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凌海楓試探著詢問葉苗英文和語文方面有沒有什麼問題，第二天葉苗就帶了課本來請教凌海楓。
從此英文也成為補習的一項，凌海楓希望自己能為葉苗多做一點。
"喂，老師，你真的很厲害。"見凌海楓頭頭是道地講解英文練習，葉苗聽完，對他豎起大姆指。
凌海楓伸手輕拍一下葉苗的頭，對他那古靈精怪的奉承表情覺得好笑："早告訴過你物超所值。"
葉苗伸舌頭。
"阿貓。"見葉苗伸舌頭，凌海楓想到了喝牛奶時的貓。
"不許這樣叫我!"葉苗揮着手臂反對。
"我還會法語。"想了想，凌海楓說道。
葉苗歪著腦袋打量凌海楓："我不信，說幾句來聽聽。"
凌海楓拿過葉苗手中的英文書，順口就將其中一段譯成法語讀出來。
葉苗聽完瞪大眼睛，一副摸不著頭腦的表情："喂，老師，你嘰里咕嚕念的什麼經，什麼啊?完全聽不明白。"
凌海楓笑起來："阿貓，用法語罵你你也聽不懂。"
"不許說我壞話!"
凌海楓輕輕地笑了起來。
趴在課桌上，葉苗用帶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凌海楓："喂，老師，你會兩種外語。"
"選修第二外語的時候我學了法語，我想以後工作也許用得上。"
"嘩......英雄!"葉苗故意向凌海楓抱拳行禮，搞得凌海楓有點哭笑不得。
"我要是有你這麼本事就好了。"
凌海楓見葉苗一臉嚮往，笑道："你努力一定可以，再說......社會科這一門科學也沒有標準答案，就是經驗罷了!"
凌海楓指的是社會這個大課堂，想到即將步入社會，成為職場上的一份子，將要面臨工作的壓力、生存的壓力，凌海楓有些忐忑，他有夢想卻不知道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葉苗顯然沒有聽懂凌海楓話里的意思，他抓着頭髮，喃喃的說道："社會科很難學，應該不用計算吧!哪個老師教得好?可不可以選修?"
凌海楓笑了，輕輕拍拍葉苗的頭："你啊，考上再說。"
日子在補習中一天天過去。葉苗的功課有了明顯的進步，學校舉行的幾次模擬測驗，他的成績都相當不錯，自己有了信心，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凌海楓看在眼裏很開心，為葉苗所做的一切都讓他覺得有價值。
除了補習之外，兩個人越來越多的時間在一起，葉苗對凌海楓的信任增多了，不論大小事情他都願意找凌海楓商量，把凌海楓當成是大哥哥。而凌海楓也幾乎把所有的空閑時間都交給了葉苗，他帶他看電影、逛街、吃夜市，像家人一樣。
在自己的家裏，葉苗得到的是冷眼與無視，孤零零的他在凌海楓身上找到了溫暖，他對凌海楓益發地渴求，不僅僅是知識，他還從他身上得到親情。以往，葉苗總是會出一些小花招整整凌海楓，藏起凌海楓的資料、突然跳出來嚇凌海楓一跳、往凌海楓的咖啡里倒果汁，當凌海楓露出着急或是無奈地笑着的表情，葉苗會露出惡作劇成功的笑容。現在葉苗只會向凌海楓撒嬌，動不動就從身後摟住凌海楓的脖子，身體掛在凌海楓的背上，表現出一種特別地親昵。一起並肩而行的時候，葉苗會挽住凌海楓的手臂，肢體的接觸讓葉苗覺得親切又有安全感。
"你幹嘛老是粘着我?"凌海楓對葉苗老是想要伏在他身上表示奇怪。
"我喜歡。"葉苗笑嘻嘻地說道，抱着凌海楓的手臂不放。
"在學校你也跟同學這樣又摟又抱、打打鬧鬧嗎?"凌海楓好奇地問。
"才不。"葉苗不屑地一扭臉。
凌海楓知道葉苗是個彆扭又敏感的小孩，他的心思很細膩，在那樣的家庭里長大，別人的一個眼神、一個舉動，葉苗馬上會體察到，倘若有人不被他喜歡，他是理也不會理的。凌海楓曾在和葉苗一起逛街的時候見到過他是如何表面客氣實則冷淡地對待他不喜歡的同學，事後葉苗解釋說那個同學在背後諷刺過他。
"你沒有要好的同學嗎?"凌海楓問。
"我知道他們瞧不起我。"葉苗飛快地回答，然後就埋頭做起功課來。
看着葉苗頭頂的黑髮，凌海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被人歧視的感覺，凌海楓也因為父母離婚的緣故被同學在背後議論過，當聽到那些人胡亂猜測著母親被父親拋棄的理由時，凌海楓的心像在被什麼怪獸啃咬一樣，當時真想衝過去大聲分辯，想讓那些人閉嘴，但最終還是默默走開。
知道葉苗也在承受着這樣的壓力，而且他還要去面對繼母以及繼兄弟們的對待，凌海楓完全了解葉苗的心態，之後他就沒有再問過類似的話題。
總是被葉苗做些身體上的廝磨糾纏，漸漸在凌海楓的心裏，原本純潔的肢體接觸有些變質了，每當葉苗伏在他的肩頭看他批改習題時，小臉幾乎貼著凌海楓的臉，呼出的氣息吹拂著凌海楓的脖頸，小手抓着凌海楓的肩頭，感覺到另一個身體的溫度。還有少年青澀的味道，凌海楓的心跳地越來越不規律，有什麼東西悄悄地在凌海楓心裏滋長起來，明明知道是不對，卻壓制不住情苗的生長。
好幾次，凌海楓被葉苗抱着，看到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眸、粉嫩的嘴唇、光沒有臉頰，凌海楓心中陡然會湧起強烈地衝動，想要狠狠地抱緊葉苗，直把他嵌進懷裏才好，這個想法讓凌海楓覺得很害怕。但偏偏當他推開葉苗，他又會粘過來，他似乎什麼也沒有察覺，這讓凌海楓增添了一重罪惡感。
感覺內心彷彿長了草一樣的亂，凌海楓坐立不安，卻又無計可施。
這一天，凌海楓到補習班來的時候葉苗已經先到了。看到葉苗的身影，凌海楓一愣。葉苗平常補習時是穿普通衣服，今天他好像是從學校匆匆趕過來的，沒有換下校服。黑色的中式立領校服，衣領上用金線綉著校徽，還有三條豎道，代表高中三年級的身份。
此時的葉苗坐在椅子上，歪靠着後排的桌子，脫了鞋，雙腿抬起來擱在前面的桌子上，兩隻腳就這麼翹在桌面上。那麗只腳上，左腳是黑色的襪子，右腳穿着白色的襪子。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給葉苗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他的黑髮彷彿帶了一個光環。葉苗沒有發現被注視着，他張開嘴毫無顧忌地打了個哈欠，仰一仰脖子，然後眯起眼睛，嘟著嘴繼續看書，慵懶的模樣看在凌海楓眼中，他覺得他可愛極了。
凌海楓獃獃的看着眼前捧著書看的俊俏少年，一身黑衣的他，只有右腳是白色的。凌海楓一瞬間想到了曾經被自己抱過的小黑貓，那隻黑貓的右後爪也是白毛。此時的葉苗，多像一隻可愛的、想讓自己緊緊抱在懷中的小貓。
葉苗抬起頭看到凌海楓來了，忙把翹得高高的腳放了下去，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喂，老師。"
"你......怎麼......襪子......"凌海楓知道不該問，還是不可控制的說出來了。
＊＊＊bbs..cn＊＊＊bbs..cn＊＊＊bbs..cn＊＊＊
葉苗嘿嘿一笑。
凌海楓知道葉苗胡亂搭配衣服穿是因為他沒有選擇，家裏不給添購，他也捨不得買，索性把能穿的隨便配搭起來穿。
"放心，沒人笑我，還有不少人說我有型。我可是引領潮流的人。"葉苗對凌海楓眨眨眼，不以為意。
凌海楓相信葉苗的話，他是個很俊俏的男孩子，在學校里一定有大批擁護者，愛慕他的小女生們不會介意他的穿衣風格，她們只會說他穿得有個性。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凌海楓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集中精神講課。看着葉苗低下頭寫字時脖子上絨絨的汗毛，凌海楓努力握緊拳頭，按捺住伸手去撫摸的衝動。
坐在回家的公車上，望着車窗外的街道，凌海楓在心中承認，他對葉苗有特殊的好感。喜歡......真的很喜歡他，想要擁抱他，為有緣與他相識而幸福到想要哭泣。
凌海楓覺得害怕，他一直希望能謀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希望能有朝一日扛起家庭的擔子，凌海楓一直埋首於學業，他知道周圍有暗暗戀慕他的女生，但是凌海楓沒有去注意過她們，也刻意迴避感情的問題。想到業未立，甚至連真正的居所也沒有，凌海楓就沒有了其他綺麗念頭，專心做苦學生。可是他沒想到，居然在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
凌海楓坐在床上，抱着頭想了很久，理不出頭緒來。愛情到來得太突然，讓一向冷靜自製的凌海楓措手不及，心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陷落了下去，想要否認或是逃避，看似都已經來不及了。
努力壓制感情的結果就是--痛苦。
凌海楓每每告訴自己要和葉苗保持距離，以免陷得更深，可是當一見面，他就忍不住靠近他，想要碰觸他。
葉苗沒有覺察出凌海楓情緒海洋中的暗流，他對他一如繼往，向他討教問題，也開老師的玩笑。凌海楓下意識的在躲避葉苗的眼神，他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當目光相對，他的靈魂會被那雙琥珀色的美麗眼眸吸引，墜入無底的深淵。
每次補習完回到家，凌海楓都要花時間沉澱自己的心情；趕去補習教室之前，更要花心思冷靜情緒。在凌海楓的眼中，葉苗彷彿一個小精靈那樣，令他的心悸動不已。
到底中意葉苗哪裏?凌海楓自己也說不上來。除了俊俏之外，他彷彿就沒什麼特點了。論容貌凌海楓也不是沒見過漂亮的人，凌海楓本人就是不可多得的極品帥哥一個，而其他的地方，葉苗也就是普普通通。
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再怎麼找理由找借口，凌海楓也無法否認自己的心意了。
喜歡就喜歡。
為了能看到葉苗的笑容，凌海楓刻意了解他的喜好以討他歡心，葉苗是雙子座，有點雙重性格，喜歡什麼都是一陣一陣的，喜歡完了就不喜歡了，這讓凌海楓十分頭痛。知道葉苗喜歡山楂糖這類的小零食，凌海楓常常買來給他吃，但是又不敢買太多，生怕葉苗吃厭了。相約去看電影的時候，凌海楓一定會買山楂糖，葉苗會邊吃邊笑，凌海楓卻覺得口中酸甜混雜的滋味像極了他的心情。
葉苗常在補習結束之後和凌海楓結伴去車站，短短的一段路上欣賞到的街景，成為辛苦的補習結束之後短暫的娛樂活動，並肩而行時，為了不被街上的人潮衝散，葉苗會拉着凌海楓的手臂或是牽着凌海楓的手。
在以前，這樣的小動作凌海楓不會迴避，也沒有其他念頭，只當是帶着弟弟；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握著葉苗熱熱的手，凌海楓覺得心裏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踏實感受，連腳下慣走的路都變得有滋味起來。
一個周末，街道上行人特別多，凌海楓和葉苗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不知是被什麼人撞了一下，葉苗身子一歪，凌海楓急忙伸手扶住葉苗的肩膀。
"沒事吧?"凌海楓關切地問道。
葉苗搖搖頭，沒有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他索性伸手抱住凌海楓的腰，然後仰起臉，對着凌海楓微笑，彷彿是在撒嬌要人抱的貓咪。
繽紛的都市燈火中，少年俊俏的臉龐上一剎那問流露出來的早熟的風情非常誘人，凌海楓怔怔地看着，幾乎忘記了時間。
"喂，老師，老師......"葉苗叫道。
"哦，哦。"如夢方醒般的凌海楓急忙掩飾自己的情緒，無知無覺的葉苗鬆開環抱住凌海楓的手，然後挽起凌海楓的手臂繼續向前走。
看着葉苗後腦的黑髮，凌海楓在心裏悄悄嘆息。葉苗在愛情上還是白紙一張，他沒有談過戀愛，不懂得凌海楓此時的心情。如果葉苗能懂，如果他能接受，凌海楓會毫不遲疑地表白，可問題是葉苗真的不懂。想着葉苗一派天然的態度、對海楓信任的眼神、純凈無邪的笑容，凌海楓覺得鬱悶。他什麼時候才能懂呢?什麼時候才能給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注入了解情事的風韻?
凌海楓知道很難......別的不論，單單是同性，就已經不易接受了。
氫手搭在葉苗的肩頭，感覺著少年纖細的身體輪廓，凌海楓帶着複雜的心情繼續往前走。
尋覓到了喜歡的人，明明應該開心才對，可凌海楓的心情卻總是酸澀。未染小壇
這天晚上，凌海楓做夢了，夢中的他懷抱着葉苗，葉苗一貫的頑皮笑容中流露出一絲嫵媚，手摟着凌海楓的脖子，恍惚間，兩人似乎接吻了，軟軟的觸感；又恍惚間，夢中的葉苗露出光裸的肩膀，纖細的鎖骨給人一種銷魂的感覺，平滑的背肌，蜜糖色的皮膚......
從春夢中醒過來的凌海楓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情緒之中，已經發展到這樣一種程度，凌海楓既覺得自然又覺得羞愧，喜歡葉苗已經到了對他有慾望的地步，但他知道他的慾望如果被葉苗了解，很可能他將從此就要被葉苗厭惡，然後葉苗會一去不回頭。
再給葉苗上課時，凌海楓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葉苗純凈的眼神讓凌海楓覺得不安，月光注意到葉苗T恤領口露出來的頸部的肌膚，凌海楓真有咬一口的衝動。萌動的春心似乎已經無法壓制下來，凌海楓真的擔心會有藏不住心事的一天。
一想到這段埋在心底的愛戀不會有結果，凌海楓黯然了。即將畢業的他和將上大學的葉苗......凌海楓苦澀的想：真是兩個世界的人。
推算著補習結束和大學聯考的日子，凌海楓悄悄嘆息，他更加珍惜起和葉苗在一起的時光，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總是繞着葉苗不放。
知道葉苗付給自己的補習費都是他之前辛苦打工賺來的，凌海楓不想收他的補習費，試探著提過這個，葉苗惱了，發了一通脾氣，嚷嚷着逼問凌海楓是什麼么意思。
凌海楓心底里對葉苗很有寵愛的心思，總是順着他，見他發脾氣，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凌海楓做畢業專題的時候，葉苗到香島大學來，表面的理由是他要看看將來的學校，實際上他想替凌海楓打氣。
望着站在講台上面對眾位教授侃侃而談的凌海楓，葉苗覺得彷彿不認識眼前的人了，明明是自己的補習老師，卻突然一下子成熟了不少，聽到周圍人對凌海楓的讚美，葉苗也覺得佩服和驕傲。
凌海楓的畢業專題通過不久，補習也到了告一段落的時候，一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葉苗，凌海楓內心愁苦得不得了。
葉苗也有明顯的不舍，雖然他的不舍和凌海楓的不舍不一樣。
"喂，老師，我真的可以考上香島大學嗎?"葉苗又問起這個常問的問題。
凌海楓點頭："沒問題。"
葉苗一握拳："那我九月的時候就是你學弟了。"
"嗯。"
手中翻著書，葉苗想到了什麼，問凌海楓："喂，老師，你要去哪家公司工作？"
"一間百貨公司。"
"百貨公司?"葉苗瞪大了眼睛："你......為什麼?"
凌海楓笑笑："我喜歡，而且跟我所學吻合。"
"你喜歡這一行......"葉苗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你可以去外商公司，你外語那麼好，去那裏可以啊!"
凌海楓想了想："主要還是我喜歡，真的，我喜歡這一行。"
"哦。"葉苗似乎覺得惋惜。
"啊，老師，我請你吃冰好不好?"葉苗又冒出了新的想法。
凌海楓思索了一下："這樣吧，很快你就要進入聯考倒計時了，我們見面的機會也少了，不如一起去鳳凰山玩一次，當放鬆休息，你看怎麼樣?"
"好啊！好啊。"葉苗點頭。
郊遊之前的那個晚上，凌海楓坐在社區的小運動場里，一個人看了很久的月亮，心想：其實，當朋友不是不行，相信葉苗會願意結交他這個朋友。可是另一方面，凌海楓清楚他對葉苗的愛戀像咳嗽一樣，總有隱藏不住的時候，與其親手將美好的友誼破壞掉，還不如就這樣放手。
這場暗戀，有如初夏之風，將要消逝。
一想到葉苗將來不知道會認識什麼人，會深情的凝視什麼人，會對什麼人傾吐愛語，凌海楓只覺得惆悵不已。為什麼是這個時候呢?如果早幾年認識葉苗，可以先做好朋友，然後再慢慢發展；如果晚幾年認識葉苗，也可以直接追求，偏偏是在這個特殊的時期，葉苗要走進大學，凌海楓要走出大學；偏偏是在葉苗半熟的年紀，什麼話也不敢對他說，什麼事也不敢對他做。
擦肩而過......凌海楓愁悵不已地想，然後又安慰自己：能認識總比不認識要好，這一段日子以來，葉苗帶給自己很多快樂。
戀愛的滋味果然複雜。
凌海楓在約定的日子早早就起床了，做了好吃的盒飯，暗暗對自己說，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的相聚了。
葉苗一直埋頭苦讀，早就想出來散心了，他和凌海楓一起爬山，走在山間，東瞧西看，樂得不得了。
路上，葉苗走累了，拉住凌海楓的手，讓他拉他上山。
難得的機會，凌海楓一直握著那小手，他希望可以記住這感覺，將它永遠定格，存在心底。
一直走到了鳳凰山的半山處，葉苗不想往上再走了。
"喂，老師，我累了。"
"不到山頂嗎?"
葉苗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椅上，揮手："算了，反正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聽葉苗這樣說，凌海楓覺得傷感。對葉苗來說，還有很多登鳳凰山的機會，可是對於凌海楓，他和葉苗恐怕也就只有這一次了。
在山間欣賞了一會景色，眺望了遠處的碧海，議論了一會遠處的遊艇，凌海楓提議吃午飯。兩個人找了一處草地坐下來，凌海楓取出飯盒打開，葉苗眼睛一亮。
"哇，老師，好香啊!"
飯盒裏有香噴噴的米飯，配着炸魚、肉排，還有由蘑菇、青瓜和胡蘿蔔做餡的蔬菜卷，光看顏色就令人食指大動。
葉苗迫不急待的拿過筷子吃起來，咬一口炸魚，對凌海楓豎大姆指："喂，老師，一級棒!"
"我做的，好吃嗎?"
"嗯。"葉苗嚼著飯點頭。臉頰鼓起來："喂，老師，沒想到你廚藝還真不賴，絕對物超所值。"
聽葉苗如此讚美，凌海楓想笑。
在一起開心的吃過野餐，葉苗靠在了凌海楓的肩頭，享受山間的風。
"一吃完飯就犯困。"
"你啊!真是一頭貓。"
葉苗嘻嘻的笑，不反駁。
感覺到葉苗的頭髮貼在自己的頸間，髮絲擦著自己的肌膚，有一點癢，凌楓不敢動，怕一動葉苗就不會靠着自己了。
眯起眼睛望着遠方閃耀着金光的海面，葉苗輕輕感嘆："大海真美。"
"是啊!"
"下次我們去海邊玩。"
"好啊!"
葉苗笑着伸手，抱住凌海楓："喂，老師，你還真是個不錯的抱枕。"
凌海楓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我睡一下下。"這樣說完，葉苗就閉上了眼睛，頭從凌海楓的肩上，滑進他的頸窩處，蹭了蹭，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不動了。
凌海楓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在自己身邊短暫停留的那隻小黑貓，抱它在胸前的時候它也是這樣，頭在自己頸窩處蹭，毛絨絨的小臉貼在自己的脖子，多麼可愛......
下意識的伸出手去，凌海楓摟住葉苗的腰，垂下的視線恰好可以看到葉苗的嘴唇。少年的粉色嘴唇微微張開，嘴角帶着笑意。
這麼快，他就睡著了嗎？
凌海楓取出一個信封，那裏面是葉苗交給他的這段時間補習的全部費用，凌海楓不打算收，他想葉苗需要添置的東西很多，這筆錢還是留給他吧！悄悄將信封放進葉苗的背包里，見他毫無察覺，凌海楓露出一絲微笑。
摟着葉苗，看着山下的城市、遠方的海面，想到別離，凌海楓說不出心裏到底是甜是苦、是咸是辣。凌海楓想到他比葉苗大五歲，在大學即將畢業時他初嘗這種滋味，他希望葉苗將來不要像他這般痛苦。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苗動了一下，髮絲擦過凌海楓頸部的肌膚，凌海楓隱隱嗅到屬於葉苗的獨特的氣味，青草般的味道。
葉苗睡醒了，眨著睡得朦朧的大眼睛，抬起頭看凌海楓，用還帶着睡意的粘膩嗓音叫道："喂，老......師......"
這句話的尾音都留在了凌海楓的口中。
看着眼前可愛的葉苗，凌海楓的頭腦一片空白，等他有所體會的時候，已經吻住了剛開口的葉苗。
柔軟的嘴唇明明沒有味道，凌海楓卻覺得，心裏甜甜的，他忍不住用舌尖，將葉苗的唇形細細描繪。感覺到了葉苗的舌尖，凌海楓屏不住舔，香滑細軟的感覺，讓凌海楓覺得有股電流從腰際直竄大腦。
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嗎？原來如此美妙......
一股大力將凌海楓推開，臉頰上的劇痛讓沉醉中的凌海楓徹底清醒。葉苗揚起的手臂還沒有放下來，他抬起另一隻手，用手背大力的擦著嘴唇，琥珀色的眼睛裏彷彿著了火，狠狠的盯着凌海楓。
＊＊＊bbs..cn＊＊＊bbs..cn＊＊＊bbs..cn＊＊＊
凌海楓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實在是太衝動了，無法壓制萌動的春心，終於還是......做了不該做的事。
葉苗閉緊嘴唇，琥珀色的大眼睛盯着凌海楓，眼中的憤恨、委屈、羞恥、鄙夷，讓凌海楓無地自容。
"你聽我說......"凌海楓想要解釋。
葉苗跳起來嚷道："原來你是這種人!你對我......我以為你對我好，我把你當老師，當哥哥......原來你......"
凌海楓對葉苗好是真心的，可是他的確也是對他還有另外的意思。
一把抓起地上的背包，葉苗蒼白著臉，對凌海楓大叫："王八蛋!"然後，他就拔腳飛奔而去。
一直望着葉苗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凌海楓這才低下頭來。
真後悔!一定傷到了葉苗，那個和自己一樣孤單的少年，沒有家庭溫暖，認識了自己，從自己這裏他得到關愛，彼此信任......然後自己親手打破了這種信任。凌海楓想再打自己一耳光，自己背叛了葉苗，背叛了葉苗的信任，真該死！
一直在山上坐到天黑，凌海楓這才拖着腳步慢慢下山。
凌海楓真的後悔了，如果因為這件事影響了葉苗的情緒，影響到他考試，葉苗的辛苦補習不就白費了。
在這之後，凌海楓就沒有見過葉苗。他曾經去葉苗就讀的市立一中刻意找過，想悄悄看看葉苗，但是都沒有再看到他，聯考結束之後也查詢過，想看看葉苗有沒有考中，但是打聽了一圈，凌海楓都沒有葉苗的消息，凌海楓帶着懊悔的心情離開大學校園。
正式上班的前一天，凌海楓上街購物，他路過一家玩具店，看到櫥窗里放着一隻大大的黑貓公仔，急忙進店細看，原來那是一個抱枕。全黑的絨布製成的貓公仔，胖而扁，近一米長，可以當枕頭，也可以當靠墊，還可以當玩偶。
試探著詢問店員是否出售，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凌海楓坐在店裏等候。
女店員剪了一塊白色的絨布，手巧的她，很快就將黑貓的右後爪用白色絨布包起，縫妥，這隻全黑的貓公仔，右後爪就成了白色。
凌海楓謝過店員，付了錢，抱着公仔回家。這個貓公仔，彷彿葉苗的替身，從此陪在凌海楓身邊，聽他傾訴心事。
一轉眼，五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