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邵永琨看出了他的迷茫,拉着樓聿堂走人說:「不打擾你了,分開一陣子也好,趁這機會冷靜一下,自己好好想一想,考慮一下你們的將來。」

「你倒像個媒婆。」送他們到門口,樓展戎冷冷地諷道,邵永琨露齒一笑說:「過平靜的日子有什麼不好?我想過還過不上呢。」

「你可以提早退休,放開我!」樓聿堂在他手裏掙扎,邵永琨假惺惺的嘆了口氣說:「人生嘛,總要有所取捨,魚與熊掌的問題老祖宗已經糾結過了。我選擇懲惡除奸,維護一方平安,對了……」

他發動車子,轉頭向樓展戎說:「蕭震恆很爽快地金盆洗手了,你也可以試試,放棄一些東西並沒有多難。」

他說完就開車走了,樓展戎站在原立,若有所思,直到被太陽曬得臉皮發燙,才悻悻地走回屋裏。

蕭震恆的事他在養病期間略有耳聞,當時還嗤笑姓蕭的搞GAY搞得沒了雄心壯志,只顧著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沒想到沒過幾個月,現世報就落到了自己頭上。

更慘的是,他還是被搞的那個。

樓展戎氣餒地撲到沙發上,抱着墊子眯起雙眼,開始思考他和陸定宇的將來。

以前他總覺得,陸定宇那樣的濫好人肯定不會跟他計較,只要他勾勾小指,那隻大狗就會搖尾巴衝上來了,可是現在他沒有這樣的自信了。

有些心虛,樓展戎蜷起身來,懶洋洋地縮在沙發里,越是在意就越容易妥協。陸定宇已為他妥協了太多,弦綳得太緊會斷,現在輪到他來做出一些決定,讓兩個人重修舊好了。

至於對陸定宇的感情,他想了幾分鐘,覺得答案還是很明顯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他怎麼可能對一個男人產生慾望?怎麼可能甘願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為所欲為?

不過,像他這樣的死硬派,一旦「那個」上了,也不會樂意讓對方知道自己「那個」他。

等陸定宇回來,再跟他好好地談一下吧,大不了他改弦更張,過一介良民的日子。

杯酒釋兵權也未嘗不是件瀟灑事,何況他現在連個屁權都沒有,再把男人搞丟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傻瓜才會做這種賠本的事!

在新加坡逗留了兩周,每天都在想念他。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在酒店套房裏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拚命壓抑着想給他打電話的衝動。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離開了自己,是活得如魚得水、自由自在,還是也像自己一樣,飽嘗相思之苦?

陸定宇端著一杯酒站在落地窗前,對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苦笑。不要往臉上貼金了,在樓展戎心目中他只是個任勞任怨的保姆,永遠不夠讓人想念的分量。

要過多久自己這滿腔的愛意才能讓對方接受?他不害怕等待,但是沒辦法對那人的冷漠和絕情處之泰然。樓展戎是自我為中心的人,只會索取卻吝於給予,可悲的是自己竟無法自拔地深深愛上了這樣的人。

抿了一口酒,喉間儘是苦澀。樓展戎並不明白,自己願意為了他付出所有,為了守護他,可以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是他不願意,不願意做出無謂的犧牲去成全他無止境的野心。

這樣的付出,除了會讓兩個人南轅北轍、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外,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樓展戎選擇了另外的東西,那麼他寧願快刀斬亂麻,痛快地放棄。糾纏越深,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就當是上輩子欠他的吧,幾個月來的照料應該已經還清,以後的付出,無論是感情還是身體,他都做不到不求回報。陸定宇不是聖人,一個凡夫俗子而已,有着正常人的七情六慾,一顆心也是熱的,也會受傷。

工作上的事其實只有四天就結束了,考察供貨商、開會、簽約,剩下的日子,他不是窩在酒店裏看風景,就是漫無目的地到處遊盪。

像一隻驚弓之鳥,本能地逃避著歸鄉的旅途。

可是現實已經不容他再閑散下去,他的副總已經打電話來威脅「你再不回來我就捲款逃跑」,陸定宇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失常。

不可以再縱容自己的懦弱了,如果是自欺欺人的夢境,就讓它快些醒來。長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總是要回去面對的。

他回到家的時候正是午夜,路上人稀車少,萬籟俱寂。陸定宇盡量不驚動任何人,把車滑進車庫,然後放慢腳步,進了房門。

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他搖頭自嘲,兩周音訊皆無,樓展戎未必還留在這裏。

胸口止不住地揪痛,他上樓走進自己的卧室,解開領帶的手頓了一下,陸定宇瞪大眼睛,詫異地望着床上的人。

樓展戎沒有走,他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

潮水一般的感動漫了上來,陸定宇不由得眼眶發熱,手指顫抖著輕撫他的臉龐。

他的愛還在這裏,指端溫暖的觸感讓他心潮蕩漾,幾乎難以自持地想要狠狠抱住他。

樓展戎從夢中驚醒,抬頭看他,陸定宇還以為他會劈頭蓋臉地罵自己一頓,沒想到那傢伙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撲到他的懷裏。

陸定宇差點被撞倒,扶住床柱才穩住身形,他摟着樓展戎坐在床上,溫柔地撫摸他的長發低聲說:「對不起,吵醒你了。」

樓展戎渾身發抖,緊貼着他不放,腦袋更是埋在他胸前,悶聲悶氣地說:「我還以為你死到外頭了,混帳,知道不知道我等得有多着急!?」

雖然被罵了,他心裏卻湧上一股甜甜的感動。陸定宇低聲笑了,輕吻他的臉頰說:「我錯了,以後不會再不告而別。」

「算你識相。」樓展戎挑起眼角瞪他,手臂環着他的頸項,雙腿纏着他的腰,像樹袋熊一樣抱着他不放,磨牙道:「再有下次,老子一定閹了你!」

雖然他裝得兇惡,陸定宇還是輕易看穿了他眼中的害怕和忐忑,以及明顯的討好神色,他笑意更深,摟着對方的細腰說:「連威脅人都這麼不打草稿。如果把我閹了,你下面那張嘴吃什麼?」

「你給我閉嘴!」樓展戎惱羞成怒罵道:「連個鬼影子都見不著,留着有個屁用,還不如買根按摩棒呢!」

「你這是抱怨我沒把你餵飽嗎?」陸定宇壞笑着,一手重重地摸上他的屁股,聲音沙啞誘人:「兩周了,有沒有想過我?」

樓展戎板起臉來,撥開他的手,命令道:「去洗澡。」

「遵命。」陸定宇站起身來,當着他的面脫掉衣服,裸露出健碩的軀體,故意在他面前磨蹭了片刻,然後一絲不掛了走進浴室。

樓展戎的口水快流成河了,臉紅心跳,像被看不見的線牽着一樣,跟着他進了浴室。

兩個人很久沒有出來,房門隔擋了裏面的聲音,白色的磨砂玻璃更是一片朦朧,什麼也看不到。只有時不時濺在上面的水花,彰顯了裏面的濃情烈欲。

小別勝新婚。

兩個人經過長時間的、激烈的、語言與身體並用的溝通,終於前嫌盡釋,開始了幸福的平凡生活。

死對頭能做到的,他一樣能做到,樓展戎暗下決心,要和陸定宇白頭偕老。

他放棄了重組馭風堂的打算,開始利用這個全新的身分,享受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邵永琨好像很欣慰,剷除了一個安全隱患。樓聿堂則是又怨念又無奈,被迫接受現實,作為長輩,心不甘情不願地祝他們百年好合。

最高興的莫過於陸定宇,這傢伙表現得更加忠犬,每天一有機會就巴在他身上搖尾巴。

樓展戎心安理得地享受對方服侍的時候,有時候也會覺得無聊,他畢竟年輕好動,每天無所事事,閑得快要長霉。

陸定宇只好把他安排進自己公司,假公濟私,隨時可以趁別人不注意把情人拉進辦公室,調個情親個嘴什麼的,生活增添了無限的樂趣。

半個月過去了,樓展戎適應良好,漂亮的臉蛋讓他在公司里很受歡迎,連掃地的大嬸都喜歡有事沒事跟他開玩笑,這讓陸定宇吃了不少暗醋,然後在床上一一討回來。

總之是戀姦情熱,濃情蜜意。每天朝夕相處,不僅不膩,感情還越來越好。

不過,偶爾也會有一點小小的不如意,讓樓展戎借題發揮地刁難對方一下。

例如,他對陸定宇一身健康的古銅色肌膚和結實肌肉羨慕得要死,再看看自己這白斬雞一樣的削瘦身材,難免心中百感交集。

某休息日午後,他跑到天台上曬太陽。肌肉一時半會兒鍛煉不出來,皮膚倒是可以先晒黑了撐撐門面。

陸定宇一向誓死反對他這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變態心理。屢次阻止無效,乾脆陪他耗上了,一有機會就過來壞他的事。

樓展戎躺在涼席上,為了不曬得黑一塊白一塊,他把衣服全部脫光,赤身裸體地趴在天台上。

這裏地處市郊,平時少見行人,就算有人經過,纏滿欄桿的爬藤也能擋住裏面有傷風化的美男天體秀。

身體好像要融化了一般,暖洋洋的舒服極了,樓展戎閉上眼睛,正面曬燙了之後,翻過身來曬反面。

削肩、細腰、緊翹的臀、修長的腿,陸定宇一上來就看到這等美好景象,他放下手中的遮陽傘和防晒乳,蹲在樓展戎身邊,伸手輕戳他的屁股說:「你這麼曬會脫皮的,擦點防晒乳比較好。」

「別廢話。」樓展戎連眼皮都懶得抬,不耐煩地揮揮手。飽漢不知餓漢飢,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他現在不想搭理。

碰了一鼻子灰,陸定宇在他身邊坐下,色眯眯地打量著樓展戎光溜溜的身體,下腹開始發熱。

在陽光下,他的皮膚白得耀眼,摸上去瑩潤光滑,手感極佳,為什麼這傢伙就這麼想不開,非要晒成黑炭頭?陸定宇心中暗暗的惋惜,視線滑到他翹起的臀上,悄悄咽了口口水。

樓展戎毫無防備地趴在那裏,手腳攤開形成一個大字,雙腿大張,臀間狹窄的縫隙隱藏着無限銷魂誘惑。陸定宇看得慾火升騰,精蟲上腦,伸手朝那個地方摸了過去。

……

結束之後又是一身汗水,陸定宇重重地壓在他身上,趴着休息了一會兒,然後拉他去洗澡。

把彼此都弄清爽了之後,樓展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午曬計劃又被這傢伙攪得泡了湯,他瞪着眼睛,抬肘打算給陸定宇來個馬殺雞,正在這時,門鈴響了。

陸定宇逃過一劫,飛快去衝上去開門。

來訪者是邵永琨,他不像平時那麼悠閑自若,而是神情嚴肅,眉宇之間有幾分焦急說:「我找樓展戎有急事。」

陸定宇請他進來,倒了杯涼茶給他。樓展戎一看到他的臉就來氣,怎樣也忘不了當時被他整治得差點和陸定宇一拍兩散。

新仇舊怨湧上心頭,讓他沒興趣理會這個死條子,於是抬起屁股往樓上走,打着官腔說:「我要午睡了,有事明天請早。」

邵永琨邪魅一笑,伸出兩根手指說:「兩件事,第一、樓逢春越獄了。」

樓展戎猛地停下腳步,像咬了鈎的魚一樣折返回來,正色問:「第二件?」

邵永琨沒再賣關子,簡明扼要地說明狀況:「第二件,樓聿堂失蹤了。」

三秒鐘的沉默之後,樓展戎的吼聲響徹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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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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