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其實在回來的途中,茱莉多少有點擔心仙蒂發現她未經同意就帶陌生人回來住宿,會有微詞。

仙蒂一直以來領域性都很強。雖然她母親是名義上的羅德夫人,她是長姊,然而這個家正牌的大小姐是仙蒂。以往她們都會尊重仙蒂的意思,如果只是宴請也就罷了,若是有賓客留宿,一定會事先告知仙蒂一聲。

結果,仙蒂一聽說湯森夫人是菲利普的母親,一口燦爛的笑容連冬日的暖陽都比不上。

那天晚上菲利普沒有回來。

隔天一早,茱莉必須去雜貨店上工。

「沒關係,湯森夫人交給我招待就行了。」仙蒂一反往常,換上了她還是大小姐時的家居服──一襲有着白色蕾絲的紫蘿蘭色洋裝,看起來像朵鮮嫩的小紫花。

「雜貨店?」湯森夫人美眸一亮。

「聽起來好有趣啊!妳不介意我一起去看看吧?」

「呃……當然不。」

雜貨店有什麼好看的?仙蒂的臉微微拉下來。

茱莉只好領着湯森夫人和安德魯一起上工。

貌美如花、十指如青蔥的湯森夫人自然幹不了粗活,可是她算數和記帳的本事相當高明,幫茱莉理了幾本帳,甚至教她幾個計數的公式,茱莉頓時相信──這個人絕對是菲利普的媽沒錯。

「我丈夫的事業比較繁雜一些,有時候帳務也是我幫他看的。」湯森夫人溫柔地微笑。「這些公式是菲利普教我的呢!我照他說的方法套用以後,真的好算許多。」

所以,雞生蛋、蛋生雞。

那天跟着她在雜貨店裏忙了一天,湯森夫人回到羅德大宅的時間都待在自己房裏,只有晚餐時短暫的出現一下。

「這才是真正的大家夫人哪!」羅德夫人望着她從餐桌上禮貌地告退,嘆了一聲。

「看來菲利普來自一個非常高貴的人家!」仙蒂的眸子閃閃發亮。

茱莉只是低頭繼續喝自己的湯。

菲利普去哪裏了呢?他今天晚上會回來嗎?

吃完飯,她回到房間去。

站在床旁邊的落地長鏡前,突然對鏡子裏那個穿着蔽舊男裝的女人倒足了胃口。

她一口氣把所有衣服脫掉,長辮解開,然後把那堆臟衣服用力丟進洗衣籃去。

但,這又如何呢?

湯森夫人也不是穿着華貴的晚禮服、戴着昂貴的寶石項鍊啊!

仙蒂也是每天穿着灰撲撲的衣服在掃地啊!

無論怎麼穿,她們都比她美。

這種美是天生的,她就算穿着一模一樣的紫色洋裝,也不會變成一朵嬌弱的小紫花。她只會是路邊最不值錢的紫根草。

因為這就是她,茱莉!

她一向對自己的堅強自信感到滿足,這幾天,這份自信卻屢屢受到挑戰。

茱莉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走進相連的小浴間。

菲利普站在午夜的庭院,望着漆黑陰暗的大宅。

這時間差不多是半夜兩點,屋裏的人一定都睡了。他沒有意思要吵醒任何人,或者,他應該回旅店去睡一晚,明早再回來?

忽地,三樓左翼的一扇窗亮起,那是茱莉的房間。她還醒著?

他看看緊閉的大門,再抬頭看看那扇不怎麼難爬的窗。聳了聳肩,向凹凸不平的牆面走過去。

茱莉難得的失眠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幾個小時依然毫無睡意,她決定起來看書。

晚上洗好澡之後,她就沒費事再穿上衣服。

她拉過一件薄毯子,在胸前繞了一圈打個結,變成一件露肩的長服。

夜裏氣溫已經降到寒冷的程度,她的房間有一個小壁爐,睡前她生了火,此刻壁爐裏的餘燼讓這個小小房間暖到甚至感覺熱。

她在窗前的椅子上蜷好,正要拿起書來看,外面的窗枱突然響起窣窣窸窸的聲響。

有小偷?

她大吃一驚,傾身將油燈吹熄,飛快躲到窗帘后往外偷看。

燈滅的那一剎,窸窣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彷彿在研判她到底睡了沒有。

「……茱莉?」半晌,菲利普的輕喚響起。

「菲利普?」她抽了口氣,連忙把窗戶打開。「老天,這裏是三樓,你不怕跌下去?怎麼不走大門?」

「噓,我就是不想要吵醒其他人。」一道頎長健壯的黑影從窗外跳了進來。

茱莉連忙將窗戶關起來。剛才在密閉的空間裏還沒有感覺,冷空氣流進來的那一刻,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菲利普在房間中央轉了個身,屋子裏只有壁爐的暗紅色光影,茱莉重新燃起窗旁的一小盞油燈。

「你這兩天到哪裏去了?」

「我去──」他的嗓音突兀地頓了一下,茱莉抬起頭看向他,他才慢慢地接下去:「我和裴洛去了兩個驛站。我剛從三十哩外的『史德驛站』回來。」

「驛站?你們查到什麼?」她急急忙忙走向前。

菲利普盯着她的眼神,奇異地專註。

「茱莉,我有一個問題必須問妳。」

「什麼問題?」她遲疑地道。

他停在她的咫尺之前,她感覺到他男性的勃發體熱迎面而來。

「茱莉,妳為什麼不告訴我遺囑的事?」

啊?又是為了這個。

茱莉嘆了口氣。「因為那完全不重要,無論羅德先生的遺囑怎麼說,我都不會要他的財產。所以,對我來說,他的財產就是仙蒂的,就是這樣。」

只怕情況並沒有那麼簡單。

「他為什麼會把所有的東西留給妳?」

「他並沒有把所有的東西留給我。」

「但是,妳是他遺產的最終受益人,妳死了才輪到仙蒂繼承。既然仙蒂是他親生女兒,他為什麼要獨厚於妳?」

「我不知道。」茱莉低下頭,栗色長髮披到胸前來。「當初我聽到遺囑的內容,和你一樣驚訝。不過我和母親討論過,又覺得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事。」

「哦?」

茱莉苦笑一下。「你想想仙蒂的個性就知道了。如果所有遺產到了她的手上,她可能瞬間就把所有的財產換成錢,為自己做一件最美麗的衣裳,去參加最高級的舞會,找一個最有錢的金龜婿,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嫁掉。她根本不是能管錢的個性。」

確實,在羅德家幾個女人之中,最實事求是的人就是茱莉了。

如果他是羅德,為了女兒的後半輩子着想,恐怕他也會把產業交給茱莉管理──前提是,羅德相信茱莉不是個會把財產污走、然後放任女兒自生自滅的人。

這是非常有趣的反差:當全斯洛城的居民都認定這幾個母女是來搶羅德家財產的人,羅德家的主事者卻是真正相信她們的人。

自己的親生父親,將遺產交給來這個家不過四年的女人打理,仙蒂的心頭又是什麼滋味?

「茱莉,既然羅德留了錢給妳們,妳們不必過得像現在這麼拮据。」

「你不明白。羅德把所有現金留給仙蒂,但是要求她到二十四歲才能動用,其他留給我們母女的大多是產業和珠寶──我們絕、對、不、會變賣羅德家的財產!你可以想像這看在斯洛城的居民眼裏代表什麼嗎?」

「妳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我必須!因為我已經不想要再搬來搬去了!如果我們必須靠一間小小的雜貨店維生,我該死的也會想盡辦法活下去!」

這就是他的茱莉。他想。

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看出了她骨子裏的堅韌。

不也就是這樣的堅韌,讓他一再地回到這小女孩身旁,暗暗總是想護持她盛開、護持她長大嗎?

茱莉開始為他的沉默感到心慌。

「菲利普,我沒有貪圖別人的財產,你要相信我。小時候你說的每件事我都記得:要堂堂正正做人,不做對不起別人的事,要天天洗澡和早晚刷牙,我都記得……」她可憐的低語,讓人聽了心都要融化。

「我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他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雙眸奇異的明亮。

「什麼問題?」她抬起頭迎視他。

抬起她下巴的那根食指,順着頸膚往下移,深藍的眼眸跟隨自己手指移動的方向。最後,他的手指和他的眼光,都停在她胸前的那個結上。

「這件毯子底下,是什麼?」

哦,老天!她完全忘了她現在只圍了一條毯子跟菲利普說話。

轟!茱莉的臉龐着火。

忽地,他的氣息過度灼熱,他的身體過度魁梧,他的存在感過度強烈。

她急急倒退一步,他的左手卻比她更快,突然之間就在她背後按住她。

「我,」他修長的右手繼續在那個結上盤旋。「真的很想知道這條毯子底下,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還會有什麼?

嬌娜的螓首低垂,栗色的髮絲間露出兩隻同樣紅透的耳朵。

然後他的長指一勾,那個結就開了。

她其實可以伸手按住。

不知道為什麼,她任由身上的毯子滑落。

一副瑩白赤裸,散發着少女香氣的完美嬌軀呈現在他的眼前。

室內的昏暗完全無損於他的視覺,她的膚色煥發着潤澤的玉光。

這是他們的第三個吻,在森林裏的吻曾經讓她以為那就是激烈了。

相較於現在的吻,激烈根本不足以形容。

現在焚焚燃燒的,是熱情。

突然間,所有的矜持都放下了。

神仙教母的預言,門戶不相當的衝突,他身旁人的不看好……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

存在着的,只有眼前這個狂野吞噬她唇舌的男人。

茱莉以不下於他的激情回吻他。即使生澀,依然勇往直前。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見過動物交配。如果她這一生無法和菲利普在一起,起碼她可以得到他這一夜。

……

她虛軟地躺在床上,甚至不知道這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高潮。

菲利普知道自己無法堅持太久,在確定她濕潤得足以接納他之後,他將自己安置在她的腿間,開始試着進入。

茱莉矇矓欲醉的雙眸凝起焦距,慢慢的睜大。突然間尚且懶洋洋舒服的感覺,被一種奇異的擴張感取代,漸漸地甚至開始有了痛的感覺。

「菲利普……?」她在他的身下,無助地輕喚。

他粗喘了一聲,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雙眸緊閉,神情似乎很痛苦的模樣。

天哪!他比她還要痛嗎?

她不想要菲利普痛苦。

「茱莉?」

「嗯?」

「女人的第一次會比較辛苦……」他幾乎快死了,竟然在這個時候必須當她的性教育老師。

「哦。」

「如果妳想停下來,」他頓了一頓,英雄式地說:「我會停的。」

拜託不要說停。

「我不要你停……」她要他在她的身體裏,和她融成一體。

語音方落的那一刻,他沖入她的體內。

激烈的痛楚幾乎讓她停止呼吸。老天,為什麼這麼強烈的快樂之後會有這麼強烈的痛?

「我很抱歉,第一次都會這樣……」他忍得額角的青筋浮起。

茱莉點點頭,勇敢地沒有呻吟出聲。

他試探性地開始在她體內移動。

屬於他的一部分,卻在她的身體裏。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每一絲脈動,透過他們相連的部位震盪着她,好像他們不再是兩個個體,而是一個完整的圓。

心靈上的強烈滿足驅走了所有痛感。她輕吻着他的下巴,品味着在她深處移動的那個熾熱存在。

漸漸的,剛才那種融化掉的感覺重新在他們交連的地方升起,鑽進她的小腹。

「茱莉?」他像是想到什麼,突然停下來。

老天,不要在這個時候停!

「什麼……」出口的只是一個勉強的喘息。

「妳的月事……」他努力調整呼吸,強迫自己問:「上一次的月事,在什麼時候?」

天哪,這個時候,她怎麼想得起來?

「十天前……兩個星期……我不知道!差不多這個時間,菲利普!」慾求不滿的貓咪開始憤怒地咬他。

十天到兩個星期前。

十天到兩個星期前。

嗯!他盯着身上暈紅汗濕的臉頰,和美麗得不可思議的栗眸。

那,就這樣吧!

「寶貝,抓緊我。」

然後,他帶領她一窺美好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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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履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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