷賭博或什麼的,欠了地下錢莊的錢吧?

關永皺起眉,躡手躡腳地靠近門邊,從敞開的後門窺看着。

由他的角度,看到的是背對自己,站在愛車車門旁的女婿,以及面對着女婿說話的男子。男子看來歲數不大,打扮很像專門跑趴、愛玩的時髦大學生,一邊耳朵上還戴着小顆的鑽石耳環。

「你已經耽誤我不少的時間了,讓開吧,我還有病人等着我去看診。」口吻一徑的冷漠。

男子伸開雙臂,擋在車子前面。「我偏不讓你去!除非你上樓去告訴那個女人,說你愛的人不是她,把她趕出去,否則──你就輾過我的屍體,再去上班!」

……等一等。

整件事的邏輯是不是哪裏怪怪的?

為什麼這個男大學生(暫)的口中,說出來的台詞,宛如是戲劇中小老婆要求男人向大老婆攤牌的口氣?

靠……他和女婿究竟是三小關係?

「隨你,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選擇。」說完,女婿掏出車鑰匙,開了車門就上車。

那個嚷着不讓開的男大學生,突然間跟着衝上車,坐進了駕駛座旁的乘客位子,接着做出了讓關永訝異到合不攏嘴的動作──

男子如「餓羊」撲虎地摟住了謝秉竹的脖子,遞上嘴強吻!

男人和……男人接吻……那不是GAY嗎?女婿是個GAY……的話……那阿瑄肚子裏的寶寶又是……?那以後阿瑄不就……?

關永的腦子陷入了混亂的風暴之中,富豪車內的另一場風暴卻迅速地平息。

謝秉竹一手架住了對方的脖子,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之後,在對方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那人旋即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等謝秉竹一放手,他便慌慌張張地開了車門,衝出後門──還剛好和關永對上眼睛。

對方愣了一下,馬上啐道:「沒良心的惡鬼,連你這種老卡小也要,我真是看走眼了!」

莫名其妙地遭受辱罵,關永臉色驟變,兩道濃眉一蹙,眼一瞪,男大學生倏然驚恐地後退。

「草!一屋子都是惡鬼流氓,我再也不要來這種鬼地方了!」語畢,落荒而逃。

關永才懶得理那傢伙,他跨著憤怒的大步,走向女婿──注意到關永在門邊,謝秉竹就立刻下車了。

「講!剛剛那傢伙是什麼人?我看到你們在親嘴,難道他是頭殼壞去,不然親一個男人幹什麼?」怒氣引燃炯亮雙瞳。

「……」

「怎樣,是很難啟齒嗎?你是不是那一款──卡愛和男人攬緊緊、在一起的那種人?」

謝秉竹閉上眼睛幾秒,再睜開。「我是和他睡過幾次,不過是在我和阿瑄結婚之前,已經,早就結束了。」

「咚!」地,關永的拳頭重重地吃進謝秉竹的右臉頰,讓他整個人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牙齒不小心咬破了唇,當場血流如注。

「起來,我還沒問完!」關永的拳頭仍未放下,怒火仍未消退,宛如殺紅了眼的大怒神,道:「等我話問完,才准你倒下!」

謝秉竹以手背抹去自己唇上的血,一手撐著腰,搖搖晃晃地正要站起來的時候──

「啊──」尖叫聲驚悚地從車庫的樓梯間傳來。

不約而同地,關永與謝秉竹兩人互看一眼,接着同時間拔腿往樓上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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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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