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戒指】

清晨的陽光給樹葉鍍上了一層金邊，斑駁的光影落在柏油路面上。

他微仰頭，透過樹葉的縫隙看湛藍的天空，換個角度換個心情看世界，原來一切依然美好。

宿舍樓里衝出一個人來，披散著發，踩雙拖鞋，穿着印滿粉色小豬圖案的睡衣，她一路跑過來，在離他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腳步，胸口劇烈起伏着，眼裏閃著靈動的光。

他走向前，伸出手，「你好，我是陳浩。」

眨眨眼，本能地握住，「你好，我是蘇小末。」

今天的陽光極美，像細碎的金色粉末，從他們的頭上灑下，落滿全身。風過，樹葉瑟瑟作響，吹亂她的發，吹起她的裙擺，吹開她臉上的笑容。

去他的見光死，去他的相看兩生厭，去他的不如不見。

蘇小末的眼中漸漸盈滿淚珠，見面真好。

陳浩笑了，真的笑了，從心底蔓延開來的微笑讓他細長的眼微微眯起，擁她入懷，「嗨，我來了，蘇小豬。」

反手抱着他厚實的肩膀，哽咽著，「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他說，擁緊她。

此時尚早，再加上很多回家的學生還沒返校，宿舍周圍很安靜，只有三樓某扇窗戶後面露出幾個頭來，不停對蘇小末揮手。

他拍拍她的後背，「那幾個是你同學嗎？」

她仰頭，看到方月不停地扯自己的衣服，猛然一驚，低頭，一抹酡紅飛上雙頰。

「挺好的，這睡衣很配你。」

她怒：「你是說睡衣配我還是睡衣上的小豬配我。」

他笑：「都很般配。」

她瞪他，自己先笑了，「我去換衣服，就下來，你……要等我。」她歪頭看他，有一絲絲不確定。

「恩，去吧，我會在原地等你。」一直等，等到你出現為止，所有曾因為我受到的傷害，我都會補償，末末，還是那句話，我會把你寵壞。

蘇小末瞪着XX酒店的大牌子，有點囧，這個，似乎太直接了。

陳浩辦完登記手續，拿着鑰匙卡，拉起呆若木雞的蘇小末上電梯，進房間。

「那個，我們……」蘇小末不安地向門邊挪了挪。

他靠過來，一手拉着的手，一手撐在門板上，「我們什麼？」

「額……」她的眼壓根不敢看他，四處游移著。

他突然笑了，邊解衣服扣子邊向衛生間走，「我不過是因為坐了一晚上火車，想來洗個澡罷了，你那小腦袋裏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臉紅紅的，什麼嘛，想洗澡就說清楚呀，故意讓她誤會。靠在床頭上看電視，腦子裏卻想，如果他想要和自己那個那個，似乎……她不是太想拒絕。

哎呀，蘇小末，你太不純潔了。

把滾燙的臉埋在被子裏，被子很軟很乾凈，淡淡的清香讓她的眼皮開始打架，終於合上不動。

陳浩從衛生間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他搖搖頭，脫去她的鞋子，幫她調整好睡姿，再蓋上被子。

蘇小末醒來的時候已近中午，看到陌生的環境，先怔了下，側頭，看到睡在另一張床上的陳浩，慌亂的心才安定下來。原來不是夢，真好，悄悄起來，蹲在他床前，細細地端詳，這是自己第一次喜歡上的人，也許會喜歡一輩子。

她不會去問他為什麼會來，是否忘記了何娜這樣的傻問題。

他既然來了，就是給了她承諾，就不會讓她傷心。

她相信他，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她都相信他，因為相信，她才可以安然地在他面前睡着。

伸出食指隔着一小段距離慢慢描畫他的輪廓，當描到嘴唇的時候，他突然張開了眼，她嚇了一跳，輕叫一聲，坐到地上。

他先起身，然後拉她起來，「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我們走吧。」

「去哪兒？」

「吃飯。」

D市是個海濱城市，風景秀麗，氣候宜人。正是旅遊季節，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本來，蘇小末想帶他去各個旅遊景點逛逛，尤其是D市的濱海路，一邊是山一邊是海，美得讓人嘆息。結果，兩人吃過午飯後，陳浩卻說要去逛商店。

在情侶對戒專櫃，她有點蒙，「你要買戒指？」

「恩。」他應，指著戒指讓服務員拿出來給他看。

她的手指極細，試了很多都不合適，他抓過她的手，和自己的手放在一起比量，然後，無奈的搖頭，拉起她，「走吧，去別家看看。」

一下午，兩人幾乎走遍了D市大大小小的珠寶店，她幾度不耐煩，他則好脾氣的一家一家慢慢找。最後，在某五星酒店的商場里找到了合適的對戒，三色金，表面嵌了幾顆小鑽石，蘇小末一看就喜歡，只是價格貴的讓她咋舌。

「我不要。」她拒絕，「手寸不合適，可以定做，沒必要買這麼貴的。」

「我不想等。」他和服務員點頭，讓她開票。

「你聽我說呀，這個真的太貴了，我心粗，怕弄丟了。」

「要不要我乾脆買兩個，另一個掛你脖子上？」他很認真地問。

「陳浩！」

「戒指就要買合適的，改的還叫什麼戒指，還有，你給我不小心弄丟了試試看！」說完，他徑自去刷卡。

她想了想，沒想明白他前半段話的意思，算了，聰明人說的話多半是不太容易讓人聽懂的。

果然是一分價錢一分貨，戒指真的很漂亮。

只是，好貴，剛見面就拿別人這麼貴的東西，真的有點過分。

別人，她臉紅紅的，似乎，似乎他也不能算是別人了。

「又在想什麼？臉紅成這樣。」他好笑地牽起她的手，「走吧，送你回學校，我還要坐火車回去。」

「你晚上就回去？」她的心一下沉到底，相見的快樂被離別的悲傷取代。

「我只請了一天假，明天還要上班。」他拉開計程車車門讓她坐進去，自己從另一邊上車。

「哦。」她低聲應着，聲音中透出失望。

他拉起她的手，握住，「記得我說過的對於網戀的看法嗎？」

「你說網戀的雙方都必須有堅定的信念去相信兩人會走到一起，也要付出極大地努力去完成這個信念。」她一字不差地重複。

「你要想好了，末末，我不能像別的男人那樣給你買好吃的，下雨天來給你送傘，甚至你生病了我也可能不在身邊，你能堅持住嗎？」

她低頭不語，他也不追問，車廂里安靜的只能聽到車輪摩擦地面的沙沙聲。

車子停在D大門口，兩人手牽手慢慢向她寢室的方向走去。

她垂頭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很安全，握住就不想放開。

在宿舍樓門口，她說：「我喜歡你，陳浩，很喜歡很喜歡，所以我會很努力地去做。」

他凝視着她，眼中光芒流動，拿出戒指，很鄭重地為她戴上，「不許摘下來。」

拿過另一枚戒指，套上他的中指，「從此後，你是我蘇某人的了，」手指點着他的胸口，「這裏不可以再有別人。」連何娜都不許有。

擁她入懷，下巴摩擦她的發頂，「進去吧，我該走了。」

她不動，拽着他的衣角，低垂著頭。「那個，工作順利嗎？」

「還好。」

「和唐白住在一起還習慣嗎？」

「還好。」

「吃的好嗎？」

「還好。」

「那邊熱不熱？」

他沉默，過了會低聲叫她的名字：「末末。」

「恩？」

「抬起頭來。」

她抬頭，他溫暖的唇落了她的唇上，輕輕一碰觸立刻離開。

她眨眼再眨眼，突然說：「陳浩，這是你的初吻吧。」

陳浩一愣，臉倏的暴紅，咬牙切齒道：「蘇小末，你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她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親了下，害羞地說：「我也是第一次。」說完，紅著臉，跑開，在宿舍門洞裏，她站住，遠遠看着他。

「陳浩，不管多難我都會堅持的。」向他揮揮戴着戒指的手，扭頭跑了進去。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陳浩慢慢彎起唇角，抬頭看了眼三樓的某扇窗戶，直到窗戶邊上出現一個身影，他才沿着來時的路走回去。

這條路以後不知道要走多少次，因為路的盡頭有個她，也不會覺得累。

好在自己想通了，好在她還喜歡着他，好在他來找她了。

好在……她是蘇小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