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太陽西斜了,天邊的火燒雲層層迭迭映紅了半邊天。

躺在蘆葦盪里不知道怎麼睡著了的寒悻,覺得有些冷,他拽了拽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轉了個身後,才感覺身下不是自己那張溫暖的床。

猛的睜開了眼睛,寒悻就看見遠處河的另一邊那異常美麗的火燒雲,和背對着自己站在河邊的駿津。

寒悻慌亂的站起來,四下張望,這是在哪裏?他努力敲敲了自己的腦袋,才猛然想起,自己剛和駿津一起拍照,然後自己吐了。很沮喪的想出去透透氣,於是,來到這裏,躺下來,居然不知不覺睡著了……剩下的一切就是一片空白。

慌張的低下頭開始檢查自己的衣服,發現衣服都穿的很整齊后的寒悻,深深鬆了口氣。

此時駿津轉過頭來,背對着夕陽望着寒悻問:「你醒了!」

寒悻不準備和駿津說話,就站起來向集合的地方走去。

駿津嘆了口氣,走到寒悻剛睡着的地方,彎下腰撿起自己為他蓋的衣裳,「不用去了,他們都走了。」他平靜的在他身後說。

轉身,「啊?」不敢置信的張大了眼睛:「你騙我,他們怎麼會呢。」

「估計可能以為你坐另一輛車走了,所以……」

「不可能!」

寒悻向集合的地方跑去。

「寒悻,寒悻!」駿津追在他身後。

來到集合的地方,寒悻終於無力的發現,原來一切都是真的。空空蕩蕩的地方哪裏還有他們的身影,只有地上凌亂的腳印,說明剛剛這裏的混亂。一陣暈旋的感覺,寒悻又差點暈了過去。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四下張望着,忽然像想到什麼,「對了,公車!」他喃喃自語到,又向公車站跑去。

「不用去了,最後一趟公車半個小時前已經開走了。」駿津在他身後說。

……

10分鐘后,寒悻從公車站裏頹然的走出來,半個小時前已經開走的最後一趟公車,讓他陷落進無邊無際的不知所措里。

迎面而來,阻住他去路的駿津,皺着眉望着他的眼睛說:「這下相信了吧?」

抬起頭,望着他,寒悻氣憤的抬起手給了他一巴掌,「你明明都知道,為什麼不叫醒我?」

被打的側過去的頭,駿津伸出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龐,沒有說話。

寒悻越過他,向前走去。

駿津後退一步依然阻止他的前行。詢問:「你去哪兒?」

不願看他一眼的回答:「漢城。」

「你怎麼回去?」

「不要你管,我今天就算走也要走回去。」

「走回去,這裏離漢城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憤怒的大喊:「我說了不要你管。」又一巴掌揮了下來,卻被駿津抓住手腕:「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叫一個人打我兩次。」

望着他的臉,不停掙扎,卻被越握越緊的手腕,心裏像被堵塞住什麼似的要爆炸開,寒悻憤怒了,他低聲說:「放手。」

駿津看着他,無奈的放開自己的手,寒悻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天越來越沉起來,剛才還耀眼的火燒雲,一瞬間就變了臉色,變的厚而沉重。風吹了起來,遠處已經可以看見不停閃著猙獰面容的閃電,轟隆隆的雷聲讓寒悻不自覺的打了兩個寒顫。

寒悻不知道那麼走了多久,只是路就向條蛇一樣蜿蜒沒有盡頭,越走就越覺得它的綿長。

「好累。」寒悻覺得自己的腿像灌了鉛般的沉重。

駿津一直跟在他身後,他跑過去拉住他的手說:「別走了寒悻,馬上就要下雨了。」

他卻倔強的揮掉他的手說着:「別管。」

駿津氣憤的站在路中間,真想就這麼不管他了。但心裏望着他一走就會搖晃着的背影,卻又那麼心痛的無法不去管他。

雨終於從雲朵里擠落了下來,只一瞬間,就下的地上冒起股股清煙。

駿津用手遮住眼睛,看見前面那固執的背影,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他想。

就算來強的也要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否則就這麼淋下去,就算沒生病的都要淋死了,況且是病才剛剛有些好轉的他。

衝過去,駿津從身後抱住寒悻,一使勁兒就把他扛在了自己的肩頭。

「呀。」驚呼:「你幹什麼?!」忽然身體失去平衡的寒悻在弄清楚了自己的狀況后,努力在駿津身上掙扎著:「放開我,放開我。」

「你再亂動我就把你衣服全部扒光。」駿津皺着眉頭恐嚇。這招果然管用,寒悻趴在駿津的身上努力喘息著,卻再也沒有了明顯的抵抗。

好不容易駿津才在小鎮里尋到一間旅館,雖然簡陋,但終於能和外面的雨隔絕了。

駿津把一套乾淨的乾衣服放在寒悻的身旁,自己脫掉了上衣,用毛巾擦身上的雨水。

換上乾爽的衣服,駿津看見寒悻獃獃的坐在房間的角落裏,用手抱着支起的兩條腿,把下巴埋在裏面。自從他把他帶到這裏來后,他就一直保持着那個狀態,不肯說話,不肯換衣服,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駿津走到寒悻身旁,蹲下,拿乾淨的毛巾覆蓋在他的頭髮上,幫他擦不停流着眼淚的濕頭髮。

啪的一聲,寒悻不領情的揮掉他的手。

望着他的臉,駿津深深嘆了一口氣,對他說:「這是乾淨的衣服,是我剛才好不容易買到的,你換吧。我出去看有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折騰了一整天,你也餓了吧?」

沒有回答,在走出門的瞬間,駿津轉頭望了眼寒悻,他又嘆了口氣。

幾分鐘后,端著冒着熱氣食物的駿津回到屋子裏,一進屋子,他皺了皺眉頭,因為寒悻根本沒有換衣服,也沒有用毛巾將自己擦乾。濕漉漉的衣裳粘在身體上,有些地方已經被他自己用體溫烘乾了,有些則曖昧的貼在皮膚上,他依然那麼獃獃的坐在角落裏。

走過去拉他的手,「起來,寒悻,吃點東西。」

卻怎麼都拽不動,駿津蹲下身望着他的眼睛詢問:「寒悻,你到底要怎麼樣?起來啊,換了衣服,你本來就病著,你難道想死了不成?」

把臉埋進腿中間更多些,寒悻忽然說:「是的,我不想活了……」

冷漠的話語深深刺痛了駿津,他心痛的望着他,嘲諷般的笑起來,「好好,申寒悻,你不想活了。」他賭氣般坐下,把剛拿來的食物拚命往自己的嘴巴里塞去。「我做這一切都為了什麼啊?低聲下氣的為人家買衣服,低聲下氣的給人家準備食物,還要低聲下氣的求人家吃。呵呵……我怎麼這麼傻,我到底怎麼了,我為什麼要做這些?」嘴裏塞滿了食物,駿津不停說着,就有食物的碎渣從嘴裏飛迸出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寒悻捂住自己的耳朵,來杜絕他的話語,他討厭聽他說這些。

駿津爬到寒悻身邊,抓住他揮舞著的手,扳過他的臉,對上他的嘴,把剛剛嚼碎的食物用舌頭推進他的嘴裏。「吃飯。」他氣喘吁吁的望着他的眼睛說。

寒悻冷漠的望着他的臉,呸,把剛喂進他嘴裏的食物全數吐了出來。「我不吃。」他說。

駿津揮舞起自己的手臂,真想就這麼抽在他的臉上。但望着他,卻又那麼不舍。

依然把食物填進自己的嘴裏嚼碎,駿津把寒悻壓倒在地,手稍微用力就掰開他的嘴巴,舌頭頂着碎碎的食物和自己的唾液推進他嘴巴的最深處。

「不要,不要……」寒悻努力搖晃着自己的腦袋。

不管他願不願意,依然用嘴覆蓋住他的,直到他不得不把那些食物全部吞進自己的胃裏為止。

駿津依然把寒悻壓在身下,但嘴巴已經放開他的,「啊,啊……放開我,放開……」不知所措的尖叫就從寒悻的身體最深處涌了出來。抬起的手,啪,寒悻又狠狠給了駿津一巴掌。

被打偏的頭,和一起飛舞起來的頭髮,駿津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的憤怒終於爆發了。

「換衣服。」他盯着他的眼睛冷酷的說着。說完就跨騎在寒悻的身體上,拽住他襯衫的領子,用力,用力,衣裳應聲碎成了片片碎布。扣子就那麼飛蹦著四散……

只是半個月時間清瘦了很多的寒悻,白的有些嚇人的皮膚呈現在駿津的眼前。

「啊!放開……你要幹嘛?」努力推拒的手,寒悻揮舞著拳頭打在他的身上,卻因為大病初癒而根本沒什麼效果。反而因為掙扎而讓自己陷進更加不利的地步,寒悻氣憤的胸口上下起伏的越來越厲害起來,他張大嘴努力呼吸著,兩隻腳不停的在駿津身下掙扎著,想要逃離這惱人的境地。

根本不理他的這一套,駿津抓住他的手把它們壓在自己的腿下,望着他說:「換衣服,要不會感冒的。」一邊說着,一邊開始解他褲子的手。

「啊——!」寒悻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他似乎並沒有聽到駿津說了什麼,只是無邊無際的恐懼感又襲擊了他。於是他張大嘴,開始聲嘶力竭的尖叫,不停的,手則努力想抓住正被脫掉的褲子。

病了很久的寒悻,根本沒什麼力氣,很快他又一次在駿津的面前赤身裸體。

「不要,不要,不要啊……」一切似乎又回到那個夜晚,一瞬間,所有的空氣都凝聚,冰凍起來。

「啊,不要,不要……」寒悻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開始無意識的抓起身旁一切可以摸到的東西砸在駿津的身體上,一件又一件,有的落在駿津的身上,有的擊中了他的頭部,有的甚至飛到了屋頂的燈上,啪的一聲,燈被打的熄滅了,一瞬間破損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飛舞,四散凌落。

在燈碎裂的一瞬間,駿津用身體保護住身下的寒悻。玻璃的碎片,帶着溫度深深刺進了他的後背里。

血順着他身體的曲線慢慢往下滑,他卻根本沒去注意那些,而是第一時間查看他身下的寒悻。

在燈熄滅的瞬間,寒悻終於被恐懼擊潰,「啊!」他痛苦的弓起了腰,高高的仰起頭,他圓睜著雙眼,一種無法逃開的無力感,一剎那,擊中他,讓他昏了過去。

「寒悻,你還好嗎?」駿津關切的詢問。

瞬間,駿津楞住了,他看見寒悻嘴裏流出長長的唾液,臉因為驚恐和痛苦而聚縮在了一起。

「寒悻,寒悻。你怎麼了?」駿津捧起他的臉,努力呼喊,卻只發現在他手裏不停痙攣的身體……

「寒悻,寒悻……」駿津驚恐的拍打着他的臉龐,叫着他的名字,「寒悻,寒悻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氣,對着他的嘴吐進去,駿津開始幫他做人工呼吸。

終於,在幾次后,寒悻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剛才驚恐的面孔也慢慢恢復了平靜,不停顫抖的身體也緩緩的鬆弛了下來。

恢復了意識的寒悻,睜著已經無力的眼睛,望着駿津。他抬起一點力氣都沒有的手,想抽打在他的臉上,卻還在沒碰到前就無奈的從空中掉落了下來。

「寒悻!」駿津痛哭着一把把他摟進自己懷裏。

寒悻的臉埋在他的肩膀上,他覺得自己渾身一丁點力氣都沒有,他張了張又干又澀的嘴,忽然在他耳邊說:「駿津,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寒悻的聲音那麼小,但駿津卻聽的清清楚楚。

捧過他的臉,駿津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他說:「好,我答應你,寒悻,我放過你……」

***

終於還是換上了駿津買來的衣服,雖然不是十分合身,袖子好像有點長,衣襟也太寬了,估計是按照他的體形買的,但總比穿那件被他扯爛的衣服強多了。雖然在同一個屋子裏,但誰也不說話。寒悻依然抱着雙腿坐在角落裏,邊看駿津對着鏡子,努力從自己的後背上往外拔那些燈的碎片,因為手使不上勁兒,所以拔的很艱難,有些地方本來傷口不大,卻被他弄得鮮血淋淋的。寒悻無奈的嘆了口氣,再也看不下去了,就站起來,走到他身旁,對着他說:「坐下。」

駿津乖乖的在鏡子前安靜的坐下,寒悻蹲在他身後,拿起鑷子開始慢慢幫他把殘留在身體里的玻璃碎片夾出來,他那麼小心,細緻,整張臉都要貼在駿津的背上了。

輕輕被撩撥起來的皮肉,白色的玻璃碎片突兀的深深刺在裏面,用鑷子夾起一角,慢慢把它與肉體分離。

「啊,疼……」駿津不覺渾身一顫,襟起了鼻子。

「放鬆啊!」寒悻責怪般抬起自己的手臂卻只是輕輕打在他的肩頭。

駿津後背慘不忍睹的傷口,讓寒悻的心有些刺痛起來,用棉花沾染著清水,把流出的血擦乾淨,再用藥水小心的塗在一個又一個傷口上,他鼓起自己的嘴,輕輕呼出氣,小心的浮過傷口的表面……

把所有的傷口上好葯,寒悻擰好藥水的蓋子。他低着頭,小聲說:「等半個小時再穿衣服,要不藥水把衣服都弄髒了。」

「嗯!」駿津低下頭,輕輕答著。

雨,整整下了一夜……

寒悻整夜都閉着眼睛,但卻睡不着,他側着身子,面對着那面斑斕的牆,耳朵束著,用身體全部的細胞感受着身後人的動靜。

駿津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忽然閉上眼睛,忽然又煩躁的睜開眼睛。後背的傷口刺痛刺痛的,屋子裏又悶熱的叫人窒息,想開窗,卻又怕雨會從外面不合時宜的飄進屋子裏。

微微歪過頭,就能看見躺在那邊,一動不動寒悻的後背,他買的衣服有些大了,框框蕩蕩的掛在他的身體上,他那麼側着身躺着,衣服後面就被弄出無數個褶皺來。駿津拿起自己的被子,輕輕走到他身旁,把被子小心翼翼的蓋在寒悻露出的肩膀上,細緻的幫他整理好,伸出手,想摸一摸他,卻在半空中又頹然的放下。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剛剛躺下,就因為後背,痛的差點跳起來。於是,又開始翻來覆去的折騰。

……

早上的時候雨終於停了,因為雨後顯得有些涼的清晨,駿津手裏拿着兩張票從車站裏跑出來。

寒悻坐在車站外的白色欄桿上,欄桿好像不久前剛剛被粉刷過,兩隻手抓在上面,抬起來,放在鼻間,就能嗅到非常濃重的油漆味,陽光化成束,輕輕從他的後背往下梳理,腳上穿着的白色球鞋一隻鞋帶鬆開了,他卻沒有任何心思去系好它,任憑它那麼拖在地上。

「打了電話回宿舍了。」駿津站在寒悻面前,彎下腰,不停喘氣。剛剛進去的那段時間,他多麼擔心出來的時候看不見他的身影。

「恩!」寒悻從口袋裏翻出手機,放在耳邊晃了晃,使勁兒按一個鍵,卻怎麼都開不了機,只好無奈的放棄。

「估計是昨晚淋雨進水了。」駿津也拿着自己的手機無奈的嘆了口氣。

「恩。」點點頭回答,「火車什麼時候開?」詢問。

「半個小時后。」他答。

「那我們進去等吧。」

「行。」

寒悻抬起手決定從欄桿上直接跳下來,「等等。」

站在他身前,駿津低下頭開始幫寒悻系鬆了的鞋帶,那麼笨拙的動作,無論如何都系的很難看的蝴蝶結,最後他鬱悶的抬起手撓了撓自己的頭,「就這樣吧!」他說。

寒悻望着駿津刺刺的頭在自己眼前晃啊晃,他沒有阻止,只是移開自己的目光,望向遠方的一輛自行車上,自行車的車把上還積存着昨夜的雨水,此時在早晨的陽光里,折射著五顏六色的光芒。

寒悻、駿津站在站台上等火車來。

用白色的大石頭鋪成的站台,因為是很古老的建築,而且沒有人維護的緣故,白色石頭的邊緣已經被人們踩碎了,露出下面黑色的土層來。一些弱小的植物就努力從裏面探出自己的腦袋,甚至有些開出了美麗的小花兒。

寒悻蹲下身,摘下一朵花兒,一片花瓣又一片花瓣的摘下來,放在手心裏,伸出嘴巴,輕輕吹氣,小小的花瓣瞬間四散紛飛。駿津站着低下頭,寒悻抬起頭時,就看見他的臉,他沒有笑,他一直望着他……

火車上,寒悻坐在左面的座位上。駿津坐在右面的座位上。隔在他們中間的是一條長長的過道。

緩緩在鐵軌上磨的火車,讓駿津想起那個冬天裏他們一起坐在公車上的模樣,寒悻溫暖的微笑,那雙望着他笑時,就會把他的影子鎖進去的眼睛。那暖暖的捂在自己的耳朵上的掌心……於是,他側過臉,望着現在遠遠坐在另外一頭的寒悻。現在他們阻隔的不是那條路那麼簡單,而是一座山,一條河,一個城市那麼遙遠的距離……

寒悻自從上車就沒有講話,他一直側着頭望着窗外的景色……

火車過山洞的時候,瞬間的黑暗讓他不經意的望到折射在窗子上駿津的臉,他看見他,正在望着自己的臉……於是,他輕輕拽回自己的目光,低下頭嘆了口氣,就看見衣服的下擺不知道怎麼粘上的一片紫色的花瓣。他小心翼翼的從衣服上撿起那片花瓣,打開車窗,伸出手去,輕輕撒開捏在花瓣邊緣的手指……

***

車站外,戴着墨鏡,穿着白色褲子的民翼,倚靠在車子邊,他來接寒悻和駿津。

終於寒悻和駿津一前一後從那扇門裏走出來,因為外面刺眼的陽光的原因,出來的瞬間,駿津抬起手遮了遮自己的臉。

「寒悻,駿津……」民翼迎過去。

「哥。」吃驚的語氣:「你怎麼在這兒?」

「哦,來這附近辦事情,所以順路來接你們。」

民翼轉過頭,望着寒悻詢問:「還好嗎?還有想吐的感覺嗎?」

「沒事情了。」寒悻微笑着回答:「坐火車回來的,所以沒有暈車。」

「原來為這個才坐比公車慢一個小時的火車回來,這一定是駿津的主意吧?」民翼想着側頭望了眼駿津。

打開車門,寒悻先鑽了進去,他太累了,渾身一絲兒力氣都沒有,整個骨頭都好像要散了架般的疼著。

民翼的手習慣性的拍在駿津的後背上,卻得到「疼……」的一聲尖叫。

「怎麼了?」被嚇了一跳的民翼,走到駿津的身後,撩他的衣服。

「不要,不要了,沒事情啦!」努力避開的駿津,最後還是沒有扭過民翼。被撩起的衣服,身後慘不忍睹的傷口全部呈現在民翼的眼前。

「這,這是怎麼啦?」被嚇的差點暈了過去的民翼。後背上幾乎已經沒有完好的皮膚了,全是玻璃割出的細小的傷口,剛才自己拍過的地方,有些還有血水涌了出來。

「沒,沒事情啦。玻璃碎了,而我不小心摔了進去……」駿津慌忙的轉回身,放下自己的衣服,面對着民翼誇張的做着動作。

「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民翼的眉頭皺起,心痛的赤責著。

寒悻望着車外駿津的後背,血已經把衣服染透了,而那範圍還在不停的擴展着,他望着望着,慢慢閉上了眼睛。

***

自從那整整一夜的大雨後,駿津再也沒有在宿舍住過。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公司的練舞房裏跳舞,跳累了就窩在公司的沙發上睡覺,清醒過來后,就又不間斷的開始跳舞……

於是,駿津屋子的門最近就總是開着,屋子裏的擺設還放在他離去時候擺放的地方。桌子上的水杯,地上運動用的器械,丟在床角沒有洗過的衣服,還有床上的枕頭。

每天半夜寒悻出來倒水,回自己的屋子的時候,他總不自覺在駿津屋子門口停住自己的腳步……

有一次,寒悻望着他屋子裏的一切,竟然抬起腳,走了進去,屋子裏層層迭迭的灰塵,似乎預告著這間屋子的主人確實太久沒有回來了。

寒悻閉上眼,深深呼吸,嗅到了駿津的味道。黑暗中,他似乎看到駿津帥氣的臉,猛的,寒悻輕喘著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褲子裏的變化,他有了感覺,他被這樣的事實嚇了一大跳……

寒悻逃跑一樣的回到自己的屋子,慌張的連水杯都丟在了駿津的桌上。

管不了那麼多了,連門都忘記了鎖,他一下子折倒進厚厚被子裏的身體。寒悻閉上眼睛,顫抖著把手插進自己的睡褲里,臉越來越灼熱起來。在手指碰見自己慾望的一剎那,他竟然就那麼差一點泄了出來。剛才在駿津屋子裏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嗯!」用牙輕輕咬住自己的下唇,寒悻側了個身,兩隻腳不安的左右摩蹭,就把掛在腳上的拖鞋蹭的掉進了被窩裏。

一隻手似乎已經無法讓自己滿足,於是,又伸進去一隻,兩隻握著,交叉移動着。

「啊!」寒悻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起來,鼻翼間空氣的流量似乎已經無法滿足身體的需求,於是張大了嘴,嚶嚀著把臉更往厚厚的被子裏掩埋了進去……

寒悻眼前的灰暗慢慢變成了白色,於是,他似乎看見駿津站在了那簇白色里。轉過頭,望着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叫着他的名字:「寒悻!」

那白色的光那麼灼熱,讓寒悻一剎那渾身顫抖不已,痙攣。從身體深處迸射出來的粘稠液體,從他的指縫裏泄出,流了一褲子都是……

他的手依然插在褲子裏,轉過頭,寒悻把整張臉都埋進被子裏,痛哭失聲起來……

***

民翼幫駿津回宿舍收拾衣服,他看見桌子邊緣的灰塵里有個圓形的印子,「這是什麼?」他伸出手指,擦在上面,「這是什麼,像是水杯的印記。」

民翼提着一大口袋的衣服從駿津的屋子裏走出來,就看見寒悻坐在客廳的窗台上,蜷縮著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向外望着。

「寒悻。」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呼喚。於是,又叫了一遍,「寒悻……」還是沒有聽見。「寒悻?!你怎麼了?」民翼走到他身邊,推他的肩膀,才把他從一種近乎死去的狀態里呼喊回來。

「恩?」回過神來的他似乎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情。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民翼抬起的手溫柔的放到他的額頭上,「這麼燙,你還在發高燒啊,吃藥了嗎?」

「嗯,吃了。」小聲的回答。

「在發着燒,還坐在窗口,回床上躺着吧,恩!?」

「嗯。」慢慢點頭,就看見他提着的大行李,有些吃驚的詢問:「你這是去哪兒?」

「哦,回公司,給駿津送換洗的衣服。」

「哦。」輕輕點着頭,側過臉,不在說話。

民翼望着寒悻緩緩嘆了口氣。

「民翼。」喚他的名字。

「嗯?」

寒悻轉過頭,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微笑着說:「你幫我介紹個女朋友好不好?」

「女朋友?」

「恩,人溫柔就行……」

「呵。」望着他的臉點着頭說:「好啊,沒問題。」

「那就先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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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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