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她看着自己,那麼小的身子,一點都沒有發育,像男孩子一樣的胸。

好想長大……她真的好想好想長大噢!

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她也想長成紅袖那樣能吸引男人的女子,用成年人的姿態站在如風的面前……

……

貓柳從睡夢中悠悠醒轉。

奇怪,昨夜明明是靠在鬼無量的臂彎中,睡在那個老虎皮的卧鋪上的,為什麼一覺醒來,卻又在浴室中了呢?

浴池正中心有一個方台,剛好夠一人躺在上面,方台中又砌著一方針脂質的玉枕,是世間罕有的暖玉,躺在上面,讓人覺得安心。

這池水微微漫過方台,又不會漫過玉枕,睡在方台上,既可以浸在溫水中,又不會影響睡眠。

貓柳看了看自己被水泡得皺起的指腹,究竟是睨了多久呢?

她坐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胸,還好,還是成年人。

看來只要把自己當作成年人,蠱毒就會解開了呢。貓柳不禁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直到下體一陣劇痛提醒了她,她已經被那個鬼王玷污了清白之身。

貓柳覺得有些委屈,雖然她是想要幫助太子的,為了太子,即使捨棄清白之身也無所謂,但是她又好希望自己的第一次可以給太子。

如風……

貓柳海中回蕩著這個名字,想着如風的一言一行,如風的溫柔和瀟灑,以及如風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想不到我還能跟鬼王結成親家,真不錯!

不,你要嫁給他。

憑你的能耐,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識破;而且就算識破了,我相信你也絕對不會等著被他喂蛇的。

那你明天就趕快出發吧。

……

在如風眼裏,她是什麼呢?

僕人、妹妹、一個小鬼頭……

反正,如風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沒有將她當做女人過。

或許嫁給鬼無量真的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至少山貓蠱解開了,而且昨晚的性事到了後面也是很愉快的。

第一次,被當成女人了呢。

「你餓了吧?」鬼無量的聲音從浴池入口處,那塊厚厚的猩紅色帳子外傳來,鬼無量撩開了帳子,探身進來。

不知為什麼,貓柳看見他,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倘若鬼無量在懷平,想必也是個傾慕他的姑娘們排成行的俏公子呢──當然前提是他不要總黑著一張臉,怪嚇人的。

「為什麼我會睡在水裏?我又不是蛇!」貓柳發現鬼無量一身乾爽的衣服,忽然想起,一定是昨晚她睡覺了,鬼無量就弄下她回房間去了。

「原因我自然會告訴你。」鬼無量坐到了池子邊。「先吃東西,然後我帶你去巡城。你馬上就要做城主夫人了,需要了解的東西很多。」

鬼無量身後的下人將食物放到了卧榻邊,貓柳從浴池中遊了過去,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那「慘烈」的吃相讓鬼無量不禁皺了皺眉頭,「慢點兒吃,又沒人跟你搶。我的夫人得是一個美麗端莊的女子,不許這樣吃東西!」

貓柳被訓斥得放下碗,擦了擦嘴,拿起快子,小心翼翼地吃了起來。

端碗喝湯的時候,又被罵了。

「喝湯的時候不許發出聲音!」鬼無量惡狠狠地說,嚇得貓柳手一抖,湯碗摔在地上。

「嗚嗚嗚,你欺負人!」

「再哭我就上了你!」鬼無量有些不耐煩,他的年紀也不小了,需要一個體貼溫柔的夫人,可沒有心情哄孩子。

貓柳一聽鬼無量說要上了她,又被嚇得一哆嗦。昨夜被反反覆覆要了那麼多回。

吃飽之後,貓柳放下筷子,像個孩子似地乖乖看着鬼無量,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

鬼無量走了過去,靠近貓柳,那股危險的氣息涌了過來,讓貓柳縮成一個小團兒。

「你怕我?」

「你凶我啊。」

「我只是看不慣你這女人明明活了這麼多年,還把自己當成孩子。」鬼無量稍稍放緩了語氣。

「我一直在裝小孩子嘛!已經習慣了。」貓柳慘兮兮地說。

「我給你一下午的時間,給我改過來!」

「怎麼可能?」

貓柳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鬼無量抓了過去。鬼無量拿出一個帶尖兒的利器,在貓柳指尖一紮,立刻血流如注。

「哇啊啊啊啊,好痛!你幹嘛?」

「閉嘴!我在探血,這樣才能看你體內的山貓蠱除到了什麼程度。」鬼無量依然黑著一張臉,毫無溫柔。

「你先跟我打一聲招呼再扎嘛,想嚇死我啊!」

「你無論如何都要頂嘴是不是?」

「我……」

「我的女人,是不準跟我頂嘴的!」

「你……啊啊啊啊……」貓柳剛想罵他「專制」,手腕便被掐得生疼,弄得她直叫,想說的話也全都咽到了肚子裏。

鬼無量將貓柳的血引到一個小瓶中,將青蛇喚了過來。那青蛇盤著游來,又忽然在鬼無量身邊化身成一個妖冶的女子,害貓柳嚇了一跳。鬼無量將瓶中的血遞給了青蛇。

「還是有一股小貓咪的味道呢,不過已經沒那麼騷了。」青蛇嘗了一嘗,鬼魅地笑道。「要不要再讓我咬一口呀?」

「才不要呢!」貓柳有些生氣。

「既然她的身體沒有大礙,就先不必了。」鬼無量拍了拍貓柳的頭,又從旁邊的架子上取出一顆藥丸狀的東西遞給青蛇。

「哈哈,最喜歡吃這個了!」青蛇接過藥丸,極其享受地將其含在嘴裏,隨即又變回了蛇的樣子。

青蛇遊走後,鬼無量對貓柳說:「看樣子恢復得還不錯。換上衣服,打扮打扮,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緊接着,貓柳在嬤嬤的幫助下穿上了一件淡藍色綉著白玉蘭花的長裙,披上了白色紗衣,頭上也裝飾著玉制的白色簪子,戴上琺琅制的髮飾,略施胭脂。果然是人靠衣裝,那雙異色的瞳中也流露出了溫婉緊淑的神情。

今天鬼城的天氣不錯。這是貓柳第一次看見鬼城有這麼好的天氣,原本以為鬼城永遠都是陰森森的呢,想不到也會有這麼明媚的時候。

與鬼無量同乘一騎的感覺並不糟,鬼無量高大健壯的身材正好能在貓柳靠着他胸口的時候,將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頭上,時不時他也會親昵地親一下貓柳香氣撲鼻的頭髮。

雖然天氣和氣氛都不差,可是走出了鬼家堡后,鬼城的景象還是讓貓柳有些毛毛的。寥寥幾個城中的人在街上走着,即是聽見了馬蹄聲也不會回頭,仔細看,這些人也只是走着,去哪兒、做什麼全然不知,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麻木而可怖的神情。

「他們一直都是住在鬼城的嗎?」貓柳仰著小腦袋問鬼無量。

「他們並不是人。」鬼無量見貓柳對這些人的反應有些不解,便為貓柳解釋道:「他們只是體內寄生著蠱的軀殼罷了。」

「什麼?」貓柳嚇得睜大了眼睛。

「他們這些人早在前朝大除蠱術的時候,就被活活燒死了,當時的情況,簡直就如同人間煉獄一般。但是如果將蠱毒放入這些死人的身體中,儘管他們已經是一具白骨了,但是只要蠱是活的,而且蠱在他們體內,他們就能重新長出血肉來。我要在鬼城用蠱術建造一支強大的軍隊,有多少死人,就有多少兵力。我知道現在朝政腐敗,江湖混亂,這些天也一直有人來找我,希望可以藉助蠱物的力量……哼,都是些作著皇帝夢的跳樑小丑罷了。」

「你不可能是什麼都不想做的吧?」貓柳眯著那雙異色的瞳孔,仰著頭問鬼無量,「你並不是沒有野心的人。」

「哦?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跳樑小丑嗎?」貓柳示意鬼無量停下馬,自己則從鬼無量懷中跳了下來,轉身對着他,「我喜歡的人絕不什麼跳樑小丑。」

「有些意外呢,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鬼無量見狀也翻身從馬上下來,牽着馬跟在貓柳身後。他很難想像,昨天的貓柳在他懷中還像一個小女孩一樣,今天就忽然多了一種巾幗不讓鬚眉的風骨,有一種別樣的味道。

「告訴我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吧。」貓柳伸出手,主動去牽鬼無量的手。他的手很厚實、很暖和,一點也不像他表面上看去那樣冷冰冰的。「還有那位嬤嬤呢?她也是死人?」

「她是如假包換的活人,而且並不是鬼城的人。她是我養父家的傭人,養父過逝后,就跟着我來到了鬼城。」

「那我就放心了。」貓柳長吁一口氣,笑了起來,「畢竟她還伺候過我更衣呢,要是死人,那就太恐怖了。」

「恐怖的不是死人,而是那些活人,因為死人並沒有慾望,活人卻每日都活在處心積慮之中。而且你怎麼會覺得恐怖?你自己不也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嗎?」鬼無量有些詫異地反問。

「可我還是小女孩啊。」貓柳又忽然仰著頭嘟著嘴,做出孩子的模樣,在和煦的微風原地轉了個圈兒,淺藍色的衣服襯得她格外的白皙,特別的乾淨。

「你經歷過不少事吧,在經歷過那些事後,還能保持着孩子的性情,真的很不容易。」

「我遭遇了不幸,卻也因禍得福,遇見了很好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三十年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相信這是人間,並不是地獄。」貓柳說着,又伸了個懶腰,忽然眼睛一閃,「我們出城吧!」

「什麼?」鬼無量的眉毛皺了一下。

「你一天到晚跟死人待在一起,自己也會像個死人一樣。」貓柳忽然來了興緻,抓起鬼無量的胳膊就往城外拽,「你空有武力,卻胸無大志,豈不是要白白荒廢了時光。」

「你先說咱們要去哪兒?」

「去看城鎮、村莊,去有的人生活的地方……」貓柳說到這裏,突然發現鬼無量的表情變得僵硬了起來。「怎麼又板着臉?如果你怕我跑,可以用繩子拴着我……」

「你跑了我自然有辦法找到你。」鬼無量低頭注視着貓柳片刻,忽然嘆了口氣,「走吧,既然未來的娘子有這個雅興,我也只好奉陪了!」

他突然溫柔的語調,讓貓柳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愉悅的神情。

兩個人騎着馬一路飛奔穿過普鄂山的叢林,來到了普鄂山下的市集。在路上小憩的時候,鬼無量跟貓柳講了以前發生的事。

「你當時太小,或許並不記得。朝廷放大火燒了整整一個月些負責除蠱的官員都以為已經將鬼城的人趕盡殺絕了。火熄滅了之後,他們又清點屍體的數量,當然,屍數數量和鬼城名簿上的數目也是一樣的,朝廷的人又怕巫蠱能『死灰復燃』,就動用五萬奴隸,用山石一點一點地將整個鬼城都埋在地底,讓鬼城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是,我沒有死。」

「不是只有山貓蠱才能死而復生嗎?莫非你也中過山貓蠱?」貓柳問。

「不,山貓蠱是一種很稀有的蠱,只有你的師祖會用。」鬼無量頓了頓說:「我藏在巨蟒的體內。」

「啊!」貓柳捂住了嘴。

「那隻巨蟒就是現在彩蛇的母親。我當時後背被燒傷,已經昏了過去,它將我、青蛇、和彩蛇吞入體內。後來巨蟒雖然被燒死了,但是我們沒有死,只是被埋在了土中。倘若不是我的養父經過,或許我們也就在巨蟒腹中窒息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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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之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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