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直到他的人消失在這個房間中,齊樂才忍不住吐出心中一口抑鬱之氣。

好在兩人不是親兄妹,不然這種哥哥真會把人氣死。

「現在你想怎麼做?」施先生的聲音傳進耳中,她才回過神,回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一連串事情,齊樂不禁有些茫然。

「是你強行把我帶走,應該問你想怎麼樣。」

「如果我不行動,你打算怎麼做?真的訂婚?」

「對。」齊樂不假思索的回答讓他眼睛一眯,表情明顯的不悅,害她不由自主的解釋道:「只是訂婚,並沒有真正結成夫妻。」就是說事情還有轉圓的餘地。

「齊修的話,你有沒有聽進去?」

「有。」她誠實的應答,低頭陷入沉思。

其實她也清楚齊修說的是事實,他比她能幹那麼多,都不敢動慕容家了,她憑什麼想弄垮整個家族?

只是仍舊不甘心,心裏悶得慌。

「想要宣洩就明明白白的將怨憤、不滿、恨意告訴他們,這比你憋著、忍着要強得多。」施祖誠抬起她的臉,打量了她半晌。

「不然還沒有完全奪得實權前,你就已經抑鬱而死。」

「如果我仍舊一意孤行,你會怎麼樣?」她想要知道施祖誠暗地裏究竟打着什麼樣的算盤。

「你怎麼可能還有一意孤行的機會?」她好像說了什麼笑話似的,將施先生給逗樂了。

「你之前騙我!你不是要讓我自生自滅的嗎?!」齊樂心裏竄出火氣,沒錯,他的心思是很難猜,但在那個時候他怎麼可以騙她?

「之前你也並沒有告訴我,底牌的作用是如果你走投無路會願意投靠我的這種想法。」施祖誠說完,表情忽然收斂,正色道:「齊樂,跟我回意大利。」

意大利?跟施先生走?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好似不相信他的話,直到他再一次重複,她才恍然驚醒,頓時心緒不寧,整個人好紛亂。

「離開慕容家,我可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她喃喃自語。

施先生能對她好多久?會喜歡她多久?她想要一輩子可不可以?這不可能吧!連她自己都覺得像天方夜譚。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施先生不滿的皺了皺眉。

「不。」她斷然否定。「施先生是我唯一想過要抓住的人,今後可能也不會再有。」齊樂難得如此坦白,這話讓施祖誠聽得很是愉悅。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決定拋棄我怎麼辦?」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允許你先殺了我。」施祖誠將她抱進懷中,暖和她單薄的身體。

一直被關在慕容宅里的她,對外界產生不信任感和沒有安全感,一旦失去某種奮鬥的目標,就會感到惶恐害怕。

儘管如此,她還是要嘗試跨出第一步,因為他要她在身邊,齊樂的世界,只有他才可以支撐。

「我記住施先生這句話了,你別讓我殺了你。」齊樂柔柔笑了,她並不清楚怎樣的決定才是對的,只是……依靠施先生的感覺很安心,而她覺得很累,想休息一會兒了。

慕容家,與父親之間,已經不可能再虛與委蛇的周旋下去了吧,被施先生這樣一鬧,牽扯出太多埋藏的矛盾和情緒。

「施先生果然有戀童癖。」

「十六歲的人不叫兒童。」施祖誠彈了彈她的額頭,繼而道:「明天回慕容家一趟。」

齊樂震驚,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的監護權還在慕容家雙親那裏,而且有些話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我不想見他們。」她偏開頭,但立刻被施祖誠轉了過來。

「就當是去了結恩怨,把該說的話說完。」

慕容宅一片凝重的氣氛,廳堂中明明坐着人,卻都緘默不語。

齊樂坐在施祖誠身旁,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連眼神都冰涼如水。

「慕容先生,想必有些話不用多說,你心裏也明白,我來只是要告知你一聲,我要帶齊樂回意大利,但有鑒於她目前的監護人是你……」

「不可能!」慕容添厲聲吼道,狠狠的盯着齊樂,可齊樂卻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可能?」施先生的聲音輕緩到讓人心裏發寒,不由得產生驚懼感,而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椅背,隨着敲打的節奏感,對手的心臟也隨之緊縮。

「施先生,這是我們慕容家的家務事,還請您不要插手。」

「是家務事嗎?」施祖誠笑了。「齊樂是我的人,我當然要管。何況慕容先生身為家族當家,卻似乎做過不少不妥當的事,若是讓其他家族的兄弟們知道了,恐怕不太好。」

慕容添表情倉皇一變,臉色極其難看,同時也如施先生所願,閉上了嘴。

「還是悔悟一下比較好,如果最終落得沒人送終是很悲慘的事,比沒權沒勢更慘,何不現在就給大家留點餘地。」

施祖誠的話讓齊樂動容,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施先生的嘴巴竟會這樣毒。

「齊樂,你說!」慕容添將矛頭對準她。

「我說?說什麼?」她冷漠的瞥了慕容添一眼,這一眼讓慕容添的心被狠扎了一下。

儘管他那樣不客氣的對她厲聲教訓,但她畢竟是自己親生親養的孩子,怎麼她看他的眼神卻像在看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

「你不是很想繼承家業嗎?只要你答應待在家裏,我立刻讓你繼承。」

「繼承?」齊樂忽然覺得這個詞、這件事,好讓人心煩、好令人厭惡。「我不希罕了。」

「齊樂……」

「我怨恨你們,很討厭,討厭到恨不得沒有出生。」她打斷慕容添的話,突然目露寒光,直視過去。

慕容添被她眼中的寒意嚇到,她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可是她卻恨他們!

「沒錯,從懂事起就積累的怨,因為你們,我才會被搞成這樣,我是犧牲品,成了廢物,踏出慕容家就會被掩埋,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將我一輩子操控在手裏,滿足你們的私慾。」

「齊樂,我們都是為了給你……」

「一直拿這個來掩飾自己的利慾薰心不覺得噁心嗎?」她再次打斷父親的話,唇邊浮起一抹殘酷的笑。

「爸爸,你知道我為什麼想要繼承家業?因為我一旦得到,就要立刻將其徹底毀掉,讓你們所有人都後悔莫及。」

慕容添雙目瞠大,眼球中佈滿血絲,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久久出不了聲。

她竟是為了這樣的目的!

「怎麼?怕了?」齊樂眯了眯眼。「如果你們還有一點點為人父母的良心,就放我走。」

「齊樂!」

「算了。」慕容添的聲音被一道悲凄的哭腔給打斷,轉眼看見妻子不知何時來到了廳堂。

「算了,讓她走吧!」伍之華淚眼婆娑,是他們當年做錯了,所以兩個孩子才會離他們而去。

「齊樂,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齊樂偏開頭,不想看見那張哭泣的臉,因為她根本不值得同情。

「可以走了嗎?」她站起來問施祖誠。

「你的話講完了?」

「沒什麼好講的。」

「那走吧!」施先生攬過她的肩膀,向外走去。

「齊樂,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伍之華啜泣的哭聲一直在身後迴旋,一聲一聲撕心裂肺。

現在後悔有什麼用?齊樂沒有回頭,毅然走出慕容家大門。

直到聽不見那聲音,慕容家漸行漸遠,她才發覺自己心裏空蕩蕩的,連眼角有液體滲出都不知道。

「施先生。」她忽然抱住施祖誠的手臂,將臉藏在他的衣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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