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文墨……」她皺眉。「我會學。」硬著頭皮說道。

易母看出她沒自信的模樣,忽然有了好方法。「要我答應你們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停頓一下接着說:「我不要求小淘姑娘琴棋書畫得樣樣精通,但有一點必須要會!」

易靖之彷彿猜出娘親的想法了,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是什麼?」小淘好奇的問。

「書法。」易母緩緩道出這兩個字。

他就知道!易靖之嘆了一口氣,連忙開口,「娘,小淘就算不會,我也要娶她。」

「靖之,娘親已經妥協了,你為什麼還要跟我爭呢?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靖之,伯母說得對。」小淘不像易靖之那般激動,反過來安慰他。「伯母的意思是要測試我的書法功力嗎?」

「沒錯,十天後,你只要當場揮毫幾個大字,若能得到我的讚賞,我就同意這樁婚事。」

小淘沉默一下,隨即點頭。「好,我答應。」雖然她不擅拿筆,但為了易靖之,她會做到的!

易母眯起眼,面對小淘的笑容,忽然覺得有點心慌——不會吧?方才她確實一副沒自信的模樣啊!而且從靖之的反應就可得知小淘是真的不會書法,但現在怎麼一點也看不出她的退縮?

算了,易母心想,反正才短短的十天,她怎麼可能會練得一手好書法,到時候再刁難她幾句就好!

打從一開始,易母就沒想過要答應他們的婚事——畢竟她已先答應了何家,悔婚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咻咻的揮劍聲響徹庭院,易靖之俐落的揮動着手中的劍,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強而有勁。

許久后他停下動作,將劍收回——這七個月來和小淘鑽研武書中的招式,加上不時找余少堤那位鎮國大將軍指點,他的功夫已有大大的進步,而他對武學的奧秘亦深感有趣,不禁沉醉在練武的感覺里。

平時他練武時,都會有小淘的陪伴,然而這幾天,她為了練書法,沒空理會他。

其實看到小淘這麼努力學習,他感到無比的幸福——這代表她是真的很在乎他,也很看重他們的感情。

只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發現小淘變了,皺起眉,看着在涼亭中練書法的小淘,感受到她的心情很悶。

「小淘。」走進涼亭,輕喚她的名。

「你練完啦?」她抬起頭。

「嗯,你呢?學得如何?」

「我照着你的方式去練,結果還是不怎麼樣。」她的神情抑鬱,「靖之,要不要來替我指點一下?」她掩嘴微笑,端出優雅的模樣。

易靖之看着她強顏歡笑的模樣,忍不住輕摟住她。「已經很好了。」

「是嗎?靖之,請告訴小淘是哪裏好呢?」她努力學習著大家閨秀的口氣,舉止也不像以前——粗魯得像個男孩似的。

聽着她的輕聲細語,他忍不住嘆氣。「你真的是我認識的小淘嗎?」低聲問:「我的小淘總是笑得比太陽還燦爛,不像現在只會苦笑……我的小淘偶爾會不正經,性子開朗,做事大刺刺的……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放開她,捏捏她的臉。「曾幾何時你竟變得如此拘束,快把真正的小淘還給我。」他的心好痛。

「你們到底是要我怎樣?」小淘丟下毛筆,只覺得滿腹委屈。

「一下子嫌我的修養不好,所以我努力念書、勤寫書法:可一下子又說我不夠端莊,所以我拚命學着所謂的大家閨秀該有的禮儀,結果你卻不喜歡!」她猛搖頭,「我不知道了啦!」

她的心好煩、好亂。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我不喜歡什麼大家閨秀,那又不是你。」

「但是你娘喜歡啊!你知道她有多喜歡那位何姑娘。」何姑娘可是她模仿的對象呢!

「小淘,你尊重我娘就夠了,不需要刻意去討好她。」握着她沾滿墨水的手,語帶憐惜的說:「以後要跟你一起生活的人是我,我喜歡原本的小淘,我只希望你過得快樂。」

「靖之,你娘若不認同我,這些話都是枉然的。」

「如果娘到最後還是不肯答應我們的婚事,大不了我這輩子都不成親,永遠守着你。」

聽了他的話,她只覺得內心好感動,卻忍不住笑出聲。「唉!這個意思是要我也不成親嗎?」

「難道除了我,你還會看上別的男人嗎?」

「呵,我若是一輩子真的不嫁,沒名沒分的跟着你,我爹肯定會氣得跳腳。」

「是喔!還有你爹。」他傻笑的說:「看來我娘這關還算是容易的!」

她點頭。「我爹可是個大魔王。」嘴角上揚,恢復了本性。「好啦!咱們就一關一關的解決吧!」

「明天的驗收有自信嗎?」

她指著紙上亂七八糟的字體,聳聳肩。「縱使我有自信,你娘恐怕也不會喜歡。」她果真對書法沒有天分。

「嗯……小淘,就照你的方式去做吧!寫書法不一定都得像我這樣照着規矩來,只要把字寫出來就行。」

她想了想,忽然擊掌。「我想到了!」抱住他,「哇,我終於知道怎麼做了,靖之,謝謝,我愛你。」興奮的說。

他挑眉,很高興看到她的心情變好。

隔天,驗收的日子到了,他倆一起出現在大廳:易奶奶、易父和易母早已坐着等待。

「準備好了嗎?」易母問著小淘。

「嗯。」小淘拍掌,「小終,幫我拿上來。」

一聲令下,小終和另外一個下人扛着一卷布料上台,用力一甩,把白色的布料鋪在地上,再提來一個裝滿墨水的桶子。

「這是做什麼?」易母不解的問。

「伯母,這是我呈現書法的樣子。你只要求我寫字,並未規定必須以什麼方式寫吧?」

「沒錯,不過……」

「媳婦,先看看再說。」易奶奶拍拍易母的手。

「是啊!先看看無妨。」易父也開口了。

事實上,無論易靖之喜歡誰他都不介意,只要孩子能幸福就好;但做娘親的總是會不舍兒子,以致對未來的媳婦多所挑剔。

更別說之前為了尋找媳婦人選,他們夫妻倆還特地在何府待了一陣子,是真心滿意才會帶着何少清回來。

現在前功盡棄,難怪會把怒氣發泄在小淘身上。

易母點頭,「好吧!」

「小淘姑娘,這個。」小終遞上兩根木棍。

「各位,寫書法不宜弄刀耍劍,所以我用這兩根木棍來代替。」

小淘甩弄著木棍,笑吟吟的說:「我就用殷式絕學——雙刀武功來完成這幅作品。」

易靖之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想看到小淘的作品了。

小淘將木棍往木桶一伸,接着使勁一甩,墨水立刻沾上白布,漾出點點黑色痕迹,然後開始耍弄木棍。

虎虎生風的招式在眾人面前展現——她雙手交錯並用,棍子在白布上畫出一條條瀟灑的跡墨,猶如柳樹的枝柳,非常飄逸。

此時,她將左手的棍子往上一拋,轉個身用力一踢,當棍子落在布上時,任由它在地上隨意滾動,由於棍子上沾有墨汁,頓時,一座高聳的山立刻浮現。

接着她提起桶子,隨性往布料上一灑,再手持雙棍,舞出看似隨性卻有力道的棍法。

啪啪!兩根棍子相掩發出清脆的聲響,——落在布上,頓時溪谷中的潺潺流水立刻成形。

小淘的武功使得十分有勁道,不論強悍的棍法,或是漂亮的踢腿,甚至使上輕功在空中飛舞,都讓眾人看得目不轉睛。

「哇!」易靖之看着她靈巧的身手,整個人都傻住了。

方才她在空中輕舞的模樣宛如仙子,異常的迷人。

小淘的嘴角揚起一抹漂亮的弧度,率先拋開左手的棍子,用右手的棍子揮毫,寫下四個大字后,將棍子往地上用力一蹬。「大功告成。」

「我看看。」易奶奶和易父、易靖之立刻上前一睹為快。

長長的白布條上繪出一幅山水潑墨畫,與一般的畫作截然不同,畫風灑脫有勁,雖然構圖上不甚完美,但筆觸在該柔的地方十分溫柔,該有力的地方十分強悍,而題在上頭的字則是——不離不棄!

雖然唐突,但率性的筆法與畫中的意境卻是十分契合。

「靖之,在你看來,這幅畫如何?」易奶奶問道。

「佳作。」易靖之毫不吝嗇的讚賞。

「可不能因為她是你喜歡的人就偏袒啊!這樣有失專業。」

「奶奶,難道您不喜歡嗎?」

易奶奶微笑,「喜歡。」

「爹呢?喜歡嗎?」

「喜歡。」易父點頭,「就不知道某人喜不喜歡了。」看向一旁沉默的易母。

「伯母。」小淘走上前,真摯的看着她,「小淘沒基礎,所以獻醜了,不過這段日子我一直很努力的學習,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易母的神情很複雜,她確實是對小淘的畫作感到驚艷。「先說說你為何會提這四個字?」

「不離不棄的意思是,畫中有兩座高聳的山,而我特地將字寫在中間是要表達,即使世人都不認同我和靖之,阻擋在我們之間的困難多如高山,可我對他永遠都是不離不棄。」她粲笑,語氣相當堅定。

「說得好啊!靖之有你這樣的姑娘痴心愛着,那他這輩子也就無慨了。」易奶奶的眼底充滿讚賞,感動的直點頭。

事實上,只要心愛的孫兒感到幸福,她就高興了!

易靖之握住小淘的手,兩人相視而笑。

「我可是認同小淘了。」易奶奶看着一臉無奈的易母。

「我也認同。」易父又說:「孩子幸福最重要,不是嗎?」

易母的眼不斷在兒子與小淘身上來回遊走,最後只得投降了——她承認自己從未見過兒子露出這麼幸福的神情……就算是他的娘,恐怕也無法讓他展露出這模樣!

之前與其說她是在反對小淘,不如說她是在嫉妒吧!「娘都這麼說了,我還能反對嗎?」

「呵呵,你能這麼想就好。」易奶奶開心的說。

易靖之則是難掩激動,「娘,謝謝。」

「你啊!我這邊是答應了,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易母嘆氣,「何家那邊你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她可不想賣著老臉去替兒子收拾殘局。

「你娘說得對,何府那邊得儘快去登門認錯。」這事易奶奶可不能任由易靖之了。

「是。」易靖之點頭,他絕對會擔起所有的懲罰。

今天晚上的街坊比起白日更為熱鬧——盛大的廟會在京城熱烈的舉行,小攤販熱情吆喝,吸引群眾上門。

小淘買了一枝糖葫蘆,朝身旁的男子笑了笑。「要吃嗎?」

將糖葫蘆湊近他的嘴巴。

易靖之張嘴,她卻又移開,改放入自己嘴裏。

「小淘。」他無奈的笑着。

「不給你吃。」她甩著一頭長發,蹦蹦跳跳來到橋上。「靖之,你看,月亮好圓喔!」興奮的大喊。

「再過幾天就是中秋了。」

她敲敲腦袋,笑着說:「我都忘了,中秋那天月亮一定更圓、更漂亮。」

「是啊!」發現到她的眼神失落。「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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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卿上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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