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韓森從那一天送她回家后，就再也沒有找過她了，理所當然，過去那些甜蜜的午餐盯哨、貼心的下午茶，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跟他本來就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啊。」高若妘雲淡風輕的回答，站了起來走向洗手間。

她默默的走着，腦子裏全都是剛剛那些說的話，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擔心着他……擔心得心都酸了。

「走路不要看地上！」

突然，高若妘看到一雙男性皮鞋。

「難道有錢可以撿嗎？」

她抬頭，看見韓森一臉不悅的瞪着她。

「我……」高若妘好想跟他說些什麼，可是腦子裏一片空白，找不到適合的話開口。

「走路要看前面，如果撞到人跌倒了怎麼辦？」她已經是個孕婦，難道這點自覺都沒有嗎！

韓森為她不注意安全感到生氣，也為自己的雞婆感到懊惱。

他依然無法忽視她的存在，不管她的心裏是否有他，他依然在乎她！

「我……你—」他的關心讓高若妘心裏好開心，本想問他為什麼會跟董事長起爭執，卻被人打斷。

「韓經理！」業務陳課長快步跑了過來。「總經理在找你，好像很急，要你快點去樓上找他。」

「我知道了。」韓森看了高若妘一眼，邁步與她擦身而過。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昨天的事？聽說總經理很生氣……」陳課長皺眉，咕噥著慢慢走開。

留下高若妘一個人在走廊上，擔憂的望着韓森離去的背影。

晚上六點多，韓森坐在公司大門旁邊的花圃牆邊等高若妘，想跟她當面好好談一談。

他知道依她的個性，如果貿然在公司跟她談，她只會更生氣，去她家找她，她不一定會開門，所以直接在公司外面堵她是最快又有效率的方法。

一個禮拜了，她應該氣消了吧？是否理智了點呢？

下午那短暫的偶遇，她臉上的表情，讓他有了一絲絲的期待。

這幾天，因為她任性的提分手，讓他整個人都心浮氣躁起來，連鍾叔叔都說他太不尋常了，完全不像平常的他，居然公然在會議中跟自己老爸杠上！

下午，他就是被鍾叔叔叫進總經理辦公室開導一番，不過也同時讓他知道，他提出的企劃書，鍾叔叔其實很滿意，也會幫他說明頑固的老爸。

「喂，你坐在這裏幹嘛？」杜真舞笑得非常天真無邪。

「你怎麼會在這裏？」韓森微訝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下一秒就濃眉緊皺。

「找你啊。」

「走開，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他站起來，冷冷的瞪視着她。

若不是她說了無謂的話，今天他和若妘也不會鬧到這般地步。

「我不要。」杜真舞根本不在乎他臉上的拒絕。

韓森不再理會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邁開步伐準備走進公司，卻被她一把勾住手臂，狀似親昵，這情景讓三三兩兩下班走出來的百達員工都看個正著。

也包括高若妘和美英。

「若妘姐，你看！那個女人是誰啊？」美英訝異，轉頭看着她問。

「……不知道。」是那個跟他相親的女人。

韓森想要用力扯開杜真舞，卻因她說的話打消了主意。

「我知道你就算把我推倒在地上，一走了之也不怕丟臉，但這裏是百達製藥大門口，而我是前國大代表的寶貝孫女，你覺得你爸爸和我爺爺要不要面子呢？」

杜真舞雖然用盡全力緊緊纏抱住他的手臂，臉上卻依然笑得非常開心，想要讓周圍的人都誤以為他們兩人有多麼親昵。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韓森咬牙切齒的問。

「我說了啊，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想都不用想，他無情的回絕，連面子都不願意給她。

「那又怎麼樣？」杜真舞不在乎的笑着，那模樣讓周圍的人都覺得他們正在大庭廣眾之下情話綿綿。

他們親昵的模樣，深深刺傷了高若妘微微自卑的心。

看，他們多登對啊，那個女孩才是韓森真正該做的選擇……不論是家世背景或是外貌條件，那個女孩都比她更適合他。

「美英，我先走了，我跟朋友有約。」她對美英淡淡一笑，神情落寞的繼續往外走，她也很想避開他們，但這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

韓森跟杜真舞還在爭執中，看見朝他們走過來的高若妘，他慌了，及欲擺脫杜真舞。

「放開我！」

「原來你是百達的員工喔。」杜真舞放手了，看見她出現在眼前，就知道韓森不會走了。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高若妘向她微微點頭，只想快點離開。

「若妘！」韓森不想因為這個礙事的女人，而錯失跟她和好的機會。「我有話要跟你說。」

「韓經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上班再說吧，我現在真的有事，先走了。」她快速的往捷運站的方向前進。

「若……」韓森要追無奈手又被纏住。「放開我！」

「你追也沒用啊，看樣子她很聰明，已經自動放棄你了。」杜真舞臉上有着得意的表情，卻又多了一絲飄忽的失落感。「你們的愛情也同樣禁不起考驗嘛！」

「杜真舞，你鬧夠了沒？」韓森氣到不顧一切，用力甩開她，管他老爸或她爺爺什麼面子問題。「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喜歡你，相反的，只會讓我討厭你而已！」

「我說過我不在乎！」她又不是真的喜歡他，他對她有什麼樣的感覺，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她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尤其是像他們這樣門不當戶不對的戀人，她越有破壞的快感，因為她看了就覺得刺眼！

「我只要她，她只愛她一個人，不管她因為自卑想要把我推得多遠，我都不會放棄她，這樣你聽懂了嗎？」韓森低吼，臉上的表情既嚴肅又認真。「如果聽懂了，就給我滾得遠遠的，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不要你了。」被他認真的表情微微震撼到的杜真舞，像是想要抓住小辮子般的說着，卻又更像想要從他口中聽到什麼。

「她是放棄了，但那並不表示她不愛我，只要她愛我，我就有機會再擁有她！」

「……為什麼要堅持，你們註定沒有未來啊」她喃喃問著，眼神像在望着遠方，她的腦子裏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一個她此生沒有機會再見到的揮汗身影……

「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裏，還沒有努力過，為什麼要輕易放棄？」韓森不滿的瞪着她，才發現她的神情帶着茫然與彷徨。「就算努力了還是沒有結果，又怎麼樣？只要我們對彼此的愛都還在，就還有希望，總有一天可以得到家人的認同。」更何況，他的父母從來就沒有門第觀念。

杜真舞沉默了。

她努力過，真的，可是最後她還是放棄了，因為她無法違逆爺爺的專制、父母的威脅，比起兩人能相守在一起，她更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活着，所以她放棄了，雖然她好愛好愛「他」

「如果你懂得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懂得被自己所愛的人誤會有多痛苦，那麼你就應該知道我現在的感受，所以，請你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韓森不清楚她遭遇了什麼，但是看她的神情，也大概略知一二，只是他無法同情她，因為不管是什麼原因，是她和她的男人放棄了一切，所以她此刻才會有這般受傷的表情。

雖然他也正生氣着他的女人兩樣懦弱，但不同的是，他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男人。

只要他們彼此相愛，他們就應該要在一起，外面的紛擾只是他們相愛路途中的絆腳石，繞過去或者踢掉就可以繼續往前走。

高若妘和小玉相約在她們常常光顧的咖啡簡餐店。

燈光明亮，悠揚的輕音樂淡淡的飄散在室內，靠窗邊那一排都是沙發座椅，通常是客人的最愛，手腳慢的只能認分的坐中央桌位的硬椅子，而小玉早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她了。

「你好慢喔，我幫你點了你最愛吃的日式照燒雞和水果茶。」小玉從八卦雜誌里抬起頭。

「小玉，我該怎麼辦？」高若妘沮喪得快要哭出來了。

「怎麼了？」小玉疑惑的看着她。「你在公司出包喔？」

「……我和他分手了……」她本來就打算在今天將他們分手的事說給小玉聽，但現在她又不禁想傾訴自己的心情。「……可是，剛剛看見他們親昵的站在公司大門口，我卻受不了，心好酸好不舒服，但是我已經沒有立場可以說什麼了……」

從公司大門到咖啡店的這一段路程，她腦子裏全是韓森和那個女孩，光是他們親昵的站在一起，她就心慌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忍受，可是她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他們已經分手，她沒有資格。

然而越是這樣，她的心就越是無法平靜，整個心都慌慌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

想要搶回他，卻覺得自己不夠格，說好分手了，卻根本放不下……

「既然還愛他，為什麼要分手？」小玉輕輕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