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此刻,她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被愛包圍的女人。

「請問你是……」

一個蒼老的女聲打斷傅晴沂的思緒,她轉過身,臉上掛着微笑。待看清楚身後的老婦,她的臉快速刷白,笑容瞬間在她臉上凍結。

「你……」

老婦同樣出現震驚的表情,指着她的手指不斷發抖。「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一股寒意從傅晴沂的腳底竄起,凍得她渾身冰冷,開始不斷發顫……容阿姨?!她怎麼會在這裏?這是夢嗎?為何她的心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不……不……」她倒退了好幾步,直到抵住身後的欄桿。

誰來救她,誰來將她拉出惡夢?

「啊——」她終於承受不住突來的震撼,發出畢生以來的第一次尖叫,然後昏厥過去……

【第七章】

「到底怎麼回事?」

祁昊醒過來沒瞧見傅晴沂,立刻起身下樓找她,卻聽見一聲凄厲的尖叫,他奔進院子,發現傅晴沂已昏厥,容姨則呆立在一旁,指著傅晴沂的手不斷抖動。

「晴!晴!她怎麼會暈倒?」祁昊撫著傅晴沂的臉不斷呼喊她,急切地詢問事情經過。

容姨不發一語,只是失魂地盯着傅晴沂的臉,嘴裏一直念著:「是她……是她……」

二十歲該是花樣無憂的年華,傅晴沂卻提早經歷人生最難以面對的生離死別。

那一年,和她相依為命的父親因為心臟功能嚴重衰竭,隨時都有停止跳動的可能。

才五十歲的人活動力卻像個九十歲的老人,他的身體已經相當虛弱,急需一顆強壯的心臟和一大筆移植手術的費用。

為了父親的病,走投無路的她接受一份金額高達五百萬的私密交易,籌碼是她乾淨的身子和肚皮,還有一年的自由。

牽線的李媽媽也不知對方的背景,只知道有個豪門女主人無法生育,要找一個長相清秀的處女和男主人做愛,直到懷了孩子。生下孩子后她就可以離開,但終生不能與孩子相認,而且必須保守秘密。

考慮了幾個夜晚,她艱難地決定答應這場借腹生子的契約。李媽媽知道她的難處,答應她不告訴任何人,還幫忙照顧她爸爸。

先領了一百萬手術費,傅晴沂騙爸爸要到台北工作,然後獨自來到高雄一處面對澄清湖的獨門別墅。

有位容阿姨負責陪她,這段期間,除了那個男人,容阿姨是她唯一見到的人。男人從不和她交談,每次一來就急於交合,然後匆匆離開。

他唯一的情緒只有憤怒——一張沒有輪廓的憤怒臉孔。

媽媽早逝,從沒有人數導她男女間的私密之事。第一天容阿姨約略告訴過她,但沒說如此痛苦,活像利刀穿過私處一般,第二天早晨她幾乎沒辦法走路。

之後,男人不像第一天那麼粗魯,不知在她身上使了什麼魔法,她不再感到疼痛,反而舒服得暈了好幾次,而且叫得喉嚨都啞了。

奇怪的是,她開始期待男人到來。這樣的感覺令她害怕,好像自己出賣的不隻身體,連靈魂都賠上了……

還好男人只連續來了五個晚上,不久之後她的月事遲了,到一家安好的私人醫院檢查后確定有孕……

和她血肉相系十個月的兒子一出生就被抱走,她甚至來不及看他一眼。

坐月子期間她佯裝堅強,從不在照顧她的容阿姨面前哭泣,也不問及孩子的狀況;一到夜晚,所有的偽裝無所遁形。寂靜的夜裏隱約傳來孩子的哭聲,她的胸部無法剋制地泌出乳汁,像是回應孩子的呼喚,但也知道孩子早已經被抱走了。

從此之後,她的心像是硬生生被割走一塊,再也無法完整。

夜晚她總是哭着入睡,嘴裏不斷囈語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做完月子,她帶着一顆破碎的心回到家中,迎接她的卻是父親手術失敗、撐了一星期後就往生的消息。

傅晴沂承受不了雙重打擊,大病一場后,她已心如死灰。

她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忘掉一切,否則這樣的人生無法繼續走下去,於是她帶着剩餘的錢和永難磨滅的痛苫回憶飛到美國,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展開全新生活。

「孩子……我的孩子……」傅晴沂已昏迷了一天一夜,眼角的淚卻沒有停過,口中的呼喚也沒間斷。

夢境中,她又回到了人生最煎熬的時刻。

祁昊站在床頭看着傅晴沂,神色凝重。

醫生說她受了刺激,加上感冒,才會昏昏沉沉。

容姨已將全部的情況告訴他,也知道祁昊打算娶傅晴沂,兩人一樣震驚。原來,他們之間早已互有牽扯,她竟是硯硯的親生母親——他所痛恨的女人!以前不相識時恨她入骨,現在卻愛她入心。是怎樣的命運讓他們兩人再度重逢,在沒認出對方的情況下陷入愛河?

難怪他一直被她吸引,和她做愛的感覺那麼契合、那麼熟悉……原來兩人早就有過親密接觸。

此刻,他已經不知道該愛她還是該恨她……

當祁昊內心天人交戰之際,傅晴沂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嚴肅的臉孔。她想起昏倒之前的發現,從祁昊的表情,她猜出他已知道真相。

她勉強撐起身子,心中有着沉沉哀痛,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祁昊無言地望着傅晴沂,哀傷的眼眸有着深沉的無奈。「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讓我愛上你?」

傅晴沂看着祁昊,無助地搖頭,淚水早已沾濕被單。「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你,直到看見容阿姨……」

祁昊注視着傅晴沂的眼睛,想從其中找到話里的真假,卻只看見她在他身下嬌吟的媚狀。

「無論如何,你必須離開。」他猛然轉過頭去,強迫自己不要心軟,不能留下她。他必須選擇恨她,強迫自己抹煞對她的愛意。對他來說,曾經貪戀她的身體就是一種精神出軌,如果兩人繼續在一起,會讓他覺得自己背叛了素妍。

他的反應證實了她心中的臆測。「硯硯真是我的孩子?」她的聲音因期待而顫抖,不相信能和孩子相逢。難怪硯硯的生日和她的孩子一樣……

每個星期天她都會飛到高雄尋找線索,當初所住的別墅、幫她接生的婦產科,她都去過。但像是經過精心安排,所有相關的人都消失無蹤,連那棟別墅也早已轉了好幾手……沒想到真相一直在她的身邊。

祁昊狠下心指控:「在你為了錢放棄他的時候,你就沒資格當他的媽媽!」這是他最不諒解她的地方。

無情的指責讓傅晴沂的心揪得更緊。「我……我有我的苦衷……」

想起這六年所受的折磨,傅晴沂不禁悲從中來。「當時我爸爸生病,需要錢做心臟移植手術,不然我萬萬不可能答應這麼做……」

望着她悲凄的模樣,祁昊幾乎就要心軟。

「哼!當妓女的也都說有苦衷……」為了逼她離開。祁昊決定狠下心腸,換上輕蔑的口氣,「但她們只用肉體換錢,不會拿孩子當籌碼。」

殘忍的指控字字鑿痛傅晴沂的心,毫不留情地踩住她的痛處。她一臉凄楚地低垂著頭。眼淚撲簌簌直流。

「沒話可說了吧?照之前的約定,你必須離開!畢竟你收了那五百萬……」祁昊走到窗邊,外頭的風和日麗讓他覺得好刺眼。「我會派人將你的東西轉交給你,你不能再回祁家,更不能見硯硯……」

「昊,請你不要這麼狠心,不要趕我走……」傅晴沂猛然抬頭,因祁昊的絕情而心碎。顧不得虛弱的身子,她跌跌撞撞地下床走到祁昊身邊,拉着他的手臂懇求着:「讓我繼續待在硯硯身邊,求求你……我發誓保守秘密,只當他的家教,就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好不容易和孩子重逢,離開會讓她心碎致死呀……

「你非走不可,我們有過協定……」她悲凄的模樣讓祁昊覺得自己像個劊子手,他何嘗不知道她和硯硯已經離不開彼此,但他非得這麼做不可。

「我知道,但我不會說出去……」傅晴沂努力說服祁昊,「而且硯硯這時候正需要人照顧……」

見祁昊不為所動,傅晴沂驚慌不已,急得眼淚直流。

她緩緩地跪了下來,泣不成聲地哀求着:「求求你,讓我照顧硯硯……我什麼都不會說……我發誓,如果泄漏硯硯的身世,我會不得好死……求求你,我只想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求你……」

「不要這樣!」祁昊趕緊制止傅晴沂亂髮毒誓,光聽她這麼詛咒自己就令他感到害怕,況且他根本抗拒不了她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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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總裁與小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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