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墨驍原本想要挽留她,想要問她如果他擔娶她,她願不願意嫁給他?但是聽她說完這一番話,他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難堪又狼狽。

「富貴的力量果然還是最大。」墨驍冷冷地笑着。「你若想求去,我絕對不會挽留。富商的側室,這的確是極難得的好機會,你懂得把握才是真正聰明。」

他曾以為她不同,那樣執着地想跟隨他的少女,倔強得用死來威脅他的少女,沒想到還是錯看了她的忠誠,就連她,在富貴的面前也是得低頭。

「公子,你在我的生命中是個很重要的人。」

她不自禁地哽咽著,每一次的深呼吸,都是一次尖銳的疼痛。

墨驍漠然地轉過身,不想看見她。

看着他冷冷的背影,她的心痛得有如刀絞,淚水潸潸而落。

「在這世上,我沒有親人,所以我一直都把公子當成我的親人,公子若是不嫌棄,能不能認我當你的妹妹,讓我以妹妹的身分離開墨家?」

雖然離開墨家、離開他,但她還是希望與他之間能留着一線關聯,不想斬斷兩人之間所有的關係。

就算不能成為他的妻子,她也擔要成為他的妹妹,就算是假的也好,只要還能給她任何與他再相見的機會,再無恥的借口她都不放過。

墨驍背對着她靜靜僵立着,寒意無聲無息地滲進他的骨髓。

最後,只能是妹妹而己嗎?他在心底冷笑。

「公子……」

見他不理,她幾乎已泣不成聲。

他仰首望天,思緒彷彿被吞噬,腦中只餘一片空白。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我也只好成全。」他的聲音冷得徹骨。

「多謝公子。」

她望着他的背影,深深俯拜下去,晶瑩的淚水一沛滴地落在地面上。

「你出門的時候沒有跟母親說一聲,她以為你出事了,你去給她請個安,讓她放心,至於你要嫁給胡藥商當側室的事,請你謹慎告訴她,你應該知道她有多疼愛你,我只請你不要太傷她的心。」

他冷漠地說完后,逕自離去,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心碎又痛苦的眼神。

姜希福癱倒在地,淚如雨下。

三日後,羽絨般的雪花漫天飄落着。

姜希福穿着艷紅的大氅離開墨家。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打扮得如此明媚嬌艷過,身上的氅衣像鮮血一般的紅。

把姜希福送上轎的是墨梅和墨杏,老夫人不肯出來送。

而墨驍從一大早就騎着一丈烏出去,直到深夜才回來。

墨家的大廳上擺着一隻黑木匣子,裏面裝着胡藥商送來的「聘禮」。

墨驍怔怔地看着那一箱「聘禮」,只覺得裏面的銀子正在冷冷嘲笑着他……

【第八章】

時光對於墨驍來說,有如蝸牛一般,在寒冬里緩慢爬行着。

他以為沒有了姜希福的日子,頂多就跟回到從前她不曾出現過的日子一樣,也許會難過一陣子,但時間過去就會好了,沒想到,經過了一個冬天,來到了隔年的春天時,他仍然無法對她的離去釋懷。

這麼久以來,他覺得自己已經控制得不會再去想念她的,她的影子還是會趁他不注意溜進腦海里,激翻他內心對她深藏的各種情緒。

姜希福的離開,帶給他母親的衝擊巨大,墨梅和墨杏也都一直陷在憂鬱的情緒里,每個人都覺得被姜希福重重傷害了,因為她們曾經相信她是最不可能背叛她們的人。

墨驍為了不讓自己淪陷在遭到背叛的痛苦裏,他把自己的生活搞得很忙碌,不但積極地把武館開設起來,也開始着手處理墨梅和墨杏的婚事。

胡藥商娶走姜希福的那一箱「聘禮」有三百兩,墨驍就把那箱銀子當成姜希福回報他救命之恩的禮物,他全都拿來辦墨梅和墨杏的婚事,還有支付開設武館所需的花費。

忙了一個冬天,就在春天來臨時,他終於把墨福和墨杏嫁了出去,墨梅嫁的是小七,墨杏嫁的是下城的布商,雖然都不是什麼富豪之家,但是墨梅和墨杏對自己的丈夫很滿意,對婚後的生活也感到心滿意足。

而墨驍的武館,也選在春天開始招收學生,他把父親從小到大對他的栽培全都教給孩子,這是他覺得不那麼辜負父親期望的方式。

春日,一個舒服宜人的傍晚,墨驍從武館離開,準備回家,想到母親近日裏有些咳嗽,便轉到隔街的藥鋪抓藥。

當他一走進藥鋪,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拿着幾包葯從鋪子裏走出來,他全身一震,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

「希福?!」他很吃驚。

姜希福震愕地抬起頭,看見墨驍的瞬間,眼裏閃過一陣驚慌。

「公子,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她怯怯地低下頭,喘得有些厲害。

「你病了?」

他很驚訝眼前的希福竟然變得如此蒼白瘦弱,深陷的眼眶下還有淡淡的暗影。

墨驍說話的聲音漸漸擊潰她對他的思念,她努力把淚水鎖在眼眶裏,哽咽地說:「只是傷寒,不要緊。」

「只是傷寒?傷寒會讓你瘦成這樣?」

他不太相信,靠近她細細地看一眼。

姜希福心慌地別過頭,用力吸了吸鼻子,反問他。「公子也來藥鋪,家裏是誰病了嗎?」

「母親有點咳嗽。」他簡莖地說,直直地盯着她。「為什麼?為什麼走了以後連回來看母親一次都沒有?你不是還要當我的妹妹嗎?為什麼離開之後好像跟我們恩斷義絕了?」

姜希福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接觸他的眼神,一直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胡老爺不喜歡我出門,所以我沒辦法回去看老夫人還有你們。」她努力撐起一個笑容,匆匆地說:「公子,我得回去了。」

「等一下!」墨驍抓住亟欲離開的她,不解地問:「你過得不好嗎?你是不是過得不好?胡府有人欺負你?」

「沒有、沒有!不用為我擔心,我很好……」

姜希福拚命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你瘦成這樣,又那麼蒼白……」

「公子,我真的得走了!」

她掙脫他的手,匆匆忙忙地拉起斗篷,踩着又急又快的步伐離開。

墨驍呆站住,看着她飛快離去的背影,陷入巨大的疑惑中。

他轉身走進藥鋪,找了正在抓藥的夥計問道:「剛才那位姑娘抓的是什麼葯?」

「抓的都是一些補氣血的葯,每隔半個月就會來一次。」夥計一邊說一邊忙着手邊的事。

「補氣血?」他蹙了蹙眉,原來沒聽說她有氣血不足的毛病啊……

夥計接着說道:「兩個月以前開的都是治血崩的葯,聽說是因為孩子被打掉了,造成嚴重血崩,後來救回一命。」

孩子被打掉?墨驍震驚不已。

怎麼會?為什麼要打掉她的孩子?

他心神恍惚地離開藥鋪,慢慢地走回去。

就算她的背叛讓他心痛難過,但是看見她滿臉病容,又聽到她的孩子被打掉,他還是無法不關心她。

一夜輾轉難眠,第二天一早,墨驍忍不住騎着一丈烏直接前往上城的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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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君憐不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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