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還以為來到騎射場,迎接她的會是齊御群的颯爽英姿,等看到擺在眼前的事實后,沈佑希發現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不遠處那張帥氣的臉龐確實掛着意氣風發的笑容,卻是對着環繞在身旁的各色佳麗。

眾星拱月的他若非先天就高人一等,恐怕早就被那片奼紫嫣紅給淹沒了!

「怎麼?不去看看三皇子要不要幫忙嗎?」朱定邦問著突然停下腳步的她。

「我想,我還是到一旁觀看就好,那裏人多,我擔心空氣稀薄、呼吸不易。」

花團錦簇的光景讓她完全沒有想靠近的慾望。

可一想到齊御群的「隱疾」,她就沒了罵他的慾望,有的只是深深的同情。

看出她對繼續往前興趣缺缺,朱定邦隨口道:「也好,去年競賽是在開陽國舉辦的,當時六皇子找來的廚子各個廚藝過人,回國后,三皇子直嚷着今年一定要扳回顏面,不如你去幫忙備膳吧!說不定能替咱們贏回面子。」

「好啊!」沈佑希求之不得的直點頭——要她做什麼都好,只要別讓她到齊御群身邊去就好。

「還有,記得別亂跑,依往年的慣例,今日會請來不少姑娘以增添熱鬧,我怕人多紛雜,你會有危險。」認定她不是歹人後,朱定邦開始會關心她。

「我明白,謝謝朱先生。」唇角牽起一抹笑:沒再多看齊御群一眼,她便往鍋碗瓢盆彙集處走去。

與相熟的廚子、廚娘們打過招呼,她興緻高昂的想捲起衣袖幫忙。

「丫頭!難得開陽國六皇子到訪,你要不要小露幾手,替咱們爭一口氣?」一名廚夫將手裏捏著的麵糰丟給沈佑希。

「是啊!我們還在討論你上哪裏去了呢!你的拿手菜向來與咱們大不相同,不如今日讓你表現表現如何?」另一名廚娘附和。

他們以為沈佑希只是齊御群身邊的一名尋常侍女,是因特別善廚而被賦予負責主子飲食的重責大任。

「我倒是不介意獻醜,但得先讓我看看食材有什麼。」一眼瞥見其中的雞肉、柳橙與蜂蜜后,她靈機一動,「來做橙汁雞排好了!」

早已習慣她說出口的凈是些令人費解的菜名,眾人沒多置喙,只是任由她去變戲法。

不久,一股酸甜混雜的果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惹得他們紛紛停下手邊的活兒,往香味的發源處聚集而去。

「這就是所謂的什麼橙汁排嗎?」

「是橙汁雞排。」沈佑希微笑糾正。

「好香喔!」

「嘿!這可是我在家鄉最喜歡吃的一道菜,它可是好吃又很容易做。」

「可以吃看看嗎?」一名丫鬟心癢難耐的伸出手。

卻被旁邊的廚娘打了一下,「你是嫌命太長,還是活得不耐煩了?主子都還沒動手呢!輪得到咱們嗎?」

「沒差啦!我做的分量不少,不必擔心他們沒得吃;再說,待會兒不夠上菜的話,還有你們做的呢!」沈佑希爽快的將淋上香甜醬汁的作品端到他們面前,「你們願意賞臉的話,就試試吧!」

「真的嗎?那就不客氣了!」

「嘩!好好吃的樣子!」

「從沒看過這玩意兒呢!」

眾人品嘗過後,除了嘖嘖稱奇,更是讚不絕口。

「好特殊的香氣!你們在吃什麼?在下可有榮幸也一飽口福?」一記含笑的男性嗓音加入他們。

只見一張笑盈盈的俊朗面孔映入眼帘,沈佑希正猜測着他的身份,眾人已紛紛行禮。

「六皇子。」

「見過六皇子。」沈佑希也客氣的朝那名翩然俊雅的男子行禮。

「這道菜是你做的嗎?」盯着她手中的瓷盤,秦浩彥好有興趣的問。

「正是拙作。」她俏皮笑道,對於一臉和煦的他,沈佑希很有好感。

「能嘗嘗嗎?」不曾聞過的香氣讓他心生好奇,也跟着食指大動。

「當然沒問題,六皇子不嫌棄的話,就請嘗嘗吧!」她巧笑倩兮。

這一幕恰巧被遠在十餘尺外的齊御群撞見,讓他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笑顏倏地一斂。

「你說這道菜叫什麼來着?」吃下第一塊后,秦浩彥驚奇的又拿起第二塊。

「是橙汁雞排,以柳橙和蜂蜜等材料做出來的。」沈佑希簡單解釋。

「香酥滑嫩的雞肉帶着酸酸甜甜的奇妙滋味,真是令人意猶未盡……沒想到三皇子府里還藏了這麼一個善廚的俏姑娘,果然是卧虎藏龍。」含笑的雙眸熠熠生輝。

「看來我不小心在這道菜中加入太多蜂蜜了。」沈佑希頑皮道。

這也是她喜歡做菜的原因——每看見他人因吃了她做的菜而露出愉快、幸福的表情,她就會感到無比的滿足。

「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此時齊御群已趕到,他陰鬱的瞳眸直鎖著沈佑希。

「不是你宣佈休息一會兒嗎?在你忙着和群芳打情罵俏之際,我難道就不能來祭祭五臟廟嗎?」秦浩彥無辜的問著臉上帶笑,眼底卻完全不見笑意的好友。

「那些美人都是特地為你準備的,怎麼今年你一反常態,未對任何一位示好,難道她們都不符合你的脾胃嗎?」

秦浩彥朗聲大笑,「你非得在這個節骨眼破壞我的名聲嗎?」

「你若真這麼惜名,先前就不會不斷以飛鴿傳書提醒我,要我精挑細選來到場邊觀戰的姑娘們了。」齊御群冷哼。

「我改變主意了,或許在這裏好好享受美食也不錯。」秦浩彥看着正要回去繼續忙碌的沈佑希,笑吟吟道。

好友的熱切眼神讓齊御群的笑意更是僵了幾分,「這些粗茶淡飯,你吃得慣嗎?」

「粗茶淡飯?」在沈佑希沉下小臉的同時,秦浩彥則是噙笑道:「在我看來,這位姑娘的手藝已足以與御廚媲美了,若你還要嫌棄的話,不如將她給我如何?反正你這裏應該是人才濟濟,少她一個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你那裏難道還缺下人嗎?」齊御群強笑着。

「下人是不缺,倒是缺少色藝雙全的侍女,倘若你肯割愛,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察覺到好友的眉頭愈鎖愈緊,秦浩彥笑得更開懷了。

瞪着你一言、我一語的兩個男人,沈佑希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他們是將她當成什麼了?她是可以買賣交換的貨物嗎?

「等等……」她自覺該是挺身自衛的時候了,若是再不出聲,說不定下一刻這筆生意就這麼成交了!

但齊御群沒給她說完的機會,「如果你堅持的話,我當然是無所謂,不過這丫頭的性子,你不見得領受得了。」

這個該死的人!沈佑希氣得握緊拳頭,就算她平常對他不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他也沒必要在遠道而來的貴客面前這麼不給她面子吧?

瞥了暗自主悶氣的沈佑希一眼,秦浩彥的目光顯得更有興趣了,「能讓好風度的你這麼說,我倒真想領教領教。」

若是在平時,齊御群說不定早就答應了,但這一刻,他竟遲遲無法點頭,就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為何。

等了老半天仍然得不到任何回應,秦浩彥笑容可掬的轉朝沈佑希下手。「你呢?要不要考慮考慮?反正你主子身邊美女如雲,不會在乎少一個的,再說到我舍下的話,我可捨不得讓你這樣灰頭土臉,太暴殄天物了。」

以齊御群的聰穎敏銳,不會看不出好友眼底那明顯的諧謔,但此刻他卻僵著問:「你這話的意思是我虧待她了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丫頭也算是天生麗質,又擁有極佳的手藝,若是能好好打扮的話,相信會十分出色……」

「好了,這些都不重要,以後再說吧!」齊御群一個箭步擋在沈佑希身前,瞅著顯然已忘了今天的目的對手,「你休息夠了嗎?我手癢了,咱們才比完騎射,接下來就此劍術如何?」

「就依你!」答應的同時,秦浩彥不忘信手又拈來一塊橙汁雞排送入口中。

「記住你的身份,別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齊御群忍不住白了嘴巴一直動個不停的好友一眼。

「哎呀!我在你面前向來都是肆無忌憚的,再說,你幾時開始會在意這種小事了?」

「從你方才騎射贏我的那一刻起。」皮笑肉不笑的橫了一眼秦浩彥,齊御群昂首闊步走了。

「姑娘,待會兒就要比劍了耶!這可是你家主子的強項,一直以來,我的戰績都是輸多勝寡,你能為我祈福嗎?」

「祈福?怎麼做?對天祝禱嗎?」沈佑希一直垮著的小臉終於換上新表情。

「不是。」隨意將手在錦衣上抹了抹,秦浩彥將腰間的佩劍遞到她面前,爽朗笑道:「喏,將你發上的青絲帶系在這把劍的劍柄上就行了。」

「就這樣?」

「就這樣,很簡單吧?」

「你沒事把女人的髮帶綁在劍上做什麼?」

「咦?你不是早就走了嗎?」秦浩彥奇怪的看着去而復返的齊御群。

「本來是那樣沒錯,但……你這是哪門子的祈福方法?聽都沒聽過,所以我回來不恥下問,可以吧?」俊唇扯出笑。

「當然。」秦浩彥回以粲笑,「不怪你不知道,因為這是我們開陽國的傳說——據說若是在出戰前能得到心儀女子青絲上的髮帶,並綁在劍上,就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咧!」

「你幾時相信起這種無稽之談了?」齊御群訕笑着,「再說,傳說明明說是要心儀女子的髮帶,你這種隨便湊和的也能奏效嗎?真是可笑!」

「為何不行?我以為你也跟我一樣,是相信一見鍾情的人。」秦浩彥輕笑。

「你……」齊御群聞言,不禁為之語塞,「算了……若你真覺得這樣有意義的話,那你就慢慢綁吧!我先到前方去等你。」黑眸朝天一翻,他有些受不了的走了。

「就算不相信,也不需要這麼不以為然吧!」沈佑希朝他吐吐舌,扮鬼臉。

一旁的秦浩彥則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摯友這般反常呢!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三皇子,您沒事吧?」在床邊監看大夫們替主子診治傷勢,朱定邦難掩心焦的再次問道:「要不要屬下進宮請太醫?」

「不必了,屆時父王又要問東問西,麻煩!」

是的,劍術一向過人的齊御群這回不知怎地,竟在陰溝裏翻船,敗給一直是他手下敗將的秦浩彥。

直到現在,他仍不確定自己是如何受傷的,只記得那條碧綠色髮帶在風中飄揚……

「但您受傷不是小事……」

「放心,不過是輕傷罷了,若是真的不行的話,我會說的。」瞥見門外有道纖細身影逐漸靠近,齊御群很快的下令,「好了,沒事了,你們先退下吧!」

「但您的傷處尚未包紮完畢……」

「讓她做吧!」剛毅的下巴朝恰巧進入的沈佑希一頂。

眼見主子的臉色不容辯駁,朱定邦乖乖的領着大夫們退了出去。

「你過來。」齊御群的臉上完全沒有平日的戲謔神情。

沈佑希認命的朝他走去,開始替他處理傷處——這裏就只剩他倆,難道她能期望他會自己動手處理傷口嗎?

話說回來,幸好以前上護理課時她還算認真,否則現在會是手忙腳亂吧!

說也奇怪,受傷的人明明是他,她卻覺得好痛,唉!她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

「為什麼?」

粗嗄的嗓音打破了他們之間不正常的沉默——說不正常是因平日他們之間總是唇槍舌戰、互不相讓;但此刻,她卻是出奇的安靜,就連一句揶揄都沒有。

「什麼為什麼?」包紮完傷口,沈佑希接着替他拭去傷處附近沾染的血跡。

「為什麼將青絲帶給他?」望着她靈巧的小手,齊御群不由自主的皺眉。

「您有說不行嗎?」她奇怪的橫他一眼,「六皇子都開口了,加上那條髮帶又不值幾個錢,給他又如何?」

「他說要,難道你就不能拒絕嗎?」

「我可以拒絕嗎?他可是遠從開陽國來的貴客……」

「他是貴客,難道我的身份就不及他嗎?但你對我倒是很擅長拒絕。」

「您是怎麼了?」沈佑希不明白他怎會突然跟她討論起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我……」頓了頓,齊御群有些惱怒道:「因為那條該死的絲帶讓我分心!」

「聽說您武藝過人,我以為那條小小的絲帶應該不至於會影響到您才是……」

「從結果看來,我顯然是被影響了不是嗎?」

「您不會連比劍落敗都要怪到我身上吧?」奇怪,她不記得齊御群之前有這麼不可理喻啊!

「你……」齊御群抿著唇,突然不知該對她,還是對自己生氣!

是,那條絲帶對他而言確實是微不足道,但為何他還是會因它而受傷呢?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此時,門邊傳來一道聲音——

「三皇子,雲織坊的綺綉姑娘到了。」

「讓她進來吧!」深吸一口氣,齊御群重新倚回床邊。

「我先出去了。」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的沈佑希站起身。

不料,齊御群卻喚住她,「站在那裏不準動,她們是來替你量身的。」

「量身?」沈佑希感到疑惑不已,「我以為她們是……」

「雲織坊可是城裏首屈一指的綉坊,綺綉更是裏頭手最巧的綉女,今日我讓她帶着幾名丫鬟來替你裁製衣裳。」知道她又想入非非了,齊御群指著為首的翠衫女子介紹道。

「可為什麼要替我量身?我不缺衣服啊!」

「我不喜歡你那身衣裳。」他毫不猶豫道。

「這身衣裳哪裏不好?很輕鬆自在啊!」

「今日開陽國六皇子說的話你沒聽到嗎?你的打扮讓他誤以為我都是這麼薄待下人的。」

「這裏哪個廚子不是這麼穿的?難道您還能期待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嗎?別的姑娘可以身着綾羅綢緞,那是因為她們的任務就只是陪您玩樂;其他侍女能妝扮得光鮮亮麗,那是因為她們的工作就只需要灑掃庭院;但我不一樣,您以為每天要張羅三餐的人能不蓬頭垢面嗎?所以替我裁製新衣只是多此一舉。因為很快就會弄髒了。」

她的振振有辭讓齊御群無從反駁,但心意已決的他當然不可能因她的三百兩語而打消,「總之,今後你在穿戴方面不得馬虎,就算衣裳弄髒也無妨,再多做幾套就是了。」

這一刻,沈佑希突然想到齊御群會這麼陰陽怪氣的可能原因了。「您該不會是因六皇子說捨不得讓我灰頭土臉就這麼大費周章吧?他不過是在說笑罷了,我以為您應該聽得出來。」

說穿了,他就是不服輸的心態在作祟,不過這也可想而知——他是這麼的心高氣傲,應該很不喜歡屈居人下的感覺。

齊御群隱約明白真正的原因可能不只如此,但他拒絕細究,只是一個勁的道:「他向你要髮帶,你可以毫不猶豫的給出去;我不過是讓人替你裁製幾套衣裳,你卻堅持拒絕,為何會有這麼大的不同?」

「這兩者可以相提並論嗎?我以為我們在討論的是這件事的必要性。」他那是什麼怪邏輯?

「你忘了,我說過,我說向東,你就不可以往西……」

「好啦!我知道了,您想怎麼做都隨您吧!」反正浪費的又不是她的銀子,他高興就好,她不要再有意見了,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見她屈服,俊顏終於出現笑意。

而就在沈佑希被量身之際,齊御群則是盯着她沉思,半晌后對着面露羨慕的綺綉道:「她適合素雅些的衣裳,不需要太花枝招展。」

「那麼這本請三皇子過目。」綺綉淡笑着取出一本畫冊,「這裏頭所繪的是民女近日才構思出來的衣裳,尚不曾有其他人看過。」

「很好。」齊御群微微一笑。

相較於其他人的一臉羨慕,沈佑希則是皺着眉問:「我是您的娃娃嗎?」

「當然不是,有哪個娃娃像你這麼不聽話的?再說我對你好,難道不好嗎?」

他隨意問著。

這個問題卻是問住了沈佑希,也讓她不期然的想到——他身邊的女人雖然多如過江之鯽,但仔細想來,他待她們都是溫言軟語、溫柔體貼,並無太大不同,這若非意味他過度博愛,人人都好,就是她們在他眼中其實並無差別……

而真正的原因會是哪一個呢?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黑眸終於離開畫冊。

「沒什麼。」她像個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般,紅著臉道:「我只是在想……雖說您家財萬貫,但三不五時要替那麼多姑娘添制新衣,應該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吧!」

「事實上,你還是第一位讓三皇子這麼做的女子呢!」綺綉忍不住補充,語氣充滿了羨慕。

她也曾對齊御群痴迷不已,但在判定這個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男人是不可能真心喜歡上任何女人後,她決定退居到朋友位置,免得傷神又傷心,可如今看來,她似乎錯了……

「是嗎?」沈佑希一怔。

她與齊御群之間就只有主從之別,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因為愛面子而替她添制新衣,完全不覺得背後會有其他原因,然而綺綉簡短的幾句話卻意外在她的心湖掀起一股不平靜。

「多嘴!」齊御群瞥了綺綉一眼,鎮定的對發愣的沈佑希說:「好了,我全看過了,這裏頭的衣裳都不錯,你就自己挑吧!挑完快去備膳,我快餓死了。」

「您說什麼?」他的態度轉變之大,讓沈佑希完全無法適應。

「我說,我因為那條該死的髮帶而不小心成了傷者,你難道不該更仔細的照顧我嗎?再說我可不像某人,非但將那盤橙汁雞排吃得一乾二淨,此刻還毫無愧意的在外頭大快朵頤,完全沒有傷了人後該有的懺悔或是反省態度……」

「好像是您說這點小傷沒有大礙,叫他不必大驚小怪,儘管留在外頭先用午膳的吧……」奇怪,他受傷的部位明明是手臂,怎麼好像連大腦都被波及了?連自己說過什麼話都不記得。

「你……算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你快選完衣裳,我好餓!」

先前還笑人家六皇子是餓死鬼投胎,現在的他好像也好不到哪裏去——當然,這些話沈佑希只敢放在心裏想,沒敢當着綺綉等人的面說出口。

「您想吃什麼?」檢閱著畫冊,她一邊訝異於古代竟也會有類似服裝目錄的東西。

「橙汁雞排。」想都沒想便道。

「還有呢?」

「沒了。」

「沒了?」她訝異的看着他,以前他會洋洋洒洒念上一大串,今天是怎麼回事?「您不是喜歡松鼠黃魚、酸辣高麗菜、佛手白菜、蔥油雞……」

「不要!我今天就只想吃橙汁雞排,所以記得多做一點。」

「只吃同一道菜不會膩嗎?」

「某人狠狠吃掉一大盤都不膩了,我為什麼會膩?」

至此,沈佑希終於明白為何在得知橙汁雞排被秦浩彥全數吞掉時,他的臉色會那麼難看了——因為他連一口都沒吃到!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更加深他非嘗到不可的決心吧!他孩子氣的舉動突然讓她覺得既好笑、又可愛。

「你笑什麼?」望着梨窩淺現的她,齊御群的眸中除了不解,更有一絲異樣的光芒。

「沒什麼。」她搖頭。

「那還不快去!」

「我順便去問問六皇子還需要什麼……」

「外頭有那麼多廚子、廚娘負責伺候他,你還擔心他會吃不飽嗎?現在。你只要負責做我的橙汁雞排就好。」

「可是來者是客……」

「我已經非常盡心儘力在招待他了,你再去幫忙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他毫不留情道。

「知道了啦!」橫了講話完全不加修飾的他一眼,沈佑希抿唇離去。

不過說也奇怪,他指定只要吃她做的菜,她竟感到很高興……意識到這一點時,沈佑希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

有別於滿心疑惑的她,後頭的齊御群則是不自覺的緩緩綻出笑意。

「快點起來!」極具磁性的嗓音響起。

「不要吵啦!我好想睡……」沈佑希反射性矇著頭,試圖隔絕那道不斷在耳畔嗡嗡作響的聲音。

「但今日父王與麗妃在御花園舉辦賞花宴,我不能不去,再說你先前不是一直很希望我帶你進宮嗎?怎麼?難道你現在不想去了?」

「想……可是我現在更想睡覺,能不能改天?」她困得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不行!你是我的貼身侍女,我到哪裏,你就到哪裏,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

「如果您只是想帶人出門助長威風,隨便找一個就行了,反正您的侍女那麼多,是不是我去有差嗎?」含糊的咕噥著。

「你是在吃味嗎?」迷人的薄唇因為這句話而高高揚起,「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這話果然成功嚇跑了沈佑希身上的一半瞌睡蟲!「您說什麼?」只見她一骨碌的翻身坐起,杏眼圓睜的瞪着面前含笑的俊顏。

「我說,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她猶帶着睡意的臉龐看起來十分可愛,令齊御群心底突然萌生一親芳澤的衝動。

「當然不可能!」她矢口否認,「是我還沒睡醒,還是你在作夢?」

甩甩頭,沈佑希不太能理解她怎會一大早就看到冤親債主出現在眼前,但半刻后,記憶便陸續回到她的腦海……

「好了,快起來,再晚就遲了,我不希望讓父王久候。」他催促。

「真的不能改天嗎?」倦意襲人,沈佑希很想再次倒回床上。

「看來你似乎比較希望我親自替你更衣?」齊御群泰然祭出最快的方法。

果然,沈佑希立刻直挺挺的坐起!「您似乎很喜歡趁火打劫。」她沒好氣的橫他一眼。

「現在才擔心這些不嫌太晚嗎?昨夜是誰來敲我房門的?」齊御群揶揄的笑着,看來心情很好,只因前一晚他終於發現剛烈倔強的她原來也有小女人柔弱、惹人愛憐的一面。

「我說了,那是因為打雷的緣故!誰曉得你們這裏的雷聲這麼可怕。」是的,她沈佑希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恐懼的就是雷聲,特別是夜裏的雷聲更是讓她膽戰心驚、惶惶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似的,因此,每每在那樣的夜晚,她都得拉着人陪才睡得着。

然而在這裏,昨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頭埋在被窩,神經緊繃的祈禱一切快點停止,但隆隆的雷聲偏偏一陣接着一陣,沒完沒了似的,差點將她給逼瘋!

經歷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她咬着唇、拉下臉,飛快跑去敲離她最近的齊御群的房門,拜託他暫時讓她待在他的房中。

當時他頗感訝異,但仍是讓她進門,並表示可以將床讓給她,是她不顧他的三令五申,硬是堅持坐在窗邊,就著燭火隨意翻看着他房內僅有的幾本書,打算撐到天亮。

不過到後來,她只記得眼前的字愈來愈模糊,景象也愈來愈不清楚……

直到齊御群不斷鬼叫,要她一起進宮的聲音傳來,她才重新醒來;話說回來,昨晚是他抱她上床的吧?那他又是睡在哪裏?

「你的神色好古怪。」齊御群發現她白凈的臉蛋時而鐵青、時而發紅,「該不會是又誤以為我佔了你的便宜吧?」

「您怎會知道!」他會讀心術嗎?

「你有什麼是沒寫在臉上的?」他調侃,「不過我都還沒說,昨夜我差點以為是你故意在找機會接近我呢!」

「您的妄想症……不,或許該說是大頭症又開始發作了嗎?」她冷聲問。

這傢伙會這麼的自以為是,那些將他捧成天神的女人們至少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別再胡言亂語了。」看着她輕蔑的表情,想也知道沒好話,因此齊御群懶得請她解釋她話里的意思,「現在你最好快點起身更衣,否則我就要讓其他侍女進來幫忙了——若你不介意其他人知道你昨晚是睡在這裏的話,我是無所謂啦!」

「等等!我起來就是。」沈佑希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這傢伙愈來愈知道她的弱點了。

雖然她的反應是他要的,但見她那麼害怕與他扯上關係,齊御群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沒有察覺到默然不語的他不太對勁,沈佑希自顧自道:「我先回房更衣了。」

「進宮不是小事,不準再像平常那樣只梳兩條辮子,待會兒我會讓人去替你梳妝打扮,一刻鐘后,我要看到你美若天仙的出現。」

「您這是故意強人所難嗎?」星眸朝他一瞥,「我怎麼可能跟那四個字扯上關係?您忘了,曾經有人跟朱先生說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老說我風度欠佳,沒想到你也很喜歡記恨嘛!」回視她剛強的玉顏,齊御群不疾不徐道:「我是說過那樣的話沒錯,不過我忘了告訴你,我一直也很想知道「天底下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句話究竟是不是放諸四海而皆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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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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