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山村驚變

七十三 山村驚變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這是曹丕《燕歌行》行里的詩句。時值金秋十月,陽光溫馨恬靜,秋風和煦輕柔,天上的白雲也悠揚飄逸。

不過一年到頭在地里忙活的農戶卻絲毫沒有秋風送爽的心情,一年到頭的收成就靠這些天了,心裏面盼望老天爺能多給幾個晴天,讓他們有時間好好地收拾一下地里。

只有孩子們仍然是那麼無憂無慮。這一幫孩子大的十歲左右,小的四五歲在野地里追逐打笑,一隻飄飄蕩蕩放不上天的紙鳶成了大家追逐的焦點。

「呼」地一聲,那紙鳶頭下腳上斜斜地就栽了下來,眾孩子一哄而上,就沖了過去。

一個大約五六歲,長得白白凈凈的小孩跑得最快,沒想到被後面的人一推,「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膝蓋把地上的紙鳶給弄爛了。

後面的孩子一看不幹了,紛紛圍了上來,一個個推推攘攘,有人說:「打這個沒爹養的,叫你弄壞我們的紙鳶」

在當地沒爹養的是罵人的話,意即你娘是偷人的,是鄉下人慣用的切口。

那小孩從地上拿起一塊硬泥巴,衝上去朝為的大孩子就是一下。

那大孩子伸手一推,白凈小孩就地跌倒,眾孩子紛紛上前,手腳並用,不輕不重地把小孩給揍了一頓,隨即一鬨而散,去往別處鬧去了。

等那些人走遠,白凈小孩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泥土,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瘸一拐得向家走去。

旁邊草叢中忽然鑽出一個蓬頭堝面的白鬍子老頭,一張馬臉,手裏還抓着幾隻又肥又大的耗子。

「嘿嘿,真小子,又受人欺負了吧!誰叫你不聽我的話,要是學了武功,就不怕別人欺負了!」老頭把臉往前一湊,好象要找出小孩身上的傷一樣。

「人你走開,我媽媽不讓我理你!」小孩很是害怕地往旁邊閃了閃身,看來他媽媽每天不停的警告還是很有成效的。

「哎呀,那是大家對我的誤解,我其實最喜歡幫助人了。你知道,在所有的孩子當中,我為什麼其他人不找,單單找你呢?」老頭並不罷休,循循引誘道。

「為什麼」小孩問道,很顯然他也感到奇怪。

「那是因為在所有的孩子之中,你最乖,也最聰明,如果學武的話,一定可以比任何人都學得快。」

「真的嗎?」小孩很是驚喜,很快把媽媽的話語拋至腦後了。

「那是當然了,我窮奇什麼時候騙過人?餓了吧,孩子,來,我們把幾隻老蟲烤了,好好的吃一頓!」窮奇又展開了物質攻勢。

「這老鼠能吃嗎?」小真有些懷疑。

「能吃,當然能吃,我保證你從來沒吃過這麼美味的肉!男人啊,就是要什麼都吃,只有那些膽小的人才不敢吃,怎麼樣,你還敢吃嗎?」

「當然敢吃!你敢吃,我就吃!」

「好,果然是勇敢的孩子!」

兩人走進一個土坡下面背風處,生了堆火,就開始烤起來。秋天的老鼠正是最肥的時候,況且吃起來昧道確實不差,窮奇三下五除二,一隻老鼠就進了肚子。

小真拿起老鼠,壯著膽子,輕輕地用舌頭添了一下,又看了看窮奇嘴角露出的鼠油,頓時一陣噁心,扔下老鼠,走到一旁就吐了起來。

窮奇哈哈大笑:「這小子,沒種還充好漢!來,快給我忍住,你要是把它吃了,我就教你一套最厲害的武功!」

「小真,你在幹什麼,不是跟你說過,不要跟他在一起,你怎麼就是不聽!來,快跟我回家!」大壯正好從地里回來,看到小真就跑過來看個究竟。

「我不要你管,你是我什麼人吶!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你管得着嗎?」小真賭氣地說道。

本來他跟大壯的關係很是不錯,可自從那幫孩子天天在他後面喊「大壯的兒子」之後,他再也不理大壯了,一看見大壯就跑。

小真走到窮奇身邊一把拉住他的手,說道:「走,我們上別處去烤!」

大壯一看,急道:「快回來,你媽媽知道了會着急的,快回來,他不是個好人!」

可小真一聽大壯提到他媽媽,走得更快了!

一旁的窮奇任憑小真拉着往前走。這近一年來,他過的日子簡直不能用凄慘來形容,自從他武功被廢以後,這幫村民固然不再怕他,把當成了一堆路旁的狗屎,沒人多看他一眼;就是原來手下的那幫水匪對他也時不時的欺負一下,要不是有蟹八在那裏鎮著,只怕他連屍體都快被人碎掉了。他自己又不會勞作,尤其是他現在的力量連普通人都不如,只好仗着對動物的習性極為了解,打些獵物,扒些鼠洞,再受蟹八接濟一點,勉強度日。

這麼長時間了,還從沒有一個人肯自動陪自己說說話,窮奇快讓自己給逼瘋了,想到這裏,他悄悄地把袖子裏的鼠疫葯又藏了起來,現在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先不要讓他這麼快死掉。

大壯搖了搖頭,只好轉身向家裏走去。

經過大半年的勞作,這裏已初步形成了一個小村莊,木搭的房子雖然簡陋,卻也能遮風避雨,庄外的荒地今年正迎來第一個大豐收。

「大壯,回來了!來先洗把手吧,一會兒該吃飯了」劉寡婦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這段時間以來,得大壯照顧良多,互相之間頗為有意。

劉寡婦從未乾過農活,所有的地里的活大壯全都包了;而家裏家外的一切她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大壯脫下自己的外套,扔在凳子上,露出一身健壯的肌肉,一旁的劉寡婦看得不由地一陣心跳。他接過劉寡婦打過來的水,用手往臉上擼了幾下,忽然抬頭問道:「噢,對了,妹子呢,還在黃河邊上沒回來嗎?」

「唉,還是每天都這樣,這黃河邊的人都說,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變成望夫石,你倒是也勸勸她呀!如果有朝一日胡神醫回來,看到她這個樣子,咱們該如何向他交代啊!」劉寡婦後半句話其實到了嘴邊變了一下,她實在有些懷疑胡不凡是否能回來,而所有新村子裏村民看中巧妹的人,大有人在,他們時常會過來,跟她試探一下口風!

「我這妹子的脾氣我知道,別看她外表文靜,心裏可倔著呢!我去看一下」說着,大壯又重新拿起凳子上的衣服,走了出去。

村子所在的高地離黃河邊很近,只要半盞茶的功夫就能走到。

巧妹身上穿的衣服,還是那天跟胡不凡進城時買的布料,獵獵的河風吹得她的衣帶「啪啪」地作響。黃河水洶湧地沖刷著河灘,遠處的漁民打起高昂的號子,在紅彤彤的夕陽處漸漸成了一個個黑點。又是一天過去了,多少次她看到遠來的船帆,興匆匆地跑過去迎接,但一次次失望而回。

不遠處的高樹上,猴四正靜靜地守衛著,自從在這裏定居后,經常有水匪時不時地打巧妹的主意,全靠猴四暗中打。

半月村的漁民們得胡不凡相救,又和水匪們有深仇大恨,自然是對巧妹照顧有加,而北方來的災民又得巧妹收留,也是對她感恩戴德。這樣算起來,倒是那幫水匪人數最少,又不事勞作,完全處於弱勢群體,所以時常有人到外面客串一下老本行,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大壯肩膀上搭着衣服,半低着頭向前走,剛走到村口,一不小心正好撞一個人身上。

他一下子抬起頭來,只見面前站着幾個小販模樣的人正東張西望呢。大壯回過神來,連聲道歉。

那人卻滿不在乎,笑道問大壯:「沒關係,兄弟,聽說這時來的災民很多啊,怎麼樣,日子過得還好吧!」

大壯憨厚地一笑:「還行吧,總算能餓不死,比起有些人算是萬幸了!」

「兄弟原來從哪裏來啊!不瞞兄弟,在下也是逃難出來的,原本是北面的漁民。」

「是嗎,我也是漁民,在半月湖那邊,不過也種種地。」

「哎呀,原來我還遇上了同鄉,我也在半月湖附近。兄弟,你們這裏來了多少人啊?我們是受一個姓胡的郎中所託,來這裏找一個叫巧妹的姑娘,都找了半年了,怎麼,兄弟,你有她的消息嗎?」

「是嗎,那感情好,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巧妹就是我妹妹,那姓胡的郎中就是我妹夫」大壯高興得手舞足蹈。

「兄弟,你不會是開玩笑吧!那有那麼巧的事?」那幾人似乎還不相信。

「是真的!我不騙你,我這就去叫我妹妹!」

「真的嗎?太好了,終於找到了,我們陪你一起去!」

幾人一同向黃河過走去,剛好碰進巧妹怏怏而回。

「妹子,快來,我有好消息告訴你,妹夫有消息了!」遠遠地,大壯就嚷嚷開來。

巧妹聞聽,精神一振,趕緊就奔了過來。那幾個人看了巧妹幾眼,忽然問道:「你就是巧妹,是個啞巴!」聲音中竟然有一絲急切的味道。

巧妹突然有一種直覺感不大對勁,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錯不了了,嘿嘿,實話告訴你吧,你家那個相公現在不要你了,特意叫我們來取你性命,你也不要怨他,誰叫你想攀高枝,耽誤了他的前程!」說話間,聲音就變得陰森起來。

突然,為的小販衣袖一擺,從中露出一把牛耳尖刀出來,奔巧妹就是一下!巧妹一個躲閃不及就被刺中胸口,頓時鮮血直噴。她美麗的大眼睛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以手捂胸,委然倒地。

旁邊的大壯一看目眥欲裂,手中沒有別的武器,掄起手中的衣服就抽了下去。那小販只一腳就把大壯踢翻。

這一幕全被後面的猴四看了個真切,卻救之不及,等他撲到近前,卻是只救了大壯。

那幾個小販一看,來了個猴子,心中不免有些輕視,那知這猴四的身手極為靈活,閃蹦跳躍,全往小販的關節招呼。小販們把嘴一撇,舞動手中的尖刀,展開身形,就跟猴四戰在一起。

看得出來,這幫小販是精於刺殺之人,那尖刀在手中切、刺、抹、剁花樣繁多,又是變招奇快。經過一陣左沖右殺,猴四已是節節敗退。

大壯這時也翻身而起,從地上撿起一石塊,就加入戰團,可不一回合,就又被踢了出來。又過了一會,猴四也被刺了幾下,捂着手跳到一旁,眼睛死死地盯着這幾人。

事情的生地離山莊不遠,一下子就驚動了山莊里的人,眾村民紛紛拿起各式農具就沖了出來,一見巧妹倒在血迫之中,一個個怒不可抑,紛紛舉起傢伙把這幾人圍在當中就一頓猛殺。自從逃難那天起,他們一路上也沒少見血,殺過人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比起一般家戶來,更是多了一分膽氣。

那幾人卻是並不驚慌,仗着武藝高強,三下五除二就打傷了領頭的幾個,這下子後面的人拿着傢伙一個個眼盯着,不敢上前了。

領頭的輕蔑地一笑:「哼,幾個鄉巴佬,還想反了天,真是不知死活!」轉身招呼幾個就要離去。

這時蟹八不知從哪能里冒了出來,手中拿着兩把蟹鉗,獰笑道:「媽的,鄉巴佬罵誰,敢到我的地盤上來做威作福,不沒有問過我蟹八爺?」

這半年來,蟹八爺的威望也是大受打擊,不知為什麼蟹八爺從來天不怕地不怕,只要一見到巧妹立刻就氣焰消了大半,所以大夥一受他的欺負,立刻就會去找巧妹,蟹八爺往往咬半天的牙,也只好忍氣吞聲。

今天村裏人一出動,蟹八也被驚動了,先是站在旁邊看着,見巧妹被刺倒在地,心裏也是一陣莫名奇妙地心痛。

他掃了一眼旁邊的弟兄,見弟兄們一個個幸災樂禍,也不好意思出頭,怕弟兄們笑話。現在一聽那幾人「鄉巴佬」得一叫,他可找到由頭了,一下子就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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