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但是,現在的他,正在嚴重破壞這份默契。

這麼說並不公平,十來天以前,是她先做了這個動作。她想知道姊姊的消息,所以找上他,於是開始有了所謂的私交。

「我們在聊一個非常莫名其妙的話題,這不是我們該討論的。」她甩甩頭冷靜一下,試圖擋他,「今晚的紅酒,你喝多了。」

「沒那麼多,我知道我在說什麼。」他一直在思索,當她聽到這個提議時,第一個提出的問題會是什麼,沒想到竟然跟他的利害有關,看來,她關切他比關切自己更多。

「你不要歐陽家大權,但你已經是暫代的人。」用想的也知道,代理比那些連邊都沾不上的人,更有接班的可能。

「我不願意,但不得不。」歐陽臻認真的說。

沈雙如相信他不會故意騙她,但她不懂——「要是真的不想,你為什麼不離開歐陽集團?」

「你又為什麼不脫離鞏氏地產?」他慢條斯理的問,「我不認為你有多喜歡你在鞏家的位置。」

沈雙如楞了一下,才明白他將她的底細摸得很透,只是之前一直禮貌的不提及。

她認真的回答,「我確實不喜歡,不過,因為鞏家外孫女這個有點微妙的地位,讓我可以做一些比較特別的工作,動用一般職員動不了的資源,我還挺喜歡的,一旦脫離鞏家,會失去這個優勢,雖然不至於餓死,但就不能做我喜歡的工作了。」

「我也是,太多事不是簡單俐落就能切斷。」他也頷首,「我負責偌大集團最後方的保本單位,地產。我的個性不慍不火,討厭急躁,適合守成,這個位置對我來說剛剛好。我可以脫離歐陽集團,自行獨立,但是,我情願待在這裏。」

她再確認的問,「但是不要大位?」

「不要。」他再一次否認。

好吧,如果他如此堅持,她暫時信他。

她低頭思索,「如果你沒有興趣,那麼,你是下一任接班人的消息就不是你放出來的。」

「難道你也覺得是我放出來的?」他好笑的問。

她正顏回答,「我不『覺得』是,但以邏輯來想,你最有可能。照理說,只有你最想坐實這件事,不是嗎?」

他笑笑的,沒否認。

假消息漫天飛,可這個特別不一樣。

這是陰謀的開端,某人特意放出這個消息,表面上是陷他於罪,讓他承擔罵名,實際上,放消息的人想得比這更深好幾層。他不能說自己一眼就看穿,但略為思索后,已經搞懂是誰放話,以及這麼做的用意。

「你知道是誰放消息的?」沈雙如問。瞧他的模樣,已經有了答案。

他聳聳肩,當然不說。

她着實好奇得緊,但他不說,她也不能逼。

「女朋友。」歐陽臻將談話轉回他要的正題,「要來當我的女朋友嗎?」

沈雙如思忖的看着他。如此突兀的問題連問三遍,說明這男人真心想知道答案。

她略有保留的問,「你對我提出這個要求時,至少有五成把握,認為我會答應吧?」

事實上,是九成五,他不做不太有把握的事。歐陽臻暗忖。

她盤起手,「想辦法說服我。」

他彈了下手指,「你欠我一個人情。我冒了很大的風險,把沈碧漪在禮堂里的事告訴你。」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時候就覺得他已經想妥討回人情的辦法,可她沒想到,他是在計劃這種事。女朋友豈是可以隨便找人噹噹?

她還價,「你不想當接班人,對你來說,損失沒這麼大。」

他堅守底線,「當時你不知道,你非常感激我,以當時的感受為準。」

「好吧。」她退讓一步。即使不為繼承人之爭,那仍然是家族醜聞,他卻肯告訴她,不容易。「再來呢?」

「你也被逼婚了,」他輕聲投下一顆炸彈,「你外公為了證明他比你父親強,想方設法地幫你介紹良緣,不容你拒絕。」

對,她已經吃了幾頓相親飯,外公對這件事的熱中程度,對她產生困擾了。

「我還知道,你不喜歡那些男人。」他再拋出炸彈。

「為什麼?」她偏偏想跟他唱反調,「說不定我會因此找到真愛。」

「如果你喜歡,之前不會只交這個圈子以外的男朋友。」見她一臉忿忿,他安然的繼續說:「不是沒有小開追求過你,但你不曾考慮過。」

「你不就是個小開之流?」她抓住話柄反擊,「既然知道我不曾考慮,為何提出這種要求?」

「因為我認為……」他收住口不說。

「認為什麼?」她急匆匆的問。

「你會考慮我的提議。」

該死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雙如沒來得及問清楚,一通大煞風景的來電便硬生生阻斷他們的交談。

打電話來的,是她長期接洽中的一個地主,王伯。

王伯的太太傍晚散步,不慎跌斷腳,被送到醫院,要緊急開刀,王伯六神無主,想找個有力的人去關說,請經驗豐富的醫師主刀。

了解后,她只好撇下歐陽臻,趕赴醫院。

這一路上,她無暇思索那講到一半的話題,開車時,她連撥幾通電話,把使得上力的人全叫出來處理。

她在鞏氏地產當的差,性質類似掮客。這份工作可不是待在冷氣辦公室,用華麗的談判技巧,完成一單又一單的交易。她被分派的任務,是去跟一些眼下沒有成交可能,但放長線總有機會釣到魚的地主交手。

待她趕到醫院時,已經快十一點了,但總算能帶着好消息出現,「王伯,我剛剛已經幫你找到主任來主刀。」

「謝謝你,沈小姐。」守在等待室外的王伯淚眼汪汪,「如果我要賣地,第一個一定想到你。」

她拍拍他的肩,露出安撫的笑容,「現在不要提這些。」

她手邊有十幾個像王伯這樣的地主,他們原本多是農夫,一輩子辛勤耕作,擁有或大或小的土地。突然某一天,名下的地被划入都市計劃,從農地變成建地,建商紛紛捧著大筆資金要購買。

有些人二話不說就把地賣了,但也有不少人像王伯這樣,甜頭還嘗不到,就先嘗到苦頭。

等待間,王伯一直看着前方大螢幕。

螢幕上會列出被推進手術室的病人姓名與狀態,王嬸的名字原本被列在「準備中」,沒過多久,跳出了「手術中」的字樣。

王伯說來說去,三句不離名下土地,「我們旁邊那個姓陳的,地都賣掉了,賣方開價一坪比你們鞏氏多兩萬。」

如果他想說這個,她就陪聊吧!「陳先生的土地又方又正又完整,而且是私人獨有,你們王家那一塊,多人持分,產權不清。」

「怎麼會產權不清呢?」王伯喃喃。

「如果要買那塊土地,我們得去跟每個地主收購,只要有一個人不賣,那塊地對我們來說就沒有用了。」

「但我真的很想賣,不然你們先買我這一份,其他兄弟姊妹那邊,我再幫你說說看。」

「王伯,站在公司的立場,不可能這樣做。」儘管這話很殘忍,但她不能隱瞞,「公司買地是要求發展,只買下你那份,一點用處也沒有。」

「那我沒錢支付我老婆的醫藥費,怎麼辦?」王伯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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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的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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