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方岩已經把晚飯做好了，正在等着她。

夏紫苑皺着眉進門，正坐在沙發上翻看晚報的方岩抬頭看了看她陰沉的臉，

「怎麼了？拍戲不順利嗎？」

今天他穿了件寬大的駝色粗線毛衣，看着她的眼神也溫柔似海。

夏紫苑心一窒，煩躁地移開目光，沉默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吃過晚飯了嗎？打你手機也打不通。」方岩微微揚眉，提高了音量。

他的聲音低沉而性感，如果在耳邊低語會讓人渾身不停戰慄，就算冷感如夏紫苑也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可是他卻對自己的身體完全沒有興趣！

心底的煩躁越來越厲害，夏紫苑砰的一聲踢開客房的門。

「紫苑！」方岩大步追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生氣？」

他已確定她是在對他發火。

夏紫苑抬頭看他，他的臉還是一如以往的英俊，戴着的眼鏡讓他有種禁慾的氣息，宛如神父，讓人好想撕裂他的外衣。

可惡！

夏紫苑別開頭，倔強地抿緊嘴唇。

「紫苑，你在和我嘔氣，為什麼？」方岩加重了語氣。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還問我為什麼？」夏紫苑的怒氣終於一發不可收拾，小豹子又恢復了她本來的面目，兇狠地張牙舞爪，「你真的把我當成你的女人了嗎？既然說要和我談戀愛，為什麼不和我上床？你是和尚嗎？還是你對我的身體根本一點都不感興趣？如果是那樣，你就乾脆一句話說清楚，咱們一拍兩散，別把我當猴子耍！我知道我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我的身體就像木乃伊，我無法有反應，我無法帶給你快樂，你對我不滿意就直說，別裝一副溫柔的嘴臉欺騙我，那會讓我感到噁心！我討厭你！」

等她一口氣說完，方岩哈的一聲笑起來，雙手抱住她。

「老天！你就是為了這個生氣？」

「混蛋！放開我！既然不樂意就別碰我，我才不奢望你的施捨。」夏紫苑在他的懷裏使勁掙扎。

「小東西，你想要我了？」原本充滿禁慾氣息的男人，忽然化身成性感野獸，咬着她的耳朵低喃，「是不是？」

那絲絲的熱氣讓夏紫苑的耳朵迅速紅起來，她窘迫地使勁推他。

「見鬼！我才沒有！都是因為你食言而肥，明明說要教我談戀愛，卻什麼也不做，所以我才煩惱的，我今天問了水靈，她都有和她男朋友做……做愛做的事，可是你一點都不想碰我！」

方岩沉沉笑起來，發自胸腔的聲音帶動了夏紫苑的顫抖。

她臉紅地從他懷裏逃出來，「我又不是小孩子，只要給飯吃、給衣服穿、給地方住就會滿足，我是成年人，我要談成年人的戀愛！」

「你確定？」方岩雙臂交抱，半倚在門上笑望着她，「是要談戀愛，而不再只是為了Sex？」

「那……本來就沒什麼區別！」夏紫苑氣鼓鼓地回答。

「真的沒區別嗎？如果我去抱一個酒家女，那也是戀愛嗎？」

「你——」夏紫苑氣結，她又握起拳頭，「你儘管去抱，我才不希罕！你儘管得A字頭的病去死！混帳王八蛋，男人都是一個德行！」

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夏紫苑忽然間氣憤難平，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紫苑……」

夏紫苑的吼聲帶着哭腔，「我不要再理你，我要和你絕交，男人都是混帳！」

說完，她迅速逃進了浴室里。

望着關起的門，方岩的嘴角微微揚起。

時機，已經成熟了。

嘩嘩的流水澆在身上，沖走了身上的濃烈寒意，夏紫苑長長嘆了口氣，用手抹了把臉，低頭打量自己的身體。

乳房不算很雄偉，但也在水準之上，而且很挺拔，應該還可以吧？腰很細，雙腿很修長，而且肌膚很好，以前就有許多人邀請自己做模特兒，卻因為自己毫無興趣而推掉。所以光是論外表，她應該還算中上吧？

可是這樣接近完美的身體卻獨獨缺少了最重要的敏感度，好像工廠里出來的充氣娃娃，難怪他不喜歡……

其實自己也很苦惱。

討厭的傢伙，明明說要替她做按摩治療，結果從那次以後就再也不碰她。

「可惡！你會肥死！」夏紫苑懊惱地詛咒。

「在罵我嗎？」

門被推開，腰間只裹了一條浴巾的方岩走了進來。

夏紫苑嚇了一跳。

「怎麼？不想和我洗鴛鴦浴嗎？」

摘去眼鏡的方岩恢復了野獸的眼神，赤裸裸地盯在她的身上，害得她一陣慌亂，雙手遮掩了上面又無法遮掩下面，好不狼狽。

「混、混蛋……流、流氓……誰讓你進來的？」夏紫苑面紅耳赤地叫道。「快點出去！」

「真的要我出去嗎？」方岩笑嘻嘻地走向她，站到她的背後，雙手攔腰抱住她。

夏紫苑的身體頓時僵硬如石，水淋到她的臉上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更加混亂。

「小東西，我說過要教你談戀愛，那你知不知道『相思』也是戀愛裏面很重要的一個課題？」方岩的嘴唇貪婪地在她白皙而光滑的頸項和後背上摩挲……

「我是說，像這種按摩，別的男人也可以為你做，如果是別人，你也會答應嗎？」

不會！我需要的男人只有你！

夏紫苑知道方岩渴望得到她這樣的回答，可是……

「別的男人？」她慢慢呼出一口長氣，歪著頭想了想，「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即使她和這個男人發生了肉體關係，即使他讓她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她卻感受不到他是獨一無二的。

對她來說，除了自己的哥哥，天下的男人一般黑。

這個觀念，她一時間是無法改變的。

「紫苑……」方岩低低嘆了口氣，雙手摟緊她的腰，「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你不想做嗎？」夏紫苑扭了一下腰，她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灼熱。

「不。」再次嘆氣，方岩為她迅速沖洗乾淨，「你先出去吧，我自己解決。」

「咦？為什麼？」夏紫苑不解，「你還是對我不滿意嗎？」

「是的，不滿意。」方岩坦然承認。

夏紫苑原本因為達到高潮而愉悅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極糟。

她猛然扯過大毛巾，罩在自己身上。

「不滿意拉倒！我才不要低聲下氣去討好一個臭男人，我對你才更不滿意呢！」

浴室的門沒有關緊，除了嘩嘩的水流聲，還有男性特有的壓抑喘息聲。

那顯然是處於特殊狀態下的申吟，夏紫苑聽了面紅耳赤。

她倒在床上，乾脆用被子蒙住耳朵，可是時斷時續的聲音卻像魔音灌耳，讓她剛剛有點冷卻的身體又像火一般燒了起來。

可惡！那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就在夏紫苑準備去踹一腳浴室的門時，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跑出去接了起來。

「喂，方岩嗎？你要的新粥譜和菜譜我用E-mail發給你了喔，還搭配了圖片，學起來應該更加方便。」說話的是一個柔柔軟軟的女聲，像春天的和風拂過臉龐，還帶着一絲甜美。「爺爺問你本宅有沒有問題？需不需要重新進行維修？或者重建也行，大家回台灣的時候可以團聚，啊還有……」

夏紫苑拿話筒的手臂僵硬，對方聽起來是個甜美可人的年輕女性，而且和方岩很熟悉，還教他怎麼煮粥？

夏紫苑眉頭皺了起來，她好想啪的一聲摔上電話，可是對方卻像少根筋一樣，即使沒聽到這邊有什麼回答，仍然自得其樂地自說自話。

「還有喔，如果你那麼想喝我煮的湯，乾脆到美國來不就好了？原非也很想你，擔心你一個人不好好吃飯。胃病好些了嗎？我警告你喔，廚房可不是擺着好看的，不要經常在外面吃外食，那些東西對腸胃不好，如果自己不願意動手，就雇一個傭人吧，專門負責做飯也好。你工作起來總是不分白天黑夜，上次病倒把大家都嚇壞了，差點變成胃穿孔耶！真是的，一個大男人生活就是不會照顧自己……」

他哪裏有把廚房當擺設？每天都在做飯好不好？

氣！

再也聽不下去女人帶着寵愛口吻的嘮叨，夏紫苑口氣有點粗魯地打斷了她。

「對不起，我不是方岩，他還在洗澡。」

「啊？對不起！我……真是對不起，我又莽撞了，唔，原非，你不要笑話我啦，我以為方岩家裏不會有別人在，對不起喔。」女人又羞又窘，聲音嬌軟地連連道歉。

「需要我叫他一聲嗎？」夏紫苑壓抑著胸口莫名其妙竄升起來的怒火。

「啊，不用了，請你轉告他一聲，他要的東西我寄給他就好了，謝謝喔！對了，我叫阮輕，我是他的——」

阮輕？

宛如一道響雷擊在夏紫苑的頭上，讓她猝然掛斷電話，根本就沒有聽清楚阮輕後面的解釋。

阮輕……以前方岩就提過這個名字，那時候她就感覺不痛快了，沒想到這次阮輕直接打電話過來了，而且跟他一副很熟的口吻……

壞蛋！流氓！大色狼！

嘴裏不停地咒罵着，夏紫苑煩躁不安地走回自己房間。

雖然她感到無比的憤怒，可是她也明白，像方岩這種社會菁英，年輕英俊又多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願意倒追他。

可惡！可惡！可惡！

心臟莫名其妙地縮緊，彷佛有一根細針一下一下刺在心上，疼痛不明顯，卻讓人無法消受。

還口口聲聲說什麼他要做百分之三十里的一個，實際上呢？

還不知道背着她和多少女人糾纏不清！

越想越生氣的夏紫苑，想也不想就衝進浴室。

方岩正半靠在牆壁上休息，一副痛苦難耐的模樣，而他的慾望依然高聳著。

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夏紫苑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她急忙背轉過身，心怦怦急跳。

怪物啊！這麼久了還沒結束嗎？

「紫苑？」看到她進來，方岩有點驚訝，但旋即眼眸一熱。

「我……你……混蛋！你是不是瞞着我還有別的女人？」夏紫苑握著拳頭，不顧一切地喊了出來。

「什麼？」方岩有些好笑，「怎麼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你老實交代！我最恨男人說話不老實了，不要把女人當傻瓜騙。」夏紫苑扭過頭，眼神幾乎要灼燒起來。

「怎麼會？我以前不是說過嗎？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就只會認定你一個。」方岩低聲說着，慢慢朝她走過去。

「那阮輕是誰？她剛才打電話過來，還說了好多好多話，說什麼要你保重身體，注意健康，還叫你去美國喝她煮的湯！」

方岩越逼越近，夏紫苑的呼吸益發急促，她好想轉身逃跑，可是雙腳卻像被定住。

「阮輕？」方岩眉毛一揚，旋即哈哈大笑，一把抱住氣得小臉緋紅的可愛女人，「小東西，你吃醋了是嗎？」

「誰……誰吃醋了？」夏紫苑羞惱地抗拒着他，「我才沒有！我就是不能容忍你欺騙我，我最恨劈腿族了！」

「如果阮輕真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怎麼辦？」

方岩摟緊她，用自己的慾望在她的小腹處摩挲，夏紫苑的雙腿開始發軟。

「我就和你分手！分手！」

夏紫苑氣得握緊拳頭捶他的肩膀，方岩卻開心地笑着，不安分的大手迅速剝掉她身上的浴袍。

「傻瓜，阮輕是我的嫂子，原非才是她老公，她最擅長煮粥了，征服了我們一家子人，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美國，嘗嘗她的手藝。」

嫂、嫂子？不是他的女人？

夏紫苑驚訝地張大嘴巴。

老天！她居然為了他的嫂子吃了這麼多乾醋？還讓這傢伙看見自己的糗樣？

「啊……我……我要出去了，你快點洗吧！」夏紫苑連手腳都紅了起來，羞得她好想快點找個地洞藏起來。

怎麼會這樣？以前交過的男朋友，就算聽說他們在外面偷吃，她也沒有這樣難受過，頂多砰砰砰把那傢伙扁成豬頭分手了事，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痛過。

而聽到阮輕是他的嫂子，除了害羞，她竟然感到狂喜？

方岩沒有騙她，方岩對她是認真的！

好高興，她的身體輕飄飄地像要飛了起來。

「這次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怎麼會讓你走？」方岩強而有力的胳膊禁錮住她，將自己的堅挺頂在她的腹部上磨蹭。「怎麼辦？我以為自己能夠解決的，可是沒有你卻怎麼也無法達到高潮……」

「色、色鬼……」夏紫苑心跳頓時加速。

「紫苑，你會為了我吃醋、會渴望我，其實你也愛上我了，是不是？」

「不……不要……壞蛋！你故意欺負我！」

「怎麼欺負？像這樣嗎？」

「這幾天我沒有碰你，很生氣嗎？」方岩咬着她的耳朵低語。

「嗯……」

「我是故意的。」

「啊？」夏紫苑瞬間瞪大雙眼，真的生氣了。

「其實啊……」方岩在她的唇上吮咬了一陣，才戀戀不捨地離開，「那個按摩，重要的不是身體按摩，而是心理按摩。」

「咦？」夏紫苑一陣茫然，這男人到底在說什麼？她怎麼有聽沒有懂？

「你其實並不是身體機能出了問題，而是心理上抗拒男人，所以才會變得僵硬，只要打破心理的枷鎖，就可以輕易感受到快樂，像這樣……」

這男人故意不理她，讓她對他朝思暮想，不知不覺中就突破了心理的束縛，當她自己主動想要時，她的身體自然不會再排斥。

好舒服！

夏紫苑從沒想到自己也會感受到這種奇異的體驗，整個人像是在水面上漂浮，全身的力氣彷佛完全抽空，慵懶得讓她動也不想動。

「小東西，嫁給我吧，讓我像這樣照顧你一輩子。」方岩把她抱進浴缸中，攬在自己懷裏，「我保證，你以後會更快樂。」

夏紫苑怔忡了一下，過了好半天才說：「我不相信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