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今日,「悅朵餐廳」的氣氛異常詭譎。

「悅朵」,位在五星級M飯店的二樓,走高單價奢華路線,是各國的貴族公卿、政商名流來到美國紐約必會前來用餐的高級法式餐廳,不僅由來自法國米其林最高星等餐廳的大廚掌廚,餐廳服務生的水準更是國際數一數二,不只面貌姣好、儀態端莊,具備大學以上學歷,還至少懂得中、英、日、法其中兩種以上的國際語言,擔任領班者,必須取得葡萄酒監定執照。

這樣一個高級高貴又優雅無比的地方,今日卻突然闖進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惡霸似的佔領了整個禮賓櫃枱前。

穿着一套剪裁合身餐廳制服的領班慕悠晚,聞訊快步從餐廳裏頭急急走了出來,而在她抵達櫃枱的同時,也已用耳麥告知服務生去通知餐廳部經理及飯店保全。

才走近櫃枱,慕悠晚就聽見櫃枱小姐對着某位看起來凶神惡煞的男人細聲細氣地道——

「不好意思,我們餐廳采預約制,今晚全部訂位都滿了,真的沒辦法臨時挪桌位給各位用餐……」

「你他媽的在放屁!我看裏頭明明還有好幾張空桌,是瞧不起我們嗎?」說話的人從口袋裏掏了一大把鈔票撒在櫃枱小姐身上。「看到了沒?老子有的是錢!快點幫我安排,我大哥今天請的可是貴客!貴客你知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啊?讓我大哥沒面子,老子我就讓你們今天做不了生意,聽清楚沒有?」

來人的大嗓門,開始引起餐廳內部的騷動,很多客人都往櫃枱方向看過來,有的甚至起身朝這頭走來。

「對不起,這位客人,那幾個桌位已經被預訂,客人馬上就會到了——」櫃枱小姐忙道歉,被對方的大嗓門嚇得都快哭了。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大哥的貴客今天一定要吃到這家餐廳的料理!」大嗓門外加大力道,砰地一聲差點沒把木製櫃枱給砸爛。

櫃枱上的一隻水晶被這力道一震,滾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櫃枱小姐大叫一聲,哭了出來。

慕悠晚一把拉過櫃枱小姐,挺身擋在她面前。「這位客人,如果你再動手,我馬上報警。」

清冷的嗓音透著一股不容人忽視的威儀,就像此刻她挺直著背脊、抬高她美麗的下巴那樣無畏。

大嗓門說話的男人一愣,一剎那間竟覺得有些膽寒,不過,也只有那一剎那間罷了,眼前這個女人冷歸冷,饒有氣勢也只能嚇唬別人,難道他道上堂堂男子漢竟會怕一個嬌弱的女人?

「你他媽的拿警察嚇我?你當我被嚇大的啊?真是,不給你一個教訓真把我當病貓——」男人手一揚,就要朝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打下去——

一個穿着黑色V領T、高大挺拔修長的男人以極敏捷的速度無聲地由大嗓門男人身後靠近,就在他即將出手制止對方的同時,他聽見那女人輕輕地開了口——

「男人動手打女人,比病貓還不如。」她美麗又清澈無比的眼眸,迎視着那大嗓門男人冒着火的可怖面孔,唇角噙著一抹冷笑。

真是……找死嗎?這女人!

黑色V領T男子聞聲抬眸,正眼往那嗓音清靈動人的女人臉上瞧去——

這一瞧,他頓時變了臉色,極英俊又帶着一絲輕狂與野性的臉龐,從本來的漫不經心轉為緊繃,他狠狠地瞪着她,矯健的身軀因極力壓抑而微微顫抖。

他的腦子亂轟轟地……

痛著……

像被數十部坦克車給輾過。

他聽見,那女人再次堅定且優雅地開了口——

「容我再提醒您一次,如果您再動手,我們餐廳將報警處理您的問題,我個人也會告您傷害,但是,如果您可以接受本餐廳對您的大哥今天無法順利用餐的遺憾給予彌補,我們也將很樂意為您及您大哥及那尊貴的貴客優先保留下一次的用餐座位,您覺得如何?」

嗄?大嗓門男人聽得一愣一愣地。

他媽的……

這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怎麽可以這麽好聽?

好聽到講話像是在唱歌一樣,一連串唱下來,害他都有點忘記自己方才在跟人家吼什麽……

高高的手舉起又放下,這時才看見四周已擁上不少人,一時面子還放不下,拉大嗓門吼:「彌補?怎麽彌補?我大哥的貴客今晚就要來——」

見到對方有一絲絲的動容及退讓,慕悠晚美麗的臉龐上帶着更動人的微笑,很快地把她的建議傳達給對方——

「今晚的話,我可以為您大哥的貴客另外安排我們飯店旗下另一間五星級餐廳的頂級VIP包廂,如果那位貴客會在紐約停留二十個小時甚至更久,我們也可以安排明天的訂位,一切都取決於客人您的方便,您只要將決定告知我們,我們即刻可以為您安排,您覺得如何?」

這樣……好像很不錯呢。

大嗓門惡男和身邊幾位小弟互看了幾眼,又裝腔作勢的咳了幾聲,正要點頭,飯店保全在此刻終於趕到——

「慕領班,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這個晚班保全跟慕悠晚很熟,碩壯的身軀一站過來,也很有派頭。

慕悠晚微笑的掃了那幾位鬧事者一眼。「我想……應該沒有了,謝謝你們第一時間趕過來,有需要我會再通知你們,不好意思,還勞動你們。」說着,還禮貌的跟保全欠下身。

兩名趕來的保全紛脫帽回禮。「什麽話,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說着,兩人有點臉紅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這女人,是「悅朵餐廳」的傳奇。

天生的美麗動人、嗓音之悅耳迷人先不提,她頂着飯店管理的碩士學歷,二十四歲正式進入「悅朵」,從端盤子的服務生開始做起,工作不僅比旁人認真勤快又努力,中、日、英、法四國語言更是說得好聽又流利,每位被她服務過的客人都對她十足貼心又禮數周到的服務印象深刻,不到一年半,她就晉陞為領班,也是「悅朵」數十年來第一位破例任用的華人女性領班。

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悅朵」是從不用女領班的,或者說整個M飯店內所有的餐廳都沒有過女領班,甚至連服務生都以錄取男性為優先,至於原因沒有人知曉,可慕悠晚卻未因這些歷史慣例而動搖她進入M飯店工作的意念及服務的熱忱,也可能因此造就出她與眾不同的行事風格而被拔擢。

不管怎樣,「慕悠晚」三個字現在已是飯店界茶餘飯後必拿來閑聊的話題,紐約M飯店旗下的餐廳近一年來訂位的客人有百分之七十是經由她之手,其他兩位在業界七年以上的資深領班,光是在「悅朵」一間餐廳的業績都比不上她一個人的,更遑論是跨界到M飯店旗下的其他餐廳。

不少名人都是她的忠實客戶,例如現在紅透亞洲半邊天又紅到美國來的影視巨星洛桑,大小宴會全交由她安排;政商名流界不管是夫人、小姐還是公子、先生,需要宴客招待安排的全找她;不只如此,就連來自中東歐亞的貴族公卿王子們也耳聞她的名號,只要來過一次「悅朵」,便都成了她的囊中物。

一個才二十七歲的女人呵。

總讓一堆三、四十歲,好不容易才在競爭激烈的紐約飯店界混口飯吃的男人們好生丟臉。

她其實嚇得兩腿發軟。

處理完這起突發事件後,慕悠晚一個轉身便躲進女廁里用水沖臉。她的腳在抖,手也在抖,十幾分鐘前帶着一抹傲氣、堅定無畏的迎著即將要揮到她臉上拳頭的這張臉,在鏡子前閃過一抹狼狽與脆弱。

如果那一拳真的朝她打下來會如何?她的臉可能會腫上十天半個月不能見人……

慕悠晚瞪着鏡中那雙帶着些許霧氣的眼睛,伸手又拍了一下臉。

「沒事了,慕悠晚,不要怕……」她對自己說。心亂亂地跳,好半天也停不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端整面容走出女廁,黑色如瀑的柔滑長發被她重新用簪子固定在腦後,補了妝,也上了粉色口紅,她再次挺直背脊,頭一抬,卻見轉彎的廊道上站了一名高大英俊又帶着一絲粗獷不羈的男人。

黑色合身V領T將他瘦削有型的好身材彰顯無遺,修長且比例完美的雙腿裹在一條質感甚佳的黑色皮褲當中,整個人身形瘦高,但該有力的地方看起來卻很有力,不是那種很恐怖的肌肉男,而是很有型、身手矯健的那種——絕對萬人迷。

短短的黑髮有點亂,還有點微鬈,配上這男人高挺的鼻及好看的唇,及那雙鋒利無比的黑眸……

慕悠晚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光是站在那裏就帶着濃烈的霸氣與侵略感,讓四周的空氣都變得蠢蠢欲動的……讓人想逃離。

她也是。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極危險,比方才那種只會鬼吼鬼叫朝女人揮拳頭的惡人還要危險一百倍。

前面的路只有一條,她要回「悅朵」一定要經過他……

在慕悠晚打量他的同時,原火的黑眸也瞬都不瞬地盯着她。

長發用一支古典的簪子固定在腦後形成一個漂亮的髮髻,露出她美麗纖細又性感無比的頸項,端莊卻不死板,甚至很有古典的女人味,身上的制服是粉紫色,襯著雪白的膚色,讓本來就美麗的她幹練俐落中還帶着極富女人的風情。

身材……凹凸有致,短裙下的長腿均勻而美麗。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從頭到腳打量過一個女人了?三年還是四年?他不想記起,也不想去算,因為那曾經的失去,曾讓他幾欲發狂。

可眼前這個女人算是怎麽一回事?

陰鬱的黑眸閃動着一抹難解的流光,他更加鬱悶的瞪着她,像是要把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刻進眼底。

她,跟他有仇?

慕悠晚輕蹙起眉頭,竟連提起腳步往前走的勇氣也沒了。她何時變得像個膽小鬼似的?眼前這男人只不過是個路人甲,甚至可能只是站在女廁外頭等自己女人出來而顯得十分不耐煩的路人甲。

她決定鼓起勇氣走過去,不管那男人灼燙到要逼死人的視線是怎麽纏繞在她臉上,又是如何害她短短一條迴廊像是走不到盡頭似的……她在心裏低咒,越想快步從他眼前走過去,老天卻越更是跟她作對——

她纖細的手臂在剎那間傳來劇痛……

那男人竟然伸手拉住她,使的還是蠻力……

該死的!她差點把髒話罵出口,可在這之前,那股劇痛讓她的眼眶浮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你干什麽?」慕悠晚瞪着他。

「你的中文名字叫什麽?」他用中文問她。低沈的嗓音,薄而魅。這麽靠近的看她,甚至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原火的黑眸燃起一道火焰。

嗄?慕悠晚錯愕的看着他。她制服上的名牌寫的是英文名字ROSE,在紐約,根本沒人對她的中文名字有興趣。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慕悠晚微微皺起眉。他就這麽肯定她會說中文?她這個黑頭髮、黃皮膚的女人就不能是韓國人或是日本人嗎?

她戒備的看着他,不明白這男人為何如此理直氣壯又粗魯蠻橫的問她名字?又憑什麽以為她會告訴他?

她話方落,手臂又是一痛,整個人被他扯進懷——

「啊!」她驚呼出聲,完全沒想到這男人當真是徹頭徹尾的大蠻子!「你到底要干什麽?快放開我!」

「你的名字?」這男人伸手扣住她尖巧的下巴,很執著。

她看見他眼底深處的那團火,燒得又急又旺。

她究竟何時何地惹到他了?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表示他根本不認識她,不認識她又哪來的仇恨讓他對她這樣挑眉瞪眼的?

還是……他真的有可能……認識她?

慕悠晚的眼皮一跳,怔怔地望住他。

會嗎?可能嗎?他是不是有可能「認識」九年前的「她」?

「你……為什麽要問我的中文名字?」她輕輕地問,瞬也不瞬地瞅着眼前這個男人。她的眼中有期待,有迷惑,還有一絲絲的緊張。

原火眯起眼,細看了這女人一會兒。

雖然一樣的美麗高傲又不太聽話,可她眼中頓時流轉出的神采,卻是與方才的抗拒截然不同。為什麽?

「只是個名字,你也這麽羅嗦?」他不耐的挑眉。

「你不告訴我為什麽,我是不會說的。」

「就算我現在就把你掐死,你也不說?」

話落,他感覺到指間中她的下巴往上抬高了幾分——

「你想掐死我嗎?」她,認真的仰著頭問。

該死的……

原火的呼吸驀地一窒,黑眸危險的掃向她。

她頸部的曲線、說話時的吐氣如蘭,還有那一開一合的美麗紅唇……全都性感得讓人想上前咬一口。

這女人像極了他的夏秋,卻又不像至極。

他的夏秋溫婉似水、聽話乖巧,每次看着他都會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眼睛不敢直視他。

眼前這女人卻像她的英文名字一樣,美而帶刺,甚至還帶着男人都想要征服的傲氣與果敢。

明知是不同人。

明知他的夏秋早在四年前的那個夏季就死了,是他親手捧著土葬的,就算眼前的女人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是啊,他為什麽非要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了又如何?他的夏秋是不可被代替的!

就在他惱火自己的當下,身後掃來一陣風——

「BOSS,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消失那麽久,我都快擔心死了……」前來尋人的手下小孟從他身後走近,驟然看見了他懷中的女人,瞬間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她……BOSS?她是——」

「她什麽都不是!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原火的大掌倏地從她的下巴上抽回,轉身便走。

「可是BOSS,她她她——」

「閉嘴!」原火惱火地低叱。

他大步的往前走,手下小孟愣了半晌之後又回頭看了那女人一眼,這才快手快腳的跟上。

慕悠晚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看着那高大的身影離開她的視線,想追上去問他究竟為什麽要問她的名字,同時更納悶那後來的男人為何看見她也像看見鬼似的……

她的下巴還痛著,那男人指頭的溫度都還殘留在她臉上。

咬牙再咬牙,她漂亮的指尖深深地陷進掌心裏的肉,終於,她還是朝那男人方才離去的方向奔了過去——

慕悠晚這輩子大概沒這麽瘋狂狼狽過。

她明明是個優雅的女人,說話從不會超過標準分貝,生氣的時候她通常話更少,教訓員工時她也都說之以理,就連面對類似流氓的奧客,她也是不吼不叫、不哭不鬧,但現在,卻為了追一個陌生男人,脫掉高跟鞋在紐約街頭狂奔——

那男人腿太長了,長到走路好像用飛似的,她才晚他一點兒追上去,剛好就瞧見他打開車門,坐進一輛不知何時已等在飯店門口的黑色發亮跑車。

她大叫:「請等一下!喂,你等一下——」

該死的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就算吼到喉嚨啞掉,都不會有人理她!

看見車子已要開走,她邊跑邊叫邊,脫下高跟鞋在街頭狂奔,前方剛好有個紅綠燈,如果她運氣好一點,也許還追得到車……

車內,小孟不巧從後視鏡中剛好瞧見這一幕——

「BOSS,那個女人……」

「叫你不要再提那個女人!」正在閉目養神的原火低吼了句。

那個女人已經搞得他夠煩的了!他的手下還要來添煩!

「可是,BOSS……」

「閉嘴!」

小孟被自家頭兒這麽一吼,本想乖乖閉嘴的,孰料,就在此時,他竟看見那女人把手上的高跟鞋高高舉起,然後往空中一拋,「咻」地一聲往他們的座車飛過來——

砰——

是重物重擊到車子板金的聲音。

原火被嚇一跳,下意識地把身子伏低,惱吼了一聲。「搞什麽?是什麽東西打到車?」

「BOSS……是那個女人……的高跟鞋。」小孟小小聲地說,生怕他家老闆聽得太清楚似的。

什麽?高跟鞋?

原火倏地直起身子往後一瞧,果真看見那女人朝他的跑車衝過來,還有……她腳上的第二隻高跟鞋。

砰——

又一聲,剛巧打在他座位的車窗上,如果沒有那層玻璃,這隻高跟鞋已然打在他臉上——

現在是怎樣?這女人瘋了不成?

「BOSS,她好像是在追我們的車。」幸好前面有點塞,車速其實不快,否則她的鞋子飛再高再遠也打不到他們的車。

「她不是在追車,根本是在用武器攻擊我們。」原火咬牙瞪着那個女人。

此刻,那女人髮絲亂了,長發散落下來,嘴裏開開合合地,雖然聽不見她在說什麽,但現在的模樣可跟淑女啊、優雅的形容詞沾不上邊,再加上可能是大太陽底下的馬路太燙腳,她停下來喘氣時,那沒穿鞋的白色腳丫子就像被丟進熱鍋里炸的蝦子一樣,一跳一跳的……

原火挑着眉,很想無動於衷,可是那女人急切又狼狽不堪的模樣,卻讓他無法無動於衷。

「停車!」原火終於讓跑車在路邊停下。

他打開車門下車,大步的朝那個已經跑不動,用手撫住胸口停在路邊氣喘吁吁,一臉蒼白沒血色的女人走去——

慕悠晚先是看見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停在她眼前,接着抬頭,看見被皮褲包裹着的修長的男人的腿,再然後是那男人不耐又狂妄不羈的黑眸,他的薄唇微抿,瞧着她的模樣很是無所謂。

她喘個不停,事實上她不只喘,胸口還隱隱疼痛著。

「你到底要干什麽?」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究竟,為什麽要問我的名字?你認識我?我讓你想起了誰嗎?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回答我的問題,不可以嗎?」她幽幽地瞅着他挑高再挑高的眉,輕輕喘著。

一道濃眉高高挑起——

「你像瘋子一樣的在紐約大街上追着一部跑車,還拿鞋子丟我的百萬名車,就是為了這個?」

「對。」她沒什麽好辯駁的,現在的她的確跟個瘋子差不多,這男人的話一點都沒錯。

原火瞪她。果真是瘋女人。

「我現在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了。」他低眸,掃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一片雪白中隱隱泛著血絲……是磨破皮了吧?

「慕悠晚,悠哉悠閑的悠,晚上的晚。可這不是我的本名,因為我在九年前發生一點事故失憶了,現在這名字是我的恩人取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叫什麽名字、姓什麽、父母是誰,就連我的年紀也不準確……你認識我嗎?只要有一丁點兒的似曾相識,都請你告訴我,可以嗎?」她自顧自地說。

不管他想不想知道、想不想聽,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不是嗎?她不能輕易放過。

原火眯起眸,又看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這才把目光移到她痴痴望着他的美麗臉龐上。

原來,是這樣。

她以為他是她可以找回過去的一條線索,所以才拚了命的在紐約大街上追他的車。

這張酷似夏秋的臉呵,卻沒有夏秋那樣幸福的家,與疼她的父親與母親。

夏秋雖然死了,可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日子裏,她一直都是幸福的活着……如果,她沒死。

「你跟我的未婚妻長得很像。」他突然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看見她驀地睜大的眼,興起一抹期望。

「你的未婚妻……有沒有流落在外的雙胞胎姊妹?」她略略激動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沒有。」雖然很想回答她有,可是他很確定沒有。「她是獨生女,夏媽媽沒有生雙胞胎。」

「你確定?」

「非常確定。」

慕悠晚的眼神一黯,微微一笑,緊抓住他的手,鬆開了。

果然……沒那麽容易的。

這麽多年了,她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朝他輕輕頷首,優雅的轉過身往飯店的方向走回。

她走得很慢很慢,一跛一跛的。

原火瞪着她纖細又脆弱的背影,那孤單的感覺像一塊大石壓住他的胸口,悶得他得費力抵抗,才不會被壓死或壓昏……

他倏地朝她大步走過去,邊走邊拿起手機撥出去——

「喂,BOSS……」

「你去幫我辦兩件事,要快一點……」原火把事交代完,又幾個大步上前,彎下身一把將她攬腰抱起——

她被他的舉動嚇一跳,可是沒有說出半句抗議的話,只是硬睜著眸子瞧着他,眼眶裏儘是淚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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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新娘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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