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也是！」司機小張大聲附和。

「除了我和小張，更有許多主管都願意和總裁同進退！」

他幸得身旁這些忠心下屬的跟隨，這是他重要且唯一的資產，明天過後會是怎樣的光景，封騰人期待地揚起唇角。

賓利才剛開出封家大宅，就看見巧巧和她的小摩托車在外頭等待。

巧巧在十七樓知道封騰人又被叫去主屋后，想都沒想直接殺上陽明山，她沒想到要用什麼方法見到封騰人，也沒想到要怎麼樣做才能救出他，但只要想到上回他由主屋回來時那種憔悴和心傷，巧巧實在不舍，說什麼也忍耐不住。

賓利停了下來，巧巧沖了過去，封騰人下車。

巧巧在他面前站定，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他陰暗的世界像開啟了一盞燈，他看着巧巧嬌小的身影，白皙無瑕的臉龐、清澈的眼瞳，她皺着眉，一臉擔憂，為他而擔憂。

封騰人看得痴了，空蕩蕩的心彷彿漸漸被填滿……

「喂，你不要緊吧？」巧巧握住他的手，才碰到他，眉頭就皺了起來。「哇，你的手好冰哦，裏面冷氣開很強嗎？太離譜了，外面氣溫三十度耶，你的手居然這麼冰？太誇張了……」巧巧笑了，以兩手包住他的手，輕輕搓摩。

封騰人不語，只是深深地、靜靜地看着她，然後噙著清朗的笑容，有失有得，或許他失去母愛，失去過去的光環，但他擁有的卻是他從沒想過的愛情，老天爺果然還是善待他的。

封騰人將巧巧攬進懷中，緊緊抱住，像是要將她融進身體里一樣，他俯身狂亂地吻住她的唇，激動地低喚着她的名字。

「巧巧。」

一如以往，她是他的安定劑，聞着她熟悉的馨香，感受着她的體溫，所有的浮躁怨懟再次被撫平。

奪位之爭進入拉鋸戰，更多人透過關係和在日本休養的老董事長說明陳情，當然都希望老董事長能親自出馬否決妻子的決定。

然而在封家大少回國的第一時間，封騰人立即對內發出行政命令，對外發出新聞稿聲明，即日起降為「總經理」一職，「總裁」大位正式讓出。

這個動作肯定引起各界軒然大波，封騰人並不留戀權位，秉承母親的指示，評價自有兩面，但無論如何，事情走到這步田地，封騰人並不後悔。

「買香瓜好了，當季的最甜、最好吃。」

黃昏，封騰人摟着情人的小蠻腰來逛超市。

為顧及袁家父母的感受，他們並沒有同居，但就像一般情人談戀愛一樣，周末巧巧會留在他家過夜，下班后也會膩在一起，激-情嗎？哼哼，大魔王又不是吃素的。

兩人的步調在穩定中求發展，當然五蔬果汁和沙拉還是每天必須的，但為了不被拐到床上耽誤上班時間，巧巧立馬修正了接送流程，由大BOSS來袁家接她上班，上車后她再拿出準備好的五蔬果汁嚇他，呵……一個大男人挑食成這樣，有時看着他鐵青著臉，卻無條件接受她準備的食物，那也是挺感動的。

他難得放鬆，穿上休閑棉T、休閑褲，頭髮微微凌亂，整個人至少年輕五歲，帥翻了不說還帶着邪佞的氣息，超市的婆婆媽媽無不偷偷打量，這是哪來的偶像明星？

巧巧仰頭眯眼瞪人，奇怪，一樣是情侶裝，她也束了馬尾至少年輕五歲，怎麼就沒有人偷看她，發出愛慕的目光？

封騰人輕點巧巧的鼻間。「你不能因為別人偷瞄我，就拿香瓜欺負我，那玩意兒是瓜，又太甜膩了，我不愛。」

巧巧不服。「就沒有人偷瞄我。」

封騰人眸心一冷，作勢發火。「誰敢偷瞄你，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當標本！」

巧巧被逗得呵呵笑，勾起他的手臂，慢慢逛著，無論他是總裁還是總經理，就算不是總經理，他永遠都是她崇拜的大BOSS.「是是是，我家大人最小氣，放心放心，我沒那麼美，沒人偷瞄的~~」

封騰人搖頭，這小笨蛋不知道，在愛情的滋潤下，她簡直美得無法正視，幸好這朵花由他摘下了，幸好她的嬌艷絕麗只為他綻放。

他抬起相握的手就唇，親吻着她的手背。

她臉一紅，還不習慣大BOSS展現溫柔情意。

「別以為這樣就不用吃香瓜。」

封騰人嘆氣。「唉，果然是終極武器。」

兩個人悠閑逛著超市，司機小張跟在後，他是司機也是保鑣，王特助回家陪老婆了。

封騰人看着綠意盎然的購物推車，這比自動降位還讓他感到恐懼，不過也還好，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他的胃終於有一丁點適應，這樣的結果家庭醫生最開心，先前的年度體檢報告，他膽固醇的降幅讓醫生很滿意。

這樣的女人是值得收起來珍藏的，哪怕是放在掌心裏，時時看着、愛着，還是覺得不夠，只要她在身邊，冰冷的心就不再空空蕩蕩，只要看着她，心就暖暖的。

巧巧因為情人灼熱的眼神羞赧地低下頭，這副要吃人的樣子她怎麼會不熟悉？「討厭，別一直看着我……」

「為什麼不能看你？」他的聲音低沉，黑眸離不開她，專註且眷戀，怎麼也看不膩。

巧巧小臉更紅了，依在他懷裏，耳畔貼着他的心跳，強烈好聽。「有什麼好看的？」

封騰人深邃的黑眸泛著淡淡的溫柔，他凝視着巧巧，抬起手指輕撫她軟嫩的臉頰，他的碰觸好輕好輕，彷彿她是易碎的珍寶。「不知道，就是愛看。」

「笨蛋。」她皺皺鼻頭，嬌嗔地輕哼，唇畔的笑意是那麼甜得膩人。

封騰人在衛生用品區停住腳步。

「買這個嗎？」巧巧指著各種品牌的保險套，這玩意兒倒真的沒用過，好玩嗎？

封騰人嚴肅地拿起一旁的驗孕棒，放了幾支在購物車裏。

巧巧怔愣著，不明白他的用意。「怎麼買這個……」

「從我們在一起后，你月事從來沒來過。」封騰人認真的說。

巧巧紅潤的臉頰緩緩泛白，從那一晚到現在……兩個月——

她閉上眼，終於知道事情大條了。

「巧巧？」

袁巧巧由記憶的洪流中清醒，回歸現實。

「你沒事吧？」黎俐問，很關心好友的狀況，畢竟巧巧懷有五個月的身孕，是需要更多的注意。

巧巧眼神空洞地看着黎俐，然後慢慢聚焦，她虛弱一笑。「沒事，還是有點緊張。」

她剛變成落跑妻子，老公又是「控制狂」，能不緊張嗎？

黎俐握著巧巧冰冷的手，兩個都是有心事的人，她們一起來投靠熱情的依依，三個好姊妹在一起，沒什麼事是她們解決不了的。

「不過，你確定你這一離家出走，你家老爺不會大抓狂嗎？」

黎俐不得不這樣想，依依的咖啡小屋才剛開張，如果封總裁大抓狂不顧一切來店裏捉人，總是爭端，對依依也不好意思。

巧巧靜默，抓狂等於在乎，在乎等於心中有愛，心中有愛等於……

呼，許多的事，在熱戀時似乎真有其事，他將她守護在掌心裏，那時候拌嘴、被他欺負都是種幸福。

驗孕后，她果真懷孕了，剛開始時除了震驚，確實是喜悅的，畢竟新生命是那麼地神奇，她會想像孩子的模樣，是會像自己的活潑開朗？還是總裁的任性挑食？

在奪位大戰最熱鬧的時候，封騰人力排眾議，決定要給她交代，所謂的眾議當然是指他身旁的忠臣，包括秘書長，都希望他能在奪位大戰全身而退之後，再公開戀情，討論婚事。

這道理很簡單，畢竟他要娶的只是個平凡女孩，並非豪門千金，對事業版圖沒有任何幫助，而封家長輩的門第之見又很嚴重，這時傳出結婚或巧巧懷孕的消息，對總裁只有扣分，沒有加分的功效。

她雖然委屈，卻也明白這個道理，沒想到封騰人卻直接與她公證完婚，婚禮的男方代表只有王特助，老媽不舍、老爸嘆氣，然而因為女兒是奉子結婚，老人家什麼話都不敢說。

裂痕或許就是由那個時候開始的。

他們的婚事迅速傳回封家，老夫人不用說，直接殺到家裏對新媳婦來個好大的下馬威，聽司機張大哥說，這是封騰人搬出主屋后，老夫人頭一次到他的住所——

「袁巧巧，你是打哪來的狐狸精？！騰人，你是糊塗了嗎？還是故意和我們整個封家作對？！居然娶一個秘書進封家，你有沒有想過整個家族的感受？！我永遠都不會承認這樁婚事！」

老夫人一句話同時罵進兩個人，犀利得很。

封騰人在母親面前一向不會說話、也不會反抗，只能任由母親如暴雨般對他和他的妻子怒罵責怪。

巧巧好委屈，暗自落淚，她想過外界的眼光，想過這一切不堪的評論，但她沒想到的是，當事情真的發生，人們開始批判她，她的婆婆以羞辱的眼光和言語傷害她的時候，竟會如此難受……

她和封騰人或許有甜蜜、有愛情吧？

但同是受傷的兩人，治療傷口的方式居然是背對背各自離開？

很怪吧，在婚前她會安慰被婆婆為難的他——在婚後，她卻沒有辦法面對，更不想讓他看到她所受的委屈。或許骨子裏，他們都不希望對方的傷口要因為承受另一個人的傷，而更加難以痊癒……

於是他們之間有了一堵無形的城牆。

奪位大戰時，股東里的封家長輩因為這「難堪」的結合而投了老夫人贊成票，讓封騰人離永利愈來愈遠，這也讓一向開朗自信的巧巧頭一回嘗到「自慚形穢」的滋味……那是最大的困境，封騰人甚至開始考量離開永利的時機，此時卻有一個重大的轉機。

老董事長由日本搭專機回台，立即召開股東會議。

他以強勢的態度命令次子重返總裁大位，重新拿回主事的權力，長子依他的興趣做他喜歡的藝術，封家會無限協助。

這一戰封騰人終於全身而退，但和母親的裂痕卻愈來愈大，和妻子的距離也沒因此而改善，奪位的過程太傷人了，這時巧巧懷孕進入第四個月。

父親的期許是一劑「肯定」的強心劑，封騰人沒命地努力工作，要向外界證明自己絕對無可取代，也因為奪位之戰，他了解公司的未來系在海外發展，於是帶着他的團隊沒日沒夜，一周有三天在海外出差，完全回到那個大家所熟悉的「封總裁」，他是出了名的工作狂，眼裏只有工作，他熱愛工作、歌頌工作，她曾經是他的員工，怎麼會不知道？

「黎俐，是我變了，不是他變了。」

這一天她和黎俐坐在咖啡小屋，她們無言對望，天上的太陽開開心心亮着，不因有人悲傷不快樂而黯淡無光。

依依的咖啡小屋有好吃的蛋糕、餅乾，有好喝的咖啡、茶類，簡餐也很夠味，其中的水餃和牛肉麵還是承襲自「老袁牛肉麵」的華麗修改版，加了依依新調的口味，客人反應很好，但因為人力有限，數量也有限，賣完為止，明日請早。