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莫里森聽着她肚子裏那還不明顯的生命脈動,低聲哼唱起歌來。

安迪威廉斯的「MoonRiver」,是「第凡內早餐」的插曲,邵冰漾小時候曾看過這部電影。

Moonriver,widerthanamile

I'mcrossingyouinstylesomeday

Oh,dreammaker,youheartbreaker

Whereveryou'regoing,I'mgoingyourway……

(月河,比米更寬

總有一天,我會遇見優雅的你

喔!織夢者,你總是讓人心碎

不論你去向何方,我將隨你而去……)

莫里森聲嗓低沉,優雅惑人,相比安迪威廉斯的渾厚多了些婉轉,但仍教人沉醉。

邵冰漾眼眶熱了,一下下的撫着他柔軟的金髮。想了一會兒后,她試圖開口:「聽說,你是在這幢房子裏長大的……」

她一開口,莫里森便抬起頭來。

他臉上的表情不喜不樂,不憂不怒,卻令她隱隱心顫,她知道,他不希望她說下去。

可是她停不住,不破不立,或許這是他最真實的時候了,她能探觸到的機會實在太少。

邵冰漾咽了咽唾沫,道:「我只是想……呃……我很高興能住在這裏,我很喜歡,我、我……」

莫里森一直瞅着她,以一種她無法讀懂的眼神瞅着她。

那眼神很複雜,甚至帶着些迷惘。

邵冰漾撫着他的臉,鼓起勇氣說:「我可以不要離開嗎?」

她提的是他們之間的交易——在她生下孩子以後就自由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她曾經很嚮往那樣的自由,但現在,她卻一點都不期待了。

因為,她的心被困住了,被眼前的這個男人深深吸引。

邵冰漾察覺出她手心下的身軀微微一僵。

莫里森翠綠的眸子變得陰暗,他怱地起身,渾身上下敖發出的氣息令邵冰漾一顫。

她……她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莫里……」

「隨便你。」

「啊?」邵冰漾愣住了。

他的綠眸淡淡的瞥向她,眼底有着一抹蕭索。「我說過,生了孩子,你想怎樣就怎樣。」

邵冰漾喊道:「我的意思不是……」

「就這樣。」說罷,莫里森轉身離去。

他離開房間時,毫不遲疑的將房門關上,同時也關上了他們之間那好不容易才浮現的心靈通道。

邵冰漾整晚翻來覆去沒有睡好。

她不懂自己究竟說錯什麼了。

當晚莫里森並未回房,一早也沒進來做他所謂的「儀式」——抱着她,傾聽孩子的聲音。

聽艾利克斯說,他在書房裏工作了一晚,一大早就出門到公司去了。

邵冰漾並不想這樣,不想讓他在自己的家裏都無法放鬆。

還好沒幾天後,莫里森又恢復了先前的模樣。

他一回到家,便朝她露出微笑,「抱歉,我最近太忙了。」

看着他笑得像個演員,邵冰漾很想哭,可是她忍住了,僅是搖搖頭。「沒關係,我懂。」

她真的懂,懂這個男人心房上的堅硬圍牆,不是她隨便幾句柔軟的話便能突破的。

他會逃。

所以,她只能把自己那點心思收拾妥當,心想,在孩子生下前還有五、六個月的時間,總有辦法慢慢來的。

愛情是能夠互相感染的,一定要有一個人先愛了、先付出了,另一個人才能感知,並且回報同樣的情感。

所幸,現在她有孩子這個「武器」。

這個驕傲的男人,相較於被人當作弱者,同倩對待,他更喜歡被人撒嬌,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邵冰漾卯足了勁,努力貼着他。

以往他在書房工作時,她都不曾打擾,如今卻緊緊跟在他身旁,他在書桌上工作,她便在沙發上看書。

那張沙發有點窄,邵冰漾坐得不太舒服,像只毛毛蟲一直扭來扭去,不停更換坐姿。

莫里森見狀道:「你可以回房間休息。」

他的語氣不是趕人,而是純粹的好意。

邵冰漾笑了,拍拍隆起的肚子。「沒關係,孩子說他想看着他爸爸認真工作的樣子。」

莫里森也笑了,笑得很柔和、很放鬆,一點也不虛假。

「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了。」他掃去眉眼問隱含的一絲疲憊,專註於工作上。

邵冰漾感覺到自己給了他能量,這個想法令她很滿足。

她現今懷孕六個月,孩子的性別已經看得出來,是個男孩。

她並不重男輕女,但以家族繼承人來說,男孩還是比女孩好,檢查結果出來的那天,她鬆了口氣,莫里森卻道:「我喜歡女兒。」

邵冰漾「咦」了一聲,可是莫里森沒再說下去。

意思是……他們還可以再生個女兒嗎?她忍不住有了期待。

過兩天,邵冰漾再走進書房時,發現沙發椅換了。

換成了米白色的,很寬敞,略帶現代風格,和一室的古典傢具十分不相稱,卻又帶着奇異的和諧感。

上頭鋪了一層羊毛毯,觸感柔軟,旁邊還擺着抱枕,她整個身體躺在上頭,還能翻一圈。

不問都知道,這是誰替她換的。

莫里森隨後走進來,見她杵在那兒看着沙發,便道:「時間有點趕,所以沒讓你挑,不喜歡的話可以再換一張。」

邵冰漾搖頭。「不,很喜歡,我很喜歡。」說着,她抱住莫里森,在他英俊的瞼上親了又親。「很喜歡……」

說的不知道是沙發還是他。

兩者皆有,但後者才是她真正的重點。

莫里森被她的嬌軀環抱着,她的身子很柔軟,隱隱有絲香氣,她每天都會去花園散步,身上也就染上了花香,不若香水那樣濃烈,清新且自然,還有青草的芳香在他鼻端徘徊。

受那股芬芳吸引,他俯首吻住了她。

剛開始只是淡淡的一吻,他卻越來越無法控制,探出舌頭舔過她柔潤的唇。

這些日子以來,邵冰漾已經從一個不解情事的女孩,變成了懂得接吻的成熟女人。

她微微張開嘴,任他的氣息侵入。他熱暖的舌在她嘴裏輕輕翻攪,吮住她的丁香小舌。

她亂了呼吸:心跳加快,同時也感受到他益發熱切的反應,他腹部下方的壯碩明顯的隆起,抵着她.的.柔.軟。

她臉頰發熱,無法否認自己也有了反應。他離開她的唇,綠眸里多了些欲.望的色澤,教人無法抵擋。

「我不該……」他想將她推離,她如今是個孕婦,他不想傷了她,或傷了孩子。

「醫生說可以。」邵冰漾以食指按住他性感的唇。她臉紅心跳,覺得自己來說這種話,實在很不好意思。「我……我問過了,他說只要別太激烈,對孩子不會有影響。」

莫里森一愣,隨即攬住她。「真的沒問題?」

「嗯。」邵冰漾害羞地點點頭。「莫里,我……我想要你。」

聽見女人這麼說,還能忍住的,那真不是男人了。

莫里森立即拋開顧忌,一把將她抱起——他總是做得這樣輕易,即使她肚子裏有了孩子也一樣。

他把她抱到柔軟的沙發上,讓她平躺,然後起身解開領帶,道:「剛好,今天就來試試這新買的沙發堅固度如何。」

新買的沙發,嗯……很牢固。

這是邵冰漾「親身試驗」過後的感想。

在歡愛之後,莫里森吩咐傭人送來熱水,替她簡單清理了下身子。

為免傷到邵冰漾肚子裏的寶寶,他歡愛時很克制,卻令她有種連腦袋都要蒸發了的快.感,很是煎熬。

在高潮之際,兩人十指交纏,邵冰漾情不自禁親吻着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藉此傳達內心澎湃的愛意。

她不知道他感受到了沒有。

接下來,他們恢復了從前那樣的如膠似漆,沒有人再提及那天不愉快的事。

他心底隱藏了一些事,她知道,想聽他主動說出口,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若要問人,她想,這宅子裏的人對此不是不清不楚,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她吧。

邵冰漾並非想探知他的私隱,而是渴望了解他們之間的癥結究竟是什麼。

畢竟以莫里森對她的寵愛,說完全沒有一點愛情成分在裏頭,她覺得不太可能。

一個人愛不愛另一個人,那不是從嘴上、從表面上察知的,而是心靈的交會,眼神的交流。

邵冰漾這樣自我安慰地想。

所以,她想靜下心來,好好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這天是假日,邵冰漾在庭園裏散步,莫里森陪着她,夫妻倆加上肚子裏的兒子,懶懶地曬著太陽,有說有笑。

下午,莫里森的好友威爾遜來訪,仆佣們準備了一些餐點,找了個茂密的樹陰,三人一塊兒坐在樹下,享受野餐的樂趣。

威爾遜是意大利裔的英國人,說話幽默風趣,不拘小節,邵冰漾被他逗得頻頻發笑。

倒是莫里森不是很開心。

邵冰漾不解,問道..「莫里,怎麼了?」

「……沒事。」他別開臉,看着好友似笑非笑的臉,忍不住恨恨瞪了一眼,一副「你給我等著瞧」的模樣。

沒聽過中國人說,朋友妻不可戲嗎?

見狀,威爾遜哈哈大笑,邵冰漾則一頭霧水。

這時,艾利克斯前來,朝莫里森道:「主人,老爺來電。」

莫里森一僵。

聽說手機電磁波對爭婦和胎兒不好,所以莫里森陪着邵冰漾時,手機一向關機。

莫里森臉色不是很好看,說:「我知道了。」他親了邵冰漾額頭一下,站起身。「我去接個電話。」

「好。」

他一副不是要去接父親的電話,而是要上刑場的模樣。

這會兒,庭園裏僅剩她跟威爾遜,還有與他們隔了一段距離的仆佣們。

邵冰漾知道丈夫和公公的感情一向不大好,難免顯露出憂心。

威爾遜在一旁看着,沉默了會兒,忽然道:「你們感情很好。」

邵冰漾一愣,隨即笑了笑。「謝謝。」

家醜不可外揚,夫妻間的相處究竟如何,都不要讓外人窺知得好,這是邵冰漾在大家族裏長大,所學會的重要的事之一。

威爾遜吁了口氣。「我真的是放心了。莫里那傢伙,個性很奇怪,之前還說隨我追你……不過,如果真有那一天,也許我會這麼做。」

邵冰漾一愣。

威爾遜灰色的眸子裏帶着些戲譫,看着她蒼白的臉,攤開雙手一笑。「開玩笑的,莫里會殺了我的。」

我現在就想殺了你!無禮又自以為幽默的外國人!

邵冰漾心裏恨恨地罵着,卻又無法表現出來,只能跟着一笑,隨後又有點不甘心地道:「不會有那一天。」

「喔?」

邵冰漾改以中文說:「有也輪不到你!」

威爾遜自是沒有聽懂。「什麼?」

她揚起微笑。「我說,您想不想嘗嘗中國料理?」

威爾遜一聽,灰眸興奮的綻放光芒。「中國料理?當然好!我以前去中國的時候嘗過,真是美味得教人難忘,可惜歐洲很難找到正統的中式餐館,口味都很奇怪,我真遺憾!」

邵冰漾仍然笑着,但這會兒笑容里多了些陰森。「那我跟你保證,我們這兒的中國料理絕對是正統的。」

非常、非常正統,加了很多中藥,苦死你!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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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漾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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