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癲狂

洛斯就如同一隻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他絕望地注視着包步彤步步逼近。在他身邊的怯魔長，則完全不會感應到，現在的包步彤有多麼的危險。但作為奉獻出了真名的洛斯，卻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那種將靈魂都凝固起來的冰冷殺意，而緩慢走近的包步彤正是這一切的源頭。

被真名的力量束縛，洛斯無法行動，無法逃離，甚至於無法出心靈感應來向包步彤求饒。他的身體僵直，面部肌肉在微微顫抖，滿是絕望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哀求。這使得洛斯在這一群處於戰鬥狂熱狀態的怯魔中顯得無比怪異。

洛斯完全沒有做好即刻赴死的心理準備時，包步彤已經停下了緩慢前行的步伐，站立在了他的面前。此時，包步彤的面部肌肉詭異地扭曲著，在主物質世界的人類看來，現在這張怯魔的臉充滿了滑稽的喜劇效果。可是，洛斯卻從這張臉上看到了瘋狂和毀滅。

在包步彤那通紅雙眼的注視下，洛斯感到頭腦中一陣眩暈。從那雙包含殺氣的眼中洛斯看到了自己的**和靈魂，被包步彤以各種殘忍的手段反覆虐殺。強烈的壓迫感，讓洛斯不敢再去直視包步彤。他窘迫地將視線下移，不經意間落在了那根骨棒之上。

這根狂戰魔腿骨被包步彤單手拖地，那半球形的腓骨頭上佈滿了一層灰白色的粘膩，一條條紅色的血絲穿插其間。洛斯毫不懷疑下一刻，自己的腦漿也將混雜其中。不，不止是洛斯自己，在場這些毫無察覺的怯魔長們全都無法逃脫。

正在洛斯對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感到悲哀的時候，他看到那堅硬無比的腓骨頭動了起來。在洛斯的視線緊緊地追隨下，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奔向半空，然後越來越近地下落過來。洛斯感到自己的呼吸已經停止，一切事物都變得無比緩慢。再也無法承受這種將死前的重壓，他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刺耳的破空聲呼嘯而過，在一陣讓皮膚感到刺痛的風壓過後傳來了『砰』地一聲。洛斯異常驚奇自己並沒有感受到死亡的痛苦，他立刻睜開了緊閉的眼睛。只見眼前的包步彤全身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在肌肉的帶動下不停地抖動。而那個致命的骨棒前端，則將地面砸出了一個小坑。這個頭顱大小的土坑，距離洛斯的身體只是一拳之隔。洛斯知道，剛剛他在死亡的邊緣行走了一圈。

「快，跑，殺。去攻擊那些敵人。快帶我去殺戮，否則你們都要死。」包步彤面部的肌肉呆板而僵硬，他緊咬着牙關喉嚨中出『嘶嘶』地低吼聲，「快，洛斯。骨棒下一次攻擊時，我可能就再也無法控制了。」雖然在極力控制着自己的衝動，但那骨棒又緩緩地被舉了起來。

在包步彤出命令的一瞬間，洛斯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他現在完全清楚包步彤的這種狀態。當惡魔沉醉於泯滅生命的快感時往往會喪失理智，這時他們就會變成一個為了破壞而存在的機器。洛斯驚訝於包步彤在此時還能保有些許的剋制，但他知道現在自己還處於極端危險的境地。

其實這就是惡魔的本來面目，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散佈混亂與邪惡，他們會破壞一切規則，他們會殺死所有的活物甚至包括自己。為了毀滅而誕生，塔那厘惡魔是深淵意識改造世界的工具，為了將這個多元宇宙重新引導回混沌的工具。

「蠢貨們，跟我來。攻擊，攻擊，殺死所有的入侵者。」迅地倒退兩步混雜在怯魔長之中，他的心靈傳聲急促而嚴厲，「不要呆，否則監督者將立即賜予你死亡。」說完之後，洛斯完全不去理會手下的反應，他一馬當先地向中心戰團撲去。

所有的一切，這些怯魔長全都看在了眼中。雖然也處於殺戮的興奮狀態，但顯然他們還沒有象包步彤一樣，陷入到無法控制的喋血狀態。那絲清明讓這些怯魔長們知道什麼是畏懼。沒有絲毫的遲疑，如同逃離包步彤身邊一般，他們緊跟在洛斯的身後奔跑了出去。

隨着洛斯的遠去，被包步彤強行壓制住的狂暴，終於象火山般爆了出來。沒有什麼緩衝和延遲，包步彤的身體再次被惡魔的本能所控制。長吼一聲后，他如同猛獸一般，向前方的洛斯等怯魔們沖了過去。

與其說他們是在殺戮敵人，不如說他們是在躲避包步彤的追殺。感受到身後殺神一般的監督者，怯魔們狂地向敵人扎堆的地方殺去。雖然這會面對數倍於己的骨叉攻擊，但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感到一些安全。

對於攻擊過來的敵人，洛斯他們只是匆匆一擋。每次出手都是一擊便走，無論是否殺死了對方他們都會向下一個目標奔跑。因為身後的包步彤，總會很快地沖入到來。在他不知疲倦地無差別掄擊之下，怯魔們感到一不小心，誰都有可能成為無頭的棒下亡魂。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包步彤此時心中除了去戰鬥，去屠戮之外，已經沒有任何其它的想法。什麼入侵者，什麼手下，此時全都是他要去換取快感的牛羊。現在他的頭腦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有活動的都是他要打擊的。而洛斯等怯魔，讓他感到無比熟悉而成了他追逐的對象。而這種追逐往往會將他帶入更大規模的打鬥中，因此在本能的督促下他更是對洛斯緊追不捨。

包步彤現在的攻擊方式也完全地惡魔化了。隨着他體內血液快翻湧，丹田能量和魔核中的魔力都已經得到了快的回復。如果在理智的時候，敵人的這種密集程度正是他施展變異類法術的好時機。但現在喋血的本能讓他放棄了法術，只有肉搏時的血腥體驗才能讓他的**得到最大的滿足。

強大的自愈能力與丹田不斷補充的體力，是包步彤可以在這混戰中保命的根本所在。但洛斯和怯魔長們在前方的攪亂作用也功不可沒。一群上百隻的敵方怯魔，通常是被洛斯等亡命般一涌而過，注意力被這些如同逃亡般的怯魔吸引，而完全忽略了後續趕來的正真殺手包步彤。

包步彤要做的就是，掄起骨棒將朝向自己的一個個後腦勺敲破。雖然有幾百隻怯魔死於包步彤手下，但他的力量一直不見衰退。不時有來自於兩側的骨叉攻擊，但包步彤絕對不會去躲閃。因為這又是一次增加殺戮快感的機會。當他向下一個聚集處起進攻時，那些傷口基本已經合口了。而那些舉叉正面對抗的怯魔，幾乎沒有打擊到包步彤的可能，在骨棒所過之處骨叉與頭骨一同破碎。

在包步彤與洛斯的攪動之下，整個戰場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一群怯魔在前方飛奔，他們的目標是大群怯魔的集中處。但他們並不進行戰鬥，只是將擋道的敵人擠開推到然後匆忙穿過。而在大群怯魔回過味來要追趕他們時，一個舞動奇怪骨棒的怯魔則會緊隨其後再次打開一條佈滿血液死屍通道。

感覺受到侮辱的入侵者當然不肯罷休，他們會一起去追逐那幾十隻狂妄的怯魔。而包步彤只顧著要殺死，不斷在眼前晃動的手下，完全沒有回頭看看身後的景象。洛斯怯魔長，包步彤，不斷增多的入侵者在龐大的戰場上兜起了圈子。

在戰場上，單槍匹馬引領戰鬥的不止包步彤一個怯魔。就在戰場的另一側，類似的場景也在同時生著。沒錯，那就是處於進化之中的柏斯，相較剛剛侵入包步彤平台之初，他的進化程度又大幅加深了。

這隻一個比普通怯魔大出了兩圈的怪物，現在已經沒有一絲怯魔的痕迹。他的身體變得的高度與寬度相仿，身上的皮甲已經被逐漸膨脹的身體掙裂，暗褐色的皮膚上長出了一簇簇短毛。他的頭顱好象無法承受進化帶來的改變已經模糊一團，如同一坨囊腫般軟塌塌地被他托在肩上。在戰鬥中他沒有使用任何武器，或者說他那雙已經同樣粗大的雙手就是足以致命的利器。

柏斯如同無頭蒼蠅般一路狂奔，凡是擋在他面前的怯魔不分所屬，都會被他一撕兩半或者一拳穿胸而出，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住他前沖的步伐。顯然，柏斯也進入到了屠戮的狂暴之中，不過有一點他與包步彤不一樣，每隻死亡怯魔的魔核都會被他毫無遺漏的取出吞噬。

柏斯的攻擊也是一往無前絕不回頭，因此他留下的遍地死屍為他吸引來了大量的追隨者。這些被食慾激勵的怯魔，謹慎地與柏斯保持着距離，不停地爭搶啃咬着新鮮的美味。這美食旅行團，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壯大。

雖然分別跟隨在包步彤與柏斯身後的怯魔大概只有幾千隻，不足戰場上怯魔的十分之一，但這兩股不停運動的力量卻使整個場面猶如流動起來了一般。這個彙集了五個怯魔平台，六萬多隻怯魔的戰場就象一個大型的陀羅。包步彤，柏斯，還有類似庫斯科的小型力量是提供動力的鞭子，他們**著所有怯魔以德普領導的六七千隻怯魔為中軸不停地旋轉。

洛斯的跑動很有目的性，他們為了獲得更多的掩護，會尋找視線內怯魔數量最多的地方奔跑。而柏斯由於進化過程中，暫時性的弱視會依照感覺盲目前奔。當在匆忙間，突然現在柏斯身後聚集起來的大群怯魔時，洛斯他們憑藉行為慣性迎頭沖了過去。兩個各行其是肆意地在四處不斷穿梭散佈着死亡的鞭梢，終於在這一刻讓糾纏在了一起。

洛斯原本帶領的幾十隻怯魔，現在只剩下了不足二十隻。長時間的奔逃打鬥幾乎要耗光了他們全部的體力，在經過柏斯身邊時他們的不但度大幅下降，而且隊形已經鬆散無比。一隻怯魔長，毫無防備地從柏斯身前跑過，在他看來這個距離沒有絲毫危險。但那只是對普通怯魔來說的，輕鬆一躍柏斯便將那隻怯魔長撲倒在地。就在這時，一直跟在洛斯後邊包步彤也正好追趕到了這裏。

自己追蹤已久的獵物，絕對不允許其他怯魔搶奪。跑到近前包步彤一聲不吭，舉棒就擊向正在掏挖魔核的柏斯頭上掄去。

「噗呲」一聲，全神貫注於腳下屍體的柏斯，實實在在地用腦袋承接下了全部傷害。那顆本已經變得慘不忍睹的頭顱應聲破裂，一蓬濃黃色的黏稠液體在破損處噴射而出。柏斯粗大的身軀，頹然地癱軟下去。

「大人，小心。」就在包步彤丟下柏斯的『屍體』，四下尋找原本的目標時，洛斯的心靈傳聲響了起來，「大人，他是柏斯，他正在進化為深淵嗜魔。那個不是他的腦袋。」

包步彤對於洛斯的警告並沒有在意，實際上以他現在的狀態更本無法辨識出洛斯這句深淵語的意思。尋着那心靈感應傳來的方位，包步彤向前走出兩步，他要找出那個聲音的主人，好用骨棒打爆他的腦袋。

就象是為了證實洛斯所言非虛，那個本已經倒在了地上的，失去了頭顱的柏斯竟晃晃悠悠地在包步彤的身後站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