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專註的目光讓東方雪雙頰生燙，心底莫名亂糟糟的。從來沒有人這樣看過她，更何況還是個男人。
「我好很多了。」閃避他的注視，她意有所指道。
略顯嬌羞的神態，震回了皇甫胤的心神，也對自個兒無禮的舉動感到訝異。
鬆開扶着她肩頭的手，他主動的退開一步。
看出他刻意避開的舉止，東方雪對他的好感又增添一分。
佳人微笑的樣子真的很美，動人得讓人移不開目光，只是依他的身分，實在不該這麽放肆。
他深吸口氣，笑道：「在下皇甫胤。」
「東方雪。」
「雪……東方姑娘。」驚覺到自個兒失禮，皇甫胤連忙改口。就算他們是熟識，未經她允許，就不能喚她閨名，更何況這只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胤爺。」她輕喚。本來她是想跟他說，他喚她雪兒就好，可是轉而一想，這樣會不會顯得她沒有女子該有的矜持？
皇甫胤瞧她似乎有話要說，正想開口問，由遠而近傳來捉人的嚷嚷聲，以及雜亂的腳步聲，可見王允派了不少人來捉她們主僕，說不定街道上都是王允的手下，王允這人最會做這種瓮中捉鱉的事。
東方雪瞧他微笑神情倏轉嚴肅，不用問也知道那些呼嚷聲是針對她而來，正想問他要怎麽做才好，溫熱的氣息在她猝不及防下朝她襲來，下一瞬間，熱燙的唇覆蓋在她的柔唇上，阻止她出聲。
更可惡的是，他竟然以他高大修健的身軀壓住她嬌小的身子，徹底的讓她無法動彈，完全的困住她。
她瞪大眼，一時間無法反應，只有一種感覺，他的唇好燙、好熱，壓迫的感覺讓她快要無法呼吸。
大漠兒女雖比南方女子來得開放，但那也只是大方的和男子談話、聊天，可不是隨隨便便讓男人輕薄。
想說話，卻無法，想推開，卻無力，讓她又氣又惱又急。
難不成她看錯人了，躲過老色胚的惡行，卻又陷入另一個陷阱？
佳人的香唇，甜美得讓人無法自拔，撩撥著已經在極力剋制自己，千萬別變成禽獸的皇甫胤，加上她身上傳來好聞的淡淡馨香味，有一瞬間，他幾乎忘了放肆吻她的初意。
「你們有沒有……」數十名士兵看見眼前的親密情景，全都鴉雀無聲，目不轉睛瞪看着吻得渾然忘我的男女。
「嘖，作風還真開放。」一名年紀稍長的士兵率先回過神，搖頭呼嚷。
「走啦，別打擾人家的好事。」另一名年輕的士兵，乍見這火辣擁吻，不免臉紅心跳，只想趕快走人。
「也是，小倆口忘我到早已忘了這是在大街上。」
笑聲鬧語逐漸遠離，直至聽不見，皇甫胤這才不甘願的離開她的唇，歉語未出，一記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臉上，留下五道紅痕。
這回換皇甫胤瞪大眼，他長這麽大，頭一次被人打，而他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本想質問她，但見她粉臉羞紅，氣喘吁吁，無法說話，憐惜之情油然而生，語氣不禁放柔的問：「你沒事吧？」
東方雪抬起臉，惡狠狠的瞪着他。剛才那一巴掌，使盡了她全身的力氣，讓因中了迷藥而有些虛弱的她，差點站不住腳。
閃閃發亮的眸子，因為憤怒變得更為明亮，讓皇甫胤一時間竟閃神。好美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
「卑鄙！」東方雪咬牙切齒吐出兩個字。剛才她還覺得他是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是小人一個，竟敢輕薄她！
皇甫胤愣了愣，頓時明白她怒火舉止下的指責之意，不管怎麽樣，唐突佳人就是他的不對。
「姑娘，我不可能為了救你，暴露自個兒身分招來禍端。」王允是一定要除去的，但是時機未到，若現在就正面與他為敵，只會讓王允心生警戒，那他這些年來的計劃就白費了。
語重心長的話讓怒火中燒而失了理智的東方雪，倏地降了火氣，理智也漸漸回籠。
先前她曾派紫煙去查王允這號人物，才知道王允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丞相，可謂權勢傾天。
也正因為如此，橫行霸道的王允，自以為在日月城內無人敢動他，白日才會被紫煙狠狠教訓一番。
若讓王允捉到敢救她之人，下場必定很凄慘。
思及此，東方雪怒火全消，加上他俊臉上明顯的五爪紅痕，不禁心生愧疚。人家可是冒着生命危險來救她，雖然他剛才的舉止很過分，也很欠打，但他是為了救她才會這麽做的。
「對不起。」
尷尬的表情，真誠道歉的語氣，讓皇甫胤很難對她生氣，但是……
「這是我頭一回被甩耳光。」還很痛。
東方雪笑得更尷尬，瞥了一眼俊容上的紅印，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撫上她剛才氣怒下的傑作，「對不起，很痛是吧？」
柔柔軟軟的小手在他臉上磨蹭，皇甫胤本想抬手揮開，但他卻揮不開，她的氣息帶着一股他曾經熟悉、眷戀，而如今卻不再的味兒。
皇甫胤發愣的神情讓東方雪覺得奇怪，「你這樣看着我，很奇怪耶。」雖然同樣都帶着專註的目光，但這回卻帶有一抹讓人心疼的感傷情緒。
「你好像我娘。」記憶中，娘也是這麽溫柔的撫着他。
「你太過分了，我有這麽老嗎？」瞧他默然不語，凝重的表情，像是在想什麽似的，東方雪沒好氣道：「這麽賴著娘親，不會回去找她啊？」
皇甫胤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娘在我十歲時就走了。」
東方雪一臉尷尬，「對不起。」她又說錯話了。
皇甫胤見她一副不自然樣子，笑道：「你何錯之有，別放在心上，更何況我本就不該說你像我娘，難怪你會認為我在笑話你。」除了娘親外，她是第一個敢撫他臉的女人。
他的寬容讓東方雪更愧疚了。「我……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好好謝你。我該回去了。」不好意思再面對他，她只好轉移話題。
「你不能回客棧。」皇甫胤擋住她的去路。「王允沒捉到你，必定會派人在客棧守候，你回去等於是自投羅網。」
「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法子。」說她是初生之犢，天不怕地不怕也好，說她不知死活也可以，她的人生沒有逃避兩字。
她很勇敢，只不過稍嫌魯莽，卻也不至於讓他討厭。
皇甫胤微微一笑，「逞一時之勇，不能解決問題，日後有的是機會教訓王允。再說紫煙姑娘的下落，我的人尚未回報，也不知道是安還是險，更別說此刻街頭巷尾全都是追捕你們的士兵。」
東方雪沉吟片刻，決定聽從他的話。「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先到袖珍樓暫避風頭。」
「好。」
睡眼惺忪的高夫人踏進雅房，見到皇甫胤帶來的女人，瞌睡蟲全跑光了，再聽到東方雪要留在這，整個人差點跳起來。
「胤爺，你是想讓袖珍樓關門大吉嗎？」高夫人睜大杏眸，看着白日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當眾教訓王允的丫頭。聽說王允醒來後，氣得吹鬍子瞪眼睛，誓死要捉到東方雪。
「高夫人，我無意讓你關門大吉，我走就是。」不待皇甫胤開口，東方雪說完話，轉身要走。因為她一時貪玩，已經害得紫煙同她受苦，沒必要再多害一個人。
「慢著！」高夫人連忙攔住她的去路，「這麽禁不起玩笑話，我說笑的。」開玩笑，人是皇甫胤帶來的，就算袖珍樓真會被王允給拆了，她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霉。
「是玩笑話也好，是真的也罷，我本就不該替人添麻煩。」東方雪真心道。
「開門做生意就是要銀子滾進來，若要銀子滾進來，難免會有一些麻煩事，若我這也怕，那也怕的，袖珍樓早就關門大吉，你不用想太多。」
「可是……」
「高夫人性喜捉弄人，別在意。」皇甫胤打斷東方雪的話，笑道：「你留在這我也放心。」
溫柔的眼眸，微笑的俊容，關懷的語氣，交集成一個迷惑人心的漩渦，讓東方雪不由得點頭答應。「好吧。」
「高夫人，東方姑娘就勞煩你了。」
「胤爺，我們是什麽交情，說麻煩太見外了。」高夫人笑呵呵的，媚眼在皇甫胤和東方雪身上轉呀轉，看起來好像有什麽事情會發生。嘻，這下子有好戲可看了。
皇甫胤正欲開口，一名黑衣男子走進雅房。
「人呢？」瞧聶靖臉上有着明顯的五道傷痕，分明是被人抓的，該不會是紫煙的傑作吧？這位姑娘脾氣似乎不怎麽好。
「紫煙姑娘救出來了，不過她受了點傷，現在外頭全都是王允的人，屬下便將紫煙姑娘安置在安全之處。」聶靖冷冷道。要不是主子有令，要他將那個凶如惡叉的姑娘救出來，他真想放她自生自滅。
「紫煙姊姊傷得很重嗎？」東方雪緊張的問。
「只是小傷。」這位姑娘就是那個凶如惡叉的女人所要保護的人？
「聶靖，縱使是安全之處，也別放紫煙姑娘一人在那。」聶靖的表情雖和平日一樣冷漠，但他可以看得出來，聶靖十分不想去。
縱有千百個不願，但主子的命令必得遵從。聶靖朝他頷首後，轉身離開袖珍樓。
看着聶靖消失在門外，東方雪愈想愈生氣，早知道王允那個老色胚這麽無恥，她就不該阻止紫煙教訓他。
「該死的老色胚，我絕對要給他一個教訓。」再也忍不下這口氣，東方雪邁步要走──
「別輕舉妄動。」皇甫胤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衝動的舉止。
沒注意到他逾越的舉止，東方雪微微側過身子，反握住他手腕，笑問：「你會幫我吧？」
皇甫胤不動聲色的瞧了眼她無意中流露出的信任，微笑反問：「你要我怎麽幫？」
「你只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
看着她滿是祈求的眼眸，就算知道此時教訓王允是早了些，他卻不願意見到她失望的神情，「我答應你，不過你要讓我知道你想怎麽教訓。」
「去了不就知道。」
她那微笑中帶着頑皮的惡作劇光芒，深深的吸引住皇甫胤的目光，「好，我們現在就去找王允。」
東方雪點頭，跟在他身後走。
被晾在一旁，像是完全被人遺忘的高夫人，看着他們的互動，只覺得──好噁心，雞皮疙瘩都快掉滿地。
胤爺似乎忘記了他的身分，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正等着他迎進門。
唉，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更何況是太子身分的胤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