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方董。」杜相明客套地與對方打着招呼。

「咦，這位美女是？」走近杜相明，看見他身旁明艷動人的女伴，五十多歲的方董眼睛一亮，神情難掩驚艷。

「這位林小姐是我的女朋友。」杜相明大方介紹，心裏其實驕傲極了，因為他的女朋友超級漂亮。

「方董您好。」林採花頷首問好。

「林小姐你好。」方董樂呵呵一笑，抬頭調侃地望向西裝筆挺的杜相明。

「哎呀，你小子真是有眼光，女朋友這麼漂亮，該不會下次就換你請喝喜酒了吧？」

杜相明神秘一笑。「就快了！」

他求婚戒指已經挑好了，婚禮事宜也暗中籌備了好一陣子，等下個月兩人交往滿一周年，他就馬上求婚，速速將採花娶回家。

沒料到杜相明會這麼回答，林採花心跳漏了半拍，抬頭看見他篤定的眼神，她的小臉更紅了，心裏也蕩漾著甜蜜。

她知道周芬蘭要求兩人必須交往一年以上才能結婚，也認同她的顧慮。

所以這段期間，兩人一直在磨合彼此對於婚姻的想法與觀念。

雖然和他在一起，必須經常陪他出席公開宴會應酬，跟她原本期望的單純小家庭有些落差。但這是他的生活，既然決心要在一起，就要包容他所有的一切，包含和她夢想抵觸的部分。

幸好相明都會在一旁提點，加上她本身讀的就是企管，所以一些商場應對，她大致都還能應付，幾次應酬下來倒也得心應手，沒有想像中的難熬。

之後，方董又和杜相明聊了一些合作企劃案的細節，直到宴席即將開始，才放兩人離開就座。

「對不起，採花，剛才冷落了你。」杜相明向她致歉，剛才他跟方董都在聊枯燥的合約問題，想必她一定非常無聊。

她善解人意地搖了搖頭。「不會，這是你必須承擔的責任，我怎麼會怪你？」

她明白在商場中，人脈的經營非常重要，如果沒有人脈，不但公司業務難以推展，還可能處處受阻，孤立無援，最後面臨倒閉危機，所以他是在盡本分，她怎麼會不高興呢？何況他一直留心她的感受，證明有將她放在心上，對她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聽見她的回答，他鬆了口氣，他其實也不愛交際應酬，但是為了公司，沒有辦法全都婉拒，幸好她能夠體諒，也願意陪他一同出席。

伸出筷子從盤中挾了一隻明蝦，三兩下剝去蝦殼，放進她的碗中，這也是一年來培養出的默契之一。

「喏，你最愛吃的蝦子。」

「謝謝。」林採花甜甜一笑，窩心極了。

兩人再度望着彼此，濃情密意盡在不言中。

同一時間，民生東路某間高檔上海餐廳的包廂里，一身雍容華貴打扮的周芬蘭卻悶到了極點。

今晚，她和三名許久不見的手帕交聚餐，席間坐在對面的貴婦李太太開心地聊到上個月才剛添了一個孫子，此話一出，大夥兒的話題全都繞着這事打轉，另外兩名貴婦王太太跟楊太太也紛紛秀出手機里的照片，互相炫耀自家的孫子孫女有多可愛，結果在座所有人中，只有她沒有孫子。

聽見她的兒子還沒結婚，所以也沒孫子可抱，幾名手帕交七嘴八舌地討論。

李太太問她。「咦？芬蘭，我記得你兒子不是也三十好幾了，你怎麼還不趕快催他結婚？」

楊太太也跟着附和。「對呀，我半年前還在一場宴會看見你兒子帶女朋友來，那女孩長得挺標緻，兩人感情看起來也很好，怎麼他們交往好一陣子了，沒打算結婚？」

面對一群手帕交的關心，周芬蘭沒辦法，只好向她們說出自己的顧慮跟苦惱，要她們給點意見。

「唉，芬蘭，我懂你在擔心什麼……」王太太深深地嘆了口氣。

「可是你兒子都這麼大了，年輕人總有自己的想法，你操心太多反而容易造成反彈，像我兒子，一開始我也不讓他娶什麼百貨櫃姐，硬要他娶千金小姐進門，結果夫妻婚後天天吵吵鬧鬧，婚姻一年就玩完，為了搶孫子，雙方對簿公堂，兒子直到現在都還在怨我……」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說到傷心處，王太太還忍不住紅了眼眶，其他人連忙安慰，好不容易王太太穩住了情緒，才又語重心長地繼續往下說。「所以經過這次教訓之後，我學聰明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大了，父母只能盡量提供意見，最終還是得讓他們自己作主，若是強勢介入，平安無事也就算了，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他們第一個怨的人會是誰？」

彷彿當頭棒喝一般，周芬蘭震了一下，內心一陣強烈衝擊。

是啊，自始至終她只顧著擔心兒子跟林採花結婚會不幸福，卻沒想過萬一兒子聽她的話放棄林採花，將來要是過得不快樂，可能會怨她一輩子！

話題轉到這兒，其他人也心有戚戚焉，紛紛講起自身的經驗，還說現在的年輕人愈來愈有主見，父母多念個幾句就發脾氣，杜相明已經非常聽話孝順了。

李太太又接着問她。「芬蘭，一年之約就快到了，你到時就會答應他們的婚事嘍？」

被人這麼一問，周芬蘭楞了半晌，不知該如何回答，嘆了口氣。

本來以為兒子跟林採花肯定撐不過一年，她才提出這個要求，直接讓時間幫她解決這個頭痛的問題，沒想到兩人不但即將撐過一年，感情還愈來愈好，這下她可真的沒有理由再反對了。

「欸，芬蘭，不是我要危言聳聽，可是你若再開口反對，他會不會一氣之下乾脆終身不娶？」楊太太大膽假設。

「對對對，我兒子離婚之後也說不打算再娶了，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王太太又被觸動傷心往事，拿起手帕拭淚。

這下周芬蘭被嚇得不輕。「不、不會吧……」那她不就永遠都沒孫子可抱？

「很難說喔，現在年輕人要是真的倔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李太太攤手。

「是啊，何況你兒子個性也挑，才會蹉跎至今，不讓他娶那位林小姐，要再遇到一個情投意合的對象恐怕還有得磨了。」楊太太點頭。

「嗚嗚嗚，我就是血淋淋的例子……」王太太繼續哭。

聽完三位手帕交的意見，周芬蘭心驚膽戰，冷汗流了一身，塗着美麗蔻丹的白晰手指緊握成拳，陷入天人交戰中……

從宴席離開，杜相明和林採花由司機接送，回到她的住處，由於杜相明喝了不少酒，滿身都是酒氣，腳步也有點虛浮，林採花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把他扶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幫你榨一杯檸檬汁代謝酒精，喝完你再去洗澡。」她一邊說一邊幫他解下領帶。

「好。」他點頭應好。

看見他這麼乖乖聽話，實在好可愛，林採花獎賞地拍拍他的頭，唇角甜蜜上揚，這才起身去廚房榨檸檬汁。

喝了不少酒，杜相明頭暈目眩，將頭仰靠在沙發上閉目休息，一道手機鈴聲猛地響起，驚擾了他的休息，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小明，我問你，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採花結婚？」來電的人是周芬蘭。

呃，是他喝醉產生幻覺了嗎？

「媽，您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是聽錯了吧？

「我說，你打算什麼時候要跟採花結婚啦！」周芬蘭在話筒另一端沒好氣地又重複了一次。

「媽，可是您不是說我跟採花必須交往滿一年才能結婚嗎？」杜相明一臉錯愕。

「不必了，只差一個月差不了多少啦！」

詢問完三名手帕交的意見，她反覆思索許久。

如果她強勢介入，將來兒子還是過得不幸福，第一個怨的人絕對是她，還不如尊重兒子的選擇，不論結果是好是壞，她所能做的只有支持，而不是干涉。

再說一年就要到了，到時她也沒借口反對，否則不但言而無信，王太太的前車之鑒也不遠啊。

既然兒子對採花這麼執著，差這一個月也只是早晚的問題，還不如讓兩人早點把婚事辦一辦，趕快生個金孫讓她抱，採花長得漂亮，生出來的孫子一定也可愛得不得了。

「媽，您是說真的？」杜相明從沙發上坐起身子，整個人亢奮不已，他可以不用熬到下個月了？

「當然是真的，你當我這麼閑開這種玩笑？你趕快去跟採花求婚，過年前就把婚事辦了。」周芬蘭下了最後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