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又想到哪裏去了。」布御霆見她躺在床上安胎也想東想西的,忍不住失笑,輕攬着她,做出保證,「有你一個就夠我操心的了,我哪裏還需要看着別人。」
她嘆了口氣,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可不是?我都覺得我今年走了霉運,最近才出去兩次,兩次都碰上麻煩,這次還挨了一混,差點命都沒了,幸好肚子裏的孩子沒事,要不然……」
「要不然那些人就不是打斷手腳,而是直接拿命來賠了!」布御霆沉聲接下話。
前兩日她暈在他懷裏,他一路上只想着若她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該怎麼辦?他們的孩子又該怎麼辦?
一路上不停的想着,,就連到了醫館,大夫說她是懷了孩子,又因為緊張過度突然放鬆才會暈過去,都還一時間回不了神,甚至搞不懂有喜了是什麼意思。
直到她幽幽醒來,重新對他微笑,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大夫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一瞬間,他先是大悲后是大喜,心中激蕩得只能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說不出話來。
張薇薇嘟著嘴,看着他一臉兇狠,忍不住嘟噥著,「好啦好啦,都已經過去了,人也被你打個半死,又何必說這些,嚇到了孩子可怎麼好。」
嗯,拿孩子出來當藉口也是張薇薇最近擅長的把戲,大概是因為上次有身孕的時候太過自立自強,這次懷了身孕似乎就特別愛撒嬌,似乎想把之前沒被滿足的渴望給一次補回來一樣。
布御霆一聽這話,明知道是她特意撒嬌,心中卻還是一片柔軟,輕撫着她的肚子,在她耳邊低喃著,「好好好,不說那些糟心事。」
她愜意的躺在他身上,把玩着他的手指,那纖細修長略帶薄繭的手,完全讓人想像不到這樣的一雙手還會拿鞭子抽人。
若不是她特地讓春柳去問了大管事那日後續的情況,只怕她還不知道他完全為了她急瘋了,甚至連本來要去西北的行程也一直往後延到今日都還沒動身。
「不說那些事,你還沒要出門嗎?春柳說這幾日都看見大管事在外頭走個不停,就是等着你出門呢!」
布御霆淡淡笑着。「你身子調養好了再去。」
如果說這次的事情帶給了他什麼領悟,那就是他終於明白,如果這世界上沒有了她,他就是掌握了天下財富,也沒有意義。
西北那裏的事情已經要準備收尾了,他本該親自去坐鎮的,但是現在她才剛遭遇了這樣的事兒,又有了身子,不管怎麼說,他都不願在這個時候離開她,就只為了去做那些並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更何況,這次去雖說可以大撈一筆,但若是錯過了這一次,等下一次再將庫中的東西賣出,雖說賺不了多少錢,卻可以幫助更多流民百姓。
這樣也權當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積點福分!
「我身子本來就很好,哪需要調養什麼?」雖說被打了一棍,卻並沒有傷到根本,就只是暈了一下而已,哪裏需要他這樣麻煩,整天把她當成重症病人一樣照
「這件事兒就聽我的,其他的就不用說了。」他撫了撫她的發,不容置疑的下了決定。
兩人談天之間,特意迴避了沈慧心這個人的結果,她不打聽,他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
那日追上去的人並沒有追上馬車,但是從另外一個犯案的男人身上,得知了沈慧心的下落,原本看着張薇薇臉上的巴掌印,布御霆是不打算輕易放過她的,但是知道她即將落得的下場,在山區做妓女,他沉默了會兒,最後還是打算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畢竟她那麼惡毒的要害人,救她是自討苦吃,但也不再想着要報復,因為上天已經給了她該受的苦果。
張薇薇說沒幾句話,忽然想到一件事,疑惑的問:「你這次怎麼突然想到要帶我和元哥兒去西北?」以往可從來都不曾這樣過。
「這次……不同,我上回不是說似乎打聽到了親生家人的消息嗎?這次,又更確定了,所以我想帶你一起去看看。」如果真的是他找了兩世才相認的家人的話,他希望在那一瞬間,她也在那裏。
張薇薇知道自從那日幾乎可以算是徹底和布家其他人鬧翻之後,他就更積極的去尋找親生家人。
有時候甚至大半夜聽到西北捎來的消息,他也會馬上起身來看。
只是……上輩子他都沒找到過,這輩子他真的能夠如願嗎?
她不知道他是在死後聽到了一堆秘密后才重生的,還以為他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尋,所以對這件事情一直不抱着什麼信心,不過她願意和他一起完成願望。她仍輕聲應道:「嗯。」
布御霆緊緊抱着她,隨着遠行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他心中有更多的緊張。
那是兩輩子都不曾見過的親人,會是什麼樣的人?對於他當年的消失又是怎麼樣的態度?種種的問題常常讓他一想就難以成眠。
或許,這也是一種近鄉情更怯吧!
張薇薇身為他的枕邊人,雖然說每天晚上睡得很熟,但是偶爾醒來,他的那種不安還是暈染了她。
她知道的,這樣一個男人,兩輩子抱着的期望和忐忑有多深,她不敢去想,若是認親之行有了任何的意外,他會怎麼的受傷。
一想到這裏,心中又軟了幾分,也心疼著這個男人,她緊緊的抱着他,在他懷裏輕聲說:「就算……沒找對人,你也別傷心,我和元哥兒,永遠都是你的親人。」
「嗯。」他收緊了手,雙眼往上望着,忍住油然而生的酸澀。
是啊,不管怎麼樣,他還有他的妻、他的兒,這輩子他不會再孤獨了。
有人會為了他的高興而喜悅,有人會為了他的悲傷而難過,他的情緒不再只有他一個人明白。
他,終於不會到死,心也飄蕩著無人收藏。
【第九章】
等到張薇薇的胎養得差不多了,大夫診斷過確定可以出門,布御霆也打聽好了那方的消息,點齊了車馬,一大群人浩浩蕩蕩便出發了。
因為張薇薇有孕在身,又帶着元哥兒一個小孩子,他們並不急着趕路,晚上必定進城或是進鎮休息。
這一日,他們在一個大的驛口休息,這個小鎮雖然不大,卻是從西北或南方要轉往京城的一個重鎮,又因為離前後城鎮都有一大段路,若是不在這裏歇腳,可能就會淪得露宿荒野的地步,所以路過的車馬大多會選擇在這裏歇一晚,隔日再動身。
布御霆早已盤算好行程,所以這一路上,都早安排下人提早他們一日前去安排住宿,這一晚也不例外,早早就有人替他們包了一個大院子,前後兩進的院子,左右廂房都各五、六間,不只他們住夠了,身邊服侍的人也都有地方住了。
只是他覺得當主子的和下人,男男女女混雜同住一個院子不太好,想着也不差這一點錢,除了貼身伺候的,其他跟着的人都打發去了另外一個院子住下,雖說沒有這個院子大,但是也是不錯的了。
晚上,剛用完膳,就聽到外頭有人在叫門,春柳帶着一個小廝出去察看,不一會兒,就看到她臉色有些奇怪的回來了。
「怎麼了,誰啊?是哪一個管事過來了?」張薇薇正喝着燕窩粥,見春柳一下就回來,還以為是有事情發生,特地來找布御霆,便推了推正在替她挑魚剌的他,「找你的。」
布御霆還沒開口問,春柳就結結巴巴的說:「夫人,不是管事們啊,是……」
「是誰啊?」張薇薇懷孕后耐心大減,忍不住先問了。
春柳眨了眨眼,回道:「是表少爺。」
瞬間屋子裏所有人都安靜了,張薇薇一臉不敢置信,布御霆則是直接用筷子戳爛了魚肉,春草愣得連手裏的茶都要倒滿出來。
春柳見大家這般失態,忍不住小聲嘟噥,「所以我才說這實在是不好說啊……」
誰知道表少爺這麼陰魂不散啊,他們人在外頭他都還能夠這麼準確的找上門來。
話說,他是怎麼知道夫人也同行的,難不成是什麼心有靈犀?
一想到這種可能,春柳忍不住身體抖了抖。
呸呸呸!表少爺和夫人心有靈犀,那大爺算什麼啊!真是腦子壞了,竟然連這樣的猜測都想得出來。
張薇薇有點尷尬的看着正在散發冷氣的布御霆,斟酌的道:「我想這是個巧合,他又不可能知道我們是一起出來的,所以說不定是來找你的,是吧?」一邊說着,還一邊向身邊的人徵求意見。
春草自然是站在自家夫人這邊,連忙點頭如搗蒜。「應該就是這樣,表少爺應該是來找大爺的呢!」
春柳也連忙點頭。「也是,剛剛表少爺也沒提到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