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是蘇郁婷二十幾年的人生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總是嚇跑男人的衝動毛病，竟然也能成為吸引異性的大功臣。她想，或許自己該感謝老爸，畢竟是他從小就不斷鼓勵自己「不要怕」，她的個性養成受到老爸極大的影響。

「不只是一段故事。」她將頭再埋了回去，繼續抱緊他。

「對。」他微笑。「那場任務，我一個兄弟少掉半隻耳朵，」他像在聊家人間趣事地侃侃而談。「過程不太愉快，不過他到現在都還為他的半隻耳朵自豪，那是他獨一無二的標誌。

「他女朋友認為他是大英雄，他們結了婚，有了個兒子。原本他女朋友要離開他，他們大吵一架，他情緒低落，結果因禍得福，他說他感謝那個打掉他半隻耳朵的混蛋。」

明明是很嚴重、很嚴肅的事，從他口中講出來卻像另一回事。她被逗笑了。

「總會有好事。」他笑着說。

她明白了，這話也是在鼓勵她。

總會有好事。

「嗯。」她感覺必中暖洋洋、甜滋滋的，忍不住又在他懷中鑽了鑽。

她感覺到他圈在她身上的手緩緩游移，在她背後輕輕撫摸，心跳因而略微加速。現在的他們已算是脫離單身，又回到兩人世界。

「郁婷。」他輕喚，嗓音低啞得醉人。

她緊緊抓住手中布料，感覺血液正往臉上沖，有點緊張，同時還有些期待。

「嗯……」她輕輕應了聲。

那隻原本攬着她肩膀的大掌，手指溫柔地在她手臂上按壓了下，然後慢慢滑開她的臂膀，往後划向她的肩胛，順着脊椎滑下，溜上她的腰……他讓大掌在她背後遊走，溫柔愛撫。

她像只受主人疼愛的小貓，靜靜依偎在他懷中，只差沒發出愉悅的呼嚕聲。

他徐緩撫觸，非常輕柔，充滿呵護，不帶半點侵略性。

她忍不住又朝身旁這大布偶攀近了幾分，一隻手和腿緊緊掛在他身上，身體蠕動靠近他。男人終於翻身，另一隻手摸上她的臉蛋，蘇郁婷看見那張俊臉在眼前放大，眨眼間唇就遭覆蓋住。

久違的吻。

雙唇碰上，他同時也將她壓在了身下，如火苗澆上油，熱情瞬間回到兩人間，他熱切又纏綿地吻着她，和過去相同。不同的是，以前的他雙手十分安分，顯然此刻已經不一樣。

方才的溫和彷彿是假象，他的手在熱切的愛撫、感受過後立即探入她的衣內。

……

她很想就這麼暈死過去，而且是興奮得暈死。

他享受她的注視，笑容無瑕又性感，像個小惡魔，一把將她攔腰抱起，走向浴室。

他用雙手將浴沐乳在她全身搓滿泡泡，手上的厚繭撫遍她全身每一寸的肌膚，包含所有敏感以及那最私密的部位。

他非常懂得利用機會，這澡洗得她喘息不止，她現學現賣的撫觸也讓他數度發出愉悅的低哼。

他調整花洒水溫，讓熱水帶走她身上的泡沫，她變得香噴噴的，接着他在她身前單膝下跪，抬起了她的右腿，將臉湊近她的粉色花蕊。

他開始進擊，並取悅她，她只能扶著牆面顫抖著。

他盤住了她，身上的人兒發出尖叫時再度抓住了他的頭髮，她雙腿發軟，渾身顫動，要不是他將她抵住，她絕對會摔落在磁磚地板上。

他將她抱出浴室，兩人渾身濕地回到床上，他再次讓她瘋狂，在她顫慄時找到了保險套戴上，她意識已因衝擊而近朦朧，他則在這時擠進濕透的她。

被撐開的壓力讓她再度呻吟出聲，同時聽到他發出相同的吟叫。

慾火持續燃燒。

快意朦朧中，除了聲音，她記得自己看着他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頰上，而那臉上的五官不斷變化，跟着她喘息，時而微笑，咬牙……

身上這男人讓她頭一次感到自己的體力竟還有待加強，兩人渾身汗濕，他卻還能微笑，看起來精力旺盛，她已經覺得世界在旋轉，感官卻刺激得她不得不反應。

她記得結束的那刻，自己立即昏睡了過去。

四肢交纏，兩人的體溫溫暖了彼此，陽光露臉，卻探不進厚重的窗帘，一室昏暗，淺淺的呼吸聲悠長平穩，蘇郁婷在手機鬧鈐響前已醒了過來。

身上的觸感及重量立即讓她知道了這不是自己的房間，記憶如潮水回涌，嬌羞爬上臉蛋，她在第一時間不好意思醒來。

似乎感覺到身旁人兒的變化，尼克緩緩睜開了眼。

如同連鎖反應，她也掀開眼皮。

「早安。」尼克揚起慵懶的笑容，頰上陷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就在她眼前，朝她放電。

她臉頰爬上一層淡淡紅暈，揚起淺淺的微笑，含糊地道了聲早。

他收攏雙臂，在她頰上親吻。

肌膚相貼的觸感提醒着她，兩人都沒穿衣服。她突然想到，「現在幾點了？」

尼克一手探出棉被，找到一旁的手機。「六點十二分，早上六點。」

她在心中吐舌頭，她竟然一夜未歸。「我得回家了。」她也學他，在他頰上親吻，柔聲道。

「你可以直接去上班。」他露出無辜的表情，企圖再爭取多一分鐘相處。

「我得回去換衣服。」雖然她也想在他身旁多賴一會兒，不過在親密過後，日子還是得過，她仍得上班，且不想被同事抓包取笑，她最好趕在上班前回家一趟。

「好吧。」他只能接受。「我陪你回家。」他也起身穿衣服。

聞言，蘇郁婷差點從床上跌下去。

「你為什麼要陪我回家？」她訝異驚呼。

「交代你為什麼沒回家。」他笑。「我是你男朋友。」

蘇郁婷一邊偷看他完美的身材，一面趕緊穿上自己的衣服。「尼克，不用了，我又不是小朋友。」

「可是我們在交往，我不是應該去……拜訪？喔，我還沒買禮物。」

「不用啦。」

「我看電視，電視這麼說。」

「說什麼？」她不知道他看了什麼。

「節目上的人說，男人要有擔當，有個台灣阿姨說男人沒擔當，和她女兒交往都沒見過她，她就反對她的女兒和他交往。她說台灣人很在意這個。」

蘇郁婷啞口無言。這種觀念問題她還真不知道如何和尼克溝通，她沒法說這種傳統價值觀有沒有錯，台灣現在也面臨許多新舊價值觀的交替與衝擊，她本人當然是不在意這套，重點是她不知道老爸是怎麼想的。

「呃，尼克……不一定每個人都這麼想，而且現在是早上，這時間不太適合……我還沒跟我爸提過，他不一定有空……對，你也還沒買禮物。」

「你覺得我應該買些什麼？」他顯然對這問題來勁了。

「禮……」她差點嗆到。「呃……茶葉吧，我爸喜歡泡茶。」

「茶葉？」

看他的眼種，蘇郁婷知道他對這東西起了興趣。

「對，我爸喜歡綠茶……龍井！他喜歡龍井茶，我也看他煮過普洱茶，不過他喜歡的是老普洱，二、三十年以上的那種老普洱。」

他眉挑高了，他曉得茶葉是一門學問，就和酒一樣。東方的茶和他比較熟悉的英式紅茶又不同，看來有門新課程等着他去學習。

「好，我會準備。」他躍躍欲試。

「嗯，我先回去上班了，晚上見。」她慶幸給了他事情做，得以避免得匆促地將他介紹給蒙人。除卻緊張，同時她心中更多的是感動，他的舉動證明他昨日說的全是真的，他認真地看待這段感情，這是正式又認真的交往。

兩人擁抱，輕輕吻別，她趕緊溜回家。

當她到家時，竟然遇到在客廳吃早餐看報紙的大哥。

蘇譽辛見到妹妹從外頭進來，臉上揚起莫測高深的笑容，視線回到報紙上，直接道：「知道要回來了哦。」

蘇郁婷滿臉尷尬。「我上去了。」

她急忙逃回自己房間。

大哥沒追問，如果說兩個哥哥都已經知道尼克這號人物她一點也不訝異，她身邊可是有圖瑞凡這個大嘴巴，她這下開始認真的思考起介紹尼克給家人認識的必要性，如果他們是認真的交往，似乎有這必要，但……

認真交往耶。

認真交往，不是就意謂著未來有可能會步入禮堂，結婚生子？她和尼克結婚的畫面……她還是很難想像。尼克可是個外國人。

但她強迫自己得認真去看待，她答應他了，也該付出同樣的努力。她考慮這幾天跟哥哥們商量一下，或者乾脆直接跟老爸講。她邊想邊快速沖了個澡，盥洗后換上衣服，準備上班去。

「你是尼克？」

尼克打開房門，見到一個黑髮褐眸、穿着普通深色長褲與黑色外套的陌生男人，對方不像飯店人員，神情令人感覺不到善意地朝他詢問，就像老師打算教訓壞學生的態度。

尼克挑了挑眉，他不動聲色，沒回答也沒動怒，因為他發覺雖然不認識這男人，但他的長相自己卻不陌生。

郁婷。

這男人讓他聯想到女友，他們有相似的五官，尤其是鼻子和那雙眼睛。

「我是。」他揚起笑容，表示善意。

「我是蘇郁婷的二哥。」

「你好。」

尼克伸手，蘇譽勤敷衍地與他一握。

「進去談談？」

「好。」他聳肩，表示沒問題，讓路給對方進到房內。

蘇譽勤走進房間，眼神狀似不經意地環視四周。

一張床，一支手機，一雙休閑鞋和襪子，桌上開馭的筆記型電腦正停在某個英文網頁畫面，他看到圖片，有點像是茶葉或是某種植物。管他是什麼，至少他確定不是太麻或管制的玩意兒。桌上還有一杯水，沒見到散落的衣物或雜物，環境算得上整潔乾淨，他暫時挑不到這傢伙的毛病，除了他的外型。

這傢伙太高，太壯，長相太招蜂引蝶，而且還是個外國人。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

「你和婷婷在交往？」他一臉不善地拷問。

蘇譽勤是刑警，成天接觸三教九流的人物，很容易就會流露出匪氣，擺出兇狠表情對他來說是職業病，和呼吸一般容易，普通民眾很容易會被他嚇壞，但他發現眼前這男人完全不受影響。

「對。」他保持微笑。「我打算到府上拜訪。」

拜訪個鬼。蘇譽勤不吃這套，他才剛從大哥那知道妹妹昨晚沒回家，想起圖瑞凡那傢伙上次提過的一個阿豆仔，他打電話過去問到一些資料，決定上門一趟。

他和婷婷差了四歲，但也不是不知道小妹情路不太順遂，他和大哥都知道那小不點一陷入感情就死心眼，磕磕絆絆的，撞得一身傷只會躲起來自己哭，他們兩個大男人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只好等她自己想開。

但這不代表他們不能在背後關心。

「我就直接說了，」他手擦在腰上，稍微撩高了外套，露出底下同樣漆黑的槍套。「我知道你腿受傷來台灣休養，台灣是個好地方，民眾很和善，你可以好好休息，有空就到處走走逛逛，我保證你可以玩得盡興。」

「嗯？」

「你只是來『渡假』。」他強調。「如果你想要艷遇，可以去酒店或夜店，我相信這對你來講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